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檀這時(shí)候反而鎮(zhèn)定了下來，她搖了搖頭，輕聲細(xì)氣地道：“二爺，你說得不對，念念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呢，我何必要告訴你？”

    “她是我的女兒！”秦玄策粗粗地喘息著，所有的矜持和高傲統(tǒng)統(tǒng)拋開，他焦躁、激動、毫無風(fēng)度，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聲調(diào)，說得那么大聲，“我去過大法明寺、去過蓮溪寺，他們都已經(jīng)告訴了我，還有……”

    他指了指張憫，急促地道：“這個(gè)大夫招供，虞姓舉人和你根本不是夫妻，那舉人因醉酒與人斗毆，受了重傷，在濟(jì)春堂治了幾天，還是亡故了，當(dāng)日是濟(jì)春堂的人替他報(bào)了官?！?/br>
    他又指了指那個(gè)中年官員：“我叫朱啟查了京兆府的案宗，上面記得清清楚楚，虞知元，洛州松平縣舉子，慶和二十三年九月間，與杜太尉府中家人斗毆，不治而死。一個(gè)死人，你怎么可能嫁給他？”

    京兆尹朱啟站了起來，拱了拱手，陪著笑臉，道：“是、是，這點(diǎn)，下官可以作證，確實(shí)如大將軍所言?！?/br>
    秦玄策的臉抽了一下，近乎猙獰：“阿檀，你還有什么話說，你騙我，你騙了我！姓虞的舉人和你根本沒有分毫關(guān)系，念念是在次年五月出生的，你心里應(yīng)該明白，阿檀，你怨我、恨我，我認(rèn)了，可是，那是我的孩子、我的骨rou，你不能這樣瞞著我！”

    “可是，二爺，是你不要這個(gè)孩子的?！碧崞鹉钅?，阿檀的目光就變得和春水一樣溫存又柔軟，她認(rèn)認(rèn)真真地道，“我懷著念念的時(shí)候，你要我喝避子湯，你還對我說，你要娶別的女人做妻子，如果我將來生了孩子，就記到正房夫人的名下，二爺，是你、是你不要阿檀給你生的孩子?！?/br>
    秦玄策的心猛地揪了起來，那一瞬間，血?dú)夥浚韲道锖孟袷裁礀|西堵住了，又酸又疼，他的嘴巴張了張，突然一個(gè)字也說不出來，他倉皇地向前走了一步，向阿檀伸出手去，顫抖著、艱難的、試圖觸摸她。

    終究無法觸及。

    “你不要她，可是我不能不要她，我只能走了?！卑⑻吹哪樜⑽⒌靥鹆似饋?，那種姿勢，脆弱而執(zhí)拗。

    她的神情還是那么溫柔，溫柔得近乎憂傷，眼淚落了下來，一滴一滴掉在衣襟上，轉(zhuǎn)眼就濕了一片：“我為了這孩子滿心歡喜，又終日惶恐，那個(gè)時(shí)候，你在做什么？你成天怪我胡鬧、怪我矯情。我在寺廟里生這個(gè)孩子的時(shí)候，流了很多很多血，我差點(diǎn)和她一起死了，那個(gè)時(shí)候，你又在做什么？你建功立業(yè)，走得遠(yuǎn)遠(yuǎn)的，去做你的大將軍、大英雄。這三年，是我自己帶著她，我們母女兩個(gè)相依為命，你根本不知道她是誰?！?/br>
    這些話，她忍了很多年，想說，但不知道該和誰說，是的，她也會痛、也會委屈、也會覺得心有不甘，阿檀是個(gè)好姑娘，為什么不能好好對她？為什么要叫她吃這么多苦？多少次，她在夢中醒來，淚水把枕巾都打濕了，可是，無從訴說，甚至，無從念想。

