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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染指珍珠在線閱讀 - 染指珍珠 第48節(jié)

染指珍珠 第48節(jié)

    兩對夫妻同時到賀老太君面前,賀老太君還戴著個抹額,有氣無力地靠在榻上沒力氣,喟然道:“誰也沒料到昨日發(fā)生那等變故,好好的生辰宴,弄得杯盤狼藉!”

    邱濟楚附和道:“是,早知晉惕那臭賊要來,席面寧肯不辦?!?/br>
    三夫人膽怯地提醒道:“噓,慎言,可不敢背后罵世子爺?!?/br>
    邱濟楚嗤之以鼻。

    賀老太君好糾結,晉惕到現(xiàn)在還對戔戔情深如斯,實是她始料未及的。晉惕喜歡誰,就代表誰有尊崇的地位、無盡的榮華富貴。賀老太君前些日冷落戔戔,現(xiàn)在卻因為晉惕的偏愛,不得不重新對戔戔另眼相看起來。

    晉惕若真給賀家天大的好處,幫小兒子賀敏找個官做,讓戔戔和沈舟頤和離倒也不是不行。戔戔雖是二嫁,但看晉惕那滿心熱忱奔赴的樣子,必定不會在乎。況且,沈舟頤如今也有了月姬,就算和戔戔和離,他也有人服侍。

    賀老太君對沈舟頤的印象還停留在:有棱角,但棱角不多。有脾氣,但脾氣不大。

    戔戔卻曉得,賀老太君根本是在異想天開。

    不過老太君既愿放下心結重新和她親近,總是好事。她跪下道:“孫女這幾日常盼望見到祖母,可祖母卻不見,孫女惶恐,以為又惹您不開心了?!?/br>
    賀老太君把戔戔扶起來,認真打量她面容,欺霜賽雪,清明如水晶,無限可愛,怪不得晉惕念念不忘。

    “好孩子,祖母這些日子病著,便沒怎么見人。”沉吟猶豫片刻,終是沒叫戔戔,還是喚若冰。

    沈舟頤見慣她們祖孫倆虛與委蛇的戲碼,百無聊賴退到一旁喝茶去,邊和邱濟楚攀談。

    賀老太君瞅見沈舟頤離開,又把戔戔拉得離自己近些,聲細如蚊:“好孩子,跟祖母說說,你跟世子爺?shù)降自趺椿厥掳??昨日真快把祖母嚇死了。?/br>
    戔戔搖頭道:“并無瓜葛?!?/br>
    賀老太君試探:“你對世子爺還有感情嗎?做世子妃肯定是不能的,做妾的話倒也沒必要。”

    戔戔痛苦地咬著下唇:“祖母。他看我很緊,您別說了。”

    賀老太君斂口,憐惜她的憔悴消瘦,早聽說沈舟頤待她其實并不好,此時更深信不疑。

    “若是你和晉惕能重新在一起……”

    后半句被賀老太君生生咽下去,終究沒敢明面上說。

    離開壽安堂,戔戔央求沈舟頤去治治吳暖笙。她可以隨便給他睡,只要他能救回吳暖笙的命。沈舟頤覺得吳暖笙沒到非死不可的地步,只是為心病所纏而已。

    戔戔嘆口氣,但愿安好。

    這時有小廝匆匆忙忙地找到戔戔,說外面有一麻衣婦人,舉止粗鄙,口口聲聲要找她。

    戔戔登時汗毛倒豎,不用想也知道是姚珠娘又來找她要錢了……可沈舟頤還在旁邊呢!

    后者果然疑色問:“哦,什么婦人?”

    小廝對具體情況未可知。

    戔戔避之不及:“不見,定然是要飯的,要么就是打秋風的,以后這些亂七.八糟的人統(tǒng)統(tǒng)趕走?!?/br>
    她盡量裝得從容,免得被沈舟頤瞧出馬腳。

    小廝苦著臉道:“小姐,小人也以為是打秋風的。可那婦人大言不慚,竟自稱您的母親……定然是瘋了,瘋婦。她賴在門口不走,胡攪蠻纏要見到您不可。”

    戔戔連珠價兒叫苦,想把這小廝的嘴巴用石頭狠狠堵住。

    她呵斥道:“住口,我不認識!母親還病著,怎容他人胡亂言語。趕走,若不肯走,就用棍子打走。”

