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薄情 第12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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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云庭莫名覺得匣子燙手,瞟了眼顧輔成,見他已然背過身去。 “你現(xiàn)在打開,看看上面寫的是何內(nèi)容?!?/br> 顧云庭打開,匆匆掃了幾眼,眉目深沉,他將東西放回匣中,半晌沒有開口。 “我不管你要做什么,這道旨意務(wù)必留好?!?/br> 顧輔成踱步至窗前,內(nèi)侍皆被遣退出去,殿內(nèi)只他們父子二人。 靜謐無聲的大殿,龍涎香裊裊漫漫。 “但愿此生用不到?!?/br> 顧云庭挑眉,沉聲問道:“父皇是要我節(jié)制太子?” “他不只是太子,更是你大哥!我希望你記住,顧家的天下日后會握在他手中,前提是他能權(quán)衡朝局,能將這天下料理太.平,若不能,你需得站出來,扶持他或者取代他?!?/br> .... 黑漆馬車駛離宮城,朝著顧宅悠悠走去。 簾幔內(nèi)的人撐額冥思,白皙的臉上蓄著冷凝,忽然,馬車一晃,他抓著車壁勉力維持坐姿。 “怎么了?” 此地守衛(wèi)森嚴,是金吾衛(wèi)經(jīng)常來往巡視之處,顧云庭豎耳傾聽,不見回應(yīng),立時靠在車壁,避開車帷處。 剛靠好,便聽見一聲鳴響。 箭矢穿過車帷斜插進對面車壁,箭尾嗡嗡震動。 他屏住呼吸,又是一支箭射來,長榮急急握住韁繩,不管不顧朝著前方奔馳。 明晃晃的燈籠搖曳拉扯出詭異的陰影,車輪隆隆而過,兩側(cè)黑黢黢的高墻后,驟然躍出幾十名黑衣人。 秦翀和關(guān)山浴血奮戰(zhàn),然力竭不敵。 在金吾衛(wèi)趕至?xí)r,那馬車已經(jīng)被射成了篩子,不止如此,黑衣人從上方傾倒桐油,一把火,瞬間焚了。 馬車燃燒之地,與柴草連成一體,火勢迅速蔓延開來,燒到臨近的木頭,草堆,熊熊大火將半邊天都點亮。 潛火隊陸續(xù)趕到,滅火后,車上只搬出兩具看不清情形的尸體。 顧輔成收到消息,起初是震驚,后邊便是怒火掩蓋下的懷疑。 尸身全毀,他親自騎馬過去,用長劍挑開漆黑的廢墟,看見被燒成灰燼的紫檀匣子,里面的物件早已燒的看不出模樣。 他倒退了一步,僵硬地看著馬車,又看了眼地上的人。 才分別短短半個時辰,半個時辰而已。 他以為是二郎的死遁,奔來前他只是這么想的。 但是焦尸上的衣料,體型,以及叮囑他不可離手的詔書,全在這兒。 胸口有一股熱流往上頂,他用力咽了咽,忽然猛地往前彎腰,鮮血噴出。 “陛下!” “叫太醫(yī)!” 顧云慕抄起長/槍出門,正好看見王楚良從外急急趕回,他眸中閃著怒火,當(dāng)即抬手擲出長/槍,王楚良沒來得及避開,長槍插入肩胛骨,他向后倒去,捂著右肩痛苦的抬起頭。 顧云慕已然走到跟前,將那長/槍猛地拔出,咬牙切齒道:“我說過,不準動二郎!” “殿下,不是屬下干的!” 王楚良想要辯解,卻見顧云慕青筋暴鼓,一副要將他剝皮啖rou的兇狠樣子,他嚇得打了冷顫,這才知曉顧云慕先前說的話不是場面話,而是認真的。 “金吾衛(wèi)抓了兩個人,回頭你去看看,是不是你的手下!” 顧云慕的槍尖抵在王楚良喉間,猛地扔到一旁,大步出門,余音卻依舊盤桓在王楚良耳畔,如虎嘯獅吼。 “若叫我知道是誰做的,必叫他死無全尸!” 顧輔成喝了參湯,已經(jīng)轉(zhuǎn)醒。 顧云慕轉(zhuǎn)身又去倒,被他抬手阻止。 “看過二郎的尸首了嗎?”嗓音暗啞衰敗,帶著一絲老邁的沉重。 顧云慕點頭,“二郎他...” “你知道是誰做的?!鳖欇o成冷笑,眸中沁著寒光。 “大郎,方才下完棋我還告訴他,大郎不會殺他,因為你們是兄弟。” “父皇,我沒有...” “你沒有,你有沒有縱容你的屬下去殺他,你自己心里清楚!為了權(quán)勢,便要做黑心肝的禽獸畜生嗎?你太讓我失望了?!?