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寵文里的反派女配 第49節(jié)
那邊棋盤擺好,一只寬大的手掌環(huán)住了她的手腕,輕巧地向內(nèi)一拉,她便原地轉(zhuǎn)了半圈,穩(wěn)穩(wěn)地坐在了他身邊的蒲團上。 手中的棋盅剛隨之搖晃了下,就被他單手罩住接了過去,他略帶笑意地聲音再次在頭頂響起:“放心,跑不掉?!?/br> 說完從那木棋盅內(nèi)取出顆光潔圓潤的黑子,啪的一聲,落在了棋盤的正中央。 這回元明大師沒再說話了,捧著棋盅很是認真地跟著落子。 耳邊是棋子清脆落下的聲音,一聲接一聲,可沈婳的心跳卻比這聲響還要猛烈,她止不住地偷偷去看身邊那高大的男人,他是那樣的俊美,那樣的強勢。 又說著那樣讓人容易誤會的話,是什么跑不掉? 是棋局,還是她。 她近來時常做夢,總能夢見那日他們同騎在赤紅的烈駒之上,那天逃亡的路比她這輩子任何一個時刻都驚險,也更值得紀念。也讓她一遍又一遍地夢見這個男人。 她胡思亂想了好一陣,聞著屋內(nèi)的佛香才逐漸讓自己冷靜下來,逼迫自己將目光重新放在了棋盤上。 她原以為元明大師如此嗜棋,應(yīng)會與凌越下得你來我往,很是焦灼才是,沒想到黑子幾乎將白子逼得丟盔棄甲,連片清凈地都要沒了。 大師臉上也沒了先前的從容,他每一步都要思慮很久,而凌越則棋如人,子落得果決又利落,似乎根本不必考慮,棋已經(jīng)落下去了。 還沒半刻鐘,黑子就將白子殺得七零八落,連沈婳這樣半桶水的水平,都能看出元明大師的棋藝與凌越相差甚遠。 偏偏一局結(jié)束,他被虐殺的如此慘還意猶未盡,甚至拉著沈婳給他收拾棋盤。 且他還是越輸越勇型,每回輸了都會懊惱地直拍大腿,若是不知道的,或許還以為他是棋差一招。 可實際分明是凌越讓他十子都贏不了的差距! 沈婳十分敬佩大師不服輸,以及積極樂觀的心態(tài),同時忍不住偏過頭,又偷看了眼身旁的男人,倒是看不出他這般冷情的性子,竟也會如此慣著大師。 真是奇怪,兩人分明差著年歲差著輩分,卻有種老友般相處的氛圍。 終于在第五局輸后,凌越幽幽地將黑子丟回了棋盅,元明大師也滿足地放下了棋子,施施然地起身。 他展了展寬大的僧袍又恢復(fù)了方才的仙風道骨,雙手合掌微彎了下身道:“有勞小施主替老衲收拾棋盤,時辰不早了,老衲該去給弟子們講經(jīng),便不陪二位施主閑聊了。” 沈婳跟著要起身送一送大師,可猛地一站起就又被一股力拖著跌坐了回去,她訥訥地低頭看向蒲團,就見他大刺刺橫著的膝蓋,很是豪橫坦蕩地壓在她的裙擺上。 大約是他盤膝坐起時不慎壓到的,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試著扯了兩下,都快扯壞了也沒扯出來,猶豫了許久,才委屈地喊了聲:“您快挪開呀?!?/br> 自然沒注意到那壞心眼的人,嘴角一直微微上揚著,待她這句話出口,才好脾氣地收起了壓著的膝蓋。 沈婳趕緊趁機將裙擺小心翼翼地抽出,可惜她撫平衣裙再去看時,元明大師早已不知何時離開了,屋內(nèi)只剩下他們兩人。 佛香燃起的裊裊煙霧尚在,除了他們的呼吸聲,四周沒有別的聲響,之前被她忘掉的那點旖旎心思,猶如燎原的野火,瞬間門在她心頭燒起。 尤其是面前這人不肯好好穿衣服,衣裳大敞著,那結(jié)實的胸膛就在她眼前不停地晃。她大約也猜到,凌越會出現(xiàn)在這是為了看診。 可療傷歸療傷,這艾灸都灸完了,是不是得把衣服穿回去了! 方才有元明大師在,她還沒這般不適,如今真是連眼睛都不知該往哪擺好了。 好在并沒有讓她為難太久,外頭就有人來敲門,“小僧來給施主送齋飯。” 沈婳餓了一上午,早就饑腸轆轆了,方才誤入此處也是以為這能用膳,沒想到硬生生拖著等這位爺下完棋。 這會聽到齋飯,肚子很應(yīng)景地發(fā)出陣微弱的咕咕聲。 