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太鮮了！光是喝這湯，我都能喝十碗！不，我能喝下一整鍋！”劉小英咕嚕咕嚕喝湯，眼角眉梢都是愜意與享受。很快喝完一碗湯，她又去舀湯。鍋里沒多少大骨湯了，不快些多喝點，等下就沒得喝了。

    袁如珠端著碗進休息室時，小夏正一邊喝湯一邊看書。下個月五號就要期末考，所以最近小夏在抓緊時間復(fù)習(xí)。

    “吃飯的時候就專心吃飯吧，別看書了?！痹缰檎f道。

    小夏沒聽她的話，仍然拿著書。他之前在袁如珠面前立下豪言壯志，說期末考試一定要考到班級第一名。為了考到第一名，從月初起，他就非常刻苦地開始復(fù)習(xí)功課了。

    “先吃飯吧?！痹缰樵俅蝿竦?。小夏仍舊不聽。

    說不動，袁如珠便由他去了。

    窗外雪停，樹枝被白雪覆蓋之后，胖了一圈，不似先前那般瘦骨嶙峋。及至次日晨間，雪才開始融化。

    雪在融化時會吸收大量的熱量，所以化雪時比下雪時要冷。小夏從溫暖的被窩里爬出來，去院子左邊的衛(wèi)生間。

    他哆哆嗦嗦地跑進衛(wèi)生間。因此時正在化雪，衛(wèi)生間里冷得讓人牙齒發(fā)抖，他快速打開衛(wèi)生間里的排風(fēng)扇和暖氣，然后一屁股坐到潔白干凈的馬桶上。

    暖暖的空氣將酷寒驅(qū)趕走，衛(wèi)生間里溫暖起來。他不再發(fā)抖，舒服地吐出一口氣。

    之前家里新修了衛(wèi)生間后，就在廁所安裝上了暖氣，以免冬日里上廁所被凍到。

    以前廁所里沒暖氣，冬天上廁所，屁股都能給凍得發(fā)硬。冬日里上廁所無異于一場酷刑。小夏很討厭冬天上廁所。因為怕凍屁股，他還經(jīng)常憋著不去上廁所。

    但現(xiàn)在好了，有了暖氣，上廁所再也不怕凍屁股。

    小夏把夾在腋下的書拿出來，在暖融融的空氣里舒舒服服地復(fù)習(xí)功課。

    按下水龍頭，用熱乎乎的水洗凈手后，小夏走出衛(wèi)生間。一走出衛(wèi)生間，寒涼的空氣便襲擊而來。他疾步奔跑進堂屋里。

    堂屋里，吳桂芳正打著呵欠，看到小夏，她說：“這么早就起來了？”

    “沒有，上廁所呢。”小夏快步跑進臥室，鉆進被窩里倒頭繼續(xù)睡。

    化雪地面路滑，袁如珠便沒去晨跑。她喝了一碗熱騰騰的大骨湯后，將檀香、棧香、丁香皮、樟腦、杉木炭等等香料放到茶幾上，開始調(diào)香。

    “這熏香為啥叫雪中春信？”吳桂芳問道。

    “這些香料調(diào)制而成的香是模擬出來的梅花香?！?/br>
    梅花為花信風(fēng)之始，于雪中開放，故而此香名為雪中春信。

    冬日里焚一爐雪中春信，煙霧裊裊，暖香清新飄逸，氤氳的香氣彌漫開時，猶如千萬株梅樹同時噴香。

    此香味溫意暖，潤而不燥，氣舒全軀，極極適合寒室焚燒。

    在古代時，冬日里袁如珠尤其愛熏雪中春信。前些日子袁如珠在旗艦店里買了雪中春信，然而外面賣的雪中春信味道不純正。她便買了香料，自己來調(diào)制雪中春信。

    看著專心調(diào)香的袁如珠，吳桂芳咂咂嘴。家里從來沒焚過什么香，過日子的錢都不夠呢，哪里還有錢去買什么熏香。

    焚香這種高端雅意之事，沒想到她這種鄉(xiāng)下泥腿子如今也能來沾沾邊。

    她感慨著，忽而出聲，“珠珠你咋還會調(diào)香呢。”