    姚珠娘真是作死,要錢也不挑個時間。

    沈舟頤卻淡淡攔道:“什么人呀,我出去看看。”

    戔戔欲哭無淚,這回徹底完蛋。沈舟頤隨那小廝出去,戔戔只好緊隨其后,掌心的汗都把衣裙沁濕。

    出得賀府小側門,果然見姚珠娘等在那里,身后還跟著個青色直綴、頭戴方巾儒生打扮的男子,端就是戔戔那教書匠表弟了。姚珠娘此番帶表弟方生來,想讓戔戔和方生見一面,親近親近,也好今后幫襯些。

    姚珠娘猝然見到戔戔,喜笑顏開,招呼道:“阿甜,快出來,你表弟今日特意舍棄私塾的課不教,趕路來見你,別畏畏縮縮地躲在門后?!?/br>
    隨即瞥見沈舟頤豐朗的身影,面色驟然一變。

    男子神色靜寧,峨峨若玉山將崩,唇色緋然,端是佳公子。

    女婿。

    原來這就是女婿。

    完蛋,女婿怎么也在?

    跟女婿一比,她帶的親戚簡直寒酸到塵土里。

    別看姚珠娘平時老嚷嚷著要見沈舟頤,其實只是嚇唬戔戔。她曉得其中利害關系,萬萬也不敢真在女婿面前暴露戔戔的身份。

    沈舟頤卻已經(jīng)隨戔戔踱步出來。

    姚珠娘慌得厲害,當下立即改口,說認錯門了欲趕緊逃跑,錢下次再要。

    表弟方生卻不曉得這番內(nèi)由,上前半步,熱熱乎乎拜道:“表姐安好。”

    戔戔心肝亂顫,想奪路而逃。

    沈舟頤問:“哪位?”

    表弟:“小生姓方,單名一個生字。您是?”

    沈舟頤順口道:“我是她兄長。”

    姚珠娘松口氣,原來只是兄長,不是女婿。

    她未曾見過沈舟頤的容貌,便下意識把沈舟頤當成賀敏。

    “賀公子安。”

    賀公子?

    沈舟頤墨眉微沉了沉。

    戔戔覺得這場面已經(jīng)救不得,姚珠娘和方生兩個蠢貨直接去死吧,什么狗屁的賀公子。

    姚珠娘心想此人既然不是女婿,叫方生和戔戔套套近乎其實也無所謂。但賀敏也是賀家人,不能在他面前露馬腳,便搭口道:“呃呃,我們認錯人了,認錯人了?!?/br>
    說著推方生走。

    方生尚且不明所以,小聲惑然對姚珠娘道:“姨母,不看阿甜了嗎?”

    姚珠娘嘖嘖要急。

    沈舟頤主動給他們一個臺階下:“是吳二夫人那邊的親戚吧?仿佛有點印象。”

    姚珠娘愣,戔戔痛楚地朝她搖頭,示意她趕快走,可惜動作幅度太小姚珠娘并未領會。

    姚珠娘其實也不愿意走,唯恐露出馬腳才不得不離開。她過于貪婪,一聽賀敏竟將他們認錯,忽又改變主意,腆著臉說:“誒……是?!?/br>
    沈舟頤道:“若蒙不棄,進府喝杯茶也好。二位仿佛認得戔戔,既是戔戔的親戚,便也是我的親戚。”

    這哥哥對meimei有點好。

    姚珠娘不好意思,惴惴不安問:“這,可以嗎?”

    目光瞥向戔戔,實則在問戔戔。

    沈舟頤溫文有禮地頷首。

    戔戔卻感到自己的世界一片黑暗,末日到了,到了。

    作者有話說:

    第45章 豺狼[修]

    姚珠娘確實想進賀府轉轉的, 但被戔戔瞪得有些畏退。戔戔的眼神,無聲而充滿力量,似要將她活剮了。姚珠娘有預感, 她和方生敢踏入賀家半步, 戔戔必得和她鬧得魚死網(wǎng)破, 到時候大家誰都討不到好處。

    “誒……要不,還是算了。”

    方生驀然聽姨母說不去,遺憾不已,他就是一個窮酸的教書匠, 很想進這樣氣派的宅邸見見世面。面對這滔天的富貴誰都不免心動,平素戔戔發(fā)髻拔下的一根簪釵都夠他們吃上半月,真正的賀府又得怎樣?

