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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劫失敗后成了劍靈 第16節(jié)

    他不動聲色地退了出去,小閣樓里又陷入昏暗。

    水缸中的血水開始咕噥咕噥冒起泡來,像是缸底有火正在把血水煮沸。但其實并沒有柴火,一顆顆銹紅的心臟擠開氣泡浮出水面面,封閉的樓閣里充斥血腥和腐爛的味道。

    幾十顆心臟開始憑空被“噗嗤噗嗤”地吞吃,貪婪的饜足聲響起。一團(tuán)壯大許多的黑霧嘩啦一聲浮出水面,沒有眼睛,卻俯視著輪椅上的老人。

    老人從輪椅上站起,撩開黑袍一角跪下,雙手交疊撫額,一個極恭敬的臣服姿態(tài)。

    他說,“大人,您醒了?!?/br>
    黑霧的聲音有些尖銳嘶啞,“你的人真沒用,還沒殺死那個小子。我從玄冥之界那個鬼地方好不容易逃出來,卻沒想到凡間的人還是這么不中用?!?/br>
    這黑霧赫然是蘇醒的邪靈。

    老人沒有因為邪靈的話感到懼怕,他平靜道,“大人,我在涌泉鎮(zhèn)留下了餌。魚要咬餌,總會上鉤?!?/br>
    他已經(jīng)在凡間等了數(shù)百年,不能因為一個才初入練氣期的凡人少年而毀去基業(yè)。

    “桀桀,是嗎 ?”邪靈獰笑一聲,“一個月前我醒來就告訴過你,他身邊跟著寂華仙子。那可是不好對付的人,我的本源也被她害得困在玄冥之界里。”

    老人又坐回了輪椅上,他古怪地笑,腐朽的面容更加恐怖,“不過是一個神魂破碎的半步渡劫,如何對得上我這在凡間苦熬數(shù)百年的渡劫期圓滿呢?”

    語氣里是仿佛踩死一只螞蟻般的漫不經(jīng)心。

    老人的靈力威壓瞬間外放,閣樓里所有的木制構(gòu)造、物品連同灰塵都在嗡嗡震動。聽潮樓下,本來平靜的江水也掀起了滔天巨浪,無數(shù)條魚兒翻著雪白的肚皮,死在了江灘上。

    邪靈冷哼一聲,“你最好說到做到。否則,你供養(yǎng)了我?guī)装倌暌彩枪μ澮缓??!?/br>
    功虧一簣?

    老人笑了笑,不會的。百年大計,怎會敗給一個黃口小兒?

    輪椅上的老人轉(zhuǎn)動輪椅,地板嘎吱嘎吱地響。他望向窗外飛過的白鳥,從容笑道,“我在這里布下天羅地網(wǎng),等他們來。”

    *

    藍(lán)天下,一只白鴿扇動雙翼輕盈地飛過,俯沖向朱檐。

    這是玉都紫衣衛(wèi)的鎮(zhèn)撫司。

    書房里清脆的哨聲吹響,麥色的手取下白鴿右腿的竹筒,里面是一張字條和一張小像。

    崔千刀給白鴿喂了些豆子,并沒有打開字條和小像,轉(zhuǎn)頭準(zhǔn)備遞給案后正在處理公務(wù)的紫衣青年。

    書案后的陸清川雖然穿著華麗的紫袍,但皮膚過于蒼白,眉眼冷峻,有股蒼然的銳氣。他沒有抬眼,淡聲道,“什么事?”

    崔千刀把字條和小像呈上書案外側(cè),回道,“都督,是瓊州的榮王世子?!?/br>
    他又咧開嘴,露出不屑的神情,嘟囔著,“唉,八成估計又是讓都督給他找仙女,這個榮王世子真是不成器,偏偏還得榮王和陛下寵愛。我們紫衣衛(wèi)可是給皇帝陛下辦事的人,怎么總聽這富貴閑人差使。”

