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奴 第129節(jié)
“程副帥在營房, 三十萬韃靼雖已敗退,但韃靼王不會善罷甘休,他正在制定反攻計劃。” “辛鞘, 你出息了啊你!”余采晟從那些將士們口中得知這些天發(fā)生的事,喜不自勝地邁到狼奴面前, 上來就要抱住他。 狼奴看他趕路這些天趕得胡子拉碴,衣服也邋邋遢遢的,沒忍住皺眉往后退了半步:“不要抱我, 我身上有血!” “怕啥!老子年輕時候粘的血比你喝的水還多!”余采晟哈哈兩聲笑,硬把他抱住了。 狼奴頭往旁邊躲,退避不得只能動手把他扯開,皺眉道:“我不喜歡別人抱我, 你別抱?!?/br> “你小時候不挺……”余采晟被他扯開了也不生氣, 余光瞥到江霖父子, 忙轉(zhuǎn)了話音, 開始動手拉他身上的甲胄和衣服,“來來讓我看看你有沒有受傷!” “沒有,你可不可以別一見到我就扒拉我?老余!”余采晟拽了他的衣擺就想往上掀,狼奴忍無可忍,旋身躲開后把自己的馬拉過來擋在了前面,“你怎么回事啊?” 近不到他身,余采晟只好作罷,笑兩聲道:“緊張什么?還不是這些天不得你音訊,大家心里著急嗎?怎么我一關心你你就這個態(tài)度!你說說,為什么把你師父跟派你的人甩開了?也不知道往回遞信!” 狼奴拍去馬鞍上的灰,解下甲胄疊好放上去,垂眸整理著兩腕上的銀護道:“我沒故意甩,是他們自己跟不上,信寫了很多,但是之前沒立功,不好遞回去,還堆在那里放著。師父師娘還有辛鞍還好嗎?” “都好?!?/br> 狼奴略微點頭,解了腰間的木奴,拿干凈帕子把它腦袋上的血點一一擦干凈,聲音低了些:“……殿下還好嗎?” “好啊,七殿下不一直都很好?!?/br> 狼奴抬眸,見程英謙從營房那趕過來擁走了江霖,原本一直扶坐在旁的江熾也被人帶下去了,才把馬兒交給底下的將士,吩咐他把剛剛勘探到的情況告訴給程英謙知道,然后示意余采晟跟上自己。 余采晟見他在一群人里只愿意跟自己說話,一時欣慰一時憂愁,跛著腿跟過去,倒在西巷看到了不少老面孔。 十多年未見,故人一朝重逢,大家眼含熱淚,余采晟與他們一一寒暄過后,來不及深談,先跟狼奴進了他住的屋子。 站在門前一看,屋子不大,但里頭收拾得干凈又亮堂,桌上還擺了個插花的細口小陶瓶。那花余采晟見過,長在北地雪原上,花瓣呈天藍色,夜里會散出一點幽瑩的光,清香陣陣。 狼奴給他搬了凳子,將火爐放到他面前,攪了攪里面的炭讓他把手放上面烤一烤,然后打了水回來,關上門,把茶壺坐上去燒著。 捧著滾熱的水,一直受寒的兩膝也漸感暖意,連續(xù)晝夜趕路多日,軀體已經(jīng)疲憊得不能再疲憊的余采晟舒坦地呼出了口氣,倚在旁邊的桌柜上,強捱著打量坐在對面正認真給木奴換裙子的少年。 看得他想笑,這是什么地方,什么緊急的時候?怎么還堅持做這些……行軍打仗的,一個個能把自己收拾干凈就不錯了,他還把塊木頭當孩子養(yǎng)了。 “老余,殿下有沒有想我?”狼奴給木奴翻好衣擺,察覺他的目光,先給放床上去了,拿鐵夾繼續(xù)撥弄爐子,從柜中取了一包饃餅過來烤給他吃。 余采晟搓搓手問他能不能給他披個毯子,他一會兒想先睡一覺。 狼奴起身朝外喊陳虎快去給余采晟準備住所,又接過了老趙遞來的毯子,給他裹身上去了。 余采晟窩在那困倦得打個呵欠:“這問我,我怎么會知道?我又見不著你家殿下的面。太后二月的時候病重,她進宮侍疾,一直沒出來。今兒是什么日子,三月,三月十四還是三月十五來著?