食全食美 第267節(jié)
魚陣和颯颯姐那樣好,颯颯姐去,魚陣必然也要跟了去。 有福沒去過京城,只聽人說很遠,可到底有多遠,她不清楚。 但聽說好些人活了一輩子,連所在的縣城都沒出去過,待到日后長大了,越發(fā)不便遠走。 有福就想著,要是魚陣某日當真遠赴京城,或許她們這輩子就再也見不到了。 多叫人傷心吶。 魚陣想了想,“jiejie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聽jiejie說,京城可大可好了,她想去看看。 有福就難過起來,摟著她的脖子不說話了。 魚陣笨拙地在她背上拍了兩下,突然想到,“趕明兒咱們請了胡畫師來,給咱倆畫幾張吧!” 就算日后分別了,有畫像看著,也是個念想。 有福吸吸鼻子,破涕為笑,“好?!?/br> 接下來兩日,魚陣和有福日日同吃同睡,又一并看書寫字,十分開心。 奈何另一邊的有壽跟上刑似的。 他確實念書了,但念得極其痛苦,柳芬私底下就跟鄭平安感慨,卻不好說什么。 三歲看老,有壽這孩子心性自然不壞,奈何小時候就不是讀書的料,如今漸漸大了,悟性也沒見長,偶爾他們這做叔叔嬸兒的看了都替他著急。 “估摸著大嫂他們如今也死心了?!?/br> 鄭平安嘆道。 前幾年鄭如意夫婦還想著結娃娃親來著,奈何被江茴和師雁行婉拒,當時還有些不甘心。 現(xiàn)在看來,確實不大匹配。 是有壽配不上魚陣。 魚陣雖然是個姑娘,但十分早慧,又自小得母親和jiejie教導,現(xiàn)下也正經請了老師,聽說很有點一日千里的意思。 再看有壽……不提也罷。 經商一道暫且不提,科舉這條路大約是不必指望了。 “說到老師,”柳芬忽然從炕上翻身坐起來,“有吉也大了,是不是得琢磨著請個啟蒙先生了?” 鄭平安:“……誰大了?” “有吉啊!”柳芬沒好氣地推了他一把,“你兒子!” 鄭平安沉默著看向墻邊的嬰兒床,寶貝大兒子正抱著腳丫子啃得津津有味,時不時嘿嘿傻笑幾聲。 這哪兒大了? 柳芬還要再說,鄭平安已經一把摟著她躺下,笑道:“你快別自己嚇自己,這么點兒大的崽子學什么?學怎么放屁不會把自己嚇哭?” 說得柳芬也笑了。 有福離開師家當日,師雁行親自下了一回廚,做了有福心心念念的酸菜煎餃和涼拌腐竹。 “這幾年家里的廚子也常做,”有福笑道,“可還是jiejie做的最好吃!就想著這一口兒呢。” 才把有福送走,外面就遞進來府城酒樓那邊給出的合同文書,師雁行馬不停蹄接了看,當真一點兒喘氣的空檔都不得。 府城市場潛力巨大,余、方兩家酒樓趕在年前最后幾天賣了一波鹵味,反饋良好。 又在正月十五前賣了一回,心頭越加火熱。 到了這個時候,兩位掌柜的如何看不破當日那處是對方的一個局? 但正如師雁行所言,商人的臉面值幾個錢兒? 好賣就行! 十五一過,正月十六當日,兩邊管事的就到了瀝州,要求與師家好味的掌柜的面談。 兩人的來意很明確,就是大量進貨,包括并不僅限于鹵料粉、火鍋底料和糕點,甚至還有雪糕。 別看天冷,但有錢人家炕頭都燒得火熱,講究些的整座宅院都挖了地龍,非常暖和。 不過有個缺點:干。 嘴巴一干,就想吃點什么冰冰涼涼潤潤的東西甜甜嘴兒。 在時下大城內流行一種冬日風尚:圍著火爐吃冰碗。 誰家冬日在家要是還穿著厚重笨拙的棉衣,連口冰碗子都沒吃過,還有什么臉面道受用? 師雁行揣度其意,大約就跟后世富豪們飛到南半球越冬一個道理。 一來確實舒服,二來彰顯實力。 她自然是想賣貨,但對方也巴望更多,最初的提案是直接購買秘方,被師雁行一口回絕。 余家酒樓的宋管事就道:“師掌柜,那鹵料粉也就罷了,一口氣拉幾車過去慢慢賣??赡逃偷案夂脱└庠撛趺礃幽??不到一日也就壞了,多么麻煩。” 秘方之所以是秘方,關鍵就在于只攥在一個人手里,如果因為這一點點運輸困難就交代出去,也就算不得秘方了。 “宋管事,”師雁行道,“我知道您是真心實意來談,但也請您體諒,我有我的顧慮。師家好味小打小鬧,比不得貴店家大業(yè)大,這點東西是我一家上下連同師家好味內外幾百人謀生的根本,無論如何都不會賣的?!?/br> 宋管事直接就樂了。 “師老板著實過謙了,誰不知道師家好味儼然就是這一帶的業(yè)內佼佼,若這還算小打小鬧,只怕世上也沒多少大鬧了。” 這都四家分店了吧? 還不算分散在各地的什么經銷商,聽說過去幾年很是鯨吞蠶食,整個瀝州轄下就沒有不知道“師家好味”四個字的! 如今就連那窮鄉(xiāng)僻壤的無知老嫗,也曉得對兒孫念叨,“多掙錢,掙了錢,咱也買師家好味的蛋糕吃……” 他們余年酒樓還“只此一家,別無分號”呢! 師雁行就正跟個妙齡少女似的靦腆地笑起來。 也不知怎的,宋管事忽然有些不適應。 得了,您還是別笑了,太假啦! 這個結果他們也有所預料,但這么一來,只能每天趕早來進貨,車馬、草料……成本可就大大提高了呀! 若照如今的進價和賣價……不劃算。 “進價方面,我可以再降一成,這就是底線了?!睅熝阈锌闯鏊男乃?,索性亮了底牌,“至于賣價,我不干涉?!?/br> 古代交通和科技落后,一旦距離拉開,必然伴隨運輸和儲存成本的飆升,不可能套用現(xiàn)代社會連鎖企業(yè)全國統(tǒng)一零售價的標準。 好在現(xiàn)在師家好味進貨走量,譬如成本占比最高的香料,她已經越過瀝州的香料經銷商,直接跟上一級大販子接觸,有不少降價的余地。 原本宋管事還想循序漸進,一點點談,沒想到師雁行直接就開誠布公,倒叫他有種一拳打空的錯覺。 我這還沒出招呢,就……成了? 您這不按常理出牌呀! 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師老板,”宋管事道,“您爽快,我也不含糊,咱們就事論事,您這么著,其實對大家都無益,何苦來哉。” 倒不是不能做。 可這么一來,為保證利潤,就必須提價,其實對雙方都有傷害。 師雁行如何不明白這個道理? 但現(xiàn)府城局勢錯綜復雜,現(xiàn)任府衙內好幾位官員的師門就在京城,與那邊牽一發(fā)而動全身,遠不似瀝州這邊好打發(fā)。 說白了,拉攏官員要么憑金錢,要么憑前程。 后者現(xiàn)在師雁行給不了,而金錢……如果要顧忌師門,恐怕她暫時也是捉襟見肘。 縣城官員的嘴巴和野心幾千兩就能糊住,州城的官員兩成利潤足矣,而府城的官員……一次出手沒有五位數都嫌寒酸。 坦言之,短時間內,她沒有把握趕在進京前收攏知府大人等一干四品及四品以上官員。 既然如此,索性暫時押后,徐徐圖之。 再者現(xiàn)下“廚藝培訓班”的學生們必須首先保證京城供應,等看京城那邊穩(wěn)定住了,再掉轉頭來進攻府城也不遲。 屆時這幾家酒樓提前幫忙把名號打響了,群眾基礎有了,京城和瀝州、五公縣一起發(fā)力,對云山府形成合圍之勢,阻力就會小很多。 第173章 欽差 除了在任上就接到新的委派旨意, 明確要求擇日赴任的,任滿后入京述職的前任官員們具體什么時候能領到新的官印,都需要等。 幸運的,轉過年來開春就能走馬上任; 不走運的, 在京里一候幾年也是有的。 柴振山是年前十一月底就進了京城, 先去吏部報道, 又接到旨意入宮面圣。 慶貞帝親自見了他,問了幾個大小問題, 夸了一回, 賞了幾樣東西,又放他出宮候旨。 等候期間, 柴振山協(xié)同夫人和兒子柴擒虎四處走親拜友, 倒也不覺得寂寞。 官員本人在接到旨意之前不得擅自離京, 所以臘月初,林夫人告別丈夫和兒子, 獨自帶人前往瀝州下聘,至今未歸。 一家三口短暫地團聚了一下, 然后爺兒倆巴巴湊在一處過年,大眼瞪小眼。 老婆孩子熱炕頭, 如今兒子也大了,越發(fā)只??活^了。 唉, 家里一個女人都沒有, 過個年都冷冷清清的。 偶爾一言不發(fā)肩并肩走到南門,動作如出一轍地抄著袖子往遠處看,活脫脫兩塊晾干了的望妻石: 這咋還不回來? 前后掐算了幾次吉日, 中間又改了一回, 最終大婚的日子定在今年年底, 柴振山就有些唏噓。 “聽說颯颯要到下半年才入京?若不湊巧,只怕我三年五載內也見不到兒媳婦嘍!” 除夕之前,宮里送了皇帝御筆親書的福字,柴振山有幸得了一張,也算吃了一枚定心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