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三個人與涅里、述烈,帶著廚子為他們準(zhǔn)備的點心,前往位于半山腰的云絹瀑布。 三人站在河邊登高望遠(yuǎn),后頭跟著臭臉的涅里,頻頻偷笑的述烈,大家伙兒心情好的不得了,高大魁武的涅里提著小竹籃,里頭裝著五人份的飯糰與饅頭,原本心里還有些芥蒂,覺得自已像是要去廟里燒香拜拜的阿婆,好歹他曾經(jīng)是黨項進(jìn)攻作戰(zhàn)本部的參謀。 但當(dāng)涅里一進(jìn)入到云絹瀑布,看見如絹、如云的清涼瀑布,與小溪瀑層層相疊著,嘩嘩作響的水流聲,讓他頓時涼爽釋意,心情好上許多,山腰的溫度本來就比平地低,再加上有水氣調(diào)節(jié),夏日的熾熱難耐,立刻消散的無影無蹤,兩旁盡是鬱蒼深綠的林木,清涼舒適讓人心懭神怡,林間植物茂密,蟲鳴鳥叫生機(jī)蓬勃。 三人張望著眼前清徹見底的溪水,水深不高約到詠荷的胸口而已,很適合不顧一切,往里頭跳進(jìn)去泡,他們轉(zhuǎn)頭望著左側(cè)的云絹瀑布,一片如云似雪的白色水簾,著實舒緩方才緊繃的情緒。 三個小孩不約而同的脫掉鞋襪,爭先恐后跳進(jìn)冷涼透骨的溪水里泡著,夏日炎炎就是要玩水啦!就連溪里的小魚也共襄盛舉,圍繞著耶律劭、仁贊、詠荷回游,三人玩得不亦樂乎。 三人相互的潑水嘻鬧著,站在岸邊的涅里與述烈,看得眼睛都發(fā)直了。 「劭哥哥~這里很少人來的,叫你家的涅里與述烈也下來玩嘛!這么熱,熱到頭都發(fā)昏了啦!」詠荷悠游自在的泡在水里,兩只手臂浸濕著輕劃動,三個濕透了的小鬼,勾引著快熱成土窯雞的涅里與述烈,讓他們乾瞪著眼,眼巴巴的盯著他們玩,實在是太不人道、太沒人性了!詠荷忍不住為他們謀福利。 面對著有相助之恩的涅里,有搭救之情的述烈,詠荷牢牢記住他們的恩情。 耶律劭轉(zhuǎn)過頭,用著流利的契丹話招呼他們:「很熱…你們也來吧!這沒什么人的」涅里與述烈一聽到少主的親口許可,他們簡直感動到要紅了眼眶,中原對他們來講,實在是太熱、太高溫,長年生活在關(guān)外的他們,移居到悶熱難耐的中原來,讓他們每天都有中暑的危機(jī)。 涅里與述烈小心的把配刀放在唾手可及的范圍內(nèi),兩個大男人脫掉了皮甲與罩衫,泡在溪里清涼著guntang的身軀,小心翼翼的潑著涼水,緩緩降溫消暑,仁贊與詠荷這才注意到,涅里與述烈,前胸與后背可說是體無完膚,那是初當(dāng)戰(zhàn)俘的時候,留下來的馴服痕跡。 「劭哥哥…你常打他們???怎么混身都是鞭子痕與舊刀傷?。俊乖伜赡曋粚诺牡胤?,涅里與述烈的上半身,看起來好殘忍慘烈。 「詠荷!你少亂說,阿劭是怎樣的性格,你還不清楚嗎?你那么該打,他都沒打你了!」仁贊皺緊眉頭指責(zé)著詠荷,急忙的為著耶律劭脫罪,他知道耶律劭還不至于鞭打奴僕成性。 「那…在他們跟著我前…就…」耶律劭有些羞愧地低下頭,不曉得該怎么解釋,但不管他怎么巧言令色的推卸責(zé)任,那的確與他脫不了干系,儘管不是他親手所為,也是同為他的血親,其它耶律氏族人親手造成。 「對嘛!我就知道劭哥哥這么好脾氣,怎么會動不動就處罰下人呢?會虐待、毒打奴婢的那種壞主子,詠荷最不恥!」天真無邪的詠荷,放松身體漂浮在水面上,她小小手掌輕輕拍著水面,像是小鴨子似的左右搖擺,一針見血地刺中耶律劭最深的傷口。 瞬間耶律劭臉色沉重,怎么也無法說出父親在府邸之中的殘虐作為。 