    時(shí)至今日，面對這這個(gè)男人的責(zé)問，“你為什么不告訴我”？她再也忍不住，捂著嘴，痛哭出聲，她用模糊的淚眼望著這個(gè)男人，聲音哽咽不成調(diào)：“念念不是你的女兒，她是我一個(gè)人的，你不要她，我也不要你，你走開，不要再來找我了！”

    “我不是！”秦玄策近乎狂亂地大叫了一聲，“我從來沒有不要她！”

    “秦玄策！”傅成晏聽了半天，終于聽懂了這一切緣由，他發(fā)出憤怒的咆哮，猛地沖了過來，重重地一拳揮向秦玄策。

    那一拳帶著雷鳴般的破空聲，“砰”的一下，狠狠地砸在秦玄策的背后。

    秦玄策一個(gè)踉蹌，噴了一口血，支撐不住身體，“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

    傅成晏驚怒交加，整個(gè)人都要炸裂開，他的眼睛變得一片血紅，臉上的肌rou不受控制地抽搐著，他的阿檀，他的婉娘留下來的孩子，居然遭受了這些！

    “你這個(gè)混蛋東西！老子要?dú)⒘四?！”他瘋狂地?fù)溥^去，揪住秦玄策，發(fā)了狠似的，不要命地往死里揍，這一刻，他是真的動了殺心，只有一個(gè)念頭，打死這個(gè)男人！這世間沒人可以這樣對待他的女兒，沒人可以！

    傅成晏驍勇英武，強(qiáng)悍健壯，而且還正當(dāng)壯年，他盛怒出手，力度之大，足可以斷金裂石。

    秦玄策高大的身體蜷縮在地上，他是無雙猛將，生平力戰(zhàn)千軍，近乎無敵，但此時(shí)，他沒有任何還手的念頭，只是用手抱住頭，一聲不吭，任憑傅成晏憤怒地毆打。

    拳頭砸下去，發(fā)出沉悶的撞擊聲，中間夾雜著似乎什么東西斷裂的“咔嗒”聲，秦玄策幾乎承受不住，張開嘴，血不停地涌出來，眼睛一陣陣發(fā)黑，但他沒有什么感覺，疼得太過厲害了，近乎麻木。

    不，身體其實(shí)并不是特別疼，胸口下面有個(gè)地方，疼得更厲害，讓他完全無法忍耐。

    場面過于兇殘，阿檀的心肝都跟著抖了一下，她嚇得臉色發(fā)白，情不自禁地出聲哀求：“父親，您別這樣，別打了?！?/br>
    跟在身后的荼白和雪青兩個(gè)丫鬟急著去拉阿檀：“娘子，別過去，小心傷著你?！?/br>
    傅成晏神色猙獰，一拳又一拳地砸下去，每一下，都帶著濺起的血點(diǎn)。

    張憫抱頭躲在一邊，就連朱啟也嚇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敢上前，只不住跺腳嘆氣：“哎呦，傅侯爺，您不能這樣、不能這樣，這、這要出人命的?！?/br>
    “父親！”阿檀又驚又怕，不顧一切地?fù)溥^去，“別打了！”

    傅成晏氣得發(fā)狂，處于暴跳如雷的狀態(tài)中，充耳不聞，繼續(xù)揮拳。

    阿檀情急之下，不管不顧地抱住了傅成晏的胳膊，凄厲地大叫了一聲：“父親！”

    傅成晏終究怕傷到女兒，匆忙剎住手，卻強(qiáng)硬地把阿檀推開，憤怒地咆哮著：“你不要攔住父親，不管他是什么身份，父親今天拼著這條命不要，也要替你討個(gè)公道！”

    “不要！”阿檀被推得后退了兩步，但她踉蹌著，馬上再次撲了上去，死死地抱住傅成晏，“求您了，看在念念的份上，別打了！您真的要把他打死了！可是，他是念念的父親！他是念念的父親?。　?/br>
    聽到這個(gè)，傅成晏的手抖了一下，終于沒有再揮下去，而是僵硬地卡在了半空中。

