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登岸〉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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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服裝,河神與凌馨討論完畢,在天還未亮前,河神就一溜煙的消失了。 一早,之亦邢南依約來找沛兒玩耍,凌馨目送孩子們出門后,心底猛然的有些空虛。 偌大的神殿,好安靜。 往日里,是凌馨自己得出門干活,留沛兒獨自一人在家?,F(xiàn)在看著孩子離去的背影,內(nèi)心竟然空落落的。 這時沛兒曾說的話又涌上心頭,當女兒出嫁的時候,凌馨該如何自處?她是會找到新的人生目的,還是習慣這種空虛,任由自己沉溺在此番處境之中呢? 她甚至不敢想像那一天到來,但還是期許著那一天會到來。既希望女兒留在身邊,又不希望她最終沒人陪伴,這種心態(tài)真是矛盾的緊。 幸好是不必現(xiàn)在就面對,離適婚年齡還有五六年來著…… 五六年也是很短暫啊……怎么感覺那日子一下子就會到來了呢? 凌馨揉揉額角,責怪著自己一間下來就胡思亂想。不!等等!她還有重大的使命,怎么能忘了呢? 姮娥之花!要在有生之年閱遍所有的記憶都是很困難的事,她怎么有空在這邊東想西想的呢? 就算沛兒有天出嫁了,凌馨或許終其一生就是待在這個神殿里,找這那段重要的記憶。 那么也沒有機會感到孤單了…… 因為她注定用一輩子長伴在河神大人身邊。 如此,或許…… 也是好的。 想著想著,凌馨嘴角微微揚起。 沒有細問到底怎么調(diào)閱記憶就只能靠自己摸索了! 凌馨將額頭靠近象牙白的圓球,一陣涼意,她已掉入了花海中。 這么多的姮娥之花真不知從何開始下手,想著或許要按個順序來看,可是此處沒有地標,更看不見邊界,想要做記號,但在這幻境中一做些改變就會馬上回歸原樣,連要幫姮娥之花編號都有困難。 既然不能有條理的查找,那就只能隨機抽樣了!總不能因為沒有方法就此停下腳步。 凌馨握緊拳頭,放在胸前,幫自己加油打氣。 先從周遭的花開始吧!凌馨坐了下來,看著身邊的花有些垂著臉尚未盛開,有些正含苞待放。照常里來猜測,對開放的花下手的成功機會應該比較大。 螢光從土壤沿經(jīng)花莖向上竄,積累越來越多,光線越來越強烈,在花苞處等待超越負荷時,翻開花瓣,炸裂異彩。 凌馨總之先隨便試試,若找不到方法,河神大人回來再問便是。最直觀的作法,她伸出手,輕輕碰觸了炫彩奪目的姮娥之花。 驀地,那些炫目螢光從花心處井然有序的排列起來,一個光點一個光點的收入了凌馨的手指,接著,凌馨感受到一陣闔上眼也檔不住的刺眼光芒,或許是光芒從體內(nèi)竄入直接刺進她的腦海里。 光芒過后,周遭景色改變了。 凌馨知道自己成功了,比想像中的容易許多,好的開始就是成功的一半對吧! 「凌馨!凌馨!」 河神的叫喚很急,凌馨陷在回憶之中,還沒仔細思量這突然的叫喊從何而來,就被拉出了那朵姮娥之花。她坐在花海中,茫然的看著天空隨著陣陣的叫喊而震盪起來,仰頭所望的那片湛藍,似是被敲響的鼓面。 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凌馨又被拉出了花海幻境,重新回到了神殿。