「詠荷,你少說兩句吧!玩水就玩水,翻什么舊帳???」仁贊敏感的感覺出耶律劭的改變,關(guān)于耶律倍的怪異行為,朝庭里的大臣們傳得是繪聲繪影,仁贊早就略有耳聞,只是他從來沒對著詠荷提及。 仁贊很單純的認(rèn)為,那是耶律倍的行為,跟耶律劭無關(guān),不會改變他們之間的友誼。 詠荷的奶奶是孟府里的資深家奴,平民出身的詠荷,自小就很愛惜奴僕,因為她覺得奴才、丫環(huán),跟皇親國戚沒什么兩樣,大家都是生而為人,理應(yīng)合睦相處,還不都是兩個眼睛一張嘴,那些王爺、親王只是上輩子有燒好香,所以特別走運投胎在權(quán)貴人家。 仁贊知道詠荷雷區(qū)所在,為了替耶律劭的美好形象包庇,絕口不提耶律倍的作為與外人風(fēng)評。 「我…」正當(dāng)耶律劭想對著詠荷解釋些什么的時候,不速之客出現(xiàn)在他們附近。 「你們是誰???哪來的野孩子?去去去~速速回避!我們家公子要來這戲水游憩!」一名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頂著個圓呼呼的肥肚腩,臉上有著可笑的八字鬍,瞇著一雙細(xì)細(xì)小眼,眼眸中滿是鄙視,催趕著他們離開此地。 涅里與述烈一見有陌生人,他們火速地抓起武器,站在岸邊守護(hù)待命。 兩人雙手按刀蓄勢待發(fā),四只銳利的陰鶩眼眸,聚精會神的盯著來者不善。 詠荷與仁贊蠻不在乎地望著那名中年男子,仍舊不肯從冷涼溪水里起身,心想著這云涓瀑布是公有地,憑什么他們一來,就能趕走自已?凡事總有個先來后到吧! 「是哦?你們家公子是誰?這云涓瀑布是公眾地方耶!我們?yōu)槭裁吹没乇??開玩笑的吧你!」 耶律劭寂靜的游至岸邊,抖落著身體的水滴,仍然不發(fā)一語。 「哼!我們家公子的來歷,那可是大有來頭??!他呀!可是當(dāng)今皇帝的寵妃-翡翠貴人…的親生弟弟的兒子啊!國舅爺?shù)墓?,可是不同凡響的啊!怎是你們這些粗俗的鄉(xiāng)下小孩能親眼目睹的?。窟€不速速離開?」 一臉狗仗人勢的囂張模樣,詠荷看著就一肚子火,像這種奴才…還真是該打該教。 正當(dāng)那名管家還想要多吹捧主子的時候,有莫約十來名的家僕,氣喘呼呼的扛著兩頂上好的轎子靠近他們,轎子一落地,兩個吃得圓呼呼的小胖子,手里還抓著雞腿吃得滿嘴油膩,慢慢的轎子里走出來。 耶律劭扯動嘴角偷笑,難怪一堆粗壯的家僕,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臉色泛青。 「哦~翡翠貴人的外甥是吧!久仰久仰!」仁贊時常跟著長公主往皇宮里走動拜會,聽都沒聽過這號人物!大概又是不紅不紫的妃子。 他從水里爬起來抖抖濕透的袍尾,與耶律劭比鄰而立,對著兩名年紀(jì)與他們相仿的小胖子問候:「在下孟仁贊,我父親乃是西川節(jié)度使-孟知祥」仁贊打揖行禮,但臉上表情卻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兩個小胖子手里抓著雞腿,看著仁贊對他們?nèi)绱硕Y遇,完全不明白仁贊是在反諷,居然咯咯發(fā)笑:「呵~什么西川節(jié)度使???官這么小,聽都沒聽過」 兩個小胖子掩嘴而笑,一輩子都沒離開過洛陽的他們,別人是養(yǎng)在深閨人未知,他們是養(yǎng)在“深閨拚命吃”,哪曉得什么西川在哪,節(jié)度使又是什么官階。 