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離別
「你、你說什么?」白錦琛呼吸一滯,耳邊嗡嗡作響。 「明日我便要和大哥一同前往邊關(guān),今天是特地找殿下出來道別的,畢竟是朋友?!广寤赣裾f著,彎身撿起一片落下的鳳凰花?!给P凰花的花語殿下可知?」 白錦琛握緊拳頭,喉間乾得發(fā)澀,硬從嘴里擠出幾個字:「離別、思念?!?/br> 沐桓玉就笑了,露出亮白的牙齒。 「這片鳳凰林很美,所以走前想讓殿下看看。」 白錦琛不說話,臉上也沒有一如既往的溫潤笑意。 「殿下,保重?!癸L(fēng)吹起沐桓玉的長發(fā),他用手輕輕壓下,笑得平淡。 「為何從軍?」白錦琛終于開口問出他最想知道的問題,他想阻止沐桓玉。 沐桓玉眨了眨眼,笑道:「殿下說笑了,虎父無犬子,沐家世代從軍,我自然是要跟上父兄的腳步。殿下……有什么想和我說的嗎?」 沐桓玉承認(rèn),他是有點期待,期待白錦琛挽留他。 白錦琛猶豫了,他想留下沐桓玉,但他想不到更好的藉口,沒有更能說服對方的立場。明明是夏季,他背后卻颼颼發(fā)涼,臉上雖然笑著,心底卻在哭泣。 「好好聽沐寒的話,注意安全,回頭本宮請你喝一杯,同本宮說說邊關(guān)軼事?!?/br> 恰到好處的言語,不疏遠(yuǎn),不越線。 他們的距離到這里,剛剛好。 「嗯,會的。」沐桓玉在一棵鳳凰木周邊繞了繞,問:「殿下大婚我和大哥不能參加,殿下可有想要什么禮物?」 「容本宮想想?!拱族\琛有點慶幸沐桓玉不會去他的婚禮,他相信去了對誰來說都不好受。但他又很擔(dān)心沐桓玉去了戰(zhàn)場會有危險,心里很復(fù)雜。 白錦琛想了很久,最后決定把這個問題丟回去給沐桓玉。 「實在想不到,你給本宮想想吧?!?/br> 沐桓玉沉吟片刻,提議道:「不如……這塊玉扳指如何?這是我最喜歡的一個,前年生辰父親送我的?!?/br> 「這個好。」白錦琛點頭一笑。 沐桓玉摘下那枚色澤溫潤的玉扳指,上前替白錦琛戴上。白錦琛的手指雖然纖長,但因為他比沐桓玉高,所以手指也比沐桓玉粗上那么一點兒,沐桓玉戴在姆指上的玉扳指,他必須戴在無名指。 「多謝。」白錦琛晃了晃戴著玉扳指的手。 「請殿下務(wù)必好好珍惜?!广寤赣裾f。 「一定?!?/br> 接著便是一陣沉默,兩人相對無話,各懷心思。 「殿下,能讓您先走嗎?我想自己再待一會兒?!广寤赣衤氏却蚱瞥聊?/br> 白錦琛一愣,張口想說些什么,卻又臨時改了口:「……好,再見,路上小心?!?/br> 沐桓玉笑著:「多謝殿下,再見。」 白錦琛轉(zhuǎn)身后笑容一歛,每走一步眼眶便又紅了一分。 他恨自己,因為他的懦弱。 在這份不能公諸于世的愛意中沒有對錯,有的只是錯過。 「……」沐桓玉看著白錦琛漸遠(yuǎn)的背影,眼眶不禁濕潤。 那人白衣翩然,漫步于那條鋪滿紅花的花路,而他自己一襲紅衣如火,這片鳳凰林就好似他們沒能一起完成的婚宴現(xiàn)場。 不久后殿下就會迎娶秦大小姐,他們會在天下人的祝福中拜堂成親吧? 那個人的身邊從來就沒有他的位置,那是他一輩子都到不了的地方。 沐桓玉緊盯著白錦琛的背影,右腳向前邁出一步,又緩緩收了回去。 