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薄情 第4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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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云庭攥了攥拳頭,沙啞著嗓音厲道:“天黑之前務(wù)必找到,快去!” “是?!?/br> 這樣冷的天,時間越久,生存機(jī)會越渺茫。 院中一陣慌亂,羅袖抹著眼淚踉蹌進(jìn)門:“郎君,姮姑娘找到了!” 顧云庭動了下,后背肩胛骨的傷撕扯皮rou,他咬牙爬起來,隨意扯過中衣穿好,便見云輕和銀珠抬著渾身濕透的邵明姮進(jìn)門,他起身,赤腳走過去,彎腰將人打橫抱起。 手指觸到她的身體,冷的打了個哆嗦。 小娘子的臉白的滲人,微弱的呼吸低頭才能勉力感受到,渾身上下浸泡著冰水中,顧云庭喚她,不停喚她“邵小娘子”。 他本就傷著,肩胛骨處崩開,瞬間染紅里衣。 “郎君,我來吧?!绷_袖不忍,上前欲替他給邵明姮解衣更換,然顧云庭像是沒聽到,肅冷的聲音在顫抖:“去拿干凈大巾,衣裳,被褥,手爐,要多拿幾個手爐,將炭盆全都挪過來,快去!” 他的手不停地抖動,面前人仿佛睡著了,濕漉漉的睫毛黏著細(xì)碎的冰渣,向來柔軟的唇瓣又冷又冰,胸口處看不出起伏。 他將她的衣裳全部除去,裹上大巾后抱到里屋架子床內(nèi),用手搓動她的手指,放在自己頸間想替她捂熱。 “邵小娘子,醒醒?!?/br> “你不是要找你哥哥嗎?你不是要我救你哥哥嗎?你醒來我便全都依你?!彼H吻她的手指,想將自己的體溫渡給她,可她太冷了,像塊冰,毫無生氣。 “郎君,你...” 羅袖抱著幾個手爐進(jìn)來,驚得低呼。 顧云庭褪去里衣,將邵明姮整個人抱進(jìn)懷里,隨后反手朝外,冷靜的吩咐:“將暖爐都給我,把被子全都拿來。” 羅袖不敢置喙,匆忙跑到柜門處,拖來最后兩床被子,從頭到腳把兩人蓋在其中。 炭火燒的極旺,叫人燥熱難忍。 “出去?!?/br> 門從外合上,顧云庭摟得更緊些。 喝完藥,她唇角尚有黑乎乎的湯汁,顧云庭吻住那唇瓣,將它吻得溫?zé)帷?/br> “邵小娘子,你沒等到你哥哥回來,你甘心嗎?” “我沒讓你救我,我也不會因?yàn)槟憔攘宋叶拇娓屑?,你若醒不來,答?yīng)你的事我便全部食言?!?/br> 他捂著她的小臉,忍不住湊上去,額頭貼著額頭,“你知道的,我從來就不是什么好人。” “醒醒,邵小娘子?!?/br> 濕熱的呼吸打在邵明姮面頰,“冷....”她迷迷糊糊呻/吟,在發(fā)抖,上下唇不停哆嗦。 顧云庭一把抱住她,用衾被牢牢纏裹。 小娘子往前蹭了蹭,循著溫暖縮成一團(tuán)。 半夜又喂了藥,總算沒再高熱。 翌日,邵明姮睜開眼,看見自己被顧云庭抱在懷里,兩人實(shí)在挨得太近,以至于連呼吸的起伏都能碰到下頜。 她的手臂搭在他肩膀,掌心濡濕,抬起來,看見濃艷的血。 “醒了?!闭磉吶松ひ羯硢?,卻在看見她時微微露出笑意。 邵明姮舉著手,有些怔愣:“你傷口還在流血?!?/br> “無妨,不礙事?!鳖櫾仆⑺氖种肝兆。驳酱竭?,指尖的血染在他唇瓣,邵明姮縮了縮,反被他握得更緊。 “邵小娘子,讓我抱會兒。” 約莫太累,他虛乏的側(cè)躺著,一動不動。 昨夜仿佛出了很多汗,被褥黏濕,但屋里溫度極高,所以并不覺得冷。 露出衾被的臉猶如罩在蒸籠里,邵明姮眨了眨眼,依稀想起自己被人救起的情形。 她被湖水沖到下游,手腳并用攀附在浮木上,她知道秦翀和關(guān)山一旦解決了那些惡人,便會立時尋找他們,她盡量撐著不敢閉眼。 不知等了多久,每當(dāng)她快要捱不住時,耳畔總能聽到三郎喚她。 后來果真有人來了,她已經(jīng)沒有力氣回應(yīng),拿手拍打水面,誰知身子一滑,整個人飄離了浮木,然后便聽見跳水聲,后來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邵明姮喝了三日的湯藥,山珍補(bǔ)品,身子很快好轉(zhuǎn)起來。 卜飛塵留下的傷藥極其管用,顧云庭此番竟也沒有因受傷而發(fā)熱,兩日后便結(jié)了層淺淺的傷疤,沒有黃腫,也沒有再度滲血。 待轉(zhuǎn)到三月初,那傷口已然不會影響日?;顒印?/br> “哥哥往北去了?”邵明姮嚼著米粒,詫異的瞪圓眼睛,“他為什么往北去?” 顧云庭盛了碗赤箭鴿子湯,喝了有半月,著實(shí)有些膩味,但馮mama每日都會熬燉,道與傷口愈合大有裨益。 “喝嗎?” 邵明姮搖頭,“我不喜歡鴿子湯。” 顧云庭便捏著鼻子兀自喝完,隨后問道:“你哥哥會不會功夫?” 邵明姮奇怪:“我哥哥是讀書人,沒練過武,郎君為什么這么問?!?/br> “追尋線索時,感覺有人在故布迷障,且不止一路人?!?/br> “都是想殺他的嗎?”邵明姮緊張地放下碗筷。 “不是,更像一方追殺,一方保護(hù),而迷障大約不是為了防備我們,而是怕被追殺的人查到蹤跡,故而四面八方都有你哥哥逃跑的痕跡,手段雖粗糙,但是能看出此人讀過兵書典籍,知曉作戰(zhàn)部署?!?/br> 邵明姮想不到會是誰。 長榮叩門,他命大,那夜胸前的一刀險些傷到心臟,幸虧偏了一寸,才保住性命。 “郎君,大將軍在前廳等你。” 顧云庭起身前,走之前忽然朝她看了眼,小娘子蹙眉思索,柔潤的腮頰像花瓣一樣,他探身過去,親在她眼尾。 邵明姮抬頭,那吻便又挪到她唇角,很輕很溫和,淺嘗輒止。 “放心,你哥哥會沒事的?!?/br> .... 顧云慕身穿甲胄,徑直從軍營過來,為的便是蜀王余黨之事。 長刀被隨意拍在案上,“咣”的震響,他大馬金刀往太師椅上一坐,抓起茶杯咕咚咕咚喝完。 “全宰了,一個沒留?!?/br> 邵明姮跳湖后,那群人本想繼續(xù)搜尋,但秦翀和關(guān)山很快拿著腰牌找來官兵,他們便策馬折返,去往密林深處的寨子里躲避,那是他們兵敗后的藏身之所。 沒兩日顧云慕得了消息,調(diào)撥一百精兵前去圍剿,將他們悉數(shù)甕中捉鱉,捕回來時,他手起刀落,砍菜切瓜似的,眼都不眨。 消息傳到京城牢獄,蜀王仰天大笑,連嘆:“天不遂我,天不遂我?!?/br> 翌日便發(fā)現(xiàn)他撞墻自戕,尸體已然硬邦邦了。 “你身子不打緊吧?”他瞥了眼,抬手便要往傷口戳。 顧云庭避開,淡聲回他:“快好了。” “你該同我一樣去練武的,也不至于被這么點(diǎn)小傷打倒,嘖嘖。”他故意說風(fēng)涼話,有意無意擺弄那把幾十斤重的大刀。 “大哥今日過來便是為了譏諷我?” “那倒不是,我沒那么閑。”顧云慕往后一仰,雙手墊在腦后朝他眨了眨眼,“爹讓我來傳話,叫你料理完瑣事,速速回京上值?!?/br> “上回不是說要到六月之后?” “橫豎要走,你賴在這兒作甚,若論舒適,京城不比徐州強(qiáng)百倍?”顧云慕是沒法子,徐州乃要軍事要地,得失關(guān)系著南北盛衰,此等兵家必爭之地他必須牢牢握在手中。 少頃,顧云庭答他:“我自有安排?!?/br> 顧云慕一愣,哈哈笑起來:“別告訴我你是不舍得那個小外室。”他雖在笑,眼眸卻沁出冷意,“能好言勸走倒也無妨,若是死乞白賴非要攀附你,那便是禍患,你下不了手,我?guī)湍憬鉀Q。” 顧云庭朝他瞟了眼,“我自己的事自己會處理好,不勞大哥費(fèi)心?!?/br> “顧維璟,我可提醒你一句,別渾了腦子!一個高宛寧沒完,又來個高宛寧替身,怎么,但凡跟她長得像點(diǎn),你就沒轍了?就心軟了? 別忘了你是誰,既是顧家二郎,便該知道何為最重要的,待事成,你想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何必吊死在一棵樹上!” 大掌猛地一拍,茶盞滾落在地。 劍拔弩張的陣仗,驚得外頭人面面相覷。 “大哥,別動她?!鳖櫾仆ヂ曇衾淅洌迫徊焕頃倪@番言論。 顧云庭氣的直咬牙,冷哼一聲,撂下一句狠話。 “顧維璟,遲早你得死在女人身上?!?/br> 兩人不歡而散。 長巷市集處,有個穿粉褙子梳雙髻的丫鬟從店肆里買了一匣蝦仁川穹酥餅,一匣藕粉山楂糕,她很快出來,朝巷口的馬車跑去。 素白的手指從內(nèi)挑開簾帷,丫鬟彎腰把匣子遞到她跟前,待拎進(jìn)去,才又往車簾下挪動腳步,湊近了回稟。 “娘子,我與那掌柜的套過話,他說從前顧宅時常過去采買這兩味方糕,可是最近不知怎么了,足足有月余沒再過去?!?/br> “你沒有問的太過露骨吧?!?/br> “沒有,依娘子吩咐,都是引著他們自動說的?!?/br> “嗯?!避噧?nèi)人摸著膝上的匣子,溫婉的面容浮上疑惑。 “你去顧宅周圍轉(zhuǎn)轉(zhuǎn),不要隨意打探,只是守在那兒瞧著下人進(jìn)出,多聽幾句便好?!?/br> 話音剛落,便見對面有人騎著高頭大馬威風(fēng)凜凜馳來,右手的長刀閃著銀光,他面容冷肅,眼神英武,極具震懾力。 就在此時,他隨意逡巡的目光驟然往對面馬車一掃。 撩開的簾子倏地落下。 車內(nèi)人緊緊捏住繡帕,美目蹙起,呼吸驟停。 作者有話說: 感覺,應(yīng)該,快到文案了,我是這么以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