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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總撇撇嘴,“當著市長的面,你說得比唱的還好聽?,F(xiàn)在你又要拘人,你***簡直是陽奉陰違!” 楊總罵完了人,仰起臉來,看了看頭上的天。 傍晚,夕照的霞光在一朵朵灰色的云團周圍鑲了金色的花邊,高爐里飄浮起的一股股魄蒸汽,被染成了鮮艷的緋紅。 “楊總……別誤會。我干這差事也不容易?!?/br> 公安局長挨了罵,有些為難了,“咱們,就走走過場。廠區(qū)公安處的人都是你的老部下,誰敢難為你?你應(yīng)應(yīng)景吧!” 他坐在那張小凳子上。面對著審問自己的老部下,覺得有些滑稽可笑。 對面坐著四位審訊人,主持審訊的公安處長原是廠保衛(wèi)處長,是經(jīng)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另外兩個警員是從經(jīng)濟警察剛剛轉(zhuǎn)為公安籍的。還有一個女的,他從未見過面。她穿著警服,卻沒戴大蓋帽,賣弄似的露了一頭長長的披肩發(fā)。 “請問,本月四日下午,你是不是到了原料廠的料場?” “是的。” “去干什么?” “檢查工作?!?/br> 停停停!尋個披肩發(fā)連忙制止了主問人,糾正說:“按照程序,應(yīng)當先問嫌疑人的姓名、職務(wù)……等自然情況?!?/br> “哦,小劉同志,這些內(nèi)容,我們上午審訊問過了……” 說著,公安處長轉(zhuǎn)身問另外兩個小伙子,“是不是記錄了?” “是的是的……” 兩個小伙子小雞啄米似地點頭。 實際上,上午楊總在市長辦公室開會,根本就沒有審訊。記錄本上光禿禿的,什么內(nèi)容也沒有。 “我再請問,你在檢查工作期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發(fā)現(xiàn)‘廢品王’送了假料?!?/br> “當時,你是不是很氣憤?” “披肩發(fā)”搶過公安處長的話頭,嚴厲地問了一句。 “以假充好,是商業(yè)欺詐行為。另外,假廢鋼投到煉鋼爐里,會損壞國家進口設(shè)備。這樣的事,凡是有點兒良心的人,都得氣炸了肺。” 楊總嚴肅地回答。 “氣憤之下,你對工人下了什么指示?” “披肩發(fā)”問。 “沒下什么指示?!?/br> “不對。你對工人說,把廢品王扔到爐子里燒了?!?/br> “披肩發(fā)”提示。 “這是氣話?!?/br> “氣話也是指示?!?/br> “這種話我說的多了。我在氣頭上常常說,我撤了你,我開除你,我宰了你。這樣的話都市要當指示來理解嗎?” “哼,你是不是暗示工人打廢品王?” “披肩發(fā)”緊追不舍。 “沒有?!?/br> “你應(yīng)當實事求是!” “干脆,你讓我‘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算了!” 楊總蔑視了對方一眼,覺得這個女人不同尋常。 “你……” 女人語塞了。神色卻是氣呼呼的。 “請你回想一下,” 公安處長打斷了那女人的話,和顏悅色地問:“當時有哪些人在場?” “老胡、老謝……工人很多,我不認識他們,也記不住?!?/br> “好,你先下去。再想一想。我們要提問其他證人?!?/br> 公安處長使了個眼色,兩個小伙子走下來,“架”起他們楊總的兩支胳膊。 楊總被請到公安處的會客室,坐在了沙發(fā)上。一個小伙子為他沏了茶,另一個小伙子為他調(diào)整電視頻道的節(jié)目。 “楊總,那女的是市局有名的警花。聽說是市委楊書記的小姘……” 楊總嗯了一聲,把臉轉(zhuǎn)向了窗外。 夜霧升騰起來。霧靄里,廠區(qū)那一排排插入天際的大煙囪,分別吐出了紅的、白的、青的五彩繽紛的煙云,爾后又冉冉地升騰起來,融入了略顯出墨藍色的天空。 這幅奇妙的風景,讓他心中涌起一陣由衷的自豪━━嘿,這鋼鐵公司,還是我的。 市委我,庾市長我。看你揚健還能耍出什么花樣來! “我不滿意你這種審問方式。啥也沒問出來,怎么就把人放了?!?/br> “披肩發(fā)”憋了一肚子氣,沖著公安處長發(fā)作起來。 “我們要的是證據(jù)。現(xiàn)在主要任務(wù)是取證?!?/br> 公安處長解釋說,“這位楊總,脾氣急躁。性格倔強。你就是問他八天八夜,他也是這個態(tài)度。有這工夫,還不如問問其他證人呢?!?