    姚珠娘難以想象戔戔的日子也很拮據(jù), 那些錢都是戔戔沖賣身子乃至尊嚴才換來的, 還以為賀府遍地黃金。

    戔戔也猜到姚珠娘大概認錯人了, 不然不可能蠢到明知是沈舟頤, 還把方生帶到她面前。她意欲戳穿沈舟頤身份,蘭花柔臂輕輕挽住他的胳膊:“夫君, 濟楚他們一會兒不還要和你去永仁堂做事嗎?怕沒工夫迎客?!?/br>
    沈舟頤意味不明地掃著她,視線又游移到她故作親熱攬著他的手臂上。

    他沒揭穿她的偽裝,不疾不徐道:“是呀?!?/br>
    這下姚珠娘與方生同時驚得掉下巴。

    夫君?弄來弄去,不是哥哥, 還是女婿啊。究竟是哥哥還是女婿?

    哥哥不姓賀, 而姓沈。

    姚珠娘到底只是個市井粗鄙婦人, 不曉得賀沈兩家合并, 也不曉得哥哥就是女婿, 女婿就是哥哥。她唯一掌握的情報就是女婿在臨稽開藥鋪, 醫(yī)得一手好人。

    雖心頭有數(shù)不清的疑竇, 但姚珠娘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舉動有些冒失。她把方生這陌生男子帶過來,多多少少有撮合戔戔和方生的心思……當著賀敏的面也就罷了,竟當著女婿的面?

    姚珠娘尷尬不已,拉上方生推脫說家里有事就要離開。她隱隱盼著戔戔能出言挽留,但戔戔沒有。方生迷惑,低聲急問道:“姨母,不是叫表姐給我介紹永仁堂的活兒嗎,怎么這就要走?”

    姚珠娘一怔,是了,她今日把方生拉來,就是想求戔戔給方生在女婿的永仁堂找個正經(jīng)活兒做。方家窮得揭不開鍋,若不趕緊賺些盤纏,來年方生科舉考試的盤纏都沒著落。

    今日正巧女婿在,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戔戔是個求不動的,女婿看上去卻隨和好說話。若非今日偶然遇見,戔戔這沒良心的焉能讓她和女婿見面?左右女婿也把她認成是吳二夫人那邊的親戚,不妨將計就計。

    姚珠娘思及此處,豁然開朗。

    沈舟頤斟酌著方生的話,“表姐?什么表姐?!?/br>
    戔戔語塞還未開口,姚珠娘搶著答道:“是啊,咱們是吳二夫人娘家那邊的表親戚。家里鬧洪澇,地里顆粒無收,都快吃不起飯了。聽說公子您是開藥鋪的大老板,今日特來投奔,求求公子爺給阿生找份事情做?!?/br>
    她差點沒忍住,叫出“女婿”二字。

    戔戔神色立變,厲聲道:“我娘親不認識你們,你們是老家那個旁系吳家的吧,先回去,過些時日再叫娘親親自聯(lián)絡你們。夫君事忙,不要纏夾不清!”

    她話語中的暗示意味很明顯,直接給姚珠娘冠了個旁系吳家的名頭。其實吳暖笙的娘家就在臨稽城,哪有什么旁系吳家,這么說,不過想在沈舟頤面前竭力遮掩。

    姚珠娘聞戔戔如此冷口冷面,亦憋暗火。若非當年她把戔戔送到賀家這富貴窩里,現(xiàn)在這死丫頭不也跟著吃糠咽菜?這會兒清高什么。無論如何,女婿在此,怎么也得討些便宜再走。

    “阿生,快給公子磕頭,以后他就是你家老板爺了。”

    方生當教書匠每月月例才七貫,若跟著女婿販藥材,自是非比尋常,來年考試的盤纏不出半個月就能賺夠。

    戔戔眼珠怒鼓,卻又不好在沈舟頤面前過于明顯地表達慍意。她沮然對沈舟頤道:“哥哥,這兩個吳家老家的親戚是來胡攪蠻纏的,你莫要理會他們?!?/br>
    姚珠娘搶白道:“不是胡攪蠻纏,不是胡攪蠻纏的,只求公子給條活路。阿生干活勤快,又識字,誰家老板雇傭都說好。”

    母女倆針鋒相對,儼然對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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