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青 第96節(jié)
林瑯點頭。 為了公平起見,他們那邊的“鬼”也是一個女生。 至于是誰推選出來的,林瑯不清楚。 只知道裴清術(shù)和徐初陽明顯對這種幼稚如孩童的游戲不感興趣。 燭光昏暗,影影綽綽,她看不清他們的眉眼,但依舊能感受到。 不論冷熱的視線,都在她身上。 溫和地,炙熱地。 裴藺擔(dān)心他的話被對方偷聽了去,于是拉著幾個隊友到了更偏僻的地方。 到底還是小孩心性,對輸贏看的尤為重要。哪怕過了今天就十八了。 他說:“我哥和初陽哥都在對面,這兩人不光聰明,心機還重,肯定一下子就能猜中我們在想什么,我覺得應(yīng)該來個出奇制勝,反其道而行之?!?/br> 結(jié)果最后出奇制勝的地方,選在了林瑯自己的房間。 考慮到她怕黑,裴藺挺貼心的留了個人陪她。 ——江栩。 林瑯也是這個時候得知這個名字的。 挺清秀的一個男孩子,皮膚白,深眼窩,瞳色偏藍。 聽說他有四分之一的俄羅斯血統(tǒng)。 所以長得棱角分明。 林瑯看著他,總覺得他的臉部線條非常適合用來畫速寫。 他坐在沙發(fā)上,上身微曲,手肘撐著腿,那雙像干凈海面一樣的眼睛帶著幾分說不清的笑意。 沒有惡意,但又不那么友善。 他是真正的局外人,既不像裴藺那樣對林瑯有種天然好感,也不像周圍那些人,打心眼里覺得林瑯是個貪錢的撈女。 所以當(dāng)他問出那句:“我其實還挺好奇的,你是怎么讓徐初陽和裴清術(shù)都喜歡上你?!?/br> 她也不覺被冒犯。 太多人好奇,好奇的出發(fā)點也只是想確認她到底用了什么腌臜手段。 有人說,可能裴清術(shù)也對蔣杳有意,所以才和徐初陽一樣,喜歡上同樣眉眼的林瑯。 也有人說,因為林瑯床上功夫了得。 你看,裴清術(shù)那樣清心寡欲的人,不也倒在她的裙底了嗎。 林瑯長期伏案作畫,視疲勞極其嚴(yán)重,到了夜晚感光比普通人差許多。 就像是夜盲癥一樣。 她其實看不太清四周。 “誰知道呢?!彼犚娮约旱穆曇粼诎察o的房間中響起。 然后江栩斯斯文文的笑開了。 他說,祝你好運。 一無所有的窮學(xué)生,沒有任何背景,也敢大無畏的跨進這場殺人不見血的名利角逐場。 他親眼見過不接受拆遷款影響項目推進的釘子戶一家人間蒸發(fā),也見過資產(chǎn)百億的老板一夜負債,最后割腕草草結(jié)束一生。 昔日多輝煌,死后也不過一捧黃土。 裴清術(shù)代表的是整個裴家。 他不是什么拯救他人的神佛,他是裴家花費二十多年精心培養(yǎng)出的繼承人。 他的人生,從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不單單只屬于他一個人。 “他和我們這群紈绔可不一樣。你看看裴藺,他家對他的要求就是別到處鬧事給家里丟臉。你知道裴清術(shù)之前過的都是些什么日子嗎?!苯蚬馐翘崞鹁陀X得可怕,如果人生是場生存游戲,裴清術(shù)早就把尋常人好幾輩子的苦難都給度過去了。 他之所以只有徐初陽這一個朋友,不僅僅是因為二人性格相仿合得來,而是他家里人只允許他交徐初陽這個朋友。 連交個朋友都得重重考量,各方面合適才能準(zhǔn)允點頭。 更別說是戀愛和結(jié)婚了。 但這些江栩沒有和她說全。 他這人就這樣,凡是都愛點到為止,不想當(dāng)壞人也不想當(dāng)善人。 除非裴清術(shù)當(dāng)真有心想去護她,不惜和家族決裂也要和她在一起。 他站起身,笑說裴藺那狗東西也不知道在外面琢磨什么好玩的,這么久了都沒動靜,他得出去看看。 房門打開又關(guān)上,四周歸于一片詭異的安靜中去。 林瑯琢磨起他剛才說一半留一半的話來。 裴清術(shù)之前過的都是些什么日子? 他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嗎。 想到他不管對誰都寬厚溫和的性子,林瑯一直以為他這樣干凈心善的人,是在充滿愛/的/家庭中長大。 所以,他之前的人生是怎樣的呢。 整棟屋子并不安靜,不時傳來裴藺咋咋呼呼的聲音。實在找不到人在哪了,只能耍賴大叫。 “你現(xiàn)在主動出來的話我可以考慮滿足你一個愿望?!?/br> 沒人應(yīng)。 于是加大籌碼:“兩個?!?/br> 還是沒人應(yīng)。 他說:“差不多得了啊,就三個,不能再多了。” 他極富穿透力的聲音將房內(nèi)的安靜給打破。 對于黑夜的恐懼也逐漸消散,林瑯坐在床上,聽著墻上掛鐘走動的聲音。 心里希望快點被找到,這樣就能結(jié)束這場游戲從這里出去。 走廊外,同時響起兩道腳步聲,分別從不同的方向傳來。 說不清是因為太聰明,還是太過了解裴藺。 他能想到的絕妙方法,在當(dāng)下這兩個人的眼中,不過孩童過家家般的幼稚。 這場游戲也沒打算認真參加,找到林瑯便提前結(jié)束。 都知道她怕黑,不希望她獨自在那間房子里待太久。 房門就在一側(cè),他們都停下來。 沉靜的目光落在彼此身上。 “裴清術(shù),要賭一賭嗎。” 徐初陽的眼里看不出太多情緒,夜色太過厚重,燭光也沒法稀釋。 他低沉的聲音甚至比夜色還要濃稠。 裴清術(shù)始終平靜的眉眼,沒有太大波動:“賭什么?” 他挑眉,不緊不慢的開了口。 “就賭,你和她走不到最后。” 第四十九章 在林瑯快被黑暗壓到喘不過氣來的時候, 是裴清術(shù)推開門進來。 走廊里,黯淡燭光被氣流帶動輕晃。 屋子里的可見度稍微強了一些。 感受到?jīng)]開空調(diào)的陰冷,裴清術(shù)脫了外套過來, 給她穿好之后, 才在她身前蹲下。 他好像很喜歡這種向上仰視她的感覺。 不論是平日里交談, 抑或是做/愛。 他都愛將她放在一個需要自己去仰望的位置。 因為知道林瑯介意什么, 弱者的自尊心在別人看來確實可笑。 可他卻從來不主動去問,也不需要她明說。 而是用行動來告訴她。 你看, 現(xiàn)在是我在仰望你。 明明他就近在咫尺,這張溫柔的臉,自己抬手就能碰到。 可林瑯總有種不真切的感覺。 如同看著海市蜃樓,輕輕一揮, 便都成了云煙。 裴清術(shù),不過是她病入膏肓之后, 做的一場荒誕大夢。 但是那又怎樣呢。 至少在當(dāng)下, 他是真實存在的。 她想抱就能抱住。 林瑯問他:“我好像聽到徐初陽的聲音了, 他說什么了, 他是不是為難你了?” 他握著她的手起身, 在她身旁坐下,柔軟的床面微微陷下去一點, 無奈道:“我在你眼里這么無能嗎, 誰都能為難我?!?/br> “那他說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