其實那聲音并不算響,但禪房太安靜了,顯得這聲響尤為清晰。 沈婳那張白皙的小臉瞬間門漲得通紅,反射性地捂住了肚子,卻也來不及了。 她心虛地把腦袋往下低,恨不得埋進地底,根本不敢去看凌越的神色,她是真真真沒想到自己還有如此丟人的一天。 若早知如此,她今日一定不踏進這寺門半步! 正當她沮喪懊惱無比之時,一只溫熱寬大的手掌在她腦袋上揉了揉,隨后是清冷中帶點哄人的口吻,淡淡地道:“沒事了?!?/br> 他應(yīng)是從未哄過人,語調(diào)平和無波瀾,只有簡簡單單的三個字。 可不知為何,就是有讓她鎮(zhèn)定下來的能力,他說沒事,那便是沒事了。 她微紅著臉仰起頭,恰好看見凌越單手扣上衣襟上的盤扣,長臂一伸將丟在一旁的外袍撿起,輕展著披上朝外道:“進來?!?/br> 不過是最稀疏平常的動作,可他做起來就如行云流水般,讓人移不開眼。 許是元明大師交代過,小僧人的動作尤為麻利,進屋后也目不斜視,將托盤往兩人面前的方幾一擺,雙手合十道了句:“施主請慢用。” 便如來時那般又退了出去,那腳步快得,仿佛身后有什么食人的猛獸在追趕他一般。 凌越本沒什么胃口,他向來對吃食不甚在意,能省則省,可誰讓這還有個肚子空空的小姑娘呢。 待齋菜上來,小蔥拌豆腐,冬瓜盅,清炒山藥,素三絲以及一道桂花糯米藕,清湯寡水更是叫他連筷子都不想抬。 而身旁的沈婳卻仿佛看見了美味一般,沒人伺候她也不在意,凈手后親自將兩人的碗筷擺好,不僅自己盛了碗米飯還給他也添了些。 她沒什么盛飯的經(jīng)驗,只知道平日兄長的飯量很大,想來凌越比她兄長總該厲害些吧。 她先是盛得與碗沿齊平,又覺得拿她那不成器的兄長比較,有些看不起凌越,他可是征伐四方的將軍,這么點飯肯定不夠塞牙縫,便又狠狠地加了兩大勺。 凌越看著眼前冒尖的小飯山,不知該氣還是該笑好,他剛嘗不出味道時什么都咽不下去,可行軍打仗又最需要體力。 他不敢拿身體開玩笑,只能生生逼著自己吞白飯,以至于他有很長的一段時日,瞧見米飯便覺得厭惡。 雖然這個毛病隨著時間門推移好轉(zhuǎn)了些,但他還是厭煩米面類的食物。 偏生干了壞事的罪魁禍首,還十分無辜地睜著大眼睛期待地盯著他看,叫他連拒絕的話都說不出口。 凌越看著眼前這難以越過的山丘,揉了揉緊皺的眉心,她還真是天生就克他的。 沈婳當然不知道凌越正在犯難,她是真的餓狠了,外加這一桌的素齋她每樣很喜歡。 她用膳喜歡先喝碗湯,尤其是餓過了頭再暴食,容易傷著脾胃,她給兩人各盛了半碗冬瓜湯。 冬瓜盅顧名思義,是用半個冬瓜雕刻出的盅身,掏出里面的瓜rou混上香菇玉米春筍等切丁,一并入籠蒸爛,再放入鍋內(nèi)燒煮煨悶。 別看它是道全素的湯,卻集多種原料為一饌,口感豐富,既有冬瓜的清甜又有其他食材的鮮美,開胃又解膩。 用過湯后,她也不與凌越客氣,繼續(xù)一道道品嘗過去。 豆腐應(yīng)該是自己磨的,豆香濃郁,鮮嫩多汁,連咬都不用咬,入口就直接滑過了舌尖。素三鮮爽口酥脆,這會又正是山藥的時令,每一塊山藥都肥美鮮香,軟糯入味,簡直是就米飯的絕佳搭配。 待到飽腹之后,還有充當甜點的桂花糯米藕,糖漿熬得金黃粘稠,一夾甚至能拉出長長的絲來,一口咬下去又糯又甜軟,比普通的點心還要可口。 沈婳吃得歡喜又滿足,眼睛都忍不住瞇起,吃到七分飽,才發(fā)覺凌越除了喝了口她盛的冬瓜湯,幾乎沒怎么動筷子。 不禁自省了番,難道是她用膳的動作太過粗俗,惹他反感了? 還是說他聽她肚子咕咕叫,故意讓著她? 不管是哪種可能性,都讓她不好意思起來,想了想探出身子,用一旁的銀筷夾起塊桂花藕放入了他的碗碟中。 凌越看著伸過來的銀筷,驀地一愣,這個畫面竟有些眼熟,上回是他為她夾過菜。 兩人并不是頭次同桌用膳,每回她都能成功勾起他的食欲,但勾起歸勾起,到吞咽那一步依舊難熬的很,包括那冬瓜湯,他也只是堪堪抿了一口。 