「你!」仁贊聽見他人詆毀父親,心中滿不是滋味,但這種完全不懂得官場文化的人,仁贊也不曉得該說些什么,只能夸獎他們白目無敵,連誰的官高位低都不曉得,也敢頂著頭銜到處欺壓百姓,真是朝廷之恥。 「我是不會走的!我也不怕你們知道,我父親是翰林學(xué)士-紀(jì)家石,要來惹事的話,我不怕你們」詠荷從清透溪水里起身,與仁贊、耶律劭站成一直線,一雙美目直勾勾地盯著他們不放,兩個死胖子,連靠自已走上來都沒辦法了,居然還敢一來就趕人?真是污辱著云絹瀑布的美。 三人突然地一同雙手環(huán)胸,目光毫無畏懼的盯著后來者,大有“你敢動我試看看的氣勢”,對著小胖子兩名與他的家丁十?dāng)?shù)名宣示。 「聽都沒聽過!一定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小胖子撕咬手上雞腿,額頭冒著斗大的汗珠,身上的肥rou一震一震的微晃,看得詠荷都快要喘起來。 手握萬千兵馬的節(jié)度使都不明白,怎么會懂得翰林學(xué)士是多么重要的官職呢?詠荷臉上寫滿著無奈,希望兩個小胖子最好趕快回家,去惡補(bǔ)一下他們的常識,免得出來丟人現(xiàn)眼,顯得他們見識淺薄。 「你們這些個不入流的家伙,快點走啊!不然我叫下人,一個個把你們丟出去!」主子是豬腦袋,管家大概也是吃粗糠雜稗的笨蛋吧!腦容量只比雞大一點,他有眼不識泰山的出言不遜,想說對方不過三小孩兩大人,他連同家丁莫約二十名,真打起來…人多欺壓他們?nèi)松伲鞘莿倓偤茫?/br> 「你可以試看看」沉默許久的耶律劭總算出聲了,他眨眨自已內(nèi)斂沉穩(wěn)的雙眸。 「你又是什么人?你爹又是啥不入流的小官?皇宮內(nèi)的巡城侍衛(wèi)嗎?哈哈哈~」小胖子總算把肥雞腿吃完,他順手在管家衣袖上抹手,牽著自已的弟弟,對著耶律劭挑釁,絲毫沒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耶律劭不想說明自已來歷,單純的不惹事也不怕事。 「大哥!我想起來他是誰了啦!」身材較為矮小的胖子,突然輕晃動著哥哥的手,對著哥哥說:「你還記得有次,我們?nèi)雽m去看唱戲嗎?唱到一半,突然大家東奔西逃的!我聽爹說啊!好像是一個叫孟仁贊的,跟一個叫紀(jì)詠荷的,他們擅搶禁地,被皇城禁衛(wèi)軍包圍了!就是他們啦!」 小胖子指著仁贊的鼻子笑,那天出盡糗態(tài),弄得皇城里人仰馬翻,就是這一號人物:孟仁贊。 好事不出門,遠(yuǎn)事傳千里?。∵@樁丟臉往事,突然在此刻被宣揚開來。 「還以為你們多利害…呿!也不過就爾爾嗎?被皇城禁衛(wèi)軍逮到的兩個野孩子!」胖子哥哥與胖子小弟兩人大聲訕笑仁贊,仁贊鐵青著臉,氣得混身發(fā)抖,心想又是詠荷干的好事,害他顏面盡失。 「那個什么紀(jì)詠荷的…就是你吧!疑?你應(yīng)該是女孩兒才對吧!詠荷…不是男孩的名諱啊!真是傷風(fēng)敗俗啊!好女孩才不會這樣拋頭露面,跟著男孩跑出來玩水,真是的…你娘一定沒把你教好」不說話沒人把他當(dāng)啞巴的管家,聽見主子把對方認(rèn)出來,更加確信著來歷微薄的他們舉無輕重,對著仁贊與詠荷拚命的落井下石,無情的奚落嘲笑。 「不準(zhǔn)你污辱我娘!」詠荷氣得七竅生煙,隨手拾撿起一塊石頭就往管家扔過去,那管家吃太胖身體不靈活,連個小女孩也能把他砸得額角泛血,「你!