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軟美人的繼室之路 第5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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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煩意亂,“跟我說說話嘛?!?/br> 說什么好呢?花錦明一時想不到話題,說了些課堂上的東西,可惜,珍姐兒早早就不讀四書五經(jīng),完全聽不懂,詩詞也只會最淺顯的。 花錦明只好問,“舅母家里挺好的?” 換成平日,珍姐兒會說半日舅母家里的趣事,旭哥兒敏姐兒和自己多么親密,舅舅對自己多好,今日卻像霜打的花朵,敷衍一句“挺好的”就不提了。 “那,今年怎么過年?”珍姐兒搜腸刮肚,好不容易想出一個話題,像個賢惠的小妻子般語帶歉疚:“本來還說,今年我?guī)椭筇蒙┝侠砑覄?wù)呢,這回啊,只能偏勞大堂嫂了?!?/br> 花錦明看向她的腹部,目光帶著滿足,“不怕,母親已經(jīng)和大伯母說,過完年不走了,等你生完孩子再說?!?/br> 婆婆不走了?她呆住了,想說“天天變來變?nèi)ィ瑳]個準主意”,卻又按捺下來:她不能再惹丈夫生氣、再和丈夫吵架了。 其實,珍姐兒也不是討厭婆婆,不是非趕婆婆走,可,是婆婆自己說的,要去公公任上,對所有人都說,說了八百遍,現(xiàn)在又改了主意。 珍姐兒心煩意亂地,生怕自己說出不愉快的話,便用袖子捂著嘴巴,打個哈欠“我倦了?!?/br> 花錦明不易覺察地松口氣,體貼地替她掖掖被子,站起身,“我給你叫丫鬟”,說著,便出屋去了。 如今的丈夫,待她客氣而疏離,自從她懷了孕,丈夫驚喜過后,周身流露出一種完成任務(wù)的輕松--就像現(xiàn)在一樣。 淚水涌到珍姐兒眼底,伏在枕上嗚嗚哭了起來,嚇到了進屋來的兩個丫鬟。 如果自己依然是曹家四小姐,只是曹家四小姐就好了。 天下人的悲歡并不相通。 曹家西府,紀慕云做完后面兩個繡屏,完成了王麗蓉的要求,聽曹延軒說“珍姐兒十分喜歡”,有一種完成任務(wù)的輕松。 “四小姐喜歡就好?!彼奸_眼笑地,“快過年了,我再給您做個什么?” 曹延軒有點心疼她,“還做不夠???”又說“平日帶著媛姐兒就行了,針線活什么的,讓底下人做吧?!?/br> 活計誰都能做,誰都不如自己做得好,再說,給意中人做東西,是每個“心悅君兮”的女子都甘之如飴的。 紀慕云早已忘了,頭一回給曹延軒做衣裳,自己是帶著“討好家主”心思的,背轉(zhuǎn)身去跺跺腳,“人家想給您做,才挖空心思做的,誰曾想您不喜歡。罷了罷了,以后人家只給昱哥兒做,不給您做了?!?/br> 這口鍋,曹延軒可不想背,忙忙摟住她,“你看,我是怕你壞了眼睛,什么時候不喜歡你做的東西--好好,你想做就做,???” 待他說了一堆好話,紀慕云才側(cè)過頭,目光流轉(zhuǎn),紅唇微扁,像在說“誰知道是真是假?” 曹延軒拎起掛在腰間的荷包,上面繡著青青翠竹,是她做的第一個荷包。他日日帶著,過中元節(jié)時,換了應(yīng)景的桂樹月兔荷包,過完節(jié)又換了回來。 這還差不多,紀慕云把荷包掛正些,“我給您做個過年戴的,好不好?” 過年荷包么,媛姐兒是做過的,玄色底大紅鞭炮,看著很喜慶。曹延軒卻覺得,那種荷包像小孩子的東西,寶哥兒戴還差不多。他便指一指腰間的羊脂玉竹節(jié)玉佩“這個就很好,你若不怕累,給我打個絡(luò)子吧。” 打絡(luò)子不費眼睛。 紀慕云答應(yīng)了,把玉佩拿在手里看了又看,決定用心打個絡(luò)子。 “孔夫子有云,小人與女子難養(yǎng)也?!辈苎榆帗u頭晃腦地,見紀慕云瞪圓眼睛,立刻把她緊緊摟在懷里,“你看看,動不動便發(fā)脾氣,不理我了?!?/br> 紀慕云振振有詞,“人家孔夫子是說,君主身邊的女子,一旦過于親近,就會像小人一樣沒有分寸,恃寵而驕,如果疏遠她們,她們就會心存怨懟,像小人一樣?!?/br> 曹延軒挑起眉毛,“哦?那你和我呢?” 她嘻嘻一笑,雙臂摟住他脖頸,柔聲道“妾身知道,妾身就是再發(fā)脾氣,再不講道理,您也會讓著妾身、哄著妾身的,您是妾身托付終身的男人?。