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青 第108節(jié)
走過那條很長的走廊,她在離開時,對上一個迎面走來的高大男人。 男人身后還跟著幾個同樣西裝筆挺的人,畢恭畢敬的神態(tài)。 他走在最前面,與裴清術(shù)極為相似的眉眼,不用詢問便讓林瑯明白了他的身份。 那種龐大氣場讓她平白多出幾分懼怕來,即使對方一句話都沒說。 林瑯手心沁出冷汗,自覺往一旁挪,想著等對方先行。 可是男人始終不動,仍舊冷著一雙眼,神情淡漠審視她。 如同監(jiān)獄長對待即將處刑的死刑犯。 毫不夸張的說,林瑯其實不太在意外人的看法。可那個男人帶來的無聲壓迫卻讓她行動都變得遲緩。 甚至于忘了呼吸。 直到斜后方一道熟悉的聲音將這種凝固給打破。 “裴伯父,關(guān)于剛才的案子,還有一些細節(jié)我可能沒和您講清楚?!?/br> 男人抬眼,目光從林瑯身上移開。 徐初陽緊了緊領(lǐng)帶過來,不動聲色擋在林瑯身前:“您現(xiàn)在有空嗎?” 男人點頭,低沉醇厚的聲音:“嗯,不過一小時后我有個會議。” “十分鐘就夠了。” 徐初陽在無人看見的地方,拍了拍林瑯的肩:“臉都憋紅了?!?/br> 林瑯抬起頭,挺翹小巧的鼻尖甚至冒出細汗。 經(jīng)過徐初陽的提醒,她才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她緊張到忘了呼吸。 徐初陽讓司機送她回家,被林瑯拒絕了。 她一個人漫無目的的不知道走了多久,最后上了天橋,感受晚風(fēng)的柔和。 路燈早開了,橋上每隔幾米就有擺攤的小販。 東西放在地上,只用了一塊格紋的布墊著。 林瑯也說不明白自己此刻到底是個什么心情。 裴清術(shù)是怎么在這樣的家庭中長大的呢。 他人生的前二十幾年,又是怎么度過的。 那個男人,她僅僅只是見了一面,甚至連一句交談都沒有,都被震懾到說不出半句話來。 那裴清術(shù)呢,他是頂著這樣的壓力,也執(zhí)意要和她在一起嗎。 - 晚上八點,林瑯才到家,屋子里燈是開著的。 她在玄關(guān)換鞋,聞到廚房里的飯菜香。 大約是聽見了動靜,裴清術(shù)開了門出來,身上還系著圍裙。 這頓飯有點匆忙,好像他回家僅僅只是為了給她做這頓飯,做完他就得離開了。 身上的襯衣,和完好的領(lǐng)帶,包括袖口上的銀質(zhì)袖扣都在無聲證明這一切。 裴清術(shù)把圍裙摘了,讓她先去洗手。 林瑯看見他眼底的笑,疲累好像被掩在最深處。 她突然很想哭,那種感覺,其實也說不上來到底是難過還是委屈。 為裴清術(shù)難過,也為裴清術(shù)委屈。 他不應(yīng)該這么好的,他哪怕稍微有點脾氣,稍微和她發(fā)泄一下。 她最終還是笑著點頭:“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 “烤布蕾?!彼袷沁€記著上次林瑯嫌棄他手藝差的仇,非得讓她再嘗嘗。 林瑯嘗了一口。 后者斜靠后墻站著,垂眼看她:“怎么樣?” 林瑯說:“八分?!?/br> 他像是滿意這個分數(shù),站直了身子,唇角上揚。 林瑯不緊不慢的補充:“滿分一百。” 裴清術(shù)伸手掐掐她的臉,又問了一遍:“滿分多少?” 說話的語氣輕飄飄的,還帶了點隱隱的威脅。 林瑯只能改口:“九十?!?/br> “嗯?” 她一點一點往下降,一會八十一會五十的。 