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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嫁亂臣在線閱讀 - 嫁亂臣 第86節(jié)

嫁亂臣 第86節(jié)

    單看那字跡,就知是薛鳴岐親手所寫,信上內容不多,將將滿一頁,除了問候她境況而外,還說了一件旁的事情。

    關于塵岱夫婦的那個夭折的孩子,關于天一觀。

    夏琴見那封信里頭內容不過就寥寥幾句,可卻叫小姐瞧了半盞茶的功夫。

    她溫聲喚了喚,蘇苑音回了神,單著手自顧自將信重新折好后,才小心翼翼的放進了那個裝著同心佩的匣子中,顯得慎重無比。

    之后又是看著木匣子愣神半晌,她才緩緩開口,問夏琴:“你可有抽過天一觀的簽?”

    夏琴一開始以為是遇上了什么緊要的事,卻只見小姐問的不過是那簽文之事,縱使有些費解,她卻還是好生答道:“聽說天一觀的簽文很靈驗,此前同春棋去過的?!?/br>
    “可靈驗?”她問。

    夏琴不好意思撓撓頭:“那簽文上說我以后財運通達,也不知是真是假?!?/br>
    蘇苑音聽罷,難得的露出個笑顏:“說不準呢?!?/br>
    夏琴也跟著笑笑,見小姐自打收了這信之后心情便就好上了不少,將憂心放下了些。

    “夏琴,這幾日我這邊實在脫不開身,你替我去天一觀見一見周寸方,探一探父親將我從天一觀帶回的那幾日,可還有旁的嬰孩兒被遺棄在那兒?!彼龘崃藫嶙郎夏莻€放著信的木匣子,開口道。

    她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薛家要找的那個人,即便就不是她,若是能替旁人尋到自己的身世,也總歸是好的。

    夏琴通透,從方才到現(xiàn)在已經的只言片語之中就見事情推斷得個七七八八,聽了她的話面上也是一喜,只到底是還沒有得到論證的事情,還不好將話說得太滿,查這件事,也確實是自己親自去一趟才放心。

    只不過現(xiàn)下春棋還病著,小姐又要救蕭世子,正是身邊需要人手的時候,她實在也放心不下。

    似是瞧出了她的顧慮,蘇苑音失笑,認真瞧著她:“這事我只放心交予你?!?/br>
    見狀,夏琴便就也不再顧慮旁的,極為鄭重的點點頭。

    待夏琴走后,蘇苑音去瞧了瞧春棋,只見她神情懨懨的,約莫著是心里存了事,素來愛玩愛鬧的性子此刻變得尤為沉默寡言,像個木頭似的,聽說已經是接連幾日做噩夢了。

    蘇苑音陪著她坐了片刻,知道她的心病是什么,沉默著沒說什么話,稍坐了會兒便就退了出來。

    只出來卻瞧見挎著藥箱,膚色微微偏黑,眉目卻生得很是周正的何滿。

    她以為只是碰巧遇見,人是來善草堂買藥的,何滿的醫(yī)術極好,正想等等人,待人忙完了之后再去請他給春棋看看。

    卻見人只徑直著朝著自己走來:“蘇姑娘,有些日子沒針灸過了,近日來手可還疼?”

    她愣了愣,有些意外這人竟是主動來尋她的。

    隨即她笑著將人請至了后院的正廳:“何太醫(yī)來得正是時候,我還正愁沒地方去請呢,前些天無意間又扯了一下,今日有些疼得厲害,像是牽扯到了先前的救傷?!?/br>
    說話的間隙,何滿已經取出了藥箱中的銀針,做好了相關的事宜,也不多加催促,只等著人過來。

    知道這是要先替她瞧瞧的意思,蘇苑音便就也不扭捏,徑直走到他對面落了坐。

    “可是輕塵叫你來的?”她問。

    這上京城里,能差使得動宮中御醫(yī)的人可并不算多。

    何滿指尖有些涼,給人把脈的時候倒是全神貫注并不搭腔。

    他收回手,極快地瞥了一眼另一只又已經rou眼可見地腫起的手腕,才道:“蘇姑娘何不自己去問問公主?”

