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大家賭一把！】

    【賭什么？】

    【賭澤哥能不能被嫂子錄用！】

    【我賭會！唐老頭打過招呼了！】

    【笨蛋！嫂子沒見過澤哥的簡歷，他肯定不知道澤哥的身份！我賭澤哥會被嫂子刷掉！】

    【好不容易找到老婆，老婆還看不上澤哥。澤哥實慘，嘻嘻嘻嘻！】

    陸中澤也知道秦青看不上自己。他現(xiàn)在只恨自己當(dāng)年太貪玩，不肯好好讀書考大學(xué)，只能被父親送去澳洲混文憑。

    外面那些應(yīng)聘者一個個都是精英，自己的簡歷肯定不夠看！

    媽的，好后悔??！難怪古人都說書中自有顏如玉！

    陸中澤心情焦慮，卻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憨笑。

    “澳洲的大學(xué)，含金量不是很高。而且你學(xué)的還是建筑系，跟我們這個部門不搭界?！鼻厍喑烈鞯馈?/br>
    擺放在膝頭的雙手用力握成拳頭，額角有汗珠冒出來，陸中澤很慌，又沒有辦法為自己辯解。

    難怪老爹常常說：“你不好好讀書，將來總有一天會后悔?！?/br>
    老爹說得對啊！陸中澤現(xiàn)在就是悔！悔得腸子都青了！

    他眼巴巴地看著老婆，老婆卻不看他，還在那兒翻簡歷，于是他只能眼巴巴地看向黃經(jīng)理，露出諂媚的笑容。

    黃經(jīng)理有被爽到，裝作做樣地咳了咳才說起好話：“建筑系嚴(yán)格來說在我們這個部門還是實用的。學(xué)建筑的數(shù)學(xué)都好，懂建模，還能看圖，可以派去跟那些研究員做交接?！?/br>
    秦青沉吟一番，覺得有理，于是點了點頭。

    陸中澤暗暗舒出一口氣，拳頭攤開，在膝蓋上擦了擦，光潔的皮褲留下兩團(tuán)濕漉漉的汗跡。

    “你上一份工作還是在兩年前。”秦青抬眸看向陸中澤，臉上沒有一絲笑意：“你這么年輕，正是打拼的時候，為什么空了兩年不出來工作？”

    他銳利的目光掃過金發(fā)青年的穿著，都是便宜的潮牌，鞋子的漆皮都斑駁了也沒舍得扔，看上去不像家境很好的樣子。

    家境不好還不工作，這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叛逆，懶惰，這樣的員工不好管理。秦青暗自搖頭。

    陸中澤真想抹把臉，仰天長嘆。

    這兩年他啥事沒干，天天改裝摩托車，完了約上一群狐朋狗友去人煙稀少的地方飆車。他敢這么說嗎？他要是真敢說，老婆就真敢把他刷掉！

    “我，”陸中澤憋紅眼眶，低下頭去，嗓音沙啞，“我上一份工作鬧得很不愉快，后來兩年一直在調(diào)整狀態(tài)。”

    黃經(jīng)理和另外兩名面試官互相看了看，表情都有些古怪。

    在他們面前就是左刺拳，右鞭腿，在秦總面前眼眶紅紅，委屈巴巴。媽的，唐公子竟然有兩幅面孔！

    “哦？上一份工作怎么了？”秦青對這些事非常敏感，眉頭立刻皺緊。

    “我上一份工作是在唐龍集團(tuán)的一個工地當(dāng)項目經(jīng)理。晚上巡邏的時候，我看見一個偷鋼筋的賊……”

