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全食美 第171節(jié)
燒rou燉得稀爛,另有滿滿一大盤血腸,還有甜絲絲的鍋包rou,分量十足。 血腸不大好看,饒是之前吃過鴨血,宮夫人還有些怕怕的。 可想著師雁行烹飪不易,倒也夾了幾片嘗。 柴擒虎抱著醬大骨啃得不亦樂乎,手邊已經(jīng)空了幾塊。 他也是會吃,還單獨敲開吸骨髓,細膩綿滑。 江茴看著就樂,心道這孩子吃飯真香??! 一點兒沒有讀書人的架子。 反倒是田頃很有點痛苦。 他好不容易瘦身成功,誰知一時大意,過年期間胡吃海塞數(shù)日,又有反彈之勢。 他看著風卷殘云的柴擒虎,幽幽道:“習武真好啊。” 柴擒虎丟開rou骨頭,張著油乎乎的手沖他齜牙一笑,“明兒師兄就同我一起打拳,保管瘦。” 田頃一聽,腦袋恨不得甩出殘影。 打拳是不可能打拳的,平時走走路,做個五禽戲、八段錦也就算了。 有之前小師弟教的三板斧,對付一般人也夠用了。 一時飯畢,師雁行見廚房里還有洗凈的山楂,便先把山楂去核壓扁,又找了糖來熬糖漿。 嗨,不吃冰糖葫蘆的新年總覺得缺點什么。 保持原貌的球狀冰糖葫蘆掛糖少,口感較酸,好多人吃不慣。 而壓扁之后就不同了,軟軟糯糯的,口感也更清甜。 稍后,眾人便圍著火爐吃冰糖葫蘆,外面的糖殼晶瑩剔透,好似水晶,咬在嘴里咔嚓作響。 山楂rou厚微酸,混合之后便達到微妙的平衡,令人欲罷不能。 裴遠山問了師雁行幾句功課,忽道:“三月之前就不要再來了。” 師雁行一怔,旋即想到什么,“縣試?” 二月初九就是縣試,據(jù)說屆時全縣將有數(shù)百位學子來應試,爭奪二十一個秀才名額。 縣試由地方縣令主持,蘇北海從年前就開始忙活了,年后更沒閑著,聽說已經(jīng)連續(xù)三天宿在前衙。 考場就在縣學,包括裴遠山等多人在內擔任考官,最近也是忙。 為避嫌,被選為考官的數(shù)位先生近來都陸續(xù)開始閉門謝客,不見任何人。 有田頃和柴擒虎照顧著,師雁行也放心,囑咐幾句就離開了。 臨走時,柴擒虎還抓著個小雪人出來送,“小師妹啊,你看這個像了吧?” 師雁行一低頭就對上兩顆黑煤球眼珠子,還有一點猩紅櫻桃口,效果堪稱驚悚。 我可去你的吧! 接下來幾天四處拜年自不必說,去劉翠蘭家時,她還笑嘻嘻塞過來個包袱。 師雁行總覺得她這種表情拋過來的東西過不了審。 果不其然,回去一看,是一包抹胸,顏色嬌嫩異常。 事實證明,劉翠蘭女士對于女性私密方面的舒適度研究真的走在時代前列。 說是抹胸,但造型已經(jīng)非常接近現(xiàn)代的內衣,除了前面是兩個立體圓片之外,其余的地方都是細細的帶子,最大程度散熱。 “這邊春尾巴短,過年來就要預備著入夏了,大熱天的,誰耐煩穿那些肚兜!” 劉翠蘭說得理直氣壯。 說這話時,她還裹著狐皮大氅,整個人就顯得很割裂。 托師雁行的福,年前她單獨挑了幾份秘制水粉香膏,并各色新鮮玩意兒送給幾位手頭寬裕的官太太。 結果第二日就有幾人來訂了好幾套,讓包得好一些,說是年前后送人。 原先劉翠蘭的東西雖好,但世人難免傳她浪蕩,高貴的官太太們認為上不得臺面,從不沾手。 故而大多時候,只做富商們的買賣。 如今冷不丁發(fā)了節(jié)禮,看著確實是好,便悄悄打發(fā)人來買。 來到店里后,少不得又看見其他的,那樣新鮮有趣兒,據(jù)說效果非常,便也熱辣著臉包一包回去。 嗨,官太太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 況且男人有錢有權就變壞,她們一天天衰老,不免擔心被丈夫嫌棄,轉投他人懷抱。 