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今天也只想咸魚 第95節(jié)
他習(xí)慣性將云鶯攬在自己身前懷中,縱然不能有更多親密,可感受著這份溫軟也是舒心的。 “愛妃便沒有什么話想對朕說?” 趙崇手掌搭在云鶯后腰,垂眼去看懷里的人。 “陛下言而有信,說過不會讓臣妾白白吃苦便不讓臣妾白白吃苦?!痹弃L聲音里透出兩分疲倦之意,她來著小日子便容易犯困,昨夜未能休息好,哪怕今日白天睡過一覺,夜里依然早早困倦。 趙崇卻追問:“還有呢?” “多謝陛下為臣妾主持公道。”云鶯又開口。 趙崇緘默,目光細(xì)細(xì)描摹云鶯的眉眼,也看著她支撐不住疲憊,閉上眼趴在他身前,一臉乖巧。 思緒驟然被拉回初次翻牌子讓云鶯侍寢的那一天夜里。 那夜,她也是困倦得拋下他先睡著。 趙崇手指撫上云鶯散落在肩頭、后背的如瀑烏發(fā),想起自己母后昨日心下曾有過的一句他往后究竟有何打算。 彼時未及細(xì)想話中之意,今日處理完這些事,無須深想便明白過來。 母后掛心的是他往后打算如何對待云鶯以及六宮的妃嬪們,這一次的事情解決了,難保沒有下一次。事實上,云鶯也已不是第一次遭人算計,他亦不得不承認(rèn),這些事與他對云鶯的偏愛有關(guān)。 他合該認(rèn)真想一想這個問題了。 倘若往后也如現(xiàn)下這般無意讓其他妃嬪侍寢,終究不該……讓她們白白的耗在宮中,虛度年歲。 第68章 抱怨 正月十七, 辰時三刻附近。 上元節(jié)那天夜里下起的一場雪已經(jīng)停了,只雪未化,天地間白茫茫一片。 碧柳將新燉好的官燕端進來,輕輕擱在羅漢床榻桌上。 她從小廚房過來, 身上染著寒氣, 因而擱下湯盅便退開幾步,方去看正在逗弄阿黃的云鶯。 “娘娘, 燕窩燉好了?!北塘p聲說道。 云鶯喂波斯犬阿黃吃完最后一條rou脯, 凈過手后吃起那盅燕窩。 碧柳也去凈過手,坐在小杌子上給云鶯剝糖炒栗子——高太醫(yī)今日來請平安脈時她請教過, 說是栗子可以吃。待云鶯將那一盅燕窩差不多吃完, 碧柳輕聲道:“娘娘, 奴婢進來時聽說有小宮人瞧見夏江公公帶著人往冷宮去了?!?/br> 這些話剛剛沒有提起,是不想這些事影響云鶯的胃口。 但夏江去冷宮為著什么卻不難明白。 今天是賢妃被賜死的日子。 云鶯動作一頓, 倒也沒有開口,只將余下的兩口燕窩慢慢吃完。 大抵活得兩輩子又知自己上輩子是個病逝的,她心里也沒多少“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感慨。 幾縷日光卻在這時透過窗欞照進來殿內(nèi)。 吃罷燕窩的云鶯擱下瓷勺,擦擦嘴, 望向外面雪后初晴的景致:“待我方便出門走動的時候,該到早春了。” “小產(chǎn)”后不宜吹風(fēng)受寒便不宜在冬日出門。 因而云鶯得在月漪殿里安心養(yǎng)身子養(yǎng)到下個月的中旬。 碧柳將一碟剝好的糖炒栗子送到云鶯面前,柔聲說:“待娘娘方便出門,正當(dāng)賞花的好時節(jié)?!?/br> “的確如此?!痹弃L輕扯嘴角,收回視線便慢條斯理吃起栗子。 她懶得評價賢妃什么。 而冷宮里,呂蘭雙坐在窗下,一雙眸子無波無瀾, 即使耳邊聽見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的聲音也無動于衷。 年節(jié)過后的冷宮似變得比從前更加蕭索荒涼。 房中沒有燃著炭盆, 冷得厲害。 “jiejie。” 恢復(fù)嬪位的呂淑清身穿櫻桃紅鍛襖, 紗綠綢裙,外罩著一件斗篷,手中抱著袖爐緩步走近。 她在冷宮熬得近半載時間,瘦弱得雙頰凹陷。 然而看著如今已是強弩之末的呂蘭雙,呂淑清彎著唇:“果真我當(dāng)初沒有說錯,jiejie那時是提前來看自己要待的地方到底是個什么模樣??上iejie在這地方待不長,提前看過也沒有多少的用處?!?/br> 呂蘭雙平靜將頰邊碎發(fā)別在耳后,抬一抬眼看著自己這個meimei。 “沒有我,你在宮里又能過什么日子?” “這便無須jiejie擔(dān)心了?!眳问缜迕佳蹚潖?,“婁昭儀如今沒有jiejie,不是得了協(xié)理六宮之權(quán)么?難道不比有jiejie時過得好?何況,人人知你害我,難道會有人以為我要為你復(fù)仇不成?”她伸出手,被袖爐捂得溫暖的掌心貼上呂蘭雙冰冷的臉頰,感受著那一種寒。 呂淑清慢悠悠道:“jiejie,一路走好?!?/br> 她當(dāng)然明白自己縱然恢復(fù)嬪位也難以得到皇帝的寵愛。 但又如何?不說眼前的這個jiejie被賜死,便是有朝一日看著呂家倒下,于她也是求之不得。 呂淑清收回手,重新攏住袖爐,扯了扯嘴角,轉(zhuǎn)身抬腳往外走。 