這過程行云流水都是一瞬間的事情,導致凌馨回到現(xiàn)實時還是愣愣回不了神。 「凌馨!凌馨!」 河神就在她的面前,又是一臉獻寶的神情,迫不及待的要她盡早緩過神來。 「怎么了?」既然河神叫喚她,她可不能沒有回應。眨眨眼睛甩甩頭逼自己緩過神來,她問道。 這段時間她硬是看了兩三朵花的回憶,全部都是千篇一律的泡茶、下棋,不分日夜、不論早晚。她也能感知到回憶中的人在想些什么,基本就是什么也不想,空空蕩蕩的處于單純的覺察中,不太需要睡眠,但也會因為沒什么事就去睡。 神的生活,乏味到令人難受。那時凌馨終于體會到了,用看回憶這件小事來當作報恩其實神也是不虧的,體會這種生活,對凌馨便算了,要是對之亦邢南這樣的孩子來說,無疑是種酷刑。 也難怪漫漫歲月中,小狐貍是河神最難忘懷的牽絆,當有了誰的陪伴,生活才會真正有趣起來吧! 只是作息太過乏味,凌馨沒能判斷出這是哪個時期,是有小狐貍前,還是失去小狐貍之后,只希望以后可以尋到些線索?。?/br> 就算是在恆河里尋找指甲縫中的一粒沙,也得去嘗試看看。 「出來了!快來試穿看看!」河神抱著盒子,放在桌上揭了開來,里頭衣服樣式,就跟昨晚細細討論的一模一樣。 原來是這件事情……凌馨雖然不知為何他如此熱衷,但她也明白此時不該澆熄他的熱情。 「好。」凌馨一口應下。「那我更衣去?!?/br> 「沛兒呢?去哪了?」河神順口問著。 「一早跟之亦邢南玩去了?!沽柢盎貞?/br> 這對話未免太順了,活像大家子的男主人回到了家,問妻子孩子哪去了的模樣……而凌馨,也那么自然的回應著。 想著想著,凌馨微微低下頭,對自己的思緒感到羞愧。 神便是神,再怎么樣也難成一家人的。如此高攀褻瀆,該當何罪? 「可惜了,最近鮫人太忙了,恐怕沒辦法等沛兒回來了。」河神一臉可惜,拿出身后的另一盒子,里面裝的是和凌馨同款的巫女服,孩子尺寸的?!肝艺伊缩o人訂做,只怕要修改就把她們都帶來了?!?/br> 語畢,三四個女人魚貫而入,身上都駝著東西,看來有些疲憊。沒有想像中鮫人當有的魚尾,或滿身鱗片,唯一與人類不相同的地方,大概就只有眼珠被一層白膜蒙住,像人類瞎眼那樣眼珠子里混濁不堪。 「河神大人,請回避?!诡I頭的那個女人用詞雖然禮貌疏離,但語氣上頗不客氣,若不是與河神熟識到極點,就是她現(xiàn)在不悅到極點。 抑或是,兩者皆是。 「是是是,應當?shù)?。」河神在她『凌厲』的目光下,匆匆退場?/br> 河神一離場,鮫人們一擁而上,將凌馨團團圍住。 對凌馨的態(tài)度倒是很客氣的,一邊在她身上忙碌,一邊一人一口抱怨最近鮫人族有多忙多忙,河神那個傢伙居然憑著交情要她們連夜趕工,要是錯過鮫人族新生巫女的壽宴就完蛋了之類的。 「只是他竟對一個人類如此上心,我以為他挺懼怕人類的?!诡I頭那個鮫人滿是感慨的說,一邊幫她編辮子。 懼怕人類…… 「以前河神大人經(jīng)歷了什么,姊姊們可知?」想要了解他,想知道他的過去,這份心思突然是那么澄明,讓凌馨脫口而出。 「連我們鮫人族的壽命在神的漫漫歲月中都只是白駒過隙,我們又怎么能知呢!只是他的過去并不重要,人類壽命有限,要把握當下才是。」她竟軟下語氣認真開導著。「若有緣的話,就早早成了吧!曖昧還是什么培養(yǎng)感情的,多浪費時間……」 「不……姊姊們怕是誤會了。」