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將心養(yǎng)明月 第16節(jié)
“太晚了,”秦既明說,“你應(yīng)該去休息?!?/br> 林月盈說:“我現(xiàn)在胃痛?!?/br> 秦既明將手臂從她手掌中挪走,很輕松,用不了多少力氣。 他說:“你需要去醫(yī)院,或者,喝些熱水,休息?!?/br> 林月盈輕輕地呼吸。 “我們雖然沒有血緣關(guān)系,但我一直將你當(dāng)做我的親meimei來看待,”秦既明說,“長兄如父?!?/br> 林月盈說:“你不要趁著我不舒服就得寸進(jìn)尺啊,我們輩分一樣。你這輩子都不要想給自己偷偷升個輩分,打死我我也不會叫你一聲爹?!?/br> “你腦袋不大,想得倒挺多,”秦既明說,“我的意思是——” “月盈,”秦既明說,“還是那句話,我們要避嫌了?!?/br> 避嫌避嫌避嫌。 這可真是林月盈最最討厭的一個詞了。 什么李下瓜田,瓜李之嫌,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整冠,統(tǒng)統(tǒng)都討厭。 秦既明態(tài)度光明磊落,說我們雖然都把彼此當(dāng)兄妹,但兄妹相處也有個度。 林月盈想去你的吧,誰要和你當(dāng)親哥哥親meimei兄妹情深。 我才不把你當(dāng)親哥哥。 林月盈最終還是沒有去醫(yī)院,她喝了熱水,身體一暖,疼痛稍稍減輕了,她往床上一倒,仰面朝天,直到天明。 避嫌可沒有結(jié)束。 早餐時,林月盈端著自己的小飯碗,拿著一個包子,又分了一半蔬菜沙拉和炒蛋,倒進(jìn)自己的白瓷餐碟里,遠(yuǎn)遠(yuǎn)地端到茶幾上吃飯。 秦既明從廚房端著自己的碗過來,看著這分桌而食的架勢,一愣。 他問:“你這是在做什么?” 林月盈捧著自己漂亮的小碗,看他:“避嫌?!?/br> 吃完飯,順道送林月盈去學(xué)校。 車庫里,秦既明從車位里把車倒出,林月盈卻沒有上副駕駛,而是抱著書包徑直拉開后面的車門,坐在后排,重重關(guān)上車門。 秦既明叫她:“月盈?!?/br> 林月盈抱著書包,啪地一下倒下,躺在后座上灘成一團(tuán):“避嫌。” 終于到學(xué)校。 秦既明有通行證,將她直接送到教學(xué)樓區(qū)域,這么早到教室的學(xué)生不多,秦既明將車暫時停在路旁,他自己先下車,拉開后面車門,叫醒睡著的林月盈。 林月盈揉揉眼睛,看著秦既明伸出來的手,下意識想要握,又想起昨晚的事情,不開心,收回,哼一聲,盯著他。 秦既明收回手,他說:“我知道了,避嫌?!?/br> 林月盈不理他,抱著書包下車。她睡懵了,沒個輕重,頭頂差點撞在車門上—— 秦既明的手壓在車門邊緣,包著,她的頭撞到他暖韌的掌心。 林月盈看他。 秦既明說:“避嫌也要先講究安全?!?/br> 林月盈說:“挺不錯的還壓上韻了,你去當(dāng)rapper吧。不過記得要避嫌,避嫌才能更安全。讓你火遍天下無敵手,一直火到九十九?!?/br> 她情緒激動,沒留神,又被臺階絆一下,踉蹌著,秦既明扶了一下她胳膊:“看起來今天有點不順,暫停避嫌一天?!?/br> 林月盈叫:“呸呸呸烏鴉嘴,不要說我壞運氣——” 她今日的壞運氣還真的就從此開啟了。 一大早,林月盈聽到一個近乎于噩耗的噩耗,她想要加入的那個機械社團(tuán)極其嚴(yán)格,且不要說沒有大二學(xué)生順利加入的前例,就連大一時候加入社團(tuán)的人,也有一多半選擇了放棄,一部分是被淘汰的,還有一部分是扛不住社團(tuán)內(nèi)的壓力。 現(xiàn)任社長,人送外號笑里藏刀。 倆副社長,一個諢名暴躁藏獒,另一個叫狂野座山雕。 林月盈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涼了半截,不亞于楊子榮孤身上威虎山剿匪的雪里寒冬夜。 她要是入社,充其量也只能是個聰明神勇無敵梟。 中午吃飯時,林月盈還在飯菜里吃到一個小石子,硌到牙齒痛,她氣得連寫五頁投訴信,洋洋灑灑,裝進(jìn)信封中,投到食堂意見箱里。 不幸的是,她把入社申請書也塞進(jìn)信封投進(jìn)去了。 不得已,林月盈又重新找學(xué)弟拿了張入社申請書,重新花了十分鐘時間,認(rèn)真地寫了一遍。 