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婢 第3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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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居然沒人伸手來接,不對勁。 阿檀抬起頭,先是怔了一下,旋即驚喜地叫了起來:“二爺、二爺、您回來啦!” 她的眼眸里浮現(xiàn)出可疑的淚光,看過去水汪汪的,但她卻笑著,露出嘴角邊兩個小酒窩,霎那間,似春光搖曳。 旁人有許多人在使勁咽口水,不知道饞的是哪一樣。 秦玄策的臉色開始發(fā)青。 這時候,人群里突然鉆出一個孩童,蹭到阿檀的身邊,可憐巴巴地望著她:“阿姐,我也想吃煎餅,能給我一塊嗎?” 方才人多,這孩子根本擠不進來,這會兒趁大家不敢動,他才有了機會,七八歲的男孩兒,皮得很,膽子也大得很,拽著阿檀的衣角不放,耍著無賴:“給一塊嘛,就一塊。” 阿檀低頭看著那孩子,一本正經(jīng)地對他道:“可是,嚴(yán)大人有吩咐,報了名入伍的,才能領(lǐng)一塊煎餅,你不行哦?!?/br> 那孩子厚著臉皮道:“再過幾年,等我長大,我就應(yīng)征從軍,今天算是提前先領(lǐng)一塊,也沒差別的?!?/br> 懵懂幼童并不知道城中的形勢,這孩子,或許他根本就活不到長大。眾人聽聞此言,皆是黯然,嚴(yán)兆恭扭過頭,抹了一把臉。 阿檀露出了柔軟而溫存的神色,她微微地笑著,俯下身,摸了摸那孩子的腦袋,把煎餅遞給他,柔聲道:“好吧,那就先給你,你要快點長大才好呀?!?/br> 孩子歡天喜地,接過煎餅,樂呵呵地跑了。 秦玄策沉默地走到阿檀面前,他脫下了頭盔,甩了甩頭,淋漓的汗水和血水一起滴落。 “咦?”阿檀趕緊用手護住她的鍋,皺起了鼻子,“二爺您好臟、好臭,離遠點,別蹭上了?!?/br> 她嫌棄他?她居然敢嫌棄他!她如今的膽子肥得幾乎要冒油了。 秦玄策的臉由青色變成了黑色,他冷冷地盯著阿檀:“我臨走前,對你說了什么來著?” “嗯?”阿檀紅了臉,羞答答地道,“您叫我等您回來。” “不是!”秦玄策怒道,“前面那句?!?/br> “啊?前面?”阿檀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再使勁地想了想,猶猶豫豫地道,“那個……大門不許出、二門不許邁,哪里都不許去……” 她越說聲音越小,到后面,由小鳥“嚶嚶嚶”變成了蚊子“嗡嗡嗡”,幾乎聽不見了。 秦玄策嚴(yán)厲的目光差點把阿檀戳死:“別說大門、二門,你再走兩步,連城門都要出去了,我的吩咐你居然敢無視,誰給你這個膽子的!” 阿檀弱弱地舉起一根手指頭,顫顫抖抖地指了指嚴(yán)兆恭嚴(yán)大人。 嚯,居然還真的有人借膽子給她? 秦玄策扭頭,用利劍般的目光逼視嚴(yán)兆恭。 嚴(yán)兆恭擦了擦汗,硬著頭皮分辨道:“是這樣的,大將軍,您聽我說,您帶來的這位蘇娘子,生得絕頂美貌,涼州地界就找不出比她更漂亮的姑娘,還有,性子溫存、心腸良善,更兼得有一手好廚藝,這簡直是天仙一般的人物……” “我家婢子,不需你夸。”