來人??!給我拿下她,好好的掌嘴!」身材臃腫的管家按著流血額角,使喚他帶來的壯丁數(shù)名,想拿下眼前野丫頭。 「涅里!述烈!」耶律劭大喊一聲,站在身后三步遠(yuǎn)距離的涅里與述烈,一個翻身飛躍就擋到詠荷面前,阻攔膽敢上前冒犯的家丁數(shù)人,涅里與述烈招式凌厲,一一打退來勢洶洶的家丁們,連刀都還沒出鞘呢!家丁們跟本不是涅里與述烈的對手,沒兩三下,一群家丁被涅里與述烈踢飛出去。 小胖子看著家丁十?dāng)?shù)名,還比不過侍衛(wèi)兩名,人數(shù)懸殊十打一,還是節(jié)節(jié)敗退,忍不住對著耶律劭叫囂:「你算哪根蔥哪根蒜?。扛掖蛭业呐??待我回家告訴我爹,請他告訴我姑母,要她奏明圣上,讓皇帝將你滿門抄斬!還有你、跟你…也是!誅你們九族!通通誅你們九族!」白目無敵的小胖子兄弟,書也沒讀過兩本,只會逞口舌之能,大聲嚷嚷著要誅人家九族。 耶律劭故做輕松模樣,對著小胖子說明:「你想誅我九族?好呀!我叫耶律劭,我爺爺耶律阿保機(jī)跟先王李克用是結(jié)拜兄弟,要不要我告訴皇帝,說你想誅他九族???」長興皇帝-李嗣源的養(yǎng)父就是李克用,他和契丹的開國君主-耶律阿保機(jī)結(jié)拜為義兄弟,若是真要誅九族的話,連小胖子兄弟倆也在九族之內(nèi),脫不了干系。 說要誅殺皇帝與皇親國戚,那可是大逆不道的叛國罪行!這件事情可大可小,兩個小胖子再怎么白目,也不敢再度出言頂撞眼前的少年:「你…!」 「少在那里你你我我的,劭哥哥~待會兒我們就進(jìn)宮去面圣,告訴皇上這件事?。α恕寿澑绺?,你大娘不是長公主李瓊?cè)A嗎?請她為我們引薦帶路,一定可以咻~一聲,馬上見到皇上呦!」鬼點子特多的詠荷,馬上就想搬他石頭砸他的腳。 「恩!是?。【瓦@么辦!」詠荷不提醒他,仁贊自已還忘記了!長公主李瓊?cè)A可是他爹的正室,更是他大娘?。∷趺丛诰o要關(guān)頭,氣得忘記這件事情呢?看來他得多學(xué)習(xí)按捺脾氣,急性的仁贊一動肝火,只能為之氣結(jié)兼乾瞪眼,話也說不清楚的頭頂冒煙。 「對?。∥覀?nèi)齻€不入流的家伙,待會就要入皇宮面圣了!你們慢慢玩啊!呵、呵、呵、呵」壞心眼的仁贊,親暱地挽著耶律劭的手臂就想走人。 得意洋洋的詠荷,隨性瞟視他們一干人等,各個嚇得唇白臉青的直打哆嗦,她不甘愿的再補(bǔ)一句回馬槍:「我說劭哥哥~你父王與圣上是義兄弟,其實你是圣上的義子耶!理應(yīng)多進(jìn)皇宮走動的嘛!才不會一堆不長眼的人,連你都認(rèn)不出來!」 混身發(fā)抖的管家見大勢已去,自已實在是有眼無珠,連忙撲通一聲就跪下,對著耶律劭猛然磕頭:「王子殿下請饒命!王子殿下請饒命??!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頂撞了您,請您大人不計小人過…饒恕小人的無心之過??!」管家這么一跪下,后頭所有的家丁跟著下跪求情,十幾個人止不住的磕頭道歉。 對著王子殿下出言不遜,還膽敢揚言說要誅他九族…這可不是隨便幾個替死鬼,人頭落地能了結(jié)的事情,可能整個府邸所有人命都給賠進(jìn)去,被誅九族的人,極可能變成自已。 二十來名家丁雙膝雙肘著地,涕泗滂沱的拚命磕頭,耶律劭沒講話,誰也不敢起身,闖禍的小胖子兄弟倆,肥短手指緊握著拳頭,眼眶里含著不甘心的眼淚,眼看就要放聲大哭。 