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全食美 第178節(jié)
可跟師雁行接觸過之后,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口味好像有些變了。 現在再聽這些拙劣的馬屁,就有些索然無味起來。 “行了,有事兒說事兒,沒事兒就散了吧。” 叨叨了半天,話里話外都是慫恿著自己上,一群大老爺們兒出門也人五人六的,愣是半個正經主意都擠不出來,沒勁! 姓師的丫頭說話雖然直愣,偶爾不大中聽,但該辦事的時候是真辦事,每句話都言之有物。 等談好了,又能迅速放下身段來哄人,這就很受用。 王河嘟囔一聲,“他們都聽你的,誰給我報信兒???我是見你這兩天都窩在家里沒動靜,約你去看戲也不去?!?/br> 說著,他嬉皮笑臉湊上前來,“哥,就之前你看好的那妓女碧荷掛牌了,咱們去瞅瞅?” “別打岔,我說的是正事?!北绕鹋耍踅匀桓鼝坼X。 只要有了錢,多好的女人買不來?那都不用急。 王河漸漸收了笑意,一把把剩的半塊點心渣子丟回盤子里,急得跺著腳問: “哥,你干啥非往外走不行?五公縣就這么不好?” 王江反問他,“那你干啥非縮在在這里?害怕?” 王河臉一白,兀自嘴硬,“怕?我怕個屁!我天生就不知道這字怎么寫!” 吼完了,兄弟倆一時都沒說話。 其實誰都知道癥結在哪,但是沒人敢親手戳破傷疤。 兄弟倆的爹早年挑著擔子賣貨,王江跟著沿街叫賣,王河還小,被塞在筐里挑著。 風里來雨里去,很苦。 后來為了多掙點錢,老王帶著倆娃娃在州城做買賣。 掙得確實多,奈何因為不知道忌諱,去之前沒拜山頭,沒打聽清楚,闖到別人場子里去。后來就被堵住,打了一頓,貨也砸了。 再后來,老王一輩子沒踏足過州城,老老實實在縣城開了小飯館。 后來小飯館兒漸漸壯大,老王也不行了,臨死前抓著倆兒子的手喊,“真不甘心??!” 喊完就死了。 其實王江不太清楚他爹到底是哪不甘心,沒來得及問。 是不甘心當年沒犯錯就被人打了一頓? 還是單純不甘心一輩子止步于此,憋憋屈屈死在小縣城? 同樣的遭遇落在不同人身上,就是不同的結果: 王江死都想死在州城,王河死都不想去州城。 “州城,”良久,才聽王江慢慢開口,“我是一定要去的,正好你留下守家,這酒樓旁人看著我不放心?!?/br> “你要為了外人跟我散伙?!”王河都傻了。 “哥啊!”他急得臉都紅了,唾沫橫飛,“那就不是個好地方!再說了,那小娘皮也不是什么簡單貨色,那就是個妖精變的,糊弄起人來一套套的,連知縣大人也上了當。 她可是一上來就搶咱家買賣,我不去砸她攤子就不錯了!你以為她真那么好心拉你一塊賺錢?。恳钦嬗羞@種好事,誰不是揣在自己懷里?” “二弟,慎言!” 王江啪的一拍桌子,黑著臉道。 真是反了天了,什么話都敢往外說。 什么叫知縣大人也上了當? 當官的有一個算一個,都是人精,老百姓一家子都被騙死了,他們也不會上當! 之所以蘇北??粗袔熝阈?,就證明她一定有過人之處!用得上! 王江很少對弟弟這樣疾聲厲色,王河一時都被嚇住了,張著大嘴說不出話來,屋里靜得落針可聞。 也不知過了多久,王江才嘆了口氣,隔著桌子用力捏了捏王河的肩膀道:“老二,聽我一句勸,你我親兄弟親手足,打斷骨頭連著筋,這情分誰都壞不了!可你也知道我這輩子就這點念想,我不硬勸你,你也別來攔我,成嗎?” 王河一點點紅了眼眶,也不知是氣的,還是想起了兒時的遭遇。 他那兩片厚嘴唇劇烈抖動著,整個人猛地往上一起,埋頭就往外沖。 “老二!”王江沒有追,而是空前認真的說,“你若出去惹事,就是親手毀了咱們的兄弟情分。” 王河攥著的拳頭上青筋都鼓起來了,緊緊咬著腮幫子,頭也不回往外走。 “……人不夠,回頭買了大宅子,少說也得十四個人才周轉得開?!?/br> 師雁行手邊擺著好幾張草圖,還有好多現代的公式,正噼里啪啦反復計算搬家以及業(yè)務擴張之后可能用到的人少。 店面里的人手已經買了,就讓三妹她們帶著,能獨當一面也不是三天兩天的事兒,急不來。 