    少有見他語氣這般沖,蘇苑音還一頭霧水,又才聽他道:“我經手的病人,便就沒有遇上過像蘇姑娘半點不愛惜自身的。若是再反反復復幾次,蘇姑娘怕是連琴都撫不得了。”

    原竟是氣這個,蘇苑音有些心虛地笑笑,只說下次定好好注意。

    何滿不做聲,但是聽過她方才的話之后,面色卻是緩和了不少。

    “我就住在東市烏衣巷,蘇姑娘若是有事,可直接到那里尋我?!?/br>
    知他是聽了自己方才的客套話,說是想尋人找不到,在這好生答她的話呢。

    蘇苑音點點頭,這回也不再當作是客套,將他說的話都好生記下。

    這邊針灸完,效果已經立竿見影,蘇苑音松快了些,又請人去給春棋瞧瞧,只何滿也說是心病,對癥開了兩副安神的方子,一副給了春棋,而另外一副則是給她。

    “凡事都要講究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蘇姑娘也當要好好休息,莫要將自己給崩的太緊了?!彼R走時囑咐道。

    蘇苑音點點頭,同著人一道走出了善草堂。

    何滿朝著人點了點頭:“蘇姑娘請回吧,養(yǎng)病為宜,還是萬事莫要cao勞?!?/br>
    他語畢,只見對面的女子爽朗笑笑,妍麗的面上帶著些蒼白的病態(tài),平添了幾分弱不禁風之味。

    “我亦是出門有些事要辦。何太醫(yī)慢走,我這回一定萬事小心,盡量少給何太醫(yī)添麻煩?!?/br>
    何滿沒說話,只看著人越走越遠,斂下了眸子里那點不該有的情緒。

    ...

    三皇子府上的人近日來伺候可謂是凡事都小心翼翼,原因無它,只是最近三皇子的舉動都實在是太過于反常。

    起先是不知從何處帶回來了一個重傷昏迷的男人,一應待遇都是照著府上最好的來,只是人遲遲未醒,后來一向最愛在外頭花天酒地的三皇子這幾日竟就連府門一步都沒有踏出去過,只天天將自己關在房門中飲酒。

    由此,府里開始議論紛紛,疑心三皇子只怕是有了那斷袖之嫌,如今這般反常都是因著三皇子帶回來的那位公子昏迷遲遲未醒之故,這才將自己日日關在房門中借酒澆愁。

    只現(xiàn)下又一位貌美女子找上門來,還在三殿下的屋子里屏退了眾人說了那般久的話,進去已經許久了,竟到現(xiàn)在都還未出來。

    由此,突然又叫眾人一時之間對三人的關系瞧得有些云里霧里。

    蘇苑音實在是受不了這熏天的酒味,伸手捂了捂自己的鼻子,而旁邊那人卻一無所察,只抱著個酒壇子道:“你還是趁早退親吧,免得受蕭闕拖累,他自己不想活了還要惹得旁人替他擔驚受怕,哪里有這種道理?他既是想死,那我們也便就都別攔著他,最好叫他一個人凄凄慘慘死在詔獄里頭,這便就如他的愿了?!?/br>
    說罷,他又抱起手中的酒壇子仰頭灌了一口。

    蘇苑音瞧著面前放著的酒良久,也想像他一般,一醉解千愁,只是伸出去拿酒的手停在半空中又被收了回來,只耳邊驀地響起一道聲音,是蘇府生辰宴的那夜,他背著她,聲音中好似是無奈又似是嘆息,他叫她以后少喝些酒。

    倒是忘記了自己是如何回的他,竟就只記得這一句了。

    “你去過詔獄了?”她問得故作輕松,其實心里卻緊張得緊,分明不想聽到他們是如何折辱他,傷害他,可是又瘋了一眼想知道他的處境,傷的重不重,都是誰在傷害他。

    三皇子聽罷,只是冷哼了一聲,神情有幾分嘲意。

    “之前分明還是好好的,我不知曉為什么突然一時之間好像突然所有的人都變了。二哥突然就那般仇視他,審問人的時候半分都沒有手軟,阿闕內傷那么重,若還是日日灌一碗紅茸湯的話,便就是人沒死在審訊臺上,也會被這紅茸給活活耗死?!?/br>
    “至親手足,何至于非要走上今天這個地步?”

