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青 第74節(jié)
分明長了一雙和裴清術六七分相似的眼睛,但給人的感覺卻又完全不同。 “我感覺我之前還真是小瞧你了?!?/br> 她抬眸,知道他的話沒說完,所以安靜等著。 “你挺□□的?!?/br> 最難搞的兩個人,都和她牽扯不清。 這話非貶義,裴藺是真的覺得她牛x。 他沒見過他哥這樣,含情脈脈地看著誰。 對誰都一視同仁的禮貌和善,像個圣人一樣普渡眾生。 這種從不多余傾斜的公平,反而更能證明他是個理性到帶點冷漠的人。 能從他這兒討到偏愛,還是這種明目張膽恨不得昭告全天下的。 真是天底下獨一份兒。 “是嗎?!绷脂槾┖眯?,好像并不在意他這句話是貶義還是褒義,離開前還不忘叮囑一句,“布置的作業(yè)記得完成?!?/br> 裴藺拖著音去應:“知道了?!?/br> 要擱以前,他還敢糊弄過去。但是現(xiàn)在,人家可是有靠山在身后撐著的,他也不敢再動那個以下犯上的心。 林瑯出了院子,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開著雙閃,停在路邊。 車牌號五個八。 林瑯沒見過什么大世面,卻也知道,這種車牌號有錢都很難弄到。 但因為車上坐著的人是裴清術,所以她并不覺得意外。 開了車門坐上去,裴清術一只手搭扶在方向盤上,另一只手拿著一杯奶茶。 隔著透明的杯子都能瞧見,里面堆滿了小料。 他笑著將奶茶遞給她,“知道你不愛喝太甜的,所以點了半糖?!?/br> 林瑯伸手接過,和他道謝。 奶茶是熱的,拿在手里很暖和。 林瑯很難想象他排隊買奶茶的樣子,穿著這身,挺正經(jīng)清貴的打扮,卻和一群小meimei一起,排著隊買奶茶。 因為小料加的太多,普通大杯的奶茶,在她手中沉甸甸的,更像是個啞鈴。 林瑯突然很好奇:“你之前買過奶茶嗎?” 裴清術開車很穩(wěn),起步也慢,林瑯有點暈車,但坐他的車卻絲毫沒有不適感。 他搖頭:“今天是第一次?!?/br> 林瑯似乎想到什么,難怪這杯奶茶里放了這么多小料。 現(xiàn)在的奶茶店,不光在小料上喜歡搞創(chuàng)新,奶茶名也是。 愛取一些可愛但是不知所云的名字。 林瑯終于明白了什么叫術業(yè)有專攻,今天那場視頻會議里,那些一個接著一個她聽不懂的專業(yè)詞匯。 和裴清術看到那些奶茶名,大概是相同感受。 看見她笑,雖然不明所以,但裴清術的笑意也浮上眼底:“有這么開心?” 她笑完了,坐直身子,奶茶放在腿上暖手:“還好?!?/br> - 因為小區(qū)附近有一段路在檢修,所以路口放了路障,車開不進去。 裴清術原本是打算,將車隨意停在路邊,然后送林瑯進去。 卻被她給拒了。 “就幾步路,不用這么麻煩。” 他說:“不麻煩?!?/br> “天氣預報說了,待會要下雪?!?/br> 他在車旁站著,黑色的車身穩(wěn)重又透著點霸道。 他同樣一身黑,但眉眼卻是柔和的,尤其是在看向她的時候。 渾身上下的氣質(zhì),最為突出的,便是衣不染塵的禁欲。 哪怕穿著黑色,他仍舊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神圣感。 林瑯又想起寺廟里的年輕主持了。 他的聲音,仿佛和年輕主持的重合。 衣不染塵,偏偏又帶著愛意:“是在擔心我嗎?” 外婆總說,他們是功德佛下凡歷劫,不能直視他們的眼睛,不然會被震怒的老天爺帶走的。 可是外婆。 她不光看了,她還讓他神圣無色的靈魂,摻雜上了七情六欲。 - 最后還是裴清術先妥協(xié),他說:“我看著你進去?!?/br> 過了路口就是一條細長巷子,只用了五步就能走出。 小區(qū)樓下的健身器械旁坐滿了帶著小孩嘮嗑的老人。 很熱鬧,屬于小市民的人間煙火。 和那所大宅子,如同兩個世界一般。 夜風肆虐,徐初陽站在樹下抽煙。 隔了很遠,他沒有靠近,只是看著她上樓。 她好像瘦了,頭發(fā)也長了點。 明明才幾天沒見,怎么就變化這么大了呢。 徐初陽就這么看著。 她進了電梯,他的視線也隨著電梯的燈光,一節(jié)一節(jié)地往上。 直到靠近樓道的房間開了燈。 窗簾是碎花的。 她說,她喜歡這種花里胡哨的東西。 所以家里很多東西都是花里胡哨的,甚至連徐初陽的枕頭,都是她畫出來的。 徐初陽靠著燈柱,脊背松懈,肩膀仿佛也垮下。 想她啊,太想了。 可是又不敢靠近,怕她又用那種,看臟東西的眼神來看他。 這段時間里,他整夜整夜的做噩夢,夢到她不要他。 就連夢里的她,也在讓他滾。 他心臟抽痛,呼吸不過來。 每次都是流著淚驚醒,然后看著漆黑的夜晚發(fā)呆。 那個時候,他是真的從她的眼神里看到了厭惡。 怎么辦呢,他的小瑯。 他該怎么辦才好。 旁邊有小孩打打鬧鬧跑過去,不小心撞到他了。禮貌的停下來道歉。 他們說,叔叔對不起。 徐初陽沒有任何反應,他的臉色還帶著病后的蒼白,一點血色也沒有,唯獨眼底的紅血絲肆意生長。唇邊甚至還長出淡青色胡茬。 不論何時都清正到一絲不茍的男人,此刻只剩下落魄和憔悴。 第三十七章 鑰匙就在徐初陽手上拿著, 要是想回去,他上樓就可以直接將門打開。 可是他不會這么做。 這樣無異于是將林瑯從他身邊越推越遠。 剛認識的時候,她還是個對周圍所有人都帶著防備的小刺猬。 包括對他也是。 偶爾遇到高興的事情, 想和他講, 但總怕他覺得沒意思。 于是只能先試探的拋出個開場白, 待他饒有興致看向她時, 才輕聲細語說出來。 她了無生氣的一張臉,唯獨只在看到他時, 才會鮮活起來。 那雙看誰都缺點意思的眼睛,熱烈到仿佛足以裝下整片星空。 她認為有趣的事,無非是學校的流浪貓生了、隨手買的彩票中了五塊錢,諸如此類。 徐初陽卻從來沒有覺得無趣過。 她安靜地講, 他就安靜地聽。 偶爾她停下來,他還會給出一個她想要的反饋。 他喜歡她只對他一個人的分享欲, 喜歡她事無巨細的傾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