下午上課,林月盈丟了最愛的一支筆,沿途找了很久也沒找到,只能失落地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發(fā)呆。 細(xì)細(xì)回顧這幾日的表現(xiàn),林月盈真覺得自己有點不清醒。 換句話來講,叫做“上頭”。 林月盈很少有這種“上頭”的情緒,她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灑脫心也大的人。初高中時候也曾追過明星,可也就是象征性地追一追,后來覺得沒什么意思就淡了。 她對秦既明,是真真正正的上頭。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林月盈如此對自己現(xiàn)今的狀態(tài)下定義。 “……不然還是算了,”林月盈躺在床上,小聲問自己,“你喜歡他什么呀?林月盈?他是你哥哎,他小時候還給你擦鼻涕,你瘋啦?” 喜歡他和自己避嫌嗎? 還是迷戀他那種無法追到手的感覺? 就算是挑戰(zhàn)極限也沒見這樣的,簡直就是地獄難度的追人嘛。 林月盈掰著手指細(xì)數(shù)喜歡他的優(yōu)缺點,缺點能列出一百三十八條,優(yōu)點空空如也。 可是…… 喜歡就是喜歡嘛。 能講清的喜歡就不算喜歡了。 林月盈苦惱地跪俯在床上,抱著自己的枕頭,焦躁不安地滾了滾。 舍友蔡儷叫她:“地震啦月盈,你再晃就要散架了,賠床好貴的,你三思啊寶?!?/br> 嗡嗡嗡。 她好像還真的聽到下面桌子上傳來震動聲。 林月盈啪嗒一聲起身。 蘇鳳儀坐在下鋪學(xué)習(xí)呢,一傾身,長手一撈,一手握奶茶喝,另一只手把林月盈放桌子上的手機遞上來:“等會再震,林月盈,你哥給你打電話啦?!?/br> 秦既明說他在她宿舍樓下等著。 林月盈氣喘吁吁跑過去,一眼看到秦既明,他換了衣服,不是襯衫西褲,簡簡單單的衛(wèi)衣長褲。乍一看,就是本校學(xué)長。 林月盈叫他:“哥?!?/br> 秦既明看了眼手表,說:“時間緊迫,先跟我走?!?/br> 林月盈:“啊?” 她跟著秦既明往外走,宿舍這邊有障礙樁,防止車輛進(jìn)入,林月盈還有點懵,問:“你車停哪兒了?” “我沒開車,司機在校外等著,”秦既明說,“還有三個小時就要登機了,我們要加快速度。也不用太快,放輕松,呼吸?!?/br> 林月盈:“啊啊啊???去哪兒???” 是去上海。 林月盈全程都很迷茫,一直到空姐溫柔地將小毯子遞給她時,她的腦袋都還如同被搖散的雞蛋。 所有的疑問在落地后得到解答。 她中學(xué)時期曾喜歡過一位攝影大師,常常在秦既明面前提到這位攝影大師的作品。 現(xiàn)如今,這位大師在上海開設(shè)展覽,有一個活動,會在上海留兩日。 她是英國人,后天就要返回倫敦。 林月盈沒想到秦既明有辦法讓他們見面。 私下,單獨,可以聊很久的見面。 秦既明已經(jīng)在酒店里訂了兩個套房,窗外就是東方明珠,陸家嘴和外灘也盡收眼底,熠熠生輝的夜景中,林月盈忐忑不安地等了五分鐘,終于等到在工作人員陪伴下的攝影大師。 淡金色頭發(fā)有著幾根銀絲,但發(fā)型十分考究,黑色的裙子搭配珍珠長項鏈,她已經(jīng)老了,但比林月盈想象中更加優(yōu)雅。 林月盈和她聊了很長時間,拍了照片,還請對方在秦既明準(zhǔn)備好的攝影作品集扉頁簽了名字,寫了祝福語。 和她握手的時候,林月盈的手都還在抖,對方溫柔地對她笑,祝她生活愉快。 …… 人離開的時候,林月盈的腿還在抖,幾乎沒辦法支撐她的重量,她不得已,依靠著沙發(fā),僵硬地坐在地毯上。 她的心臟還沉浸在不可思議的狂喜之中。 門響了。 秦既明送完大師,一進(jìn)門,就看到呆坐在地板上的林月盈。 他笑:“怎么?累到腿軟?” “不是,”林月盈緩緩搖頭,“不是累的。” “不是累的也好好休息,”秦既明抬手腕,看時間,“已經(jīng)晚上十一點了,你現(xiàn)在需要立刻洗澡,然后上床休息。你明天下午第一節(jié) 有課,我們需要在一點前趕到你學(xué)?!魈爝€是要早起,回北京?!?/br> 林月盈問:“那你工作怎么辦?” 秦既明說:“隨身帶著電腦,等會兒加個班?!?/br> 林月盈不知該說什么。 “現(xiàn)在心情有沒有好點兒?”秦既明走到她面前,他蹲不下,只坐在沙發(fā)上,抬手摸摸她腦袋,“從我回來后,你就一直不太開心,到底怎么了?” 林月盈說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