白錦琛真的離他好遙遠(yuǎn),好遠(yuǎn)好遠(yuǎn)…… 這片花路就像是牛郎織女中間橫著的天江,誰也跨不過去。 終于,白錦琛的身影消失在沐桓玉的視線中。雨中那次是他目送他離開,而今卻是他留在原地,默默看著他,盼能將那抹白影烙印在記憶中,永不忘卻。 風(fēng)肆意吹了起來,悶熱中帶點絲絲涼意,沐桓玉聽見有人在哭,那哭聲回盪在鳳凰林間,撕心裂肺,是哀傷、是沉重。 他聽了好一陣,慢慢蹲下身來,將自己抱成一團。 「嗚嗚——」 啊,原來是他哭泣的聲音啊。 *** 入夜時分,白錦琛相約沐寒酒樓一敘,算是給好友臨行前的餞別。 「沐桓玉從軍的事,為何不說?」喝到微醺時,白錦琛沉聲質(zhì)問。 沐寒頓了下,反問:「說了會有什么改變嗎?」 「……沒有?!拱族\琛苦笑。 「不在這里,他會更開心?!广搴f。 「但愿如此?!?/br> 兩人喝酒喝到亥時,沐寒以隔天要早起為由先行離開,白錦琛則留在那兒喝到子時。他從懷中掏出沐桓玉送給他的玉扳指,用姆指指腹有一下沒一下地搓著。 「沐桓玉……」這真是個好禮物,能讓他睹物思人。 既然沐桓玉做出了選擇,那他給予尊重。 白錦琛長嘆,起身離開酒樓。 翌日,天邊剛泛起抹魚肚白,沐府外就已經(jīng)熱鬧起來。 「要吃飽,天冷時記得穿暖點,要好好睡覺……」李氏抱著沐桓玉捨不得松開,一遍遍叮囑著說了好幾日的話,千遍萬遍都不嫌多。 同樣夸張的還有侍從阿七。 「小少爺,您放心,奴才會好生照顧夫人的!」阿七用力拍了拍胸脯,紅著眼眶保證。 沐桓玉把阿七留在沐府,一來是因為他是去從軍的,不可以再擺少爺架子,二來則是因為他掛心母親,希望有人能代替他照顧好她,託付給阿七他很放心。 「走吧?!广搴砩像R,英姿颯爽。 他們趕路去邊關(guān),不可能嬌滴滴的用上馬車,是以沐桓玉也騎了馬。 「再見了各位,多保重?!广寤赣癯冻瞿ㄐ?。 「再見,早點回來!」李氏高喊著。 沐桓玉甩著韁繩,他們騎馬到城門與沐寒的其他部下會合,其中一個是陳副將,他是跟著沐寒多次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這一路上沐桓玉也不算無聊,因為包括陳副將在內(nèi)的幾個人都很健談,他們和他說起邊關(guān)的人事物,也談著沐寒在戰(zhàn)場上的威風(fēng)。 「三公子,您要是看見二公子在戰(zhàn)場上的樣子才真的會很吃驚?!龟惛睂⒋笮χf。 「為什么?」聽到他們提起多年未見的二哥,沐桓玉好奇地問。 沐家二公子名叫沐祈脩,沐桓玉對他的印象就是很有書香氣息的好哥哥。擅長琴棋書畫,卻又射箭耍槍樣樣在行,沐桓玉很佩服他。 只聽陳副將說:「初見二公子時我還嫌他不夠爺們,可誰想到那位一上戰(zhàn)場就跟殺神附體般,那手起刀落和那帶血的微笑……嘖嘖,難怪私底下人人都稱他『鬼面書生』,恐怖如斯?!?/br> 第一眼大家都敬畏沐寒勝過于沐祈脩,因為他看上去就像個沒脾氣的書生,但沐祈脩可怕就可怕在他殺人時還笑瞇瞇的,手段兇殘,嘴巴毒辣,見識過的都更怕他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