好在現在三妹她們差不多練出來了,簡單的菜不用師雁行經手,倒也清閑。 前頭忙活的人隨時可以從縣城里雇,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也不必擔心。 唯獨一個讓她頭痛的就是護院的人手,現在也只有胡三娘子她們三個,別說日后去州城開店,光搬新宅子都不夠鋪的。 前兒周開來給自己看了幾個房子圖紙,確實都夠寬敞,夠氣派,可門窗屋子也多,夜里就必須安排人巡視。 這么一來,現有的三名護院就不夠用的了。 師雁行便召集了胡三娘子、姚芳和李金梅,問她們還有沒有相熟的,值得信賴的同行。 若有,只管寫信請過來。 三人都是相撲界的好手,認識個把人自然不在話下,果然先后舉薦幾位,又寫信。 要說加入五公縣商會沒好處?倒也不盡然。 就好比現在吧,哎,有人捎信了! 這年月,私人消息往來非常不便,要么專門打發(fā)自己人跑一趟,要么就看有沒有熟人往那邊去。 以前師雁行只認識一個鄭義,選擇面非常窄。 可現在不同了,隨便在商會里扒拉著問一遍,哪怕大家的買賣過不去,大多也有個親朋好友的在附近,略給一點錢也就給捎帶著了。 當時師雁行還感慨呢,原本想著加入商會的第一要務就是發(fā)財,沒想到啊,沒想到,最先啟動的竟然是一張活的快遞網! “掌柜的?!焙镒油蝗怀T外面努了努嘴。 師雁行下意識順著往那邊一看,就見許久不見的王河正站在樹蔭底下,直勾勾盯著自己。 已是三月末,處處繁花似錦,草長鶯飛,王河站的不遠處就是一片八寶花,粉的白的小小的花朵,一團團一簇簇,嬌艷動人。 空氣中浮動著暖意,暖意中沁著淡淡花香,馥郁芬芳。 老實講,若換成一位二八俏佳人,或是風華正茂的少年郎立在那里,當真美如畫。 可偏偏是個膀大腰圓,臉黑如炭的王河,生生壞了意境。 不行,真不行,這畫面真的太陰間了。 只是這么一眼,師雁行瞬間明白了古人口中的:焚琴煮鶴,大煞風景。 構圖和意境可以接地氣,但絕對不能接地府。 “掌柜的,要不要我把他打發(fā)走?” 胡三娘子皺了皺眉。 大白天的站那裝鬼呢?拉著個大長臉,好像誰欠他八百吊似的。 師雁行想了下,竟主動朝那邊喊:“王掌柜,不進來坐坐嗎?” 她大約能猜到對方生氣的原因。 但是并不打算改,也不打算解釋。 王河原本一肚子氣,可對方這么一喊,大街上好些人都往這邊看,弄得他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來之前,他確實想過打人出氣。 可且不說王江提前預判了他的預判,如今他們兄弟倆也是縣里有頭有臉的人物,再一言不合就動手,有點沒面子。 況且?guī)熝阈斜救艘膊皇菦]名沒姓的,知縣大人面前也能說上幾句話呢! 單純言語沖突也就罷了,若真動手,就不是三言兩語能抹得過去的。 王河確實混,但也還沒混到那種地步。 哼,讓老子進去給你捧場? 想得美! 王河狠狠瞪了師雁行一眼,才要轉身就走,卻忽然聽那小娘皮對過往行人吆喝道:“客官不進來嘗嘗嗎?這可是讓小王掌柜都無言以對的招牌點心!” 被招呼的人一怔。 小王掌柜,哪個小王掌柜?哪兒呢? 扭頭一看,哎呦,還真是誒~ 王河:“……” 要不要臉??? 別說他,胡三娘子都被這一手saocao作弄懵了。 “掌柜的,這不大好吧?” 那小王掌柜的是對這些點心無言以對嗎? 師雁行渾不在意,“嗨,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他人在這兒了,就證明了咱們的吸引力,而且他是不是一句話沒說?我說的有什么不對嗎?” 胡三娘子:“……” 乍一聽,好像沒什么不對。 可仔細一琢磨,好像哪兒哪兒都不對。 師雁行正講歪理,王河就黑著臉大步流星過來了。 他才要開口,卻聽旁邊幾個路人驚訝道:“哎呀。沒想到是真的,這小王掌柜也來了,看來里面的東西確實很好吃,要不咱們也去嘗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