/br> 顧輔成閉上眼睛,不再看他。 顧云慕百口莫辯。 回府后,即便沒有查出事情原委,還是將那兩個被金吾衛(wèi)抓到的眼線悉數(shù)砍了頭,喂了狗。 王楚良彼時驚得魂都沒了,唯恐他一時惱恨連自己一并屠了,到底他還有一絲理智,在叫王楚良滾的時候,王楚良連滾帶爬的滾了。 皇城為顧云庭辦喪事時,顧宅亦是一片縞素。 而死遁的顧云庭早已扮作商販的模樣,乘著商船順流北上,夜色漆黑,商船走了兩日,已經(jīng)駛出京城邊界。 之后便又轉(zhuǎn)做陸運,馱著幾車草藥往北邊繼續(xù)行走。 待來到范陽地界時,他只覺一顆心提到嗓子眼,歡喜快活,又激動忐忑,忍不住想她看見自己后會是什么表情。 或許驚訝,又或者厭煩,但不管怎樣,他來了。 “郎君,前面有人?!?/br> 同樣扮作扈從的秦翀關(guān)山折返回來,語氣略有低沉。 顧云庭挑開簾子,往遠處掃了眼,看見烏泱泱的軍隊,從北往南奔騰而來,他沉聲吩咐:“別動手?!?/br> “是?!?/br> 裴楚玉是要到良鄉(xiāng)和容城巡視,但經(jīng)過駝藥草的車隊,不由多看了幾眼,隨后便翻身下馬,徑直挑開車簾。 馬車內(nèi)的人,面龐虛白,身形瘦削,病秧秧地靠著軟枕,聽見聲音才半死不活睜開眼皮,虛弱的看過來。 裴楚玉皺眉,心道:又是個中看不中用的病秧子。 手指松開,往后面的藥草車走去。 “去哪?” 關(guān)山忙跟過去,拱手作揖道:“回大人,去涿州,送藥材?!?/br> 裴楚玉挑起眼皮,看他一眼,伸手:“戶籍和過所?!?/br> 關(guān)山雙手遞過去,看裴楚玉翻來覆去的檢查。 隨后扔給他,自行打開其中一袋藥草,瞥了眼,又去看另外幾車。 顧云庭等著,忽然聽見一聲詢問。 “你們車上有婆娑石嗎?” 關(guān)山怔住,忙擺手:“沒有?!?/br> 便是這一怔愣,沒逃過裴楚玉的眼。 他勾唇一笑,抬腳踩在車上,說道:“走吧,拉回軍營查查,沒問題再放行?!?/br> 關(guān)山著急,便要往外掏銀子,被裴楚玉一把摁住,壓低了嗓音說道:“ 就要婆娑石,旁的不頂用?!?/br> 顧云庭咳了兩聲,關(guān)山過去。 素白的手指從內(nèi)挑開簾子,病態(tài)的臉探出來:“大人,我們當(dāng)真沒有你要的藥,除此之外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拿,只要我們有,但請大人不要為難我們?!?/br> 他又咳了幾聲,咳得五臟六腑顛位一般。 “我說了,就要婆娑石。” 裴楚玉凜著眉眼同他笑道,“你是主子,早點拿主意吧?!?/br> 明擺著強取豪奪。 顧云庭只得屈從,懨懨道:“那我們便隨大人走一遭,任憑大人反復(fù)搜查。” 如此,裴楚玉便讓官兵押著一行車馬浩浩蕩蕩折返涿州城外的營地。 宋元正同屬下布防,聽聞他押了藥材商販回來,不由咦了聲。 裴楚玉挑簾,大馬金刀坐下:“看著是個病秧子,沒想到脾氣還挺倔?!?/br> “你押他們回來作甚?”宋元正很不理解。 裴楚玉神秘一笑:“這你都猜不出?” 宋元正覺得他的笑有點惡心,打了個哆嗦走開些,“你那腸子彎彎繞,我哪知道你要做什么,總不能是搶人東西充作軍用吧?!?/br> “我沒那么跋扈,就想要他一點東西罷了。”說的他倒好似正經(jīng)人,宋元正笑了笑,沒理會,裴楚玉支著頭頗為得意:“姮姑娘的父親不是需要婆娑石來解毒嗎,我打聽過,只九月藥肆有,每回還只那么一丁點,這哪夠用。 我試探過,這支藥隊肯定有婆娑石,偏他們護著不肯交給我,那我只能拉過來嚇唬嚇?!?/br> 宋元正皺眉:“你是想討好阿姮?” “你總算聽出來了,就是這么個意思?!迸岢窆笮Α?/br> “死了那條心吧,我不同意?!彼卧龥]好氣,便要出門去放人。 外頭士兵來報,上氣不接下氣:“將軍,那人仿佛得了重病,快不行了!” 裴楚玉一愣,噌的站起來:“怎么不行了?” “屬下聽他隨從說,他有個未婚妻在涿州,他此番前來,便是為了見她最后一面?!?/br> “未婚妻?” 裴楚玉嘶了聲:.... 不會這么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