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貪嬌 第98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孤島(師生)、男主病嬌黑化短篇集、不是戀愛關(guān)系(h)、深夜的交易、別愛天機、滿級戲精給反派當(dāng)后媽[五零]、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肆意縱容[娛樂圈]、后媽文里的早死親媽回來了、嫁亂臣
沉重的銅門緊閉著。屋內(nèi)沒有盞燈,緊閉的竹簾遮了雕花窗外的光,不知今夕是何夕,唯有角落里的安神香從金鼎里徐徐升起。 聽見他的聲響,銅門被推開,風(fēng)離第一個沖進來,接著是侍女洋桃、清秋和幾個宮女太監(jiān)。 眾人齊齊跪在地上:“皇上!” 陸滿庭無力揮手,示意眾人免禮。 他掀開繪著交頸鴛鴦的被褥,起身的時候踉蹌了一下,扶住床頭的玉柱,勉勉強強穩(wěn)住。 風(fēng)離:“皇上,您十日不曾進食,還請先用些湯藥!” 洋桃捧著滋補的湯藥送過來,惶惶然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看他。 這些時日,她懊悔了無數(shù)次,懊悔自個沒有看好皇后娘娘,才導(dǎo)致皇后娘娘失足落水。她想過自刎謝罪,卻不忍心皇上一直這樣悲寂的沉淪,死活也要等到皇上醒來。 哪怕是皇上醒來后將她當(dāng)庭杖斃呢,她也無怨無悔。 陸滿庭看也沒看那碗褐色的湯藥,徑直取了床頭的繡花鞋,捧在懷里,細細地摩挲。 在水里泡了三日,又昏睡了七日,縱然是鐵打的身子,也經(jīng)不起這樣的折騰。 上挑的丹鳳眼底有著兩團很明顯的烏青,俊朗的五官輪廓愈發(fā)地清晰,那暗沉的眸子似一潭死水,泛不起一丁點的漣漪。 他低垂著眼瞼,略帶老繭的指腹覆上繡花鞋上的黃色牡丹花,那雙慣會殺人的手,顫個不停。 “......找到了么?” 沒說找什么,可誰都知道他在問什么。 他的聲音低沉,許久不曾開口,暗啞得不像話。 殿內(nèi)靜得可怕,無人敢抬頭,更無人敢回答。良久,風(fēng)離艱澀地抱拳。 “皇上......節(jié)哀?!?/br> 陸滿庭手中的繡花鞋“砰”地一聲,抖落在地上。他盯著空落落的手心,定定地瞧了一會兒,不慎正常的白皙面龐并沒有多少表情。 “再找。” 他淡淡交待,像是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語氣不悲不喜,平靜到不可思議,卻愣是透著一股莫明的哀傷和悲痛,似排山倒海的云,籠罩著揮不去的壓抑。 他俯身,去撿地上那雙吟兒留下的繡花鞋,手卻一頓,頓在空中。 繡花鞋的底面,干干凈凈的,沒有一絲泥漬,新的,從未穿過。 他恍然一怔,似想到什么,久久不曾言語。 他將那鞋捧在懷里,翻來覆去地瞧了又瞧,看向地上跪著的洋桃和清秋,厲聲道。 “朕登基那日,究竟發(fā)生了何事?說,每一個細節(jié)、每一件事,一字不落地說出來!” 洋桃匍匐在地上,說起那日娘娘的舉動。 從皇上離開后,娘娘如常睡到了幾時、早膳用了什么、飲了幾口甜湯、在貴妃踏上曬了多久的太陽、說了什么話。 “娘娘興致很好,沒有半點反常的舉動,還送了奴婢和清秋一人一個箱子,里面裝滿了金子和珠寶,說是送給我們今后做嫁妝的。” “奴婢還以為娘娘要趕我走,她卻說沒有旁的意思,只是心疼奴婢。她還問奴婢,皇上您不喜吃甜食有多久了......” 洋桃話頭一頓,意識到不對勁,停下來。 娘娘平白無故地送嫁妝給她倆,如今看來,不像是心血來潮,倒像是早有預(yù)謀的離別。離別之際,送些東西給掛念的人,再正常不過。 娘娘問她皇上的喜好,她回答有十來年了。 而十年前,她尚未去到漠北的“蘇府”,伺候年幼的“蘇吟兒”。 洋桃猛地抬頭。 “皇上,娘娘在.....試探奴婢!” 陸滿庭眸色深深,所有不安的猜想四面八方地涌來。 想起吟兒極其珍重那些“義兄”寫給她的信,他指了指窗旁桌案上擺著的黃花梨小箱籠——他親手做給她的小箱籠。 “拿過來?!?/br> 小箱籠上有一個金色的鎖頭,陸滿庭不費吹灰之力打開。 不大的小箱籠里,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匮b滿了信件,全是他以“義兄”的身份回給她的信。信件的最上方,赫然擺著一張他不知何時掉落的拜帖。 拜帖上的字跡,同“義兄”的字跡一模一樣。 陸滿庭拿著拜帖的手劇烈地顫抖。 祭祖之前,吟兒同他置氣了好些日子,哭兮兮地問他“義兄”的事,還說——“等我們老了,我要把這些信都拿出來給孩子們看!” 