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登岸〉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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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沉浸在彼此的目光中,河神突然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眉頭一皺。 「有人要來嗎?」凌馨也心有靈犀,察覺神情有異便問道。 「要讓他調(diào)頭嗎?」河神一臉備受打擾,心情不悅,聲音沉了沉。 凌馨笑著搖搖頭。 要成為河神的巫不就是為了這一刻嗎? 要是沒有人來,她又要怎么執(zhí)行這個取代覡的計(jì)畫呢? 只是凌馨也沒想到這一刻會來的那么快。 轉(zhuǎn)過身又看向鏡中的自己,連她自己都還沒習(xí)慣自己這個樣子,要怎么讓人信服于她呢? 她是不是該表現(xiàn)沉穩(wěn),像個活菩薩樣眼兩分開八分閉,始終帶著慈悲為懷的微笑? 要怎么說話,該怎么解釋這一連串的事情,那些說詞她都沒有想好。 那……那就見機(jī)行事吧? 「叔顗……你會在嘛?」想著自己要一個人面對這種情形,凌馨對著河神問道。 可她隨即后悔了。 是她說不麻煩河神的,怎么又想在這種情形下找個依靠。 而且,平日里她都一肩扛起所有事情,沒有依賴他人的習(xí)慣,怎么那么自然的……想要……依賴……或許是……陪伴? 「你想要我走嗎?」河神有些錯愕。怎么人類一來就要把他趕走呢?不!不行!堂堂一個河神可不能這樣認(rèn)輸,再怎么樣這里都是他的地盤?!肝也粫叩模 ?/br> 河神宣示著,有些賭氣的盤著手,悠悠走回座位,穩(wěn)穩(wěn)坐下,他現(xiàn)在就算是泰山崩于前他都不走了! 「咦……可是,叔顗不是不想?yún)⑴c人間事務(wù)……」凌馨見他一連串表情變化,內(nèi)心滿是疑問。 「我就待在這不講話?!顾墒枪怨宰?! 「叔顗我不是這個意思……」凌馨分明是想體諒他,怎么反倒像是她要將他趕走呢? 不過他不走了…… 有個人陪伴遇到什么事情也就不用害怕了。 深吸口氣,凌馨也緩緩回到坐榻,與河神并肩,屏息而待。 不費(fèi)多少光景,那人就來了。 一人單槍匹馬劃小舟來,直直踏上了小丘路往神殿走。沒有廟祝沒有門神,沒有阻擋的他本也不帶半點(diǎn)猶豫。 他一向如此,執(zhí)著于自己的決定,從未后悔過。對于未知,也是新奇大于懼怕。這神蹟一冒出水面,他一接到村民來報,就一股勁直奔而來。 兩個大手一撐,神殿的大門被推了開來…… 「凌馨……竟是你。」他愣了好一陣子才喃喃自語道。 怎么了,她這身衣裝讓人連臉都認(rèn)不出了嗎? 凌馨滿是欽佩的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裝,常言道:佛要金裝,人要衣裝。果然不錯!衣服換了,氣勢上也有所不同。 上回見他,他還對著她瓊琚瓊琚的叫著,凌馨還對失去自我而感到悲涼?,F(xiàn)下他總算是叫對了名字。 那是村長大人,一舉一措自然流露出領(lǐng)導(dǎo)者的氣勢,即使是居于神的殿堂,也沒有謙卑伏低的姿態(tài)。 或許也是沒有那個習(xí)慣跟別人低頭?沒有信仰的活過大半輩子,又怎么如此快的信服? 還是只是因?yàn)?,在他眼前的,不過就是她這么微弱的一女子? 抑或是,村長不過單純被此景震撼到難以反應(yīng)? 千頭萬緒在腦子里鑽著,凌馨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沉穩(wěn)些。 村長大人臉上的鰓和手上的蹼都還在。但這沒有讓他看起來像是可怕的怪物,反而更添一種……異樣的……剽悍? 神話故事中很多高位者也是身有異相,有雙瞳的,有身首獸型的,這里的村民如此單純,說不定會因?yàn)檫@些異相而更加臣服于他。 不過,她既然要能信服于人,氣勢上絕對不能輸。她可是河神大人的巫,要是弱了氣勢,那便是給河神大人丟面子。 雖然知道河神不會計(jì)較這些虛榮,她還是挺直了腰桿,裝作空無一切的表情,淡漠輕輕問道:「凡人,有何求?為何來?」 聽到這話,最震驚的可不是那個村長大人。鄰座的河神目瞪口呆的轉(zhuǎn)了過頭望著她,臉上又是吃驚又是讚賞。 也對,她這個性格,要演出這淡寡神性,確是費(fèi)了她十足的精神。 而且,不知道能撐到什么時候…… 「凌馨……你為何在此?」村長一步步向她踏來,每走一步,她內(nèi)心的惶恐就越甚。