    來了來了，閃電五連鞭雖遲但到！原來秦總也搞不定這個混世魔王！

    三位面試官紛紛低頭，痛苦捂臉。

    然而歡快的音樂并未響起，耳邊依舊是唐公子可憐委屈的聲音：“我上去把賊扣住，報了警。我以為這件事已經(jīng)完了，沒想到那個賊是附近村子里的人。村里人一向很團(tuán)結(jié)，在罪犯家屬的煽動下跑到工地來鬧事，一鋤頭打傷了我的工人。我當(dāng)時就火了，沖上去跟他們干架，打傷了幾個人?！?/br>
    秦青坐直身體，語氣異常嚴(yán)肅：“這種情況很難判定是自衛(wèi)還是傷人，一個鬧不好，你自己都會搭進(jìn)去?！?/br>
    是的，一般人就搭進(jìn)去了，但幸好陸中澤不是一般人。他爹找齊了監(jiān)控，證明不是他先動的手，又請了全國最好的律師來打官司。

    最后案子判下來，陸中澤屬于正當(dāng)防衛(wèi)，還有救人情節(jié)，在看守所里待了幾十天，終于出來了。

    后來他不愿意再去上班，他爹也沒說什么。就是最近這幾個月，抖音上接連發(fā)布了好幾條視頻，有幾個超速騎摩托的網(wǎng)紅撞死在路上，被他老爹看見了。

    他老爹這才沒收了他的摩托車，逼他出來上班，又怕他在工地上惹事，就想讓他來智信當(dāng)文員。

    這其中的彎彎繞繞，陸中澤當(dāng)然不可能告訴自家老婆。

    他低下頭，抹了把臉，語氣十分沮喪：“我差點就搭進(jìn)去了。要不是工地上安裝了很多監(jiān)控，可以證明我是無辜的，我就坐牢了。看守所里的飯菜真的很難吃，我在里面待了好幾個月，出來就不敢找工作了。”

    他抬起頭，露出一雙微微帶著恐懼和委屈的眼睛。

    黃經(jīng)理和另外兩位面試官真想站起來給唐公子鼓掌。演得真好??！唐公子來他們智信應(yīng)聘文員真是屈才，應(yīng)該去娛樂公司應(yīng)聘演員才對！

    奧斯卡小金人沒唐公子一座，他們第一個不答應(yīng)！

    秦青不著痕跡地松了一口氣。

    正是因為自己淋過雨，所以才更加能夠體會被滂沱雨點砸地脊背彎曲的感覺。

    “幸好你沒事?！彼芍愿锌?/br>
    陸中澤心里一暖，嘴角便止不住地翹起來。

    老婆真好！

    “你期望的薪資是多少？”秦青直接問了收尾的問題。

    大學(xué)剛畢業(yè)，得到第一份工作，為了保護(hù)別人卻被關(guān)進(jìn)看守所，經(jīng)歷了一場審判，人生因此沉寂兩年。面對如此凄慘的一段經(jīng)歷，秦青不準(zhǔn)備深挖下去。

    他看著金發(fā)青年，目光里帶著溫柔的撫慰。

    陸中澤的心被燙了一下，有些戰(zhàn)栗，有些激動。老婆真的好好！想要天天跟老婆在一起！

    “你們隨便給點就行了。”他可憐兮兮地眨著眼睛。

    秦青：“……”

    黃經(jīng)理等人：“……”真的有爽到！

    直播間里的狐朋狗友：【沒錯，我們澤哥是個討飯的！】

    【嫂子隨便打發(fā)點。】

    【我們澤哥還可以帶資上班，全部倒貼！】

    秦青低下頭，揉了揉眉心，啼笑皆非地問道：“隨便給點是多少？”

    陸中澤認(rèn)真想了想。工地上煮飯的那個老婆婆，一個月工資是多少來著？

    “三，三千五？”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開口。

    秦青有些詫異，不禁皺眉。智信的清潔員，工資都是四千五。大金毛的要求也太低了。

    看見老婆臉色不好，陸中澤連忙改口：“三千！三千就夠了！我可以干很多活的！”