耶律劭本來想阻止他們跪拜,詠荷卻是挽著他另一邊的手臂,連拉帶扯地揪著耶律劭離開。 「放心~不會去告狀啦!只是討厭他們那副嘴臉,呿!」伸眉吐氣的詠荷,小小聲地在耶律劭與仁贊面前說道。 「是啊!不給他們一點教訓(xùn)??!他們以后還是會這樣子欺壓良民的」仁贊忻忻得意的補(bǔ)充敘述,當(dāng)真入宮面圣稟明皇帝的話,又要死幾百個人了,仁贊沒這么壞心眼,小孩子嘔氣吵架,不需要搞這么大陣仗。 三人頭也不回的往山下走,瘦小的背影漸行漸遠(yuǎn),遠(yuǎn)遠(yuǎn)地聽見山腰上的那群人,呼天搶地的痛哭流涕著,心想著自已就要不留活口的全家死光,不曉得該逃到哪里,才能躲過皇軍追緝。 三個小孩說說笑笑的打道回府,回到避暑山莊之后,分別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之后,換上乾凈的衣裳在大廳里等著吃晚膳。 飯菜都還沒端出來呢!李守清帶著幾名家僕,神色匆匆的趕到避暑山莊來了!仁贊本來還神色自若的坐在桌邊與詠荷談笑,一看見自已的娘親來了,就知道大事不妙,臉色刷地一聲,整個慘白。 「妾身李守清,參見王子殿下」李守清鐵青著臉色,對著耶律劭福身問安。 耶律劭趕緊對著李守清還禮:「免禮…免禮…我與仁贊情同兄弟,孟夫人無需如此見外」 「仁贊、詠荷…你們跟我過來!」李守清本來安坐在家里焚香讀書,孟府里突然來了訪客,說是翡翠貴人的胞弟,帶著綾羅綢緞、珍珠瑪瑙的,上門說是要來請罪的,把狀況外的李守清,嚇得差點昏厥過去。 他將在云絹瀑布發(fā)生的事情轉(zhuǎn)述給李守清聽,不過把自已兒子與管家的行為說得輕微…很多!把仁贊、耶律劭、詠荷三人的官威說得嚴(yán)重…更多! 凈挑對他有利的講,把詠荷形容的潑辣刁蠻,說她撒野驕橫地打破管家的頭,管家才想說她兩句而已,目中無人的詠荷馬上叫耶律劭、孟仁贊用著身份壓制他們,還叫唆耶律劭的侍衛(wèi),重重打殘他們的家丁十?dāng)?shù)名,還揚言要入宮稟報皇上,將他們滿門抄斬。 他們深怕開罪皇親國戚,后果不堪設(shè)想,人微言輕的他們,趕緊上門來請罪送禮,希望王子殿下-耶律劭能大人有大量,放過他們一家子老老少少,李守清強(qiáng)忍怒意聽完之后,婉拒來人的送禮并保證,今日此事絕對不會傳到皇帝耳中,來者再三跪拜之后才肯離去。 李守清把詠荷、仁贊叫到偏廳里罵,狠狠教訓(xùn)與痛罵仁贊,斥責(zé)他小小年紀(jì)不學(xué)好,竟敢仗勢著爹爹的權(quán)勢欺壓良民,痛罵詠荷憑恃著有耶律劭撐腰,居然敢隨便就動手傷人,對方真是做賊的喊捉賊,硬拗到一個極致?。?/br> 無辜的詠荷與仁贊百口莫辯,李守清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大刀闊斧的重罰兩人絕不寬待,叫他們分別頂著一張椅子,就跪在李守清的房門外,跪滿一夜好好反省,連晚飯也不準(zhǔn)他們?nèi)コ浴?/br> 耶律劭支手撐顎坐在桌邊,看著滿桌飯菜,遲遲沒人來吃,他滿心憂慮惶恐,不明白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他枯等一個多時辰,見不到詠荷與仁贊回來,只好起身去找尋他們的身影。 發(fā)現(xiàn)他們愁眉苦臉的跪在李守清門外,而李守清氣得晚膳也不吃,早早吹熄著燭火上床歇息。 「仁贊、詠荷?」