∧m然不是君主,在妾身心里,比君主可重要多啦?!?/br>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紀慕云在閨中時,親眼見過姨母安慰、哄勸乃至奉承迎合姨丈,姨丈在外面赫赫威風,在家中如繞指柔,待姨母十分溫柔體貼。 姨母對她說過,無論人前人后,一定要給足男人面子,時候長了,男人待女人也會如珍寶。 喏,曹延軒明顯被這番話感動了,目光沉醉,嘴里說“又說好聽的”,卻忍不住低下頭,深深親吻她鼻尖。 兩層門簾也隔不住三個孩子的歡聲笑語,紀慕云遺憾地掂起腳尖,親親他臉頰,“妾身的說好聽,確實有事相請?!?/br> 曹延軒哦一聲,饒有興趣地,“說來聽聽?!?/br> “今日臘月初六了?!彼鲋?,“去年臘月二十二日,妾身家里人進來,于夏兩位jiejie卻是臘月十八日出府。爺,昱哥兒如今也離得開人了,妾身想回家半日,您看?” 曹延軒想也不想便道,“這算什么事?回去見見你父親弟弟吧?!庇终f“你弟弟在學堂十分認真,幾位父子大加贊賞。這回你去了,多帶些禮物,我再添些筆墨上的東西?!?/br> 紀慕云歡喜得眼睛亮晶晶,蜻蜓點水般親一親他嘴唇,“七爺,您真好?!彼χ阉龘г趹牙铩?/br> 有了他的話,紀慕云便請紫娟,安排人去城西鋪子問父親,自己哪一日回家好? 紀長林喜出望外,和紀慕嵐商量了,告訴“二十號之后族學放假,鋪子二十八號才打烊,紀慕云挑一日回來就好”。 紀慕云聽了,和呂mama商量“您帶不帶兩個孩子?” 大半年來,呂mama隔兩個月,便出府一趟,名義是看望侄子,實則替紀慕云寄信,若湖南有回信,也帶回府里。這回她回家,呂mama自然是跟著的。 呂mama想起侄兒便一肚子氣,“不帶,帶回去還不夠生氣?!?/br> 石mama一開始怕呂mama搶了自己差事,心里戰(zhàn)戰(zhàn)兢兢,時間長了發(fā)現(xiàn)“紀慕云想給奶媽養(yǎng)老,呂mama又是個謹慎謙虛的,兩個孩子日后也在府里當差”,便著意和呂mama親熱起來。 如今石mama知道了,勸“戲文里有句話,發(fā)了大財若不告訴別人,就像穿黑衣服在夜里行走。如今您過得好,就該告訴告訴他們,讓他們后悔去?!?/br> 呂mama便動了心,問問兩個孩子“想不想回家”,兩個孩子都點頭--府里吃香喝辣,穿得暖住得好,對于叔叔家的四個孩子,兩個孩子也還沒忘記。 沒兩日,紀慕云便定下了臘月二十二日回家,次日便是小年了。 綢緞細布、點心匣子、鮮果零嘴、裝著銀錁子的紅包、給鄰居的禮物.... 紀慕云生怕遺漏,列了清單,一樣樣和呂mama核對。 足足兩年沒踏足家門,她有些近鄉(xiāng)情怯,出門前一天,連穿什么衣裳都沒定下來。 平日衣著素凈,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又是過年,紀慕云想穿得鮮艷些,可再一想,西府主母病逝剛滿一年,少爺小姐還在戴孝,她一個妾室,還是低調(diào)點好。 去年過年,王麗蓉賞了她一堆貴重衣服,可紀慕云不想穿,壓在箱底沒動過。 今年新做的衣服擺了滿床,綠芳幾個還在從箱籠往外拿,她拿了一件妃子紅裙褂在鏡前照,曹延軒進來,幾乎沒踏腳的地方:“這是做什么?” 她不好意思起來,把曹延軒迎到隔壁:“不知道穿什么衣裳”,把心里的想法說了。 是個懂事的,也太懂事了些,曹延軒感嘆,“難得回一次家,哪里那么多忌諱?快過年了,想穿什么便穿什么吧?!庇终{(diào)侃“省得你父親覺得,我虧待了你?!?/br> 紀慕云和他耍花槍,“瞧您說的,我家里什么時候覺得,您對我不好?”曹延軒笑道:“那你便挑些好衣裳,讓娘親打扮得漂亮些,是不是?” 最后一句話,是對昱哥兒說的--小家伙兒順著門簾溜進來了。 父子倆在臨床大炕玩耍,紀慕云在柜邊挑了又挑,看中一件石榴紅十樣錦對襟窄袖錦緞褙子,墨綠色繡纏枝花百褶裙,外面是出風毛靛藍色素面斗篷;平日常戴海棠金簪,這回她在首飾盒里看了看,取出那枚鑲著紅寶石和石榴金箔的累絲金簪,是她懷昱哥兒時,曹延軒送的?!斑@個好不好?” 曹延軒看了,對兒子嘟囔些什么,昱哥兒咯咯笑個不停。 這父子倆。紀慕云又挑好耳環(huán)和鐲子,交給綠芳放進一個空匣子,過來把昱哥兒抱起來“爹爹和你說什么?。俊?/br> 昱哥兒捂著嘴巴,像是在說“我不告訴你”。 