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全食美 第56節(jié)
一時到了鄭家,早有小胡管事迎出來。 “可算把三位盼來了,幾位主子都等著呢!” 兩邊寒暄一場,先去安置。 還是住上次的小院子,大體布局沒變,但多了不少細節(jié),最令人驚喜的就是廂房里新砌的灶臺。 小胡管事說:“這回住的久,姑娘又愛擺弄這些,萬一一時想弄什么,也好有個去處。您再瞧瞧,看有無疏漏,只管告訴我?!?/br> 師雁行笑著道謝。 這就是彰顯實力的好處了,各方面都開始重視,待遇飆升。 略歇了一回,母女三人就洗漱了,換過新衣裳,去見主家。 天色尚早,鄭義父子仍在外面鋪子里忙活,師雁行她們去正房見的便是老夫人和兩位太太,還有早幾日就望眼欲穿的有壽和有福。 “魚仔啊!” 三人剛一進來,還沒行禮呢,就見一顆人形小炮彈激射而來,結結實實將魚陣抱了個滿懷。 有壽到底矜持些,跟在后面問好。 老太太就笑,“瞧瞧這些小東西,看得咱們心里也熱乎乎的。呦,幾日不見,倒像是抽條了!” 趁著寒暄,師雁行順勢觀察了兩位太太。 鄭如意的妻子儼然是照著日后當家主母的模板找的,濃眉大眼很大氣,行事也舒展大方。 年輕些的是鄭平安之妻柳芬,瞧著也就是二十歲模樣,珠圓玉潤帶點嬰兒肥,眼睛很澄澈。 她一看就是那種被嬌寵著長大的好人家的姑娘,五官明媚,眉宇間不見一絲陰霾,哪怕已為人婦,明亮的眼底也還帶著幾分不諳世事的天真。 見師雁行看過來,柳芬歪頭一笑,兩只大眼睛就彎成月牙。 甜妹! 活的甜妹,這誰能不愛? 師雁行也跟著笑起來。 那邊老太太叫人上了茶,又很稀罕地打開她們帶來的rou脯匣子,“這樣客氣……” 另一邊,有福已經拉著魚陣說起悄悄話。 她的話多且密,魚陣就覺得耳邊嗡嗡直響,根本聽不清她說什么。 “……巴拉巴拉,我可想你了!” 一口氣說了一大串,有福終于停下來喘口氣,順帶著啃rou脯。 “這個真好吃呀,有jiejie真好,魚仔你天天吃這么好吃的東西嗎? 這回來了就別走了吧?咱們都跟jiejie一塊兒住。 對了,我養(yǎng)了只兔子,眼睛大大的,屁股肥肥的,等會兒問問jiejie好不好吃……” 有壽實在忍不下去,抓起一塊rou脯塞進meimei嘴里,耳根清凈! 他狠狠松了口氣,看著同樣松了口氣的魚陣,一個沒忍住,飛快地捏了捏她的臉蛋子。 哇哦哦哦,好軟乎! 魚陣早就被人捏習慣了,也不覺得有什么,只睜著大眼看他。 有壽被看得不好意思,撓著頭找話說,“我也開始練字了?!?/br> 那邊他娘聽見了,噗嗤笑出聲,“瞧瞧,這是表功呢!前兒也不知是誰,握了兩天筆就哭唧唧,說磨得手疼……” 有壽被笑得臉紅,轉頭怒瞪,“娘!” 師雁行忍俊不禁,好么,這是親媽! 第38章 吃席 雪一直下, 氣氛不算融洽。 鄭家大廚房內,兩個廚子面面相覷。 趙大廚:“……” 師雁行:“……” 不算怎么久別的重逢氣氛有點尷尬,畢竟自己上次還當著眾人的面說就來這一回。 趙大廚:“來做席?。俊?/br> 師雁行:“……嗯吶。” 短暫的沉默過后,師雁行覺得人家都主動打招呼了, 自己也得說點什么緩解尷尬。 “您忙著呢?” 趙大廚:“……嗯吶?!?/br> 兩人對視一眼, 又整齊而沉默地別開臉, 都直白而強烈的感受到了彼此的尷尬。 外面鄭義和鄭如意爺倆:“……” 這倆人干啥呢? 莫非這就是大廚之間特有的交流方式? 趙大廚說不出自己得知師雁行又要來時究竟是個什么心態(tài),看東家和她的心情極為復雜, 頗有種原配見到自家男人帶回來心寵小妾的酸楚, 又有種第二只靴子終于落地的詭異的釋然: 啊,我早就猜到會是這樣了! 雖然上回她那么說了, 但是做菜吃飯這種事, 有一就有二??! 