憂心如酲的耶律劭,看著仁贊與詠荷頭上頂著椅子,認(rèn)命聽話的跪在地上受罰,他滿是愧疚的暗自反省,要不是為了爭一口氣與他人強(qiáng)出頭,也不會害得仁贊詠荷淪落至此。 「欸…別提了!姨娘氣死了」詠荷撅著小嘴無奈的頂著椅子,她第一次看見姨娘對著她憤怒痛罵,簡直像是噴焰的火山,一發(fā)不可收拾。 「跟你沒關(guān)系,你別內(nèi)疚??!小胖子不曉得回家說了啥…呿!黑的也能說成白的,我??!算是服了他們」仁贊滿臉無辜的頂著椅子,他方才嘗試著跟他娘澄清事情的經(jīng)過,無奈他娘是吃了秤砣鐵了心,怎么也不肯取信他們的說辭,硬是要仁贊與詠荷好好反省。 耶律劭紅著眼眶,覺得因為自已身份特殊,害到他最親愛的唯二朋友,真不曉得該怎么跟他們賠罪才是,耶律劭緩緩走到仁贊與詠荷身邊,坦然下跪:「我也有份…一起受罰」 耶律劭探手取過詠荷頭上的椅子,沉默不語的舉著,這是他認(rèn)為最能贖罪的辦法,跟著他們一起舉椅子跪通宵。 涅里與述烈見少主忽然下跪,焦慮著急的想勸阻耶律劭的行為,至少他們也得陪著一起下跪受罰,主子都雙膝跪地了,奴隸哪有平身的道理?責(zé)無旁貸的涅里與述烈紛紛掀唇欲語,心思靈敏的耶律劭早就猜出他們的心思,拔得頭籌的用著契丹語交待他們:「不準(zhǔn)跪也不許多話,一邊去!」 三個小孩跪成一排,耶律劭跪在正中間。 仁贊與詠荷都紅了眼眶:「阿劭,你這是何必呢?你快起來??!」?jié)M頭大汗的仁贊,連忙勸阻耶律劭,他娘可沒處罰耶律劭??!這也不是耶律劭的過錯,是那兩個小胖子的爹太卑鄙無恥,扭曲是非黑白。 「對啊!劭哥哥!你也沒說你是王子什么的…是他先講要誅你九族,你才回答他兼表明身份的!我還有扔石頭傷人呢!我是應(yīng)當(dāng)受罰的」詠荷看著耶律劭這么有情有義,選擇與他們同甘共苦,心中莫名的感動萬分。 她與仁贊還有表明自已身份顯貴,賣弄權(quán)威,反而是耶律劭一直沒提他是王子殿下,他們受罰還心甘情愿,耶律劭受罰真是太不應(yīng)該。 「我們一起做的,后果一起擔(dān),不用勸我」耶律劭淡然表明立場,意志堅定不受他人動搖,涅里與述烈看著少主間話不多說,直接跪在仁贊與詠荷的身邊,雖然無奈也只能寂靜站立于旁,守候著說一不二的少主,他們太明白耶律劭的性格,無人斗膽進(jìn)言。 仁贊與詠荷不停柔性勸說,深怕自已提高嗓門后,會把早就入睡的李守清吵醒,他們希望耶律劭趕快起身,別再折騰自已,雖然耶律劭絕口不提身份高貴,但他始終是金枝玉葉的皇族,那是無法改變的既定事實。 耶律劭只是沉默地舉著椅子,不管詠荷與仁贊好說歹說,就是不肯起身離去。 仁贊跟詠荷現(xiàn)在才知道,原來耶律劭的性子這么倔強(qiáng)剛硬,決定的事情不容他人質(zhì)疑,他們還以為溫和敦厚地耶律劭是沒脾氣的人,現(xiàn)下才明瞭清楚,原來他對著仁贊與詠荷是特別的,苦口婆心的仁贊與詠荷,說到口乾舌燥,耶律劭依舊是話也不答應(yīng)一句,舉著椅子罰跪。 柔和的月光下,體力透支的詠荷已經(jīng)累翻,不敵睡魔悄然侵襲,頭輕倚著耶律劭的肩膀,就明正言順的打起瞌睡。 仁贊與耶律劭這對難兄難弟,一夜未曾闔眼,沉默望著院中大樹,不敢多聊的罰跪,彼此的心中,滋長出強(qiáng)烈而無法割捨的情誼,時間緩慢流逝,三個小孩總算挨到早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