秦玄策不客氣地打斷了嚴(yán)兆恭的馬屁。 “是?!眹?yán)兆恭后退了兩步,飛快地道,“下官擔(dān)心倉促之間,無人應(yīng)征入伍,故而求了蘇娘子到這邊來,她往這一站,半天工夫不到,過來的人都要把棚子擠倒了,凡是登記了名冊應(yīng)征的,還能領(lǐng)一塊蘇娘子親手做的煎餅,人間美味,應(yīng)者趨之若鶩。” 很好,嚴(yán)大人十分精明能干、知人善用,無怪乎涼州城富庶繁華,常年不衰。 秦玄策氣得笑了。 他的笑容冰冷冷的,還帶著未褪的血腥煞氣,周遭的氣氛一下子壓了下來,比天上的烏云還暗沉。 那群排隊等著領(lǐng)取煎餅的男人大氣都不敢喘,一個個噤若寒蟬,只恨不得把頭插到土里去。 秦玄策的目光惡狠狠地掃過這些人。 雖然……但是……美色與美食惑人,終歸不如性命要緊,明知必死之局,依然慨然赴死,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能來應(yīng)征入伍的,哪一個不是鐵骨錚錚的好男兒呢。 秦玄策縱有一肚子惱火,也無從發(fā)作,只能把目光轉(zhuǎn)了回來,怒視阿檀:“袖子卷那么高高的作甚,不冷嗎?” 真的不冷,夏天了,熱得很,額頭還冒汗呢。 阿檀的頭才搖了兩下,突然意識不對,拼命點頭,趕緊放下袖子,把她白嫩嫩的手臂遮掩住,小心翼翼地道:“冷,挺冷的,多謝二爺提醒?!?/br> 秦玄策繼續(xù)怒視她:“蠢笨丫頭,餅子煎糊了?!?/br> “???”阿檀這才聞到一股焦味,原來是一塊煎餅還在鍋里,這會兒工夫已經(jīng)發(fā)焦了。 她慌慌張張地把那塊煎餅鏟了起來,吹了又吹,很是心疼。 秦玄策把手伸了過來:“給我?!?/br> 阿檀囁嚅著:“這塊黑了,不好吃,二爺稍等,我再給您煎一塊好的?!?/br> 秦玄策劈手將煎餅奪了過來,狠狠地咬了一口。 確實是糊了,邊上還有一點點苦,仍然是好吃的。阿檀做的東西,就沒有一樣不好吃,她總是能精準(zhǔn)地抓住他的胃口,小小的一張煎餅,和她在家時做過的味道一樣,和著牛乳、抹了芝麻醬、撒了白糖,那種酥脆焦香的感覺,直接透到心底去。 更何況秦玄策路上餓得狠了,這會兒吃什么都是香的,拿著煎餅,吭哧吭哧地咬著,吃得很兇。 嚴(yán)兆恭在一旁平復(fù)了一下情緒,低聲道:“事不宜遲,請大將軍即刻離開涼州,大將軍若在,涼州雖失,江山尚有憑仗,來日亦有人能替我等光復(fù)故里,請大將軍以大局為重?!?/br> 薛遲及隨侍的涼州屬官亦在勸說:“請大將軍速速決斷,盡快離開,吾等為大將軍斷后?!?/br> 秦玄策默不作聲,三兩下吃完了煎餅,用手背抹了一下嘴,幾天不見,他的嘴邊已經(jīng)冒出了青青的胡茬,整個人看過去粗野而兇悍。 但他挺起了胸膛,下頜微抬,目光掃過左右,那氣勢如山岳巋然,又是那般倨傲而高貴,這是一種怪異的感覺,他立在城門前,如同他的劍、他的銀槍,筆直的、剛硬的、永遠不會折斷。 他的神情依舊是冷峻的,仿佛天生帶著一種令人不可直視的威儀,他望著眾人,聲音清晰明朗,一字一頓地道:“吾父兄當(dāng)年戰(zhàn)死于此,城墻之上一磚一石皆其魂魄所依,我為人子弟者,怎可使父兄魂歸無所?!?