    “也不怎么會，就是粗略學(xué)了一點?！痹缰檩p輕碾壓香料。眼角余光觸及窗外淡金色的光芒，她微微偏轉(zhuǎn)眼角。

    窗外晨陽微露，淡金碎光浮躍。天氣預(yù)報顯示接下來直到月底都會是晴天，不會再下雪。

    天氣預(yù)報很準，果然直到月底都是晴天。月底這一天正是臘八節(jié)。或許是為了襯節(jié)日喜氣，這一天的天氣也格外得晴朗。

    如珠飯館外面，細碎的陽光撒在空氣里，淡淡的金色若流金一般在空氣里浮動，帶起來一陣輕薄的暖意。

    許久不曾這般晴朗溫暖，按理說天氣這般好，人們的心情應(yīng)該也會很好。然而飯館外面的食客們一個個垂頭喪氣，心情十分低落沮喪。

    究其原因，主要是因為今天過后，此后接近大半年的時間，如珠飯館都不會營業(yè)。

    也正是因為如此，今天來吃飯的食客急劇暴增。擁擠不堪的人群里，食客們唉聲嘆氣，“今天得多吃點，多打包一些回家?！?/br>
    “是啊，得多打包一些回去，明年春天飯館才能重新開張呢?！?/br>
    “其實我覺得吧，袁老板腦殼還是不靈活，修建新飯館也不必停業(yè)這么久吧？在村里重新找個房子或者是去鎮(zhèn)上租個門面暫時營業(yè)一下不行嗎？停業(yè)這么久，這多耽誤掙錢啊！”

    “你以為袁老板是傻子嗎？這都想不到？人家只是想休息而已?！?/br>
    “哪有休息半年的啊。”

    “這半年袁老板太忙太累了吧，也是得好好休息休息，休息好了才能‘可持續(xù)發(fā)展嘛’。”

    “唉……”

    今天還沒到十二點，飯館提前開門營業(yè)了。原本垂頭喪氣的食客們在飯館開門之后，忽然一個個都歡欣鼓舞起來。

    “我去，真的？”

    “沒聽錯吧？”

    “今天有免費的臘八粥？太好了！”

    今天是臘八，如珠飯館免費供應(yīng)臘八粥。排在后排沒法進飯館吃飯的，也能領(lǐng)到一碗臘八粥。今天所有來飯館的食客，都能喝到一碗臘八粥。

    但每人限量一碗。畢竟人太多，如果不限量，飯館供應(yīng)不了這么多臘八粥。

    食客們高興壞了。就算排在后排沒法進飯館吃飯，也能喝到一碗臘八粥。還是免費的！如此便不算白來一趟！

    離過年還有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此刻食客們卻高興得像過年一樣。

    “老板太慷慨了啊！”

    “袁老板太好了！”

    “謝謝袁老板！”

    村里有些人聽說今天去飯館都能領(lǐng)到一碗臘八粥，都有些蠢蠢欲動。

    “咱們?nèi)フ急阋恕惶冒?？?/br>
    “都是免費給食客們吃的，俺們又不是食客……”

    “俺們?nèi)ヅ抨牪痪褪鞘晨土藛?？?/br>
    “可俺們又不是為了吃飯才去排隊的，為了吃飯去排隊才是食客，俺們?nèi)ヅ抨犑菫榱伺D八粥！這不是騙人嘛，哪有故意占人家便宜的，如珠已經(jīng)幫了俺們村很多了，俺們再去占便宜，不地道！”

    “就是就是！我才不去！”

    “我也沒臉去?！?/br>
    村民們大多都是講良心的，知道如珠飯館幫了村里人太多，所以不會為了貪便宜去領(lǐng)臘八粥喝。

    有些本來想去的也頓時偃旗息鼓，打消了心思。真去的話，會讓村里其他人瞧不起的。

    倏然，有人揚聲道：“去吧去吧！剛才長貴說了，村里想喝臘八粥的，都可以飯館領(lǐng)一碗喝！”

    “長貴真這么說了？”

    “真這么說了，快去吧！”

    村民們沒想到李長貴他們竟會如此慷慨，感動的同時，忙不迭抄碗，火急火燎地趕往如珠飯館。這可是如珠做的臘八粥！天曉得有多好吃！去晚了可能就沒了！

    得知消息的村民們毫不猶豫的放下手里的活，陸陸續(xù)續(xù)趕往如珠飯館。

    “大家不要擠，好好排隊，好好排隊哈！”李長貴豎著大喇叭朝著擁擠的人群大喊。

    清河村小學(xué)里，小夏對王小圖說：“我jiejie說了，只要想喝臘八粥，都可以去打一碗喝，不要錢的！”