行至廊下,她沖夏江點一點頭道:“煩請夏江公公轉(zhuǎn)告陛下,嬪妾多謝陛下恩準(zhǔn)嬪妾與jiejie告別?!敝竽_下沒有怎么停留,步出冷宮。直到站在冷宮外,她停下腳步回頭看一眼這座凄涼的宮殿。 “沒有jiejie,我當(dāng)真會過得很不好嗎?” 呂淑清似自問又似問身邊宮女,隨即記起她的大宮女如何背叛她、叫她淪落被打入冷宮的境地。 呵。 反正往后再差也不會比在冷宮的日子更差了。 隨著忠武王妃、榮安縣主被貶為庶人、離開京城,賢妃在冷宮被賜死,以及呂家遭皇帝貶斥,上元節(jié)燈會上眾人以為的那樁謀害皇嗣之事才逐漸平息下去。過得一陣子,云夫人被允準(zhǔn)進宮來探望云鶯。 云夫人捎了棗泥核桃糕、栗子糕、蕓豆卷和蜜餞金棗等一應(yīng)糕點吃食來。 殿內(nèi)宮人被屏退,碧柳和碧梧也退下,云鶯依偎在自己娘親身邊,品嘗著一塊棗泥核桃糕。 “不急,慢點兒吃?!?/br> 云夫人目光慈愛拿帕子幫云鶯擦去嘴角沾著的糕點碎屑,溫聲說道。 云鶯將一塊棗泥糕吃完,喝下半杯熱茶,心中滿足,翹著嘴角拉著云夫人的手忍不住撒嬌:“還是娘親心疼我,一大早起來專門給女兒做這么多好吃的。” 云夫人雖然沒有提,但是云鶯嘗得出來糕點是新做的。 如此無疑起了個大早忙活。 云夫人笑著摸一摸云鶯的臉:“如今也難得給娘娘做一回這些了。” 停頓了下,又轉(zhuǎn)而緊緊握住云鶯的手,輕聲道,“娘娘將養(yǎng)好身子,往后孩子總可以再有的?!?/br> 云鶯不敢冒險賭讓家人知曉她假孕無礙。因而聽見云夫人暗藏?fù)?dān)憂的話,只竭力表現(xiàn)得乖巧,拉過自己娘親的手再次貼上她的臉頰:“娘親看我氣色如何?”她沖云夫人乖乖一笑,“女兒心里明白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身體好才第一要緊?!?/br> 云鶯氣色看起來的確不錯。 正因瞧見女兒氣色好,云夫人才沒有說太多勸慰之言。 可聽著這樣的話,云夫人仍嘆一口氣,眉眼反倒染上一抹愁色。 她剎那間想起許多事。 既想起女兒生辰那一日皇帝陛下偷偷帶女兒出宮,允她在云家留宿,記起女兒入宮之后怎樣步步高升、恩寵不減,記起年節(jié)時皇帝陛下專程派人來云家要走兩攢盒女兒愛吃的零嘴,也記起這一次小產(chǎn)之事,皇帝陛下的雷霆之怒。 云夫人不由得又嘆一口氣。 “娘,怎么啦?”云鶯知道自己娘親有話說,主動問。 云夫人輕撫著云鶯的發(fā),良久才道:“有些事情娘娘一定也明白罷,陛下,終究是一國之君?!?/br> 那樣的身份,或會一時獨寵某個妃嬪,卻終有去寵別人的時候。 云夫人沒辦法不擔(dān)心。 擔(dān)心,他日皇帝陛下去寵后宮別的妃嬪時,經(jīng)歷過今日盛寵的女兒會承受不住,會心生怨懟,反誤自身。 “女兒明白的?!痹弃L了然云夫人心中所想,當(dāng)即道。 她雙手環(huán)過云夫人的腰,靠在自己娘親身前、窩在自己娘親懷中,享受著這份讓她安心的溫暖。 “娘親放心,女兒不會忘記自己的身份,也不會忘記陛下的身份。” “只望爹爹娘親、哥哥嫂嫂還有小囡囡也一切都好。” 云夫人眼窩一熱。 若非被那份理智拉住,險些說出若女兒嫁在尋常人家多好的話。 千言萬語只能悶在心里面。 “我們都好。”云夫人點一點頭,“娘娘也千萬要保重身體,一切小心謹(jǐn)慎,只求平安?!?/br> 送走云夫人后,云鶯心里殘留兩分悵然。 重活一世,本該不留遺憾,可因為已經(jīng)入了宮,有些遺憾便似無從消弭。 倘若回到入宮之前…… 云鶯本不喜預(yù)設(shè)些未發(fā)生的事,卻在見過自己娘親以后,未能按捺住這份心思。倘若回到入宮之前,她定是不會重走這條路,想必如今她沒有出嫁、依然在父母膝下承歡,或許會日日陪小侄女玩。待小侄女長大些,便教小侄女射箭、騎馬,帶著小侄女放風(fēng)箏、蕩秋千。 不過這些念頭生出以后,沒有怎么在云鶯腦海中停留。 畢竟她是淑昭容這件事已然無法更改了。 起碼現(xiàn)下日子還不錯。 那便先認(rèn)真享受眼下還不錯的日子,無須庸人自擾、自尋煩惱。 云鶯卻不知趙崇在認(rèn)真考慮著一件大事。 但思來想去,因本朝從無先例,不得不慎重為之,以免云鶯和云家因此而遭受無端的攻訐。 他能想到一旦自己提出來,朝堂上會出現(xiàn)怎樣強烈的反對聲音。 倘若當(dāng)真要這么做,也決計不是希望云鶯去承受壓力,莫名其妙變成朝臣口中蠱惑君心的“紅顏禍水”。 趙崇也記起年前考慮過和云鶯要孩子的事情。 如今再想,愈發(fā)認(rèn)為這很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