最后降到十分他還不滿意。 林瑯說:“五分,滿分五分?!?/br> 他松開手,揉捏改為輕撫,嘴里心疼的說:“捏疼我們小瑯了吧。” 林瑯被他摸的頭暈?zāi)X熱,吞吐著語氣說我哪有這么嬌氣。 他便將人摟在懷里,笑意貼耳,低沉輕慢。 “渾身上下,哪兒不是一碰就紅,這還不嬌氣?” 林瑯還在嘴硬狡辯,說只是體質(zhì)原因。 裴清術(shù)不同她爭論,那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貼著她身上單薄布料,只是沿著曲線稍微往下。 她下意識生理性顫抖。 得逞后,他咬住她的耳垂輕笑:“這還不嬌氣,摸一下就受不了了。” 林瑯還打算繼續(xù)嘴硬狡辯,但在他的溫柔撫摸里,整個軟成一灘水,只能迷離著一雙眼吐息。 在這些前提下,一切言語都顯得蒼白,于是她開始保持沉默。 偶爾,會控制不住的輕呼出聲。 “慢一點?!?/br> “那里,不要......”她紅著臉,說不出話來,“我沒洗澡,臟。” “不臟?!彼痤^,溫柔笑意卻摻雜浮浪,似是故意,“你要是不信,就自己看看?” 林瑯咬唇不說話,全身上下都沒了力氣。 那頓飯,因為中間一點小“插曲”,從開始到結(jié)束,花費了好幾個小時的時間。 吃完飯后,裴清術(shù)陪著林瑯下去走了一圈。 小區(qū)樓下總是很熱鬧,路邊甚至還有人立了個牌子,寫著特色畫像,一副兩百,雙人三百。 林瑯挽著裴清術(shù)的手過去,詢問攤主一幅畫需要多久時間。 裴清術(shù)氣定神閑的笑,說你不就是專業(yè)的,還需要找別人畫? 林瑯說不一樣,別人畫和自己畫不一樣。 她拉著裴清術(shù)坐下來,讓攤主給他們畫一幅。 不到半個小時就畫完了。 夸張的畫風(fēng),除了性別外,幾乎和本人沒有任何關(guān)系。 林瑯拿到成品,倒在裴清術(shù)的懷里笑了好久。 她說:“裴清術(shù),你怎么這么像神龕里的觀音像?!?/br> 他也笑:“那我就每天都保佑你?!?/br> 路邊有小孩追逐打鬧,沒看路,正好撞到他。 那小孩有禮貌的停下來道歉,一口一個叔叔對不起。 裴清術(shù)摸摸他的頭:“沒關(guān)系。” 林瑯看著低垂的側(cè)臉,黯淡路燈之下,勾勒出刀削斧鑿般的凌厲線條。 語氣溫和間,眼底卻是冷靜的。 待那小孩跑遠后,他再次抬起頭,去看林瑯。 冷靜的眼底,分明流露出愛意。 毫無緩沖,在看向她的瞬間,就自然瀉出。 “看什么呢,這么認真。”見她愣神,他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 林瑯回過神來,如實回道:“看你?!?/br> 她這謊話未免太過蹩腳,他微微挑眉:“看我看到失神?” 林瑯說:“對啊,誰讓你這么好看?!?/br> 明知道她是在撒謊,但他還是垂眸輕笑,仿佛施布陷阱的獵人:“既然這么好看,以后就只看我一個?!?/br> 林瑯看著他,她越笑,眼淚就越控制不住。 她要怎么辦呢,總不能看著他兩難,非要讓他在自己母親,和她之間二選一。 作家總愛在故事中埋藏伏筆,或許他們的未來也早就被注定。 在每一次她察覺到二人的距離和懸殊差距。 他們的故事,從一開始就是一道解不開的難題。 林瑯深呼一口氣,她迎著裴清術(shù)溫柔目光,低聲說:“裴清術(shù),我們分手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