/br> 他對著場中諸人,那些涼州的屬官、城樓上的士兵、城門前的百姓、還有排成隊的、剛剛應(yīng)征入伍的人,肅然一抱拳,用沉穩(wěn)而有力的聲音道:“玄策不才,愿拼盡全力,與涼州共赴生死,與城中父老丨共赴生死,絕不言退!” 嚴(yán)兆恭熱血上涌,紅了眼眶,一撩衣袍,單膝下跪,亦抱拳:“與涼州共赴生死,與城中父老丨共赴生死,絕不言退!” 目之所及,在場的人都跪下了,百姓們握緊了拳頭,士兵們?nèi)匀蛔ブ种械墓辏Z然應(yīng)和:“絕不言退!絕不言退!絕不言退!” 聲音直沖云霄,天上的鷹隼倏然被驚動了,發(fā)出一聲尖銳的長鳴,從城樓外的天空掠過。 起風(fēng)了,烏云開始滾翻。 第34章 回去的路上, 阿檀撩著裙子,亦步亦趨地跟上秦玄策,用嬌嬌怯怯的聲音為自己分辨道:“不是我不聽話,我原是想著, 征募士兵的地點就在北城門邊上, 二爺您一回來我就能看得到,方便得很, 若是等在府里, 我又得遲一刻才能知道,我心里著急。” 她覷看著秦玄策的臉色, 小心翼翼地道:“我知道錯了, 以后再也不敢了, 二爺您別生氣。” 秦玄策不說話,陰沉著臉, 大步流星地向前走。 他人高、步子大,走得飛快,阿檀邁著小碎步跟在后頭,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他好像真的很生氣, 嚇?biāo)廊肆?。阿檀的小心肝“怦嗤怦嗤”地跳,鼻尖上冒出了汗?/br> 秦玄策一路徑直回了刺史府,帶阿檀進了房間,“砰”的一下,把房門關(guān)上了。 這,莫不是要關(guān)起門來打她? 阿檀嚇得更厲害了,捂住臉, 從手指縫里露出一雙大眼睛, 偷偷地看著秦玄策。 秦玄策戰(zhàn)袍未解, 坐了下來,取出了筆墨,開始寫字,一邊寫,一邊迅速地道:“你回去以后,告訴我母親,我不能承歡膝下,是我不孝,但我沒有辱沒秦家列祖列宗的名聲,沒有辜負父親當(dāng)日的期許,這一輩子也算值得,叫她不要傷心,還是保重身子要緊。” “???”阿檀的手滑了下來,抓在臉蛋兩邊,就像一只茫然的小兔子,睜大了眼睛,“二爺說什么?我聽不懂?!?/br> 秦玄策頭也不抬,運筆如飛,繼續(xù)道:“就說是我的意思,叫母親好好看待你,日后尋個厚道人家……” 他說到這里的時候,頓了一下,抬頭看了阿檀一眼,他的眼睛漆黑如濃墨,又明亮如驕陽,那一眼,似銀瓶乍破、光影迸裂,叫阿檀的心跳頓時停住了。 但秦玄策旋即又低頭下去,若無其事地道:“請母親做主把你嫁出去,我的私庫在觀山庭的西苑,里面是皇上歷年的賞賜和我征伐外域時帶回來的一些……” 他又頓了一些,明顯很努力地在想,但實在想不出來,只好作罷,簡單地道:“有多少東西,我不太記得,總之分你一半,給你當(dāng)嫁妝?!?/br> 阿檀聽得人都傻了,她的剛剛差點停住的心臟猛然劇烈跳動,好像有一百只小鹿一下子撞了上來,撞得她眼睛直冒金星。 她呆了一下,然后瘋狂搖頭:“二爺不要胡說,這些都是晦氣話,皇天在上,菩薩有靈,您一定會旗開得勝、凱旋而歸的?!?/br> 秦玄策放下筆,把那張紙箋遞給阿檀:“這些事情我都寫下來了,把這張紙拿好,別弄丟了,回去給我母親看。我安排三百玄甲軍送你出城,也別去定州,那里并不安全,你直接回長安?!?