    阿檀含著淚，踮起腳，把傅成晏的拳頭按了下來：“那些事都已經(jīng)過去了，父親，您不要生氣，為他生氣不值得，我們以后不去理會這個(gè)人，自己好好過日子，我沒事，我很好，真的?！?/br>
    而這時(shí)，秦玄策卻艱難地抬起頭來，他的手臂有些折了，扭曲著，依舊試圖伸過來，指尖顫抖，他望著阿檀，血順著額頭流到眼睛里面，他的眼睛卻帶著炙熱的光，他的聲音微弱，卻用盡全力對她說：“不是的，我沒有不要那孩子，我一直、一直……”

    傅成晏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嘶吼，猛地一腳飛了過去。

    秦玄策一聲悶哼，被踢得飛了起來，撞破了門扇，倒跌出去，“叭嗒”一下重重的聲響，摔倒在門廊外的石階下，翻滾了好幾下，“咯”的，又吐出一口血。

    阿檀睜大了眼睛，發(fā)出一聲驚呼，她急促地向前兩步，似乎想過去，但是，只是兩步而已，她又停住了，有些茫然，看著那邊。

    外面下著大雨，豆大的雨點(diǎn)“噼里啪啦”地掉下來，傾倒在秦玄策的身上，很快把他澆得濕透，他趴在那里，混合著雨和血，滿身狼狽，一臉青腫，頭發(fā)散了下來，沾了泥濘，一綹一綹的，又亂又臟，任誰也想不到他就是威震四海、神武無雙的大將軍。

    他已經(jīng)接近昏迷，但不知道是怎樣的執(zhí)念支撐著他，讓他迷迷糊糊地、竭力地抬起頭來，他的嘴唇動了一下，那聲音太小，叫人不可聞及。

    隔著天地間彌漫的雨幕，阿檀看清了他的唇形。

    “阿檀?！?/br>
    那是他在念她的名字。

    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用力咬住了嘴唇。

    傅成晏依舊暴怒難耐，他指著秦玄策，厲聲吩咐左右：“把他給我扔出去，不許他再踏入我傅家一步！骯臟東西，憑白污了我的門庭！若下次再讓我看見他，我定要打死他！快！扔出去！”

    傅家的奴仆領(lǐng)命，幾個(gè)人過去，把秦玄策拖走。

    而他好像還在用力掙扎著，向著她的方向，似乎想爬過來，在地上掙出扭曲的痕跡，旁人幾乎按壓不住他。

    突然間，阿檀覺得心很疼，像針刺、像刀絞，疼得快要裂開了，她不知道是為了誰，為了自己、為了念念、或者是別的什么人？她茫然地、倉促地向前走了兩步，又停住了，怔怔地站在那里，看著、看了很久很久。

    大雨如注，很快把庭院里的痕跡都沖刷得干干凈凈。

    所以，什么也看不見了。

    雨下了好幾天，時(shí)大時(shí)小，淅淅瀝瀝沒個(gè)停歇，青瓦粉墻浸透了水，庭院里的草木濕漉漉的，變得氤氳起來，隔著窗紗望出去，仿佛籠著輕紗薄霧。

    念念已經(jīng)好起來了，這幾天下雨不能出門玩兒，只得在階廊下蹦蹦跳跳的，像小兔子一般很不安分，手腕上的那串翡翠鈴鐺不停地叮當(dāng)作響，鬧得阿檀心煩意亂。

    沒辦法，這孩子特別喜歡那串鈴鐺，死活要戴著，不讓戴，就哭給大人看。

    天氣差不多熱起來了，院子里換上了湘妃竹簾，簾影參差，阿檀坐在花窗下，隔簾看著念念，神思有些兒忡怔。

    雪青從外面進(jìn)來，和荼白耳語了片刻。

    荼白小聲地“啐”了一下：“管他作甚，活該呢?！?/br>
    阿檀的目光轉(zhuǎn)了過來，微微地嘆了一聲：“他又來了嗎？”