二月末三殿下的婚禮辦完,她現(xiàn)在應該又在宮里了?!?/br> “太后生病了?”狼奴眉心一皺,“那殿下一定好難過?!?/br> “是,她自己身子好像也不太……咳咳,再給我倒一杯?!庇嗖申梢庾R到自己又差點說錯話,摸摸鼻子強打精神把杯子遞去了。 杯子太小,狼奴干脆換了個碗倒?jié)M水給他,又拾了張剛烙熱的餅:“你先墊一墊,一會兒程副帥會給你們擺置宴席的?!?/br> “這無所謂,擱你這屋待著挺好的。”余采晟捧著熱乎乎的饃嚼了幾大口。 狼奴緊盯他的眼睛:“你剛才說,殿下身子不好?她也生病了嗎?京城現(xiàn)在應該開春了,她是不是又夜里踢被子了……” 狼奴摳弄著袖擺上的繡紋,想到殿下睡覺的時候總很好動,小時候愛翻身,長大了也愛,他抱著她睡還好,他身上很熱,不會讓她受涼,可他一走,夜里再沒人能時時給她提被子了。 好想她啊。 每天晚上睡到這張小床上,他就會想起那幾個月間殿下全然信賴地躺靠在他懷里的感覺,溫溫軟軟,呼吸都是同頻的,好幸福好幸福。 “沒有沒有,辛小姐跟她關系好,常去看她,能有什么事?!庇嗖申上脍s緊把話題轉(zhuǎn)移開,“你這么想她就給她寫信??!唉,你快跟我詳細說說,這兩個多月到底怎么回事,你真一個人打退了三十萬韃靼吶?” “阿武說得夸張了,我一個人怎么可能打得了?!崩桥跄樋礌t子里通紅的炭,感覺熱意都烘到了臉上,“我殺了韃靼王子耶律汾和他們另外兩三個將帥,沒給他們喘息的機會,一鼓作氣能殺的全都殺掉?!?/br> “領了多少人?對方三十萬,你起碼也得二十五六萬吧!”余采晟激動地探身問。 “最開始一萬,我把阿日斯楞殺了,那三萬韃靼嚇壞了,光從馬上摔下來的都有不少。然后一路追攆他們到耶律汾駐守的河洛鎮(zhèn),情況突然變化,耶律汾措手不及,我又把他給殺了。蘇將軍領著五萬兵馬一直在跟他們鏖戰(zhàn),他一死,十三萬兵馬群龍無首,殺了一部分,投降了一部分?!?/br> “三十萬兵馬里,耶律汾領著大頭,其余五路一共十七萬兵馬,還都是聽他指揮的,雖然王子死了他們很憤怒,但又能怎樣呢,我回去向程副帥復命后,他又給我撥了四萬人,我領著五萬人連同蘇將軍剩下的三萬人一起乘勝追擊,過了河洛鎮(zhèn)支援李將軍,李將軍對戰(zhàn)的是個叫耶律什么的人,領著四萬兵馬,李將軍本就給他打得只剩兩三萬了,我們帶著八萬人一來,還舉著面掛了耶律汾腦袋的江家軍旗幟,他們哪里還打得下去,節(jié)節(jié)敗退。后來的十幾天里,原本散在十幾二十處的江家軍重新匯到了一起,韃靼三十萬兵根本不夠打的,兩天前就退到了百里開外。” 熱氣熏得狼奴略有困倦了,見余采晟打了個呵欠,不自覺也跟著打了一個:“程副帥很高興,終于肯封我做參將了,我現(xiàn)在手底下有十萬兵。老余,我現(xiàn)在算權(quán)貴嗎?” “算!怎么不算!”余采晟又啃了半張餅下肚,噸噸噸一碗熱茶飲盡,抹抹嘴,“你比江元帥年輕的時候還厲害!江元帥那時候,率領著四十萬江家軍對陣韃靼六十萬兵馬,雖然過程慘痛……但最后把他們?nèi)即蛲肆?,上一任韃靼王的腦袋就是他給卸下來的!你看看,十多年來韃子不也就敢挑在他不在的時候?qū)υ鄞笾軇邮?!?/br> 狼奴面上沒多少喜意,給自己也倒了杯茶慢慢喝著:“要砍了韃靼王的腦袋,才能成為比他更厲害的權(quán)貴嗎?” 余采晟擦擦手還想再拿張餅烤,卻被狼奴攔了:“一會兒去吃rou呀,吃這個只能壓餓,不頂用?!?