/br> 阿檀誠惶誠恐地接過紙箋,看了一眼,秦玄策的字跡蒼勁灑脫,此時寫得匆忙,十分潦草,墨痕透紙,筆鋒勾錯如劍,猶帶鏗鏘之氣。 這張紙差不多等于大將軍的一半私庫,可太值錢了!阿檀連大氣都不敢喘,屏住呼吸,把這紙箋折好了,納入懷中,摸了摸、又按了按。 秦玄策站了起來:“好了,我去叫人,你馬上走,越快越好。” “二爺不用安排。”阿檀退后了一步,“我不走,二爺在哪,我就在哪。” 這屬于收了錢不辦事的,很不地道。 秦玄策皺起眉頭,嚴(yán)厲地斥道:“這種時候是你能胡鬧的嗎?你可知眼下是什么形勢……” “我知道?!卑⑻词执竽?,居然打斷了秦玄策的話,認認真真地道,“嚴(yán)大人和我說過啦,留下來就是等死,沒有別的出路,可是,二爺沒走,我怎么能走呢?” 秦玄策懶得和眼前這個小女人講道理,他重重地一拍桌案,怒道:“嘴巴閉上,不許廢話,我叫你走就走,再啰嗦,我把你捆上,叫人扛著走?!?/br> 阿檀嚇得抽了一下鼻子,眼里又浮出盈盈的淚光,她倒退到墻角,縮成一團,她的聲音還是那么嬌柔,但此時卻充滿了一種斬釘截鐵的意味。 “如果二爺叫人把我捆走,路上我會跳下馬,自己再跑回來,如果路上跑不掉,到了長安,我也要回頭。旁人防得了一時,防不了一世,只要我活著,我就是爬,也要爬到?jīng)鲋輥??!?/br> “你!”秦玄策為之氣結(jié)。 阿檀這會兒卻不怕了,她咬了咬嘴唇,露出了一點似溫柔又似羞怯的神情,她的眼眸似明月、似星辰,似有無數(shù)天光垂落此間,令人目眩。她輕聲道,“我要回來找您,如果那時候您不在了,我就從涼州城墻上跳下去,摔得粉身碎骨,和這里的土、這里的沙子和在一起,撿不起來,權(quán)且就當(dāng)作是和您在一處了。” 她是那么柔軟的一個女孩兒,日??偸桥づつ竽?、各種矯情,但此刻她說得那么清晰、那么堅決,沒有半分思索或是猶豫。 一種強烈的感情瞬間沖擊了秦玄策,他一時分辨不出那究竟是惱怒還是歡喜,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像是有無數(shù)麻雀在叫、在跳、在拿著小翅膀撲扇他腦袋,鬧得他整個人發(fā)蒙。 她為什么犯傻?為什么不愿走?為什么要和他死在一處? 他有很多問題堵在心口,想問她,又張不開口,遲疑著向前走了一步,朝她伸出手去。 阿檀以為他又要敲她腦殼了,驚叫了一聲,縮著肩膀、抱著頭,沒出息地……打開門,跑了。 跑了?她居然跑了! 秦玄策的手僵在半空中,臉紅了又白、白了又青,僵了半晌,突然反應(yīng)過來,像是燙到一般把手收了回來,背在身后,恨恨地道:“蠢笨婢子,胡言亂語,不知輕重、不成體統(tǒng)、輕狂放肆……” 他渾然不覺得自己有點語無倫次,把那幾個詞翻來覆去說了好幾遍,在房中來來回回一直踱圈子,好像有點停不下來。 然后,就聽見阿檀的聲音,細細的、軟軟的,從門口傳來:“二、二爺……” 秦玄策剎住步子,望了過去。 她從門邊探出半張嬌俏的小臉,眨巴著眼睛,做賊似的,怯弱地看著他。 差點忘了,她就愛扒門縫,剛才他說了半天“蠢笨婢子”之類的話,她大約從頭到尾都聽到了。 秦玄策覺得額頭上有些冒汗,他故作兇悍地板起臉,怒視阿檀:“什么事?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