趙大廚倒不是說記恨師雁行, 畢竟男人花心這事兒,根源肯定是男人。 羨慕嗎?肯定是有的。 嫉妒嗎?杠杠的。 他也不是想不開, 這種事兒肯定是東家主動授意,人家才能來的…… 趙大廚活了半輩子, 從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這般多愁善感。 去跟女眷們打了招呼,聽說鄭家父子回來后, 江茴和魚陣仍留下玩笑,師雁行則出來見人, 商議一回, 熟門熟路到了大廚房,這才有了方才尷尬的一幕。 據鄭義交代,這次宴席來客共計六人, 不僅人數較上回多, 而且分量也更重, 其中有兩人干脆就是衙門里管朝廷撥款的。 一聽有官府的,不用鄭義強調,師雁行就能感受到這份緊要了。 “那我先預祝大官人旗開得勝了?!睅熝阈行Φ?。 衙門的人都來家里吃飯了,想必這買賣已是十拿九穩(wěn),說點吉祥話不虧。 果然,鄭義聽得十分舒心,但嘴上仍謹慎道:“哎,買賣落在文書上之前,多有變數,這話言之尚早了?!?/br> 師雁行細細問了賓客的籍貫,喜好,甚至是年紀和最近的身體狀況。 有上次的合作打底,鄭義一早就派人明里暗里打聽了,直接單獨列了個單子交與她看。 “這兩位不食辣,”師雁行招呼趙大廚一起過來看,后者別扭了下,倒也吭哧吭哧蹭過來,“這么一來,辣菜和不辣的就要好生均衡一下。” 不光正菜,配菜和后面的點心也要考慮到。 總不能讓有的客人沒得吃。 涉及到正事,趙大廚也顧不得扭捏,伸出粗短的手指指著那官員的名字道:“他是西北人,喜食羊rou,后頭也采買了兩頭嫩羊羔子。” 師雁行沒著急應。 許多時候請客的人都會有一種習慣性思維,那就是客人長久離家,一定會思念家鄉(xiāng)風味,所以如果席面上有對方的家鄉(xiāng)菜,那么他就一定會很高興。 簡單來說,這種想法基本沒錯。 但前提是你做的確實是他喜歡的。 假如不慎踩入刻板印象,或是恰好做了對方不喜歡的菜,又或者,味道根本不對,反而可能弄巧成拙,還不如一開始就不做。 五公縣本地并不以產羊出名,雖民間偶爾也食用羊rou,但rou質相當一般,膻味很重。 而這位貴客的老家恰恰就是以細嫩肥美無異味的好羊聞名的大西北,光食材一項,就差遠了。 包括鄭義和鄭如意在內,都不敢保證對方吃到酷似家鄉(xiāng)風味,但實際上口感和味道卻差了十萬八千里的羊rou后,到底是喜是怒。 師雁行把顧慮一說,鄭義沉吟片刻,“那就不做羊rou?!?/br> 買賣談到這一步不容易,他賭不起。 既然有隱患,干脆就不上了! 況且對方很早就出門求學,想必外面的菜也吃慣了。 鄭如意有點擔心,“不用羊rou的話,只豬rou和雞鴨魚會不會太過簡薄了些?” 師雁行就道:“咱們雖沒有好羊,但有好牛啊,取肥嫩的牛rou燉了,照樣體面。” 四個人埋頭商議半天,大體定下菜單時,天都黑透了。 看著墨跡未干的菜單子,鄭義長出一口氣,心頭巨石算落地一半。 六名客人,爺倆兒作陪,一共是八人,暫定十二個菜,外加小菜甜品若干。 但菜單上卻足足列了十四個正菜,怕的是宴會當日有什么差池,也好及時添補。 主菜定了師雁行提議的佛跳墻和趙大廚的紅燒魚,后面是扒牛舌、蒜泥白rou、四喜丸子、煒鵪鶉、火腿鮮筍湯、三絲羹等。 四喜丸子有的地方也叫紅燒獅子頭,五公縣也常吃,這菜自然交給趙大廚做。 他對師雁行往里面加藕丁的提議很有異議: “這么一大坨rou的加菜,那不成素的了嗎?” 趙大廚感覺受到了侮辱。 師雁行:“……” 她看看那一大坨rou,再瞅瞅那一點可憐的藕丁,覺得對方對素菜這事兒有那么億點誤解。 鄭義言簡意賅,“兩種都做了嘗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