他深邃的眸子閃過從未有過的慌張,翻開桌案上規(guī)矩擺著的記錄冊——有關(guān)蘇蠻的記錄冊,在第一頁,用紅筆圈了蘇蠻的參軍年齡:二十歲。 記錄冊很厚,里面夾了個泛黃的陳年小冊子。小冊子不大,四角卷了毛邊,卻是有關(guān)蘇蠻在參軍前受重傷、找宮中御醫(yī)診治的記錄。 她連多年前的御醫(yī)紀律冊都弄到手了...... 陸滿庭雙臂撐在桌案上,頭低垂著,肩膀抖個不停。 “她知道了,她都知道了......都知道了!” 她只是不吭聲,不吭聲而已?。?! 陸滿庭握緊的拳頭用力砸向桌案,結(jié)實的紅木書桌瞬間碎了一地,露出抽屜里一塊墨綠色的玉佩。 玉佩呈長方形,通體透亮,正面的六爪祥龍騰云駕霧,背后刻著精致的小篆“陸”字。 那是他身份的象征,送給她后,她日日戴在腰側(cè),便是新婚之夜,也從未取下。 他的喉間緊地酸澀。 “她不要我了,不要了......” 該死的女人,怎能不要他! 尖銳的痛讓他連呼吸都是暴怒的。那雙清冷的眸子涌起猩光,目中帶著瘆人的涼意,一字一句,從后槽牙里吐出冰冷的字符。 “你們誰也沒親眼瞧見她跳河。對嗎?!” 跪在地上的眾人恍然大悟,終于反應(yīng)過來皇后娘娘并非落水,而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逃離! 陸滿庭捂著疼地發(fā)顫的心口,沉沉道。 “找!便是將大庸國翻個遍,也要把她找出來!” * “蘿卜頭,吃點果子,新鮮的!” 馬車外傳來金少響亮的聲音。蘇吟兒從馬車后方的床上起來,打了個哈欠,整理了衣襟,撩開車簾,請金少上來。 近來她是越來越困了。只要條件允許,金少會選擇晌午的時候在路邊的陰涼處歇一歇,許她安穩(wěn)地睡會,再趕路。 在男女大防上,金少很規(guī)矩,沒得到她的允許,絕不會貿(mào)然闖進馬車,與她共處一室。哪怕在途中遇上惡劣的雷雨天氣,他也會抱著寶劍坐在馬車外,從不開口求什么。 金少坐在她的對面,將漆盤放在矮幾上,挑了個翠色的李子,遞給她。 “都說孕婦喜歡吃酸的。來,這個夠味?!?/br> 走走停停二十來日,距離巴縣沒有多遠了,李子是這一代的特色水果。酸酸甜甜的,皮薄rou多,核還小,咬上一口,滿滿的果rou。 來時的路上,聽附近的村民們提及,天牧族的大皇子也在這兒,不知什么原因,逗留了許久也沒離開。說是大皇子本是要參加陸滿庭的登基大典的。這一耽誤,去不了。 想起陸滿庭,蘇吟兒的心口一抽一抽地疼。她慌忙打住思緒,從漆盤里選了個偏黃色的李子。 “太酸了,牙疼,我還是喜歡甜一點、軟一點的。” “你這蘿卜頭,還挺講究!” 金少拿著翠色的李子就要往蘇吟兒頭上磕,見她閃躲,收了手,反將李子送進自個的嘴巴里。呀,他故作夸張地齜了齜嘴。 “怎地這么酸?” 蘇吟兒笑:“換一個吃呀!” 金少倒是聽話,扔了手中純酸的李子,學(xué)著蘇吟兒,挑了個又黃又軟的。他接連吃了幾個,低著頭,沒有看蘇吟兒,似不經(jīng)意間提及。 “蘿卜頭,你是不是喜歡我?剛才你午休,夢里喊我名字了?!?/br> 蘇吟兒愣住,嘴里含著的李子沒來得及吞,嗆住了,咳嗽了好一陣。 她窘迫地紅著耳尖,不敢瞧對面金少的神色,諾諾道。 “不,不記得了。” 金少抬眸,點了點她的鼻梁。 “喜歡就喜歡,有什么難為情的?我也喜歡你,特別喜歡?!?/br> 蘇吟兒頓住,手中拿著李子,緊張地不知該放在哪里。那雙水潤的眸子、不染是非的眸子,剎那間閃過萬般情緒,獨獨沒有少年想看到的羞澀或是歡喜。 金少頓了頓,掩下眸底的失望,再抬眸,又是一派的假不正經(jīng)。他在她的惶恐中,揉了揉她的頭頂。 “好朋友之間的喜歡,和男女之情沒有關(guān)系?!?/br> 蘇吟兒長長松一口氣,笑道,“嗯,那我也喜歡你?!?/br> 金少飲了口茶。寥寥霧氣升起,氤氳了他桀驁的瞳。 剛才午休,他的小嬸嬸確是說夢話了。 不知她夢到什么,氣鼓鼓地喊道——“金少,不許扯我的眼睫毛!”,連說了三次,便是瞧不見,也能想象她桃腮緋紅的嬌俏模樣,惹得他吐了嘴里銜著的雜草,忍不住輕笑。 可她同時喊了另一個人的名字,喊了174次。他數(shù)了的,只少不多。 她喊的是——“陸哥哥”。 第68章 活著 養(yǎng)心殿的書房, 陸滿庭負手站在雕花窗前。 距離吟兒消失已有一月。 四月的皇城草長鶯飛,郁郁蔥蔥的樹葉染了新翠。白色的杏花朵朵,從紅墻黃瓦的檐下探出一截褐色的枝頭, 迎著風(fēng)兒亂顫。 粉色的櫻花已是荼蘼, 被昨日的狂風(fēng)暴雨吻過,落在曲臺的碧水池上, 紅了滿池的春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