    聽到屬下埋怨的話語,陸清川沒有說話,反而笑了笑。

    正是因為是不成器的富貴閑人才能讓陛下放心和寵愛啊。

    崔千刀覷了一眼陸清川的神色,準(zhǔn)備照例將字條和小像扔進(jìn)香爐。

    沒想到,陸清川合上文書,忽而朝崔千刀道,“算了,給我看看?!?/br>
    崔千刀在心里笑了聲,都督幼時給榮王世子做過伴讀,其實是非常重視承諾和情誼的人。

    他將字條和小像一并遞給了紫衣青年。

    陸清川接過,先打開卷起的字條,開頭是一句熟悉的“姓陸的”。也是,整個玉都,只有寧懷玉不怕紫衣衛(wèi),也不怕他。

    確實是要讓他找仙女,只不過不同的是這次還附了一張小像。

    陸清川慢悠悠打開這張丹青小像,是一個在瓊花樹下看不清面容的少女,但兩處眉峰上又很清晰地點了兩顆朱砂痣。

    青年的瞳孔顫了顫,很快平靜下來。

    “千刀,你此前去小春城打探神劍的下落,是不是還繪制了一對少年少女的畫像?再拿給我看看?!标懬宕ㄊ掌鹦∠?,將字條和小像一并扔進(jìn)了香爐。

    兩張紙很快被點燃,火光一閃,轉(zhuǎn)瞬化作炭灰。

    崔千刀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頭,胡亂在地上翻找,終于在書房的角落里找到了兩幅卷軸。

    他雙手拉開兩幅卷軸,要給陸清川看畫像。

    陸清川看到了畫像上的少女,她眉目如畫,最動人的是眉峰上兩顆鮮亮的小紅痣。

    紫衣青年笑了一聲,心里在想這兩人不掩面容究竟是過于大膽還是過于蠢笨。

    但他沒有心思再想那么多,皇帝給他下了死命令,要盡早帶回神劍。

    于是他繞過書案,取過刀架上的佩刀,對崔千刀道,“挑一隊精兵,我們?nèi)キ傊荨!?/br>
    崔千刀連忙扔掉卷軸,終于回過味來,“難道,這畫像和小像——都督,我們要不要告訴陛下?”

    陸清川又笑了,這次露出雪亮的牙齒,他道,“不必。我們紫衣衛(wèi),是貪功的人嘛?!?/br>
    崔千刀也嘻嘻笑了,先走出書房門,到衙司里清點兵馬。

    陸清川跟在后面,先騎上披著銀鱗甲的黑色駿馬,勒動韁繩,“吁”了一聲。

    黑馬吐著熱氣,馬蹄一揚,如烈風(fēng)般迅速奔向玉都主街。

    馬背上的陸清川垂著頭,計劃這次是該在瓊州布下十面埋伏,讓那兩人再無逃出生天的機會。

    畢竟,陛下金口玉言,令他們帶回神劍。陛下沒有提到藏匿神劍的人,自然是讓他們紫衣衛(wèi)不必留人性命,而他們一向是辦事最能讓陛下心里妥妥貼貼的人。

    玉都寬闊的主街上,陸清川領(lǐng)著百十紫衣衛(wèi)精兵策馬奔騰,衣冠楚楚的玉都人無不在臉色發(fā)白地匆忙躲避。

    紫衣衛(wèi)辦案,從不避讓,否則攔路的便會成為他們的刀下亡魂。

    還好那群紫衣衛(wèi)們很快出了城門,民眾們又熙熙攘攘地聚集起來。

    他們在想,連紫衣衛(wèi)的都督都親自出馬,這回又要去抄誰的家呢?

    大家心照不宣地對視幾眼,連忙關(guān)上了臨街的鋪門,連小販也早早收攤。

    這青天白日的,可不能讓這些煞星來敲自己的家門。

    作者有話說:

    第17章 涌泉鎮(zhèn)

    漆黑的夜色下,瓊州西市的吉祥客棧。

    “篤,篤,篤?!?/br>
    三樓,輕輕的敲門聲響起,并沒有驚擾其他房間的客人。

    戴著素紗帷帽的女子站在門外,像是隱沒在黑暗里的鬼影。

    半晌,見門內(nèi)無人回復(fù),女子于是壓低聲音道,“兩位道友,我是蘊香。”

    先前舟月和朔風(fēng)兩人在春煙樓時留下了聯(lián)絡(luò)點,所以蘊香才會尋來。

    她此次來,是在城中聽聞了魏明身死于素瓊園的消息。

    三日前在素瓊園的案發(fā)現(xiàn)場,那魏明的尸體旁不僅另有一具尸體,甚至還留有殺人的兇器。官府查案數(shù)日沒有結(jié)果,只好草草將此案定為斗毆殺人結(jié)案。

    但蘊香知道,遠(yuǎn)沒有這么簡單。魏明畢竟是修士,普通的凡人惹怒他,只怕會和張瑾一樣淪落到挖心而亡的結(jié)局。

    “吱呀”一聲,門開了。

    一盞提起的昏黃油燈映入眼簾,暖暖燭光后,一個抱胸的少年倚著門框謝謝站著。也許是因為深夜,他穿的是雪白外袍,束一條同色的發(fā)帶。

    朔風(fēng)看到是蘊香,并沒有讓她進(jìn)屋的打算,冷淡道,“什么事?”