紀慕云點點他鼻子,“明天娘親不在家,你乖乖的,聽爹爹的話?!?/br> 昱哥兒已經(jīng)能聽懂一些話,立刻不樂意了,兩只小手扯著她衣袖,“不,不!” 像一只不聽話的小狗。 紀慕云笑個不停,雙手一攤,得意洋洋地:“娘親去見你外祖父,見你舅舅,你在家喝柿子水,好不好?”昱哥兒“不”來“不”去,眼淚都出來了,她心情極好,戳戳兒子腦門,“等你長大些,娘親再帶你去?!?/br> 昱哥兒被氣壞了,往地上一坐,抱緊她膝蓋不放,她哈哈大笑,雙腿用力,帶著他在屋里走來走去。 這一下,昱哥兒被氣死了,嗷地一聲放聲大哭,聲音之大,把隔壁的丫鬟仆婦都驚得過來瞧。 真是個氣性大的,紀慕云彎下腰,把兒子抱起來哄了又哄,昱哥兒漲紅了臉,嚎啕大哭著身子亂扭,雙手揮舞,差點打到紀慕云脖子。 旁邊一直看著的曹延軒過來,逗了半日,昱哥兒理也不理,哽咽著說“不”。 “這脾氣,也不知隨了誰?!辈苎榆帗u搖頭,隨口說:“不行你就帶著他一道去吧?!?/br> 咦?紀慕云第一反應(yīng)就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困惑地望著他。 妾室回家已經(jīng)是主家的恩典,哪有帶著孩子的道理?說起來,庶子女雖是妾室生的,名義上是屬于主母的,平日見到妾室,叫一聲“姨娘”就罷了。 她....能帶著昱哥兒回家嗎? 話一出口,曹延軒自己也愣了一下:他自己也沒發(fā)覺,潛意識里,并沒把紀慕云當作尋常妾室。 屋里丫鬟仆婦小心翼翼看著,大氣不敢出。 眾目睽睽之下,曹延軒便想,既然自己開了口,讓紀慕云帶著孩子回家一趟,也不是什么要緊的事:紀長林是鋪子里的人,紀慕嵐考中秀才,是大有前途的,紀家就在不遠的地方--潛意識里,他也把紀慕嵐當做“自己人”了。 何況,又不是日日回去。 “想回便回吧,明日我也不在家?!彼鴥鹤宇^頂,解釋道:“剛東府傳來消息,明日我得出去一趟?!?/br> 紀慕云睜大眼睛,像聽見稀罕事似的,話語有些結(jié)巴,“爺?七爺,您,讓妾身帶著昱哥兒回家嗎?” 她小心翼翼、不敢置信、想笑又帶著“是不是弄錯了”的神情,像一根柔軟的針,刺進曹延軒心底。 自己心愛的女人,帶著兒子回一趟娘家有什么不行?待過兩年,自己續(xù)了弦,她想回家,就得顧忌續(xù)弦的顏面了。 “去吧?!辈苎榆帨芈曊f,看一眼窗外,“這幾日雖不冷,也要多穿些衣服。若著了涼,以后便不許出門了?!?/br> 說完這話,他以為紀慕云會像平日似的歡呼雀躍,或者驚喜萬分地奔過來擁抱自己、親親自己。如今屋里人多,他干咳一聲,略有些局促。 想不到,紀慕云一雙黑葡萄般的眼睛突然濕潤,淚水像泉水般涌出來。 曹延軒上前扶住她,用衣袖給她拭淚,“好了,好了,也不怕昱哥兒笑話?!?/br> 笑話就笑話吧,紀慕云哽咽著,越哭越傷心,淚水把衣襟打濕了。呂mama怕她抱不住孩子,忙上前接到懷里。 小小的昱哥兒從沒見過大人哭泣,當場被震住了,小眼睛瞧著母親,抽泣著不哭了。 作者有話說: ? 第79章 夜深人靜的時候, 呂mama蒼老的臉龐滿是擔憂,聲音壓得很低:“七爺對你好,是再好不過的事,可, 實打?qū)嵉? 你這回可是僭越了?!?/br> 帶著孩子回娘家的妾室, 滿金陵城也找不出第二個,往年于姨娘回莊子, 媛姐兒從未隨行。 紀慕云有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自豪:“又不是我故意的, 您也瞧見了,是七爺說的?!?/br> 呂mama伸手戳她腦門, “別人可不管, 十個人里有十個, 說你狐媚七爺,恃寵而驕。” “他又不是什么天王老子, 閣老侍郎,我又不是jian妃?!奔o慕云嘟囔地, 不由自主浮出一絲微笑,“在家里嬌慣一下, 有什么了不起?再說,別人愛說什么, 我們管不了, 左右七爺知道就行?!?/br> 呂mama說不過她,指一指外院方向:“寶少爺那頭,怕是給您記著賬?!?/br> 紀慕云嘟囔, “寶少爺日日過來?!?/br> “那兩個, 也不是省油的燈。”這回呂mama指向正院。 說的是兩位姨娘。 紀慕云不感興趣, “她們也不是沒回家,于姨娘帶不帶六小姐,我說了也不算?!?/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