寡淡如白水,不,是冒著香味卻渾然無味的白水,比白水還要難以下咽。 他盯著碗中那小小一塊的桂花藕,眉心愈發(fā)緊皺,手背的青筋畢露,須臾間門有想要砸毀一切的沖動。 元明大師醫(yī)術(shù)高明,他幼年時便被姑母送到此處養(yǎng)傷多年,此番恰好得知他云游歸京,療傷問診是一部分,探望才是最主要的。 他的病本就無藥可醫(yī),只能用藥物壓一壓他偶爾的暴怒,但他的怒意來得突然,從來都不好控制。 此刻的凌越雙目泛紅,心底涌起一陣陣的怒意,似乎下一瞬便要沖破他的軀體,搭在案幾上的手指不住地蜷縮,手邊的銀筷應(yīng)聲落地。 “舅父,這個桂花藕不會很甜,糯米粘稠香軟,顆顆都浸滿了桂花的糖漿,又香又糯你嘗一口,絕對比以往吃過的都要好吃?!?/br> 她在絮絮叨叨地說著,聲音像是春日里融化的雪水,從山間門叮嚀著流過,緩緩地撫平了他心中的那股燥意。 他手背幾乎要爆開的青筋,不知何時平息了,眼尾的紅痕也逐漸消退。 他的手中被塞進了一雙銀筷。 凌越頓了下抬起頭,就對上了她那雙水亮亮的眼,烏黑澄澈,沒有絲毫雜念與欲/望,干凈到讓人想將它摘下?lián)樗接小?/br> 他不發(fā)一言,冷冷地看著她,倒將她看得有些慌亂起來。 沈婳也是一時沖動,她以為經(jīng)歷了這么多,以兩人如今的關(guān)系,應(yīng)當不必再小心翼翼,至少他不會懷疑她會害他。 但凌越的反應(yīng)與眼神,還是讓她感覺到了一絲猙獰和疏離,尤其是此刻看著她的目光,冷漠到了極點。 若按照往日,這會她該要起身請罪了,可她的心思早已變了。 在他一次次從天而降的解圍,在越來越多對他的了解,在她自以為兩人的關(guān)系異于常人,是特殊且唯一的時候,她的膝蓋已經(jīng)跪不下去了。 她的鼻頭有些發(fā)酸,當初看到凌維舟偷情時,她只是憤怒與難過,而此刻,她卻頭次體會到了些許酸澀,以及難堪。 原來,這段日子都是她在自作多情嗎? “我,我不是有意的,王爺,這副筷子是干凈的,是我不該……” 沈婳跪坐在蒲團上,下意識地朝他伸出手,想將那筷子再拿回來,至于那句不該自作主張,張了好幾次嘴,最終還是說不出口。 她心不甘情不愿。 她發(fā)現(xiàn),自己好似有一點在意這個人,不知從何時開始的,就是見到他時歡喜,不見他時想見,這是她長這么大從未有過的情動。 而她也沒有機會說出口,凌越突得緊握住了她的手,她才驚覺他的手心冷得嚇人,且滿是虛汗,汗水甚至順著他的掌心蔓延至她的手掌。 方才被她忽略的細節(jié),瞬間門冒了出來,元明大師說凌越身上的傷好得差不多了,但別的他卻無能為力。 這個別的,到底是什么? 她想起曾經(jīng)聽說過關(guān)于凌越的傳言,說他性子暴戾兇殘,曾有人親眼見過他胸口中箭必死無疑,卻又死而復(fù)生,還有人說親眼見他食人rou飲人血。 這些話沈婳當然不會信,可有一點至少是真的。 他病了,還不是普通的病,是會令人發(fā)狂暴怒的病。 且還與吃的東西有關(guān),念頭一閃而過,沈婳好似抓住了什么,有一瞬間門幾乎要開口問他,但經(jīng)歷過方才的自作主張,她下意識地退縮了。 若真是什么隱蔽的秘密,事關(guān)生死,還是等他自愿告訴她的好。 她還在胡思亂想,凌越竟已舉著筷子,夾起了碗中的那塊桂花藕。 金黃的糖漿拉出細細的糖絲,他動作緩慢地含入口中,聲音混著淡淡的桂花香傳來:“確是不錯?!?/br> 他又恢復(fù)了往日的模樣,仿佛剛剛那疏離冷漠的神情,都只是她的錯覺一般。 “你喊我什么?” 沈婳眨了眨眼,訥訥地仰著頭看他:“王爺?!?/br> 他沒松開緊握的手,像是懲罰性地向內(nèi)收緊,沈婳吃疼地嘶了一聲,委屈地小小瞪了他一眼:“舅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