    “魏明是你們殺的嗎?”蘊香問。

    少年纖長的眼睫覆住他的瞳孔,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是。你大仇得報,可以走了?!?/br>
    蘊香一怔,居然這么輕易地殺掉了魏明?

    可還來不及喜悅,她急急問,“那張瑾的魂魄在哪里?”

    “我不知道?!彼凤L(fēng)轉(zhuǎn)身要關(guān)上房門。

    這狐妖太過聒噪,不能讓她吵醒正在休息的舟月。

    不料,在他回頭的剎那,少女的虛影再次在月色下凝實。

    窗隙透過月光,柔柔灑在舟月臉上,她的面容似真似幻。

    舟月看見來者是蘊香,溫和道,“蘊香,你來了?!?/br>
    在少年怔忪的空當(dāng),蘊香已經(jīng)靈巧地鉆過門縫,朝舟月道,“仙子,你醒了?”

    多虧那盞青蓮燈,才讓張瑾的殘魂不至于變?nèi)跸?。她自然知曉,這位來自仙界的少女修為很是不俗。

    蘊香臉上滿是動容和感激,“仙子又幫我殺了魏明,大恩大德,蘊香沒齒難忘?!?/br>
    說著就要無視朔風(fēng),小跑奔向舟月跪下。

    朔風(fēng)立馬側(cè)身,擋住想要更進(jìn)一步的蘊香,挑眉冷眼。

    這狐妖把他當(dāng)空氣。

    少年背后的白色發(fā)帶本來垂墜在烏黑的發(fā)里,在風(fēng)吹近時,招搖地晃。

    看起來很乖,也看起來比平時更像貓兒。

    舟月突然就想輕輕拽一拽那根發(fā)帶,她也確實這么做了。

    其實她也沒用多大的力氣,但少年烏黑的發(fā)頂朝后仰,他微微驚呼一聲。朔風(fēng)這次面向舟月,臉紅紅的,眼亮亮的。

    舟月咳了一聲掩飾心虛,清聲道,“蘊香,不是我殺的魏明。”她彎彎月牙兒似的眼睛,滿是笑意和自豪,“是朔風(fēng)。他很厲害,你應(yīng)該謝他?!?/br>
    少年冷哼一聲,沒理蘊香。他輕快地跳到舟月身邊,像撒嬌的貓兒,“舟月,你終于出來陪我啦?!?/br>
    蘊香也知道自己理虧,有些訕訕,本想開口提及張瑾魂魄一事來岔開話題。

    沒想到,舟月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少女搖頭,神色微沉,“素瓊園里還藏了一個荒園,那里的地下埋著很多白骨,但奇怪的是一個魂魄也沒有。我們故意將魏明和另外一個死者的尸體運出那處荒園,也是不想打草驚蛇,讓那幕后黑手誤以為我們還沒發(fā)現(xiàn)荒園的隱秘。”

    “此事,跟劉禧有關(guān),他是魏明的師父。魏明死前,一直在說要給他的師父上供心臟?!彼凤L(fēng)淡聲補充,“而那劉禧,應(yīng)當(dāng)就是素瓊園的主人?!?/br>
    “劉禧是十三年前從宮中告老還鄉(xiāng),很多消息說他不久便過世。但這富商也是十幾年前來到瓊州才發(fā)跡,這不是很巧嗎?”

    少年的聲音很冷,在支摘窗吹進(jìn)的涼風(fēng)里有森然的殺意。

    蘊香來回踱步,有些不安。她看了一眼朔風(fēng),緩緩道,“我和張瑾還住在涌泉鎮(zhèn)的時候,就聽聞那里有一位來自州府的商人。現(xiàn)在看來,他便應(yīng)當(dāng)就是劉禧了??蓜㈧r少露面,只是偶爾會開放家宅給窮人乞兒施粥?!?/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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