/br> 案件調(diào)查繼續(xù)進行。老胡和老謝兩位廠長被請來了。 “請坐。” 公安處長客客氣氣,“你們談?wù)劚驹滤娜障挛绲氖隆E?,就是廢品王挨揍的事?!?/br> “對。你們要說清楚,是誰指使工人打人的?兇手是哪些人?” “披肩發(fā)”板起小臉,搶先插話。 “兇手?誰是兇手?” 老謝一聽就火了,“你們怎么認定我們的工人就是兇手呢?” 說到這兒,他一把捋起自己的袖子,“看,我的胳膊讓廢品王打成這樣。他算不算兇手?” “還有我呢!” 老胡咕噥了一聲,順勢拉起自己的褲腿━━一條長滿汗毛的大腿袒露在人們眼前。腿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痕歷歷在目。 “我本來是拉架的,” 老胡說,“廢品那個王八蛋卻狠狠踹了我好幾腳。他是不是兇手?” “嘻嘻!” 看到老胡腿上的傷,兩個小伙子差點樂出聲來。他們清楚老胡腿上的傷是搬運鋼坯時不小心撞的,昨天晚上在公司醫(yī)院包扎,兩個人正好在現(xiàn)場。 “還有,他‘廢品王’罵我們工人是臭苦力,對我們工人動手動腳的,有沒有罪?這種人,難道不該打嗎?” 老謝的嘴只要一張開,就別想讓他閉上。 嗬,漂亮! 公安處 長津津有味地聽著這兩位廠長胡編亂造,心中不住地喝彩。 第一卷:官運亨通 第32章 高干病房(3) 人如潮涌,車似川流,一爿爿的食品店和一堆堆的水果攤,混合了一聲聲此起彼伏的叫賣,把薊原市中心醫(yī)院大門口變成了一片鬧市。 一輛黑色奧迪車緩緩的駛來,在一片花市前停下了。 “買花啊,先生!” 賣花姑娘短長甜甜的喊著,手持一束上等的鮮花走近了車窗。 姑娘蛾眉皓齒,楊柳細腰,眼似春水,面似桃花,這副惹人喜愛的臉蛋兒,比她手中的花還動人。 車里人眼睛色迷迷地點了電或動按鈕,車窗落下了。 機靈的姑娘呈上各式各樣的花卉,讓客人挑選。 “這一支、這一支、還有這個,多拿幾束?!?/br> 車里的人一面說著,一邊用手指點著花色品種。 “這位先生,你真會挑,這都是最美麗和最流行的花兒樣了?!?/br> 姑娘把他選好的花分揀出來,用一根粉紅綢帶扎成一個漂亮的花束,一雙纖手款款地伸進車窗里。 “多少錢?” 坐在前座上的青年人問。他像是后面座位上領(lǐng)導的秘書,聽準了錢數(shù),便大大方方地遞給姑娘一疊票子。 秘書掏錢的時候,姑娘看到座的領(lǐng)導輕輕拆了綢帶花束結(jié)子,然后巧妙的往里面放進一張打了一萬元大寫數(shù)額的定期存折。 病房的門鈴叮噹響了一下。他喚了秘書,讓他看看是誰來了。 秘書脫光腳丫子,正斜臥在沙發(fā)上閉目養(yǎng)神呢。他的鞋子還未蹬上,就聽到一陣哈哈地大笑聲。 “喂,呂強老弟,病好些了嗎?” 秘書連忙迎上去,親親熱熱地喊了一聲“楊書記”然后便與后面的同行秘書握緊了手。 楊副書記親自將鮮花獻上,示意地將花束的纏結(jié)處塞到對方手里,說了一聲“一點小意思”坐在了床邊。 “讓你破費,真不好意思?!?/br> 呂強捏捏花束的纏結(jié)處,yingying的,心里微微有些激動。 楊健無意地環(huán)視了一下屋內(nèi)的設(shè)施,發(fā)現(xiàn)對面墻上多了一幅字畫。在深山古寺的背景里,題了一首禪詩:南臺靜坐一爐香,終日無心萬慮忘。 不是息心除妄想,只緣無事可商量。 “老弟,好高雅!” 楊健驚奇的喊了一聲,“南臺和尚的開悟詩,成了你的座右銘了。” “行也禪,動也禪,語默動靜體安然?!?/br> 呂強說完,眼皮無精打彩地耷拉下來。 “面壁十年圖破壁。等你修煉成仙,誰也奈何不了你啊。嘿嘿,怎么樣,血壓降低些了吧?” 楊健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聲音充滿關(guān)心和愛護。 “老兄,我這病,別人不知道怎么回事,難道你還不知道嗎?” 呂強嘆了一口氣,“我這血壓高是神經(jīng)性的。時局不轉(zhuǎn),一半會兒是降不下來了。” “算了算了,看你多愁善感的樣子,至于嗎?” “我的書記啊,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吶。你這當書記的,不扛經(jīng)濟指標,不管開支,不管吃飯,天天做指示,講政治,說話都說上句。我這個常務(wù)副市長啊,抓錢抓物抓吃飯,一天到晚累得臭死,干了一溜十三遭,倒讓人家一腳踹了。我這心里是什么滋味兒??!” “得了得了,我看你是火氣太盛,讓庾明同志誤解了。過了這一段,他自然會來請你出山。