    一個月三千，交完房租連吃飯都不夠。只有掙扎在社會底層的人，才會把期望值放低到這種程度。

    秦青無法抑制自己的好奇心，問道：“你家里怎么有錢送你去留學(xué)？”

    陸中澤渾身一僵，立刻低頭，語氣里帶著幾分傷感：“那時候我爸還沒破產(chǎn)。”

    這又是一個悲慘的故事。秦青點點頭，不再追問，眼里沒有憐憫，只有更加柔和溫暖的微光。

    黃經(jīng)理等人：“……”唐總破產(chǎn)了？這個天大的消息稍后一定要分享給唐總本人才行！

    【澤哥，這么咒你爹不太好吧？】

    【為了媳婦，澤哥也是拼了！】

    【懂了，澤哥拿的是《灰小子》劇本?！?/br>
    “你的面試就到這里吧，稍后我們會給你發(fā)通知?！鼻厍嗪仙虾啔v，語氣溫和地說道。

    陸中澤僵硬地坐在椅子上，語氣萬分緊張，“我被錄取了嗎？”

    “錄取名單要等所有人面試結(jié)束才能定下來，你先回去等消息吧。謝謝你的參與?！鼻厍嗦晕㈩h首。

    【完了，謝謝參與就是不錄取的意思！】

    【咱們剛到手的嫂子還沒捂熱乎就沒了！】

    【澤哥不爭氣呀！】

    直播間里一片哀嚎。

    陸中澤也很想哀嚎，卻又怕給老婆留下不好的印象，只能乖乖站起來。

    他臉色慘白，手撐著椅背，腿有些發(fā)軟，定下心神之后才九十度鞠躬，狼狽萬分地說道：“請你們給我一個機(jī)會，我以后一定努力工作！”

    黃經(jīng)理和另外兩個面試官已經(jīng)爽上天了。

    叫你滿背大青龍！叫你左刺拳右鞭腿！叫你閃電五連鞭！

    秦青越過桌子走上前，輕輕扶住金發(fā)青年的胳膊。

    “你還年輕，機(jī)會很多。研發(fā)部這邊要求太高了，你錄取的希望不大。我建議你去經(jīng)開區(qū)那邊的分部試一試。這是我的名片，你帶上名片去找胡經(jīng)理，他可以給你安排一個合適的崗位?！?/br>
    秦青柔聲細(xì)語地安慰，把散發(fā)著濃香的名片塞進(jìn)金發(fā)青年汗?jié)竦氖终啤?/br>
    陸中澤的心在滴血，偏偏又沉溺在老婆的溫柔撫慰里，迷戀地?zé)o可自拔。

    這種又痛又爽的感覺比飆車還過癮。

    他不要那些摩托車，他就要老婆！

    陸中澤死死握住名片，沒有繼續(xù)糾纏。他知道自己鐵定是錄不上了，賣慘一次可以換來同情，一直賣慘就太遭人煩了！

    “謝謝老——”

    他咽了咽口水，不情不愿地改口：“謝謝老師?！?/br>
    秦青伸出細(xì)長食指，輕輕撥弄一下青年額前的金發(fā)，提點道：“去之前先把頭發(fā)染回黑色，衣服穿好，別把紋身露出來。以后收收脾氣，別太沖動?！?/br>
    “嗯嗯嗯?！标懼袧梢幌乱幌曼c頭，狹長的眼睛濕漉漉的，像一只被拋棄的大狗。

    秦青有些心軟，卻依舊不打算錄用金發(fā)青年。

    規(guī)則是他定的，他就必須遵守。

    “過去的事已經(jīng)過去了，向前走吧。以后會好起來的?！鼻厍嗯呐拇蠼鹈谋常p嘆一聲，眼眸里滿是包容和期許。

    【嫂子好溫柔！我醉了！】

    【嫂子人美心善，說話還好聽！澤哥你不行就換我上吧！】

    【澤哥快哭了！】

    【你們是不是忘了，澤哥的目的本來就是搞砸面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