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全食美 第266節(jié)
擔心歸擔心,身在官場,身不由己,如果皇帝真心要重用柴擒虎,非要派他南下,誰也無可奈何。 師雁行相信柴擒虎非那等有勇無謀之輩,況且形勢比人強,除了在信中叫他倍加小心之外,也實在不能做得更多了。 也不知外面那些人消息怎么就那么靈通,林夫人來的事兒竟瞞不住,接下來的幾天頻頻有人上門遞帖子說要來請安。 林夫人不耐煩弄這些,一律推說自己有些勞累需要靜養(yǎng),不便見客。 直到下聘當日,賓客盈門,避無可避,這才一并見了。 如今柴父官居四品,而且聽說這幾年的政績都很出色,如無意外,應該是要升官了。 雖說如今天下太平,武將不如戰(zhàn)亂時那么受人敬重,但品級是實打實的。 滿打滿算,朝廷內外三品及以上的實權官員才有多少?若依舊外放,便是結結實實的封疆大隸。 那么林夫人很可能轉過年來就要一躍成為三品誥命,又比師雁行這個鐵板釘釘的敕命夫人高貴了。 似瀝州這等地方,正常情況下最高不可攀的也不過州衙兩位,五品封頂…… 有周斌和杜泉的全力配合,下聘當日,一切順利得不得了,也熱鬧得不得了,竟沒用林夫人和師雁行這兩位當事人怎么費心費力。 接觸了幾天之后,師雁行最終確定,林夫人是個很有人格魅力的人。 她娘家據說是讀書人家,可大約跟武將過了小半輩子的緣故,言談舉止又頗灑脫。 之前師雁行問過柴擒虎,得知他父親在家也很跳脫,經常逗著他和母親玩,便知道這是一個很好的家庭。 這樣家庭出來的婆婆,通常不會很刻薄。 事實也證明確實如此。 林夫人一點架子也沒有,下聘之后就時常拉著江茴母女三人聊天,聽她們說過去奮斗的故事,然后潸然淚下,哭得不能自已。 “不容易,真是太不容易了!” 聽到當初母女三人整日起早貪黑,雙手磨起血泡,反復潰爛,那底層的衙役竟然還想白吃白喝,可惡的縣衙小官還想通過不入流的手段霸著產業(yè)時,林夫人氣得咬牙切齒,當場罵人。 “他怎么那么壞啊?” 大約覺得不夠勁兒,她努力想了半日,又憤憤補了一句,“太壞了,壞透氣了!” 師雁行差點笑出聲。 她總算知道柴擒虎口中的“我娘不會罵人”是怎么回事了。 林夫人是個很會自己找樂子的人。 年前那幾天師雁行和江茴都忙得不可開交,又有府城的余家酒樓等過來訂鹵料簽合同,雙方你來我往,談判了好幾場……她不過來搗亂,也不嫌準兒媳婦不陪自己玩,自己興沖沖帶了幾個丫頭上街逛去,高高興興看花燈,猜燈謎。 又悄悄跑去師家好味吃飯,看那些年紀輕輕的女孩子們在職場上如魚得水,嘖嘖稱奇。 “州城豈是好混的,天南海北又往來這么些客人,難為她這么點大的孩子,竟打理得穩(wěn)穩(wěn)妥妥半點漏子沒有!” 林夫人一邊吃著蓬松可口的奶油蛋糕卷,一邊感慨道。 哎呦,這東西真好吃,又香又甜,可惜老柴不在,竟吃不著。 少不得自己多替他吃幾口! 孫嬤嬤就笑,“這才是少奶奶的本事呢!” 后來就被柳芬撞見了。 柳芬私底下就跟師雁行笑:“你婆婆真有趣,老遠叫我去了還招手呢!” 下聘當日,鄭家來了不少人,柳芬和鄭平安夫婦也在其中,故而認得。 兩人膝下都有個男孩,說了幾回話后,竟十分投緣。 柳芬本就敬重林夫人身份,此時又見她如此平易近人,便虛心討教養(yǎng)兒子的經驗。 誰知林夫人想了半日,“就……那么長大了?!?/br> 武將家里出來的男孩兒,能精細到哪里去? 柳芬:“……” 第172章 合圍 年前后生意忙碌, 鄭義留在瀝州跟鄭平安一家三口住著。 年后鄭如意夫婦就帶著有福有壽來給親爹拜年,順便上師雁行家扎一腦袋,鞏固下關系。 小孩子們長久不見,略略有些生疏, 不過玩了一會兒也就放開了。 有福照例去拉魚陣的手, “你們走了之后, 我可想你們了。” 以前大家一起玩時,她還愛纏磨著師雁行做好吃的, 可如今隔得遠了, 一來沒機會,二來爹娘私底下也偷偷囑咐了她好幾回, 說師家jiejie今時不同往日, 你對她需得敬重著些, 可不許胡亂指使人。 