有名的呂強人嘛,薊原市要是離了你,還能玩得轉(zhuǎn)嗎?” “是啊,呂市長,你放寬心,想開些,什么事都會過去的?!?/br> 書記的秘書也來幫腔湊趣了。 “謝謝謝謝”呂強連連道謝,精神也爽不起來。 “唉呀唉呀,看你這副活不起的樣子?!?/br> 楊書記使勁地拍著床頭,然后沖兩個秘書一揮手,“來,你們倆過來,陪呂市長‘掐’一把!” “掐尖兒,好哇!” 兩個秘書沒想到楊書記有此雅興,急忙地搬過小桌子、小凳,四個人湊成了一個牌局。 “嗯?還沒有撲克呢。你們倆出去,買一副來?!?/br> 楊書記把秘書支了出去。 兩個秘書答應(yīng)著,回避了。 “老兄,你今天來看我,可不光是為了打牌吧?” 呂強把門掩好,疑疑惑惑地看著這位神情得意的同僚。 “老弟,無事不登三寶殿。我是給你出了氣,報喜來了?!?/br> “報喜?” “是啊,鋼鐵公司老楊指使工人打了‘廢品王’我讓‘廢品王’報案起訴他,現(xiàn)在,公安局已經(jīng)把他拘留了。” “啊,好哇。這次……我看他還敢跟著新市長屁股轉(zhuǎn)?” “還有,我讓‘精神文明局’去檢查礦山機械廠的理論學習情況。嘿,那個老金一定反感。他和鐵嘴局長一碰撞,一翻臉,就會鬧出事兒來。一鬧翻,那個左得要命有鐵嘴就會在薊原日報點名批評搞臭他。這回,我看他庾明的臉面往哪兒放?” “這……真的?” 呂強面露喜色了。 “老兄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出手則罷,一出手,就得有人趴下?!?/br> 第一卷:官運亨通 第三十三集 再拘楊總(2)第三十三集再拘楊總(2)早晨,廠區(qū)的汽笛剛剛拉響,楊總就醒來了。 他翻身下床,深深吸了一口窗外的空氣,心里涌起一陣連自己也想不到的充實和愉快的感覺。昨夜剛剛上床,他還覺得窩心,給共產(chǎn)黨干活,不要進共產(chǎn)黨的“班房”可是轉(zhuǎn)眼一想,壞他的小人是楊健,這與共產(chǎn)黨有什么關(guān)系?黨內(nèi)出了腐敗分子,廉政的官員當然要成為受害者。再說,自己不過是喊了一句氣話,楊健能 定他什么罪?想當年,自己在市委宣傳部當副部長,楊健不時地對他溜須拍馬,求他為建工局的政績抬抬轎子,吹吹喇叭。自己不理睬他那一套,人家豈能不反感?后來,市委調(diào)整領(lǐng)導班子,他這個當了六年副部長的大學生本來是市委常委、宣傳部長的人選,但是,楊健在常委會上硬是實施否決權(quán),將他卡了下來。沒辦法,人家是主管宣傳的市委副書記,常委們都得尊重他的意見呀。后來,市委書記覺得這樣對他不太公平,就做常委們的工作,讓他回到鋼鐵公司任總經(jīng)理,執(zhí)掌了薊原經(jīng)濟的半邊天。恰好,這時企業(yè)改制,楊健變相向他索要一千萬元股份。他理所當然地回絕了。于是,這仇就結(jié)下了。現(xiàn)在,人家是市委副書記,主管政法,遇到“廢品王”這種事情,當然要公報私仇,拿他開刀了。 唉,管他呢,眼前,鋼水合格了一件大喜事,五號爐技改方案出臺也是一件大事,他沒精力為楊健這個龜孫子耗費心思了。 不過,他擔心的是庾市長。這位市長別看年青,卻有一雙火眼金睛,視覺如神。薊原市的經(jīng)濟亂成這個樣子,全是呂強、楊健兩個自稱少壯派的混蛋造成的。別的不說,單就企業(yè)改制一件事,他們二人就做了不少手腳。據(jù)政府經(jīng)濟部門的朋友說,薊原的企業(yè)改制后,幾乎家家都有可楊健、呂強的權(quán)力股份。不然的話,你的改制方案就通不過。兩個人一個把持政府財權(quán),一個把持市委人權(quán);又自封為薊原市黨政班子的接班人,廠長經(jīng)理們誰個不怕?還好,有他老楊、老金兩個不聽邪的人強頂著,“礦機”、鋼鐵公司改制就沒讓他們插進手來。于是,他們總是瞅著“礦機”、鋼鐵公司不順眼,大會小會不停地敲打。簡直就成了他們的眼中釘、rou中刺了。幸虧,上級派來了新市長。而這位新市長上任伊始,就把這兩大企業(yè)保護起來,這件事真是干到點子上了。只要這兩大企業(yè)搞好了,薊原的財政收入就會好轉(zhuǎn)。接下來,城市建設(shè)、社會保障的事就好辦了。 可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員。新市長的做固然法令人敬佩,但是以呂強的精明和楊健的陰損,他們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