/br> 余采晟感覺自己是有三五分飽了,這才作罷,裹裹毯子道:“你想當比江元帥更厲害的人?要能滅了韃靼,那你確實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豪杰!可這也不是唯一的路嘛,萬一發(fā)現(xiàn)你的親生父親是跟江元帥差不多,甚至是比他更厲害的人……你不就能直接晉升為大周頂頂好的少年郎了?” 狼奴打斷他:“不要和我提爹娘,興許當年是他們覺得我是怪物故意把我扔了的呢?!?/br> 余采晟一愣,神情復雜地看著他:“你,你怎么突然這么想?” 狼奴又打了呵欠,重新把木奴抱在了懷里,臉頰蹭著他的硬腦袋,視線依然落在爐中炭火上:“一點也不突然啊,很多人覺得我是怪物,說我是狼妖變的。以前在北鎮(zhèn)撫司,也有很多人私下里這樣講,我都知道,只是因為有師父和殿下在,他們才把不敢當面說?!?/br> “我太厲害了,對不對?能跟狼群獵殺野獸吃生rou活下來,受很多傷還能打死老虎,學幾年功夫連師父也難和我對陣……我可能在剛一出生的時候就把親爹娘嚇著了,他們不敢養(yǎng)我,所以把人扔到了雪地里。結(jié)果狼沒吃我,還把我養(yǎng)大了。其實無所謂的,有沒有他們都無所謂。沒有人會想念從沒見過的人?!?/br> 余采晟咬了咬牙,掀了毯子就想站起身:“你跟我說,到底誰說你是怪物是狼妖的?他奶奶的,長張嘴天天用來嚼糞了是不是?!” 狼奴正要喊住他,余采晟的瘸腿踩住耷拉到地上的毯子把他自己給絆摔了。 狼奴立刻將他扶起,皺眉幫他把毯子重新裹好,按他重新坐下來:“不要這么說話,快吃飯了,有點惡心?!?/br> 外頭剛好傳來陳虎的聲音:“辛將軍,余cao守!宴已擺好,江元帥和程副帥喊咱們過去喝酒了!嘿嘿!” 余采晟抿著嘴跟狼奴一起出去了,外頭雪下來下去就是不知道停,弄得他心情更加不爽,拿胳膊肘戳了狼奴一下:“你別聽他們瞎說,他們那是嫉妒!你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好好的孩子怎么就成妖了?一群閑的沒事兒干的?!?/br> “我不在意這些。怪物就怪物,我如果不厲害,很早就死掉了,根本捱不到遇見殿下?!崩桥暰€朝南無限望去,“是怪物又怎么樣呢,殿下很愛我,只要我建出足夠厲害的功業(yè),她就能安安心心地愛著我,我和她永遠在一起,去哪都不分開?!?/br> 余采晟隨他目光遠眺,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他不想建功立業(yè)是為了小公主,如今拼命地建功立業(yè),也是為了小公主。 但好像并不能怪,本該對他而言最重要的兩個人沒能養(yǎng)護他長大,那么小個孩子,還不會說話走路,怎么在冰天雪地里活下來的……八九歲的時候,狼群又沒了,他被鎖在籠子里,只有小公主堅持要把他放出來,帶他回家,還把他養(yǎng)出了個人樣。他一心只念著小公主,是因為除了她,他根本沒有別的可依靠的人。 辛大人夫婦雖然對他很好,但到底是別人的父母,他心里敬重有余,卻難以依賴,打小時候起就不管受傷還是受委屈,從不對他們說。 如果狼奴真是小世子,那他真是欠他一輩子,還也還不清了。 余采晟拍拍他肩膀,狼奴現(xiàn)在一被他碰上就要躲,余采晟“哎呀”一聲:“我不亂弄!就想跟你說句話。你,你以后要想做啥,跟我說!我不管你是為著什么,就算赴湯蹈火,也一定給你辦到?!?/br> 狼奴瞥眼他的腿:“算了吧,我自己可以的?!?