    王小圖雙眸亮晶晶，“沒騙我吧？”

    “我騙你干啥！”

    其他孩子們們圍過來，“真的不要錢嗎？我也可以去嗎？”

    “我們都可以去嗎？”

    “可以的，等會兒中午放學(xué)了，你們拿個碗就行！”

    孩子們高興地手舞足蹈，“臘八粥！如珠jiejie熬的臘八粥！”

    “太好了太好了！”

    他們非常開心，開心到像是中了獎一般。班里有孩子的家長因為沾了如珠飯館的光，賺了些錢，去如珠飯館吃過飯。但也不能常吃。而有些孩子的家長沒錢，就沒去如珠飯館吃過飯。他們唯一一次吃到袁如珠的手藝就是在之前老劉家的壩壩席上。吃過這一次后，他們饞到了現(xiàn)在。

    然而沒錢，也只能干饞著。

    可是今天可以解饞了！今天可以免費吃到袁如珠做的臘八粥！

    班主任抱著作業(yè)本進入教室時，注意到孩子們興奮地嗷嗷叫著，他問：“怎么了都？這么高興？”

    “老師！今天如珠飯館免費提供臘八粥！人人都有！”

    聞言班主任的喉結(jié)下意識地滑動起來。上個月，他沒忍不住饞，去如珠飯館吃了飯。上個月吃了，直到現(xiàn)在還惦念袁如珠的手藝?？伤べY不高，沒辦法經(jīng)常去吃。

    現(xiàn)在得知有機會免費吃到袁如珠的做的臘八粥，他也和孩子們一樣，難免不激動起來。只是他到底是個大人，是個老師，面皮薄，不能像孩子們那樣高興地手舞足蹈。他維持住表面的平靜，清清嗓子，“咳咳！好了好了，上課了，上課了。”

    越臨近十一點半點，孩子們越激動。也越覺得時間難熬。

    希望今天老師不要拖堂。孩子們不約而同地想道。

    班主任講著課，不著痕跡地去瞟教室墻上掛著的大鐘。離十點半點還差五分鐘。他咽嗓子，也只覺時間難熬起來。

    十一點半一到，班主任還沒說下課，孩子們就提前站起來?？粗R上要往教室外面沖的孩子們，班主任失笑，“下課！”

    班主任一聲令下，孩子們?nèi)鐩_出牢籠的野獸，瘋狂地往外奔跑。

    “小心著點！”班主任一邊往外走，一邊提醒道。他疾步回宿舍，去拿碗。

    彼時飯館后廚里，袁如珠和幫廚們將準備好的小米，糯米，薏米，紫米，黑米，紅棗，紅豆，核桃，蓮子，葡萄，桂圓，松仁，白果，青絲，紅豆，玫瑰等等二十多這種材料倒進鍋里小火熬。

    臘八粥有甜口和咸口的，今天飯館兩種口味的臘八粥都提供。熬煮甜粥時，廚師們將雞rou切成丁，加入料酒和胡椒粉腌拌。

    袁如珠用熱油滑了鍋，倒入雞rou丁滑炒，雞rou丁變色之后盛出鍋備用。

    糯米和蕓豆已經(jīng)浸泡好，為了讓糯米和蕓豆熬出來的口感更好，她在里面添了些色拉油。砂鍋中加清水，糯米和蕓豆倒進鍋內(nèi)，開火熬煮。

    煮著臘八粥的鍋咕嘟咕嘟冒響，袁如珠輕輕用勺子攪動鍋里愈發(fā)粘稠的粥。她嘗了一下熬得黏稠的甜粥，又去瞧咸粥。

    而后吩咐幫廚們把雞rou、萵筍，香菇，青豆以及胡蘿卜倒進咸粥里煮。煮到差不多了，粥里加入鹽和胡椒粉，繼續(xù)熬煮。

    飯館外面。

    “有甜的和咸的呀？太好了，我喜歡吃咸的！”

    “我也喜歡吃咸的！”

    “啊我都喜歡，能不能全都要啊……”

    不多久，食客們陸陸續(xù)續(xù)進入飯館打粥。

    “我要甜的，我要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