新婚之夜的種種雖然她被紅布蓋住了沒看見什么,但這腳步聲、還有他低沉的嗓音,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把她拖回那恐懼的深淵里。 對于村長這人,半是可憐,半是恐懼,凌馨原本以為自己沒事了,但看他步步走近,內(nèi)心卻不由自主極度動盪著。 她發(fā)覺自己雙手隱隱發(fā)顫,只好兩手緊握著,試圖穩(wěn)定住自己。 只是村長走了一半,突然在原地踏步。 凌馨看了河神一眼,發(fā)現(xiàn)他的眼神里盡是不耐,想是他不愿那男人繼續(xù)靠近,用法術(shù)牽制了村長的行動。 「果然有古怪?!勾彘L不是懼怕的,只是乖乖地停下了腳步,環(huán)看四周?!负由窨稍冢俊?/br> 凌馨又轉(zhuǎn)頭看河神,他笑了笑,表情在說,那男人不配見到神。 這下該怎么辦,她該說河神在,還該說河神不在? 假如河神不在,她又該怎么幫河神傳話? 「凡人,有何求?為何來?」壓抑住自己紛亂的心思,她如一問著。 「為何來?此,村中地界,突有異變,來探,實(shí)屬常態(tài)?!勾彘L一貫風(fēng)格就是言簡意賅?!笇δ?,我無所求,對河神,倒是有?!?/br> 也是,面對一個曾經(jīng)受他擺布的人類,他又怎么會有尊敬之心呢? 凌馨的臉有些繃不住,但又覺得堂堂一男子會這么想,也實(shí)屬正常。 堅(jiān)持住面不改色,卻感受到身邊那個神早已怒火中燒。凌馨怕神激動起來可是不得了,緩緩伸手握住了叔顗的手。 「我能解決,相信我?!沽柢懊嬉暻胺?,卻悄悄與身旁的神說。 「好?!故孱壸鹬厮?,也下定決心,那傢伙要是再有不敬,他可是不惜大開殺戒,或許留他狗命讓他殘喘一輩子也可以。 大發(fā)慈悲的神可以讓人信服,大開殺戒賞罰分明的神更可讓人敬畏的信服。他可是還在考慮要當(dāng)哪一個呢! 「神,凡人不可見、不可聞。你有何求,我代為轉(zhuǎn)達(dá)?!沽柢耙回灴跉庹f,言下之意更是把分界說清楚了。哪怕你貴為村長,也不過是不可見、不可聞神的凡人,她凌馨,可是能見能聞……還能碰呢! 說到碰……她剛剛伸出的手被河神回握著,暖暖的溫度,彷彿在將源源不絕的勇氣傳遞過來。 「怎么信你?云大師就是假託河神的名義讓村民都聽他的。哪怕多出一個巫,也不是稀奇事。」沒有多少嘲諷之義,凌馨知道他一介武夫,一有懷疑便會說出口,嘴巴很直也不懂得婉轉(zhuǎn)。 「怎么樣才會信我?」凌馨反問回去。 分明他親眼見過了神搶了新娘子,分明神在他身上添了魚鰓和蹼,分明見到憑空多了小丘神殿,但現(xiàn)在沒看到神,那便是不存在。 那日新婚之夜是喝多了,說不定一切都有得解釋。想到當(dāng)時他窩囊的軟下雙膝伏首跪拜,就覺得自己太過草率。 精怪妖物處處都是,有些也有法力,怎就證明那是神了? 說不定就是個障眼法,請來高僧什么的,鎮(zhèn)妖塔一罩,還不乖乖地挫骨揚(yáng)灰? 「先將我的鰓與蹼去了?!勾彘L說。 在凌馨猶豫要不要對河神求救的時候,河神先是輕輕笑了,眼神中卻盡是戲謔。 「只有一個解法?!购由衩蛄俗旖恰!敢紫律碜?,學(xué)三聲狗叫,在地板上打滾,再爬起來學(xué)三聲雞叫,即可去除。要做不做,要信不信,悉聽尊便?!?/br> 凌馨猶豫的看了河神幾眼。 「我的巫。請如實(shí)轉(zhuǎn)譯?!购由窨此纳袂閰s是那樣溫柔。 想來神都這樣說了,那身為巫的本分嘛…… 凌馨依言說了。村長的臉色果然很不好看。 這一句當(dāng)然是很有風(fēng)險的,要是村長一氣便走了,到處說她這個巫只不過是假借河神名義招搖撞騙怎么辦?那她的計(jì)畫可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凌馨,你可是耍我?」村長眼中不是怒意,他只是在確認(rèn)凌馨的心思。 「神如此說?!顾墒沁B半句謊都沒撒,自然理直氣壯的。 村長在心里說服著自己,逼迫自己放下自尊,去驗(yàn)證那個神真正存在的可能。 為的可不只是自己。 要是覡說的神是假的,這個神才是真的的話,他是比誰都更希望推翻覡的。 推翻了不知道要犧牲多少個孩子的覡,不用任何犧牲就可以保全所有村民,最好還一次解決村口的禁制,解決荒年,解決那個為了權(quán)力漸漸吞噬掉他地位的副村長。 他從來都有私心,可這些私心中也有他的村民。 在村民還未敢探究這未知的神殿時,他也理所當(dāng)然一馬當(dāng)先,擋在他的人民面前,是他的責(zé)任義務(wù)。 現(xiàn)在不過是這點(diǎn)屈辱,他都承受不了嗎? 一邊自問著,一邊帶著慷慨赴義的笑容,喀的一聲,雙膝重重跪到了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