劉翠蘭很想得開,管她們光明正大還是偷偷摸摸,只要買我的貨就行。 臉面什么的都是虛的,只有銀子到手才是真的。 回家后,江茴一看那包抹胸,臉上騰一下就燒熟了,丟刺猬似的丟出去老遠,眼睛都不知該往哪里放。 “哎呀,這是什么!” 真是,真是不成體統(tǒng)。 師雁行就笑著去拉她,“試試嘛,夏天你穿那么多不熱嗎?如今官太太們和富商太太們也都愛這個呢?!?/br> 江茴拗不過,且想著夏日大汗淋漓的樣兒,也有些心動。 只仍扭捏,將那一小團布料捏在掌心,羞答答的,“怪臊人的……” 屋子里生了暖爐火炕,一點兒不冷,江茴半害臊半期待進去換了,老半日不做聲。 師雁行等不及,就在外面隔著簾子問:“怎么樣?” 一陣窸窸窣窣之后,江茴臉蛋紅撲撲的出來,手中布團仍有余溫。 “忒少了,涼絲絲,跟沒穿似的……” 頓了頓又比了個往上托的手勢,小聲道:“不甩……” 話音未落,兩人便笑作一團。 一連數(shù)日,蘇北海都在四處會友,潘夫人也跟著招待女眷們,忙得腳不沾地。 等終于慢慢閑下來,已是初六了。 師雁行掐著點去給潘夫人拜晚年,本想著人家貴人事忙,怕是不得空見自己,打算送了東西就走的。 沒成想才出去幾步遠,就有個小丫頭跑出來喊,“師掌柜等一等,夫人要見你?!?/br> 可進去后,潘夫人只是讓她坐下吃茶,半晌沒做聲,自顧自想心事。 師雁行覺得再這么喝下去得跑廁所,便主動開口問道:“不知有什么是民女能為夫人效勞的?” 潘夫人的心情好像有點復雜,又想了一會兒才說:“前兒下頭的女眷進來拜年……” 她是知縣夫人,五公縣內最尊貴的女人,底下的大小官員家中女眷們自然要敬著她,捧著她,潘夫人對此習以為常。 而這次,她覺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樣了。 尤其是那些家境并不富裕的女人們,她們看向自己的目光中仍是敬畏,可敬畏之余,似乎多了點陌生的東西。 潘夫人一時說不出是什么,只是覺得那些人再陪自己說笑時,好像真誠許多。 “是感激嗎?” 師雁行試探著問。 潘夫人一怔,確實有些像。 “那些人是否都是領了月事帶的女子?” “對?!?/br> 最終那些手頭拮據(jù)的女眷們拿到的并非劉翠蘭店中最精致奢華的月事帶,但是干凈好用,價格也不貴。 師雁行和劉翠蘭給她們每人都包了好多,趁男人們不在家時悄悄送去的。 潘夫人覺得不可思議,“就因為幾條月事帶?” 一年才幾個錢兒? “不只是東西,”師雁行認真道,“是真心?!?/br> 送別的,可能只是走過場,可這種貼身私密小東西才是真的為她們著想。 潘夫人若有所思。 以前她也打賞過那些女眷,布料脂粉,不一而足,價值遠超一包月事帶。 但卻從未有過這般體驗。 最初意識到這一點時,潘夫人難免有些氣惱,覺得這些人怎么那樣不識好歹。 我給你們金銀,你們不稀罕,反倒是幾條稀爛賤的布帶,竟就有了真心? 可聽師雁行這么一說,潘夫人又覺得有些可悲。 布料說不得要用在老人,孩子和男人身上,上等脂粉轉頭賣出去換錢…… 或許只有那包月事帶,才是真正獨屬于她們的。 潘夫人的反應太正常不過了。 他們是高高在上的士人階級,哪怕曾出身民間,但受人追捧的日子過久了,也就忘了腳下泥土是什么滋味。 但是現(xiàn)在,潘夫人好像確實也有點不一樣了。 是我的功勞嗎? 回來的路上,師雁行不斷問自己,最后給出肯定答復: 是! 哎呀,我可真了不起! 她對著路邊幾根稚嫩的翠柳美滋滋的想。 師家好味初八正式營業(yè),早起放了一大串鞭,又給街坊四鄰散點心吃,人氣兒就慢慢攏起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