/br> “嘿,看不起我刀疤余了是不是?我當年也是立過不少功的!” “好漢不提當年勇?!崩桥叩寐掏痰挠嗖申?,一起進了宴廳。 宴廳的大長桌上,江霖坐在最上位,江熾和程英謙分別坐在左右兩側(cè),其余參將副將都按品階排列入座,江熾身旁空了兩個位置。 狼奴讓余采晟過去,余采晟沒吱聲,臨要坐上去的時候突然屁股一撅坐到了下面那椅子上,狼奴皺了皺眉,只好在江熾旁邊坐下了。 人都到齊了,程英謙率先持杯起身對眾人道:“恭迎江元帥回營!” 眾人齊刷刷舉盞站起來,對江霖大聲道:“恭迎江元帥回營!” 江霖面露微笑,欣慰地環(huán)看眾人,一干而盡,抬手示意大家落座,感慨萬千道:“韃靼南侵,陛下有召,沒想到離開一年,我又回來了。這一年里,有賴諸位辛苦守疆,我江霖敬你們一杯。” “英謙,我不在的日子里,若無你督守各方,江家軍不知會是何情形,來,我專敬你一杯?!?/br> “屬下不敢——” 江霖連飲三盞后,又著重敬謝了幾位老將,這才說起兩月間的這場戰(zhàn)事,看向江熾身邊似乎已經(jīng)覺得非常無聊,正用眼睛盯著桌上菜品瞧的狼奴,舉滿盞酒對他道:“這一個多月間的事,我已經(jīng)聽程英謙說過了,辛鞘,此戰(zhàn)是由你扭轉(zhuǎn)了局勢,斬韃靼眾多得力部將、梟韃靼王子之首,領兵輾轉(zhuǎn)退韃靼于千百里外,當定首功!來,孩子,我敬你!” “江伯伯言重了,最終擊退韃靼的是蘇將軍、李將軍他們,還有多虧了程副帥的引領,我只是足夠耐打而已?!崩桥膊欢嗾f別的,與他略敬一二便將飲盡了杯中酒。 江霖深看了他一番,方才進城時聽到守城小將的話,他還覺得難以置信,甚至以為狼奴會不會是借了他和他師父的名頭才讓眾人尊奉他為大將軍的,直到程英謙和其他幾個將領詳細說了經(jīng)過,他才不得不相信,狼奴簡直天生屬于戰(zhàn)場。 方位感強,懂得馭下,又會靈活變化戰(zhàn)術(shù),這是多少人在戰(zhàn)場上拼殺一輩子也學不會的東西。原先他以為他空有一身功夫卻心無大志,出了事只會躲在小公主的身后讓人家為他出頭,沒想到他一有目標,便使人拍馬莫及。 江霖喝完這盞,斜目看向身側(cè)的江熾,江熾的臉色比進來時更差了。 江霖在心底暗嘆一聲,做父親的,當然希望自己的孩子最好,所以那天馬場的事情一出,他雖對江熾的行徑感到羞惱,卻也忍不住對狼奴產(chǎn)生出了一點嫌惡之心。 如今從將帥的角度看,他對狼奴還是欣賞更多一點,畢竟要不是他,他現(xiàn)在可沒辦法和眾人在這安然坐著飲酒吃rou。江熾么,一會兒也沒法去休息,肯定得跟著他出去打仗。不論如何,能有守疆衛(wèi)土的杰出將士,是大周之幸。 席上眾人飲酒作樂,狼奴被余采晟摟著肩膀也灌了不少,余采晟似乎比誰都高興,最后竟然喝大了,狼奴只好和兩個副將一起把他抬下去安置好。 要出來的時候,余采晟還拽著他衣服不肯松,非要看看他后背,狼奴最煩別人看他碰他了,劈手打在余采晟的手臂上,痛得他捂著在床上打滾,終于老實下來了,只是嘴里還喊著什么小獅子小獅子,亂七八糟的。 倒是陳虎和老趙兩個副將聽了直嘆氣,說這老余怕是這輩子都沒法兒擱下當年的事了。 狼奴跟著他們一起走出來,想問刀疤余年輕的時候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怎么腿腳壞了現(xiàn)在腦子也不太清爽了。 