    他不解問道,但是這個問題的答案太過于沉重,只怕他聽了之后,會也變得同他們那般,成為一個冷血的怪物。

    良久,無人應他,他似醉非醉,輕聲低喃:“我救不了他,他也知道我救不了他,他甚至都沒叫我試一試能不能救他?!?/br>
    本來就應當有預感,他在詔獄定不會很好過,可是當她親耳聽到經過的時候,蘇苑音還是手腳發(fā)顫,有些控制不住的怒意在燃燒。

    只是可悲的,空有憤怒,可笑的,只能憤怒。

    談話無果,她出了三皇子府,徑直往詔獄的方向去,只是不出意料地被攔在了門口。

    還沒說上幾句話,一眾侍衛(wèi)便就紛紛向著她身后的方向行禮。

    她疑惑回頭,只見一身玄黑色華服的男子,剛從馬上下來。

    “蘇二姑娘,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蹦凶忧埔娝?,沒了往常的和煦,正色道。

    蘇苑音抬眼,清冷的眸子帶上些暖融笑意,只一抬眼回眸都足夠叫人驚艷。

    隨即只見她輕啟朱唇:“便就是來找你也不行么,二皇子?”

    作者有話說:

    寶子們要注意防護喔,千萬小心~

    第92章

    蕭旼有些意外,本以為她不惜擅闖詔獄,是來找蕭闕的。

    只現(xiàn)下來找他是為何?來做說客么?

    他瞧著跟前的女子思量半晌,隨即還是朝著人開口:“你同我進來吧?!?/br>
    蘇苑音點點頭,向著人行了一禮,只在跟著人的步子進了詔獄之后瞬時斂盡了笑意。

    蕭旼沒將人往里帶,只進了他平日里辦公休整的殿中,比起里面的暗無天日,能微微透進一些日光來,幾處都熏著香,但還是總有那個一陣陣帶著潮氣的血腥味飄散而來。

    可想而是里面又是個什么景象。

    蕭旼見她遲遲未開口,雖不知她究竟想要做什么,但也想必定是同蕭闕的事八九不離十。

    他出聲:“那日,我也是奉命行事,傷你非我本意,還望你莫要怪我。只是阿闕的事,此前輕塵和三弟都來找過我,但是畢竟涉及蕓貴妃,在蕓貴妃沒找到之前,無論是誰說話父皇都不會聽的。”

    蘇苑音瞧著他振振有詞,也沒打岔,只待他說完時候才微微點點頭,全然沒了那夜里的情緒失控,甚至是冷靜得出奇:“二皇子說的是?!?/br>
    見她如此平靜,蕭旼卻愈發(fā)疑竇叢生,她執(zhí)念那般深,全然不像是個對此事肯輕易善罷甘休的人。

    只這些都是無由來的猜測,她不顯露,他便就也按下不表,只道:“你能這般想便就好,安生回家去,莫要再叫蘇侍郎他們憂心了?!?/br>
    蘇苑音勾了勾唇角,眼里卻沒有笑意。

    她沒答他的話,只道:“聽說二皇子將刑部的那樁關于鄭佺一案的卷宗給調走了?”

    竟是為了卷宗,他就知曉,一個敢只身站出來義無反顧相互蕭闕的人,哪里會那么容易就放棄

    這才是她,對旁人客氣疏冷,對在意的人卻又倔強執(zhí)拗。

    只可惜那個人是蕭闕。

    他正準備開口,卻被一陣腳步聲打斷。

    進來的是一個錦衣衛(wèi),他本是有事要稟報,卻見此處還有旁的人在,又欲言又止,只等二皇子示下。

    蕭旼抬眼,看清來的人是誰之后,嘴角不著痕跡的微微勾起。

    “何事?”他出聲道。

    見狀,那名錦衣衛(wèi)也就沒什么顧忌,畢竟事情也確實是到了火燒眉毛的地步。

    “那蕭闕內傷極重,昨日灌了紅茸之后就吐血不止,方才不過才照例抽了四五鞭,人就昏迷了,需要趕緊叫醫(yī)者來瞧瞧,否則是怕要撐不過去了?!?/br>
    蘇苑音甫一聽見蕭闕的名字,全身上下的注意力就悉數(shù)被吸引到那錦衣衛(wèi)那邊去。

    她看到了那人衣角的血跡,聽見他說得輕描淡寫,卻每字每句都在凌遲她的心臟。

    她默不作聲地扶住身側的桌子,告誡自己再忍一忍,再忍一忍就好。

    蕭旼看著她不算是好的面色,不著痕跡地收回視線,朝著人擺擺手:“去吧?!?/br>
    他就是想叫她好生看看,那個她在意的人,現(xiàn)下已經狼狽的臉自保的能力都沒有了。

    這樣的人,有什么值得她付出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