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說，我們真的忘了……】

    陸中澤拿下皮衣外套，慢慢走向門口，一步三回頭，掌心里虛虛握著那張名片，生怕弄皺。

    老婆，我們還會再見面的！門合攏之前，他在心里暗暗發(fā)誓。

    “黃經(jīng)理，休息五分鐘，你們?nèi)ド蟼€洗手間吧。”門里傳來一道溫和的聲音。

    “不用不用，繼續(xù)面試吧?！?/br>
    “去吧，我等一等沒關(guān)系?！?/br>
    “呃，那好吧?！?/br>
    門開了，黃經(jīng)理和兩個面試官走出來，不情不愿地去上廁所，滿臉都是無法理解的表情。

    陸中澤回頭看看他們，忍不住嗤笑一聲。

    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上完廁所洗手的時候，黃經(jīng)理就會發(fā)現(xiàn)，鏡子里他的假發(fā)是歪的，像個雞窩一樣。用這幅尊容面試余下的應(yīng)聘者，黃經(jīng)理哪還有面子可言？

    老婆人太好了！想天天見到老婆！

    陸中澤用力握拳，大步離去。

    出了智信總部大樓，他馬上拿出手機，火急火燎地說道：“爸，你能把我安排在智信研發(fā)部上班嗎？你能我就跟你姓！我們現(xiàn)在就去派出所登記！”

    第243章 9rou食動物18

    大金毛走后，黃經(jīng)理等人去上廁所。

    秦青留在會議室，翻了翻余下面試者的簡歷。

    人事部的確補錄了幾十個人，都有數(shù)學(xué)、建模、制圖、看圖方面的專長。大金毛的簡歷混雜在其中，沒有什么貓膩，只是單純運氣好。

    心里的疑慮打消了，秦青拿出手機，給分部的胡經(jīng)理發(fā)了一條信息，簡單說明情況。

    【……如果有合適的崗位，麻煩您幫忙安排一下。年輕人家道中落，活得挺不容易，他什么都不挑，雜活也愿意干?！?/br>
    【好的好的，我會留意的。安排一個普通文員是沒問題的！】胡經(jīng)理很快回復(fù)，態(tài)度十分熱情。

    秦青盯著手機屏幕看了一會兒，然后打開相冊，開始翻看大伯的照片。

    數(shù)分鐘后，黃經(jīng)理走進(jìn)會議室，假發(fā)嚴(yán)絲合縫地貼在腦門上，滿臉的不好意思。另外兩個面試官憋著笑，表情古怪。

    秦青立刻收起眼中的傷感，繼續(xù)面試。被喬博士叫走以后，他本可以安排另外一個面試官代替自己。但他急急忙忙趕回來，為的只是看一眼鄭巍博。

    這人是裘之信的未來伴侶，那他一定很特別吧？

    耐心面試了十幾個人之后，鄭巍博終于推開門走進(jìn)來，禮貌問好。

    他的確很特別。

    特別開朗、陽光、自信，像是秦青的反面。他每一個問題都回答地很好，有深度，有思想，還帶著一點惹人喜歡的生澀。

    與他交談的時候，黃經(jīng)理等人總會不自覺地露出微笑。

    縱使秦青懷著審視的心態(tài)坐在鄭巍博對面，前后十幾分鐘，他竟也找不出不滿意的地方。

    “這個小伙子非常不錯！”

    “口才好，思維敏捷，能力也強，就是少了一點工作經(jīng)驗?！?/br>
    “他實習(xí)成績很好，經(jīng)驗應(yīng)該積累了不少。可以培養(yǎng)看看?！?/br>
    “秦總您怎么看？”

    三位面試官齊齊看向秦青。

    秦青點點頭，把鄭巍博的簡歷放到一旁。他想看看，當(dāng)這部電視劇播放到大結(jié)局的時候，究竟是自己逆轉(zhuǎn)了命運，還是命運撞碎了自己。

    第二天，鄭巍博順利入職，先從最普通的文員干起。

    秦青派遣了幾個不難完成的任務(wù)。

    寫報告，統(tǒng)計數(shù)據(jù)，整理文件……鄭巍博都是獨立完成，又快又好。別人加班到午夜都干不完的活兒，他總能準(zhǔn)時準(zhǔn)點完成。

    似乎是為了搞好人際關(guān)系，他每天總會留下加班，幫別人干活。

    半個月過去，他已經(jīng)跟大家打成一片。所有人見了他都會露出熱情的笑容，夸獎的話說個沒完。

    這讓秦青想起了曾經(jīng)的自己。

    剛?cè)肼毮菚?，秦青也是這么做的。別人干不完的活兒，他總會幫著干，以為這樣就能拉近關(guān)系，融入集體。

    但他想錯了。

    一頭老黃牛即使干再多活也永遠(yuǎn)不可能融入人類社會。人類使喚老黃牛，這不算剝削，只是物盡其用，因為二者根本不是同一個物種。

    把自己擺放在牲畜的位置上，得到的只能是牲畜的待遇。這就是人性。

    秦青已經(jīng)可以預(yù)見，鄭巍博在這個部門里將會遭遇怎樣的對待。但他沒有提醒。

    每個人都在跟命運搏斗。當(dāng)他們被打倒的時候，他們就會明白，下一次戰(zhàn)斗應(yīng)該用什么樣的方式才能贏。

    秦青很快就對鄭巍博失去了興趣，投入了忙碌的工作。

    這天，部門要召開一個重要會議，秦青把整理好的資料放到一旁，見會議時間還沒到，便打開抽屜，取出小綠和遙控器，偷偷摸摸玩一會兒。

    996蜷縮在辦公室的一角，睡得很沉。

    小綠不小心撞上了它的尾巴。

    它驚醒過來，一爪子掀翻小綠。

    四輪朝天的小綠發(fā)出嗡嗡的低鳴，像只委屈的小青蛙。

    “你打它做什么？”秦青皺眉。

    “它撞我！”996委屈。

    “嚴(yán)格來說不是它撞你，是我撞你。”秦青不好意思地?fù)蠐媳羌狻?/br>
    “你讓它撞我干嘛？你愛它不愛我了？”996用控訴的目光看著秦青，表情十分哀怨，聲音黏糊糊的。