兩人唉聲嘆氣的,說那是十八年前的事了,也是韃靼犯境…… 才說到這,兩人看到從宴廳方向往這走來的江霖和程英謙等人,立刻噤聲不語了,還勸他以后別再問那些陳年往事了。 “在說什么呢,怎么我一過來一個個臉色都變了?!蓖瑯邮勤s了二十多天的路,江霖眼底雖有了不少紅血絲,看起來還是精神奕奕,聲音無比洪亮。 陳虎老趙兩個趕緊行禮笑答道:“沒什么,老余他喝糊涂了,擱那說夢話呢!” 江霖笑道:“我倒也少見他有這么開心的時候。他已睡下了?那就先不去看他了?!?/br> 江霖轉(zhuǎn)步往前面的臥房走,示意狼奴跟過來,同他道:“辛鞘,小余他是真關心你,自從你走后,沒少跟我念叨你,一路上還擔心你會不會遇到危險、闖出什么禍事。沒想到,你這么為你師父長臉!” 臨到門前,江霖停步拍拍他的肩膀,目光里全是欣賞:“其實這就對了,別把精力都放在那小公主身上,你這樣的好功夫,就該用來報效家國。要是愿意,你以后就留在這,跟我們江家軍一起保家衛(wèi)國,痛擊韃靼!” 對于江霖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狼奴沒什么特別感受,語氣平常道:“保家衛(wèi)國,打退韃靼,就是保護殿下,只要是保護殿下的事,我都會做到最好?!?/br> 江霖聞言眉心皺了一下,旋即點了點頭:“嗯,不錯,保護陛下,保護陛下所有臣民就是我們武將的職責所在。今晚我就寫奏疏奏稟陛下,讓陛下為你論功行賞。想必若你師父師娘和七殿下知道了,定會為你驕傲?!?/br> “謝謝江伯伯?!?/br> “耶律汾死了,他老子耶律秉定會為他報仇,接下來幾個月,有場硬仗要打,你這兩天也注意好好休息,先前擱京城的時候,我渾身不得勁兒,使不出招,有不少東西沒能及時教給你,你有空了就再來找我,我給你指點指點。” 狼奴眸光亮了亮:“好,多謝江伯。要是韃靼王真的打來了,我一定殺了他?!?/br> 江霖哈哈大笑,抬手想摸摸他的頭,狼奴卻不習慣旁人這樣的舉動,下意識要避開,他便收了手,微笑道:“行了,你忙你的去吧。” 狼奴行禮告退了。 江霖轉(zhuǎn)步走進臥房,洗漱一番后躺臥下來休息了。 南側(cè)二樓的一處臥房內(nèi),揮退那兩個副將和幾個從兵后,江熾靠坐在床頭,往外看了許久。待底下人聲漸失,他才將窗子緩緩關上,提上被子裹住身軀,抖顫著睫毛閉上了眼睛。 狼奴回到自己的小屋后,立刻將各處收拾一遍,然后點亮燭臺,坐下來鋪平信紙蘸墨給師父和殿下寫信。 這封信一直到四月初才送至楚言枝手里,在這之前關于北地有一姓辛名鞘的副將一躍升至參將,憑一己之力在江霖趕到之前扭轉(zhuǎn)險急戰(zhàn)局的傳聞已傳遍了整個京城,聽說韃靼騎兵聽到辛鞘二字都能嚇得直接從馬背上滾下來,還渾說他是什么狼神下凡。 成安帝得知北地危局已解,龍顏大悅,給狼奴和辛恩賞賜了無數(shù)田宅錦緞等物,他的那部分交給了楚言枝安置。 成安帝夸她給大周養(yǎng)出了個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 也不知為何,楚言枝聽到眾人關于他的夸贊,總覺得極其難為情,連頭都不好意思抬一下。 三公主楚姝與三駙馬的婚事在二月二十七日順利舉行過了,那天楚言枝全程遙遙陪同著楚姝,和喜婆一起扶她上花轎時,看到三公主府府前掛了一盞極為精美碩大的樓閣燈。楚言枝認得那燈,上元節(jié)她和姚令一起逛燈會的時侯看見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