    雪青猶豫了一下，點(diǎn)頭道：“是，娘子，大將軍今天又來了，現(xiàn)在就賴在門口不走，侯爺說，打煩了，不打了，隨他蹲著去，您甭去理會。”

    那日秦玄策被傅成晏打得半死，丟了出去，但第二天他又來了，連門都沒讓進(jìn)，被傅成晏又按住暴打了一頓。

    如是數(shù)日。

    傅成晏打了兩三天，恰逢念念過生日，抱著外祖父蹭蹭又貼貼，把外祖父哄得心花怒放，尋思了一下，瞧在孩子的份上，暫時(shí)放過了她那不是東西的父親，罷手不打了，只吩咐管事的把大門關(guān)緊，別叫姓秦的踏進(jìn)一步。

    秦玄策每天都來，就在門外坐著，第六天了。

    阿檀抬頭看了看天，雨還在下著，雨水落在檐下的青石上，滴滴答答，聲聲斷斷。

    她想了想，叫荼白取了傘過來，起身出去了。

    ……

    因著雨天，街上行人稀少，來去匆匆，也沒人注意到武安侯的大門前坐著一個(gè)人。

    他是個(gè)高貴而驕傲的人，本應(yīng)居于金玉高堂之上，此刻，卻毫無形象地張著腿、箕坐在地上，他被人打得太狠了，傷還沒好，連一把傘也撐不住，油紙傘掉在一旁，他無力地倚靠著門邊的石獅子。

    他的下巴冒出了胡子茬，臉上青腫尚未褪去，頭發(fā)濕淋淋地搭下來，整個(gè)人浸泡在雨水中，更顯得臉色慘白如紙，既頹廢又落魄，任誰也不敢相信這是一個(gè)威震四海的鐵血悍將。

    阿檀撐著傘，緩步走到他面前。

    秦玄策怔怔地抬起頭來，原本暗淡的眼睛瞬間點(diǎn)亮了火光：“阿檀！”

    他喚了她一聲，聲音還是沙啞的，他不愿在她面前失態(tài)，扶著那尊石獅子，勉強(qiáng)站了起來，挺直了腰。

    如此一來，阿檀又要仰起頭看他。

    他生得那么高大，身形偉岸如山岳，雖然容形狼狽，依舊帶著強(qiáng)悍逼人的氣勢，他是蓋世無雙的英雄，是萬民敬仰的大將軍，可惜，卻不是她的良人。

    “二爺，您回去吧。”阿檀的語氣溫和卻疏離，“我父親下手沒個(gè)輕重，傷了您，對不住，您回去好好休養(yǎng)著，這么大雨的天氣，別再過來了，日后，也不要再做糾纏了?！?/br>
    雨點(diǎn)敲打著油紙傘，那聲音又是溫柔的，窸窸窣窣，仿佛情人在耳邊的絮語，天與地沉浸在雨幕中，看過去，周遭的一切都帶著朦朧的煙青色。

    “我過來，只是想對你說幾句話，說完我就走。”秦玄策的神情還算是平靜的。

    “好，您說，我聽著?！卑⑻礈仨樀氐?。

    秦玄策站在那里，直直地望著阿檀，低低地道，“我沒有不要這個(gè)孩子，我不知道你當(dāng)時(shí)已經(jīng)有了念念，我還以為你變了心，不要我了，明明說過，阿檀喜歡玄策，但是轉(zhuǎn)眼間，你就拋下我，一個(gè)人跑了，那時(shí)候，我心里很難受?！?/br>
    阿檀安靜地聽他說著，并沒有接口，只是小聲地“嗯”了一下。

