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喊我回家吃軟飯了 第141節(jié)
