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書香牽線(6)
*** 在那之后大約過了一個星期,莊夏花都沒有踏入「驟雨」。 以前的她少則每天,多則三天,一週會現(xiàn)身好幾次,這是第一次隔了那么長的時間都沒來。 項茂樹死盯著門口,每回門一開,他都探頭豎起耳朵,進(jìn)來的卻總不是那個他想見的人。 莫非那天說的都是客套話,她只是在表達(dá)基本禮貌,其實自己的每一句話、每個舉動都讓她不快了?想著想著,他不禁垂頭喪氣地把頭擱在柜檯,徐透嫌他礙事,想要推開,卻移不動這顆大石頭。 「你已經(jīng)讓我損失一個??土?,還不快點去工作償還!」趕不走人,他只好下指令。 項茂樹看了他一眼,又繼續(xù)盯著桌面?!杆酝父缫灿X得是我的錯嗎?果然那天太超過了,就憑我,怎么可能推薦什么好書?!?/br> 徐透其實并沒有真的聽到或看到當(dāng)天的情景,書架擋著,他又不好離開柜檯,看著項茂樹興奮的樣子,他原想多給他幾天時間消化那個夢幻場景,沒想到女主角卻接連幾天消失,讓男主角失魂落魄,也讓他開不了口詢問,這下總算逮到時機(jī)。「我開玩笑的啦!倒是你推薦了什么書?我店里的書通通都是我看過精選的,不管你挑哪一本都不會失敗,可別怪到書上?。 ?/br> 「我拿了《羅賓漢》給她……」項茂樹有氣無力地回答?!概⒆硬幌矚g這種的嗎?」 徐透歪頭,想起莊夏花曾請他推薦一些冒險類的小說,當(dāng)時項茂樹正好看完這本,表示很喜歡,他也就順帶和莊夏花提了,記得她好像也挺喜歡的,怎么現(xiàn)在好像沒看過的樣子,還開始回避了呢? 也或許剛好在忙什么吧!商人的活動,他也不是很清楚,說真的,一週也不是多長的時間。他又問項茂樹:「你們還說了什么嗎?」 「她說看完會來和我說心得?!?/br> 「那就對啦!」他拍拍為情所苦的后輩?!杆赡苓€沒看完,多給她一點時間吧。」 聞言,項茂樹悶悶的應(yīng)了聲「好」,而書店的大門也在此時開啟,兩人一齊抬頭,來者是一位常客,但不是莊夏花。 項茂樹沒忍住一聲「唉」,才嘆半口氣,馬上被徐透厚實的一掌給打挺了背脊。 「振作一點??!就算被甩個兩、三次,對男人來說也是正常的啦!」 「我才不想復(fù)製透哥的被甩經(jīng)歷?!?/br> 「你這小子,翅膀硬了啊!」 兩人打打鬧鬧,直到被客人瞪過來才停下。 戴上手套,莊夏花正準(zhǔn)備出門,而隔壁的梅茵還在苦口婆心的勸她。 「小姐,你就別一直出門了吧!不是說貨兩週后才會調(diào)來嗎?你每天都去看也不是辦法?。 ?/br> 「張雷先生說了會幫我特別注意,盡量催對方快點送來,說不定今天就會到了?!?/br> 「那你也能讓他打電話通知你??!」 「我去一趟的話,假如貨剛好送到了,就能最快拿到,現(xiàn)在的我沒有時間可以浪費(fèi)?!?/br> 「那你可以動用莊家的人脈啊!莊家是經(jīng)商的,調(diào)來一件雨衣也不是什么難事吧……」梅茵的聲音在最后漸漸變小,因為她也不知道不能這么做的理由。 莊夏花嘆了口氣,還是再把理由說了一次?!肝页隽酸缯椎氖虑闆]有公開,也越少人知道越好,誰知道會不會對父親的事業(yè)造成什么影響?」 梅茵說不過小姐,急得要哭了?!缚墒恰顾桓野颜嬲南敕ㄕf出來,深吸了幾口氣,只能吐出:「小姐……拜託你不要太勉強(qiáng)自己……」 莊夏花明白她的顧慮,安撫地說:「我沒有勉強(qiáng)──」 話還沒說完,就被門外傳來的敲門聲打斷了。 外頭的人聽到里頭方才還在哭哭啼啼的聲音一下沒了動靜,也不開門,僅是告知:「小姐,老爺說要和你一起用午餐?!?/br> 上一次和父親一起同桌用餐,是什么時候的事了呢?莊夏花已經(jīng)想不起來了。 父親平時忙于經(jīng)商,幾乎不會在家里出現(xiàn),只有在特殊的日子──比如母親花葬的那天──才會回來。 平常見面時,他們會更新一下彼此的近況,可是如今已經(jīng)用餐到一半了,兩人卻都還不曾開口,氣氛窒息的緊張。 她看了看自己正握著叉子的左手。在家里戴手套未免太過矯情,所以家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她已經(jīng)出現(xiàn)徵兆,且惡化的速度相當(dāng)快,這才一週,居然整個左手都快成黑色的了??吹降娜耍惨欢ㄍㄖ赣H了,這正是他出現(xiàn)在這里的理由。 把牛排切成可入口的塊狀后,她放下右手的刀子,把左手的叉子交給剛空下來的右手,又把左手藏到桌子底下。 對面的父親皺眉了?!赋燥埖臅r候兩隻手都要放在桌面,沒規(guī)矩?!?/br> 莊夏花沒有動搖,繼續(xù)用右手把切好的牛排放入口中?!溉绻闶窍肟瘁缯?,雖然右手的斑點不如左手蔓延地快,還是可以看到的。」 「莊夏花?!?/br> 面對父親略帶怒容的喊了她的全名,她不為所動,還放慢了口中的咀嚼速度。 父親見她不說話,又開口:「你最近是不是很常出門?」 「是?!?/br> 「之后不準(zhǔn)出去了。」 她抬起頭?!笧槭裁??」 「手都變成那樣了還出去做什么?」 「我看不出這兩件事有什么關(guān)係?!?/br> 「當(dāng)然有關(guān)係?!垢赣H喝了口紅酒,重重的放下杯子。「當(dāng)然有。」他又重復(fù)了一次。 莊夏花怒視著父親,手握成拳頭抵在桌子上。 「可是我還有必須去做的事情,你明明就知道,時間剩不多了──」 「不準(zhǔn)出去?!惯@次,斥喝的聲音嚴(yán)厲了些。他擦了擦嘴巴?!赋燥柕脑捑突胤块g去吧?!?/br> 最后丟下這句話,父親離開了飯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