    秦玄策胸口突然悶了起來，他咳了兩聲，勉強(qiáng)咽下了一口唾沫，喉嚨上下劇烈的滾動了一下，慢慢地道：“我是想娶你的，阿檀，三年前……當(dāng)時(shí)我就想娶你，三書六禮，八抬大轎，娶你為正妻，和你舉案齊眉，白頭到頭，我承認(rèn)，我犯過糊涂，說過讓你做妾的話，我后來已經(jīng)知道錯了，千秋宴的那天晚上，我以征服突厥的戰(zhàn)功，向皇上求一封賜婚的圣旨，就是為了娶你，阿檀，我不會娶別的女人，我只要阿檀、只要阿檀做我的妻子?！?/br>
    他幾乎屏住呼吸，小心地、艱難地問她：“阿檀，你信嗎？”

    阿檀望著秦玄策，她的目光溫柔，當(dāng)她認(rèn)真地望著一個(gè)人的時(shí)候，如同月光彌漫過寂靜的山谷，無聲無息，溫柔得幾乎叫人落淚。

    她沉默地望著他，很久、很久，雨水落在她的油紙傘上，淅淅瀝瀝的聲音仿佛敲在心尖，他簡直不可承受這樣的重量。

    作者有話說：

    作者幾乎屏住呼吸，小心地、艱難地問你，這真的是甜文，寶，你信嗎？

    第81章

    很久, 久到秦玄策幾乎無法呼吸的時(shí)候，她輕輕地應(yīng)了一聲：“嗯，我信?！?/br>
    說那些話已經(jīng)耗費(fèi)了秦玄策全部的力氣，他聽到阿檀的回答, 仿佛有些眩暈, 閉了一下眼睛，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

    “二爺是光明磊落的男子漢, 二爺不會騙我, 我信你?！彼缡菓?yīng)道。

    阿檀還是安安靜靜的神色，她撐著傘, 在雨中, 就如同一朵半開的蓮花, 不染塵埃，和他這一身狼藉毫不相干。

    “您為我做過那些事, 我感激您，可是，那又能如何呢？已經(jīng)太遲了，我需要的時(shí)候, 您不肯給我，再到后來，有什么用呢？”她說得很輕、很慢，每一個(gè)字都是想了很久才說得出口，“您說過，我是個(gè)嬌氣又矯情的人，我心眼兒特別小, 我受了那么多委屈、吃了那么多苦、那時(shí)候很疼、很疼, 我差點(diǎn)和孩子一起死了, 這些，我都沒法忘記，我不怨你、也不恨你，無論你對我是好是壞，都已經(jīng)過去了……”

    眼淚流了下來，順著她瑩白如玉的臉頰滾落，滴滴答答，怎么也止不住，滴落在她的手指上，手都濕了，幾乎握不住那傘柄，要很用力的抓著，以至于指節(jié)發(fā)青。

    她一直是個(gè)嬌氣的人，動不動就要哭鼻子，原先的時(shí)候，每每叫他頭疼得很，而如今，她在雨中望著他，流著淚，那樣的目光，簡直叫他心碎。

    她的目光柔軟，或許確實(shí)如她說的，沒有怨、也沒有恨，那一場雨落在她的眼中，濕透了，只有化不開的憂傷：“時(shí)至今日，還能說什么呢，無非是前世在佛前拜得不夠，換不得長相廝守罷了，你走吧，不要再來了，從此后便當(dāng)作是陌路人，兩不相欠罷了。”

    “阿檀……”秦玄策覺得胸口劇痛，他急促地喘息著，無力地試圖挽回些什么，“可是，阿檀說過，喜歡玄策，很喜歡、很喜歡，是不是？”

    “是啊?！卑⑻吹难劬t紅的，眼淚不停地流著，她認(rèn)真地回答了他，“很喜歡、很喜歡呢，可是，那個(gè)玄策留在涼州，沒有跟著阿檀一起回來，阿檀把他弄丟了，再也找不回來了?！?/br>
    弄丟了，再也找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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