凌馨連忙否認?!竻^(qū)區(qū)一個凡人跟神攀親帶故的,豈不是褻瀆了嗎?」 「褻瀆不褻瀆,該是神說的算吧?好meimei,你可曾從河神大人眼中看到褻瀆二字?只不過是你的自卑,不許自己攀親帶故,也不許神攀親帶故罷了。」分明眼上有一層白膜蒙著,像是死魚的眼白那般,卻比誰都看得透徹。 對了,好像的確是這樣的。 為什么不相信他的每個真誠的眼神,害怕自己一旦相信了、深陷了,也不過是個凡人可以被神隨意丟棄。 又或是,一切發(fā)展的太快了,自己搶一步先隔開了一道『褻瀆』的墻,不讓人翻進來,也不愿踏出去。 人的壽命雖然很短,但感情這種東西也不是一蹴可幾的?。?/br> 凌馨細細品味著她們的言語,又回想起姮娥之花中河神無味的生活…… 她下定決心,不論他們之間變成怎樣的關係,她都會努力豐富河神的每一天。不會再讓他一天到晚只是喝茶下棋了! 就算她能保證的,只有人類能活的這一小段光陰,她也要讓他能體會些其他的才是。 鮫人們將她打扮完,很滿意自己的作品似的打量著她,然后對她說了很多祝福的話就匆匆離去了。 凌馨一個人在大殿的鏡子前看著自己的模樣。 好陌生。 像是久別重逢的故人,有點尷尬的考慮著要不要揮手打招呼。 身為一個獨自帶孩子的母親,她已經(jīng)忘記上一次認真打扮是什么時候了。 不是厭惡的。 女人的骨子里都是愛美的,只是她整個心思不在自己身上,為求方便也就不怎么注重了。 直裾曳地,鮫綃所製,行走飄然,搖曳生姿。她從不是個妄想之人,可是鏡中那人確像天仙謫地,單單是改了衣裝、妝容,竟有如此大的改變。 她選了杏黃色為主調(diào),不若明黃色那樣亮眼奪目,是較為內(nèi)斂,卻溫暖無比的顏色,領邊設計了她看不懂的符紋,河神堅持要是金銀線摻入所製,鮫人姊姊們解釋,大概是為了讓她看起來貴氣。 額前掛有鏤金華勝,左右各兩條小辮子掛在身前,發(fā)絲一部分挽成髻在頭頂用銀白打磨光滑如鏡的冠作固定,其馀大多頭發(fā)都是披散在身后的。 這副裝扮讓她想起自己兒時,一下子年輕太多讓她有些難以適應。 不是厭惡的。 她只是不知道自己原來可以是這副模樣。 凌馨待過大宅院,也曾經(jīng)打扮過浮夸貴氣。但那些珠粉之氣下埋葬了所有她骨子里的稚氣和純真。在與夫人們交際時,總要換上一個個面具,身上所有的派頭,連頭上挽了怎樣的髻,都是她們表達權力和財力的象徵。 現(xiàn)在鏡子里的她,只像個不小心貪玩掉入人間的調(diào)皮仙子。 那樣的尊貴,那樣美麗,卻是天真稚氣未脫的模樣。 河神不知何時也在鏡中出現(xiàn),凌馨轉(zhuǎn)頭看他。 不知怎么的有點羞愧,還是不知有意無意的繞了一圈給他看。 叔顗相當滿意,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 他鼓掌著,但是無聲的那種,因為看呆愣了,手掌和手掌碰合的很緩慢,正如他們之間,不需要聲響。 看到這表情,凌馨輕輕地笑了。 「叔顗,如此一來有資格當你的巫了嗎?」凌馨笑著問。 叔顗點了點頭。 其實不需要這些也沒關係的。 最令人驚艷的其實是凌馨的神情。 不過是換了身裝扮,她的神情、她對他原本疏離的態(tài)度…… 很多難以言傳的細節(jié),好似正在悄悄改變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