    “別用夾子音跟我說話?！鼻厍喾畔逻b控器，揉了揉滿是雞皮疙瘩的手背。

    “哼！你果然不愛我了！”996跳起來打開辦公室的門，甩著粗尾巴一溜煙地跑了。

    秦青追不上996的速度，只好把四輪朝天的小綠翻轉(zhuǎn)過來，繼續(xù)玩。

    又過了幾分鐘，辦公室的門忽然打開。在門口來回打轉(zhuǎn)的小綠撞上了來人的鞋尖。

    秦青握著遙控器的手陡然僵住，表情產(chǎn)生了一瞬間的空白。

    裘之信低頭看看腳下的玩具小汽車，又抬頭看看窩在老板椅里，雙腿搭在辦公桌上的小情人，眉梢微微一挑。

    這副憊懶的模樣，竟是以前從未見過的。

    處理公事的時候雷厲風(fēng)行，果決強干，四下無人的時候，卻像個孩子一般偷偷摸摸玩著遙控小汽車。強烈的反差感讓裘之信差點笑出聲來。

    當(dāng)然，如果這輛小汽車不是喬衍送的禮物，那就更好了。

    “好玩嗎？”

    裘之信身后，一道極富磁性的嗓音忽然響起。喬衍不知何時倚靠在門邊，目光掃過那輛小汽車，嘴角勾起戲謔的弧度。

    秦青終于回過神，連忙放下搭在辦公桌上的雙腿，飛快跑到門口把小綠撿起來，連同遙控器一起塞進(jìn)抽屜，鑰匙一擰，上了鎖，抽出鑰匙藏進(jìn)褲兜。

    行云流水的動作，防賊一般的態(tài)度，看得裘之信不知該拉下臉還是揚起唇角。

    喬衍的低笑聲已經(jīng)止不住了。

    “秦總，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可愛？”他直勾勾地看過來，眼神灼熱。

    秦青調(diào)整了一下領(lǐng)帶，又理了理袖口，抱起一沓資料鎮(zhèn)定自若地說道：“走吧，去開會?！?/br>
    “你喜歡這種玩具小汽車，我可以讓智信的工程師幫你定制幾臺?！濒弥排匀魺o人地說著親密的話。

    秦青沒有理會，徑直走出辦公室，與裘總和喬博士擦肩而過。

    “我就是工程師，找我好了?！眴萄芸闯隽藘扇朔潜葘こ５挠H密關(guān)系，臉上卻全無異色。

    裘之信沒有跟上秦青的步伐，只是站在原地沉默地審視喬衍。

    喬衍雙手插兜，似笑非笑地回視。

    “表現(xiàn)得這么輕浮，你是在戲耍秦青嗎？”裘之信沉聲問道。

    “你這么霸道，是把秦青當(dāng)成附屬品？”喬衍挑眉反問。

    不管是“戲?！边€是“附屬品”，都不是什么好詞。隱約聽見一些聲音的秦青回過頭，面無表情地看向兩人，眼眸深處閃動著晦暗的光。

    會議快開始了，裘之信和喬衍姍姍來遲，坐在長桌兩頭。他們的下屬分別穿著黑西裝和白大褂，坐在長桌兩側(cè)。

    大家站起身向兩位boss打招呼，只有秦青坐在原位，安安靜靜地整理發(fā)言稿。

    兩人察覺到秦青的不對勁，眼里不斷擴(kuò)散的敵意才稍微斂去幾分。

    秦青開始匯報近期的工作，用ppt演示預(yù)算的使用情況。

    “……目前來說，預(yù)算緊缺是最大的問題，我們要盡快制定一個可行的融資方案。不知道大家有什么想法？”秦青拋出問題，等待大家集思廣益。

    眾人開始討論，表情都很凝重。

    智信擴(kuò)張地太快，電動汽車和無人駕駛系統(tǒng)一起上馬，預(yù)算方面難免吃緊。

    兩小時過去了，大家只是制定了一個開源節(jié)流的計劃，并沒有確定可行的融資方案。

    裘之信掃視眾人，沉聲道：“有想法的可以回去再考慮，回頭出一份融資計劃書提交給總裁辦。辛苦了，散會吧。”

    “那個裘總，”坐在喬衍身邊的研究員舉起手，眼睛盯著秦青，表情很不痛快，“我能不能在這里討論一個額外話題？”

    秦青靠向椅背，回視過去。他知道，這個“額外話題”必然與自己有關(guān)，而且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喬衍也靠向椅背，懶洋洋地翹起二郎腿，臉上帶著看戲的表情。他沒有阻止自己的研究員，即使他知道對方炮轟的目標(biāo)是秦青。

    裘之信皺眉，“額外話題不要在會議上討論，私下跟我說。”

    他也預(yù)感到，這個話題可能會對秦青不利。

    “其實也不算額外話題，跟我們的工作重大相關(guān)。秦總?cè)嶒炇业臅r候，他的貓總會跟進(jìn)來。實驗室里有很多精密儀器，萬一那只貓碰了cao控臺，或是鉆進(jìn)儀器，可能會引發(fā)嚴(yán)重的事故。最便宜的儀器都價值八位數(shù)，我想這個責(zé)任秦總也負(fù)不起吧？”

    研究員說著說著，表情就從不爽變成了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