有福今年快十歲了,身體和心智都拔高了一大截, 多少知道點世事。 這兩年自家確實和師家接觸的少了,平時聽家里人說起時, 語氣也不似從前輕快,小姑娘心里多少有點覺察, 覺得人還是這些人,但有些東西卻已悄然變了, 便乖乖應下。 有一回她忍不住問娘, 為什么會變。 對方沉默許久才摸著她的腦袋說:“因為人都會長大呀?!?/br> 長大之后,很多事情就跟小時候不一樣了。 有福有些難過。 為什么人一定要長大呢? 畢竟是人生第一個好朋友,魚陣也有點想她。 “你這回來住幾天?。俊?/br> 有福想了下, 小聲問:“我能跟你一起住嗎?” 這次來, 他們也要借住二叔二嬸家, 雖說有吉弟弟也好玩,但他不會說話呀,還是跟魚仔在一起有意思。 況且有吉怎么都是一家人,日后有的是見面的機會,可魚陣不同。 她總覺得,以后大家會越來越遠,直到再也見不到。 魚陣也高興,點了頭,又打發(fā)身邊的小丫頭去跟江茴說,想請有福在家住幾日,問行不行。 大人都在外間說話,師雁行去了店里沒回來,方才還打發(fā)人回來傳話,說府城酒樓那邊來人了,要談買賣,晌午也不回來吃。 一直沒怎么做聲的有壽一沖動,“我,我也想……” 許久不見,魚陣都不怎么理自己了,有壽小少爺很失落。 “你不想。”魚陣斬釘截鐵道,“我們家不留男孩兒,況且你們都不住自家算什么事兒呢?” 師家連護院都是女的,留一個十來歲的男客人算什么事兒? 有壽:“……” 委屈! 魚陣微微皺眉,“你來州城,帶功課了嗎?” 有壽目瞪口呆,“放假呢!” 有福剛才都說了,他們要在瀝州待六七天呢,魚陣很不贊同,“那就是沒帶唄,你過兩年不準備下場嗎?這么懈怠可怎么好!” 一轉過年來,有壽就算十二歲了,怎么還跟孩子似的浮躁。 遠的不說,jiejie的那幾位師兄,誰不是這個年紀預備著的,有壽怎么好似什么都不懂? 鄭家人沒上心,沒囑咐他嗎? 難得放假,有壽好容易松快兩天,一聽這個,頓時如喪考妣。 他有心無賴一回,可一對上魚陣的眼睛,就什么都說不出來,只好低著頭,怏怏道:“就是,就是過年玩兒兩天……況且近來功課日益繁重……” 魚陣瞅了他一眼,想說什么,到底沒再開口。 過年確實該玩,可玩歸玩,也不能真就把功課完全撂下呀。 哪怕自己和jiejie不考科舉,年節(jié)再忙,每日也必要抽出半個時辰讀書寫字,晚間母女三人圍坐在暖炕上說讀書心得。 如今這都已經成了她們家的固定項目了,怎么還有人能覺得過年就不念書呢! 一旁的有福看看哥哥,再看看魚陣,總覺得好像看到了第二個颯颯姐。 稍后丫頭來回話,說兩邊大人都應了,允有福姑娘在這里住兩日,第三日用了午飯鄭家派車來接去鄭二爺那邊。 一時魚陣和有福都高興起來,有壽則跟霜打茄子似的蔫兒了。 這可倒好,拜了一回年,不光被兒時小伙伴劈頭蓋臉訓了一遭,連親妹子也給弄“丟”啦! 后面鄭如意夫婦拎著有壽離開,立刻就發(fā)現好大兒情緒低落,便問怎么了。 有壽耷拉著腦袋,抬腳將路上一團積雪踢飛,吸吸鼻子,悶悶道:“我要念書。” 鄭如意夫婦:“……” 天爺啊,兒子主動要求念書了! 晚間,有福和魚陣小姊妹兩個摟著枕頭趴在被窩里說悄悄話。 “去歲我開始學管家了,”有福道,“以前總覺得我娘她們做得挺簡單,沒想到自己做起來這么難?!?/br> 她也十歲了,再過幾年,就該預備議親了。 依照鄭家在本地的威望和財力,哪怕高嫁到瀝州城,也必然要做當家主母的,管家的本事必須盡早學起來。 魚陣也興沖沖說起娘和jiejie讓她幫著盤賬的事,也算管家一部分。 “我挺喜歡的!” 能幫上娘和jiejie的忙啦! 魚陣有用的! 有了共同語言,兩個小姑娘立刻聊得火熱,好似關系又變得像以前那么親密了。 “魚陣啊,”有福抓著她的手問,“以后你們會去京城嗎?” 她聽娘說了,颯颯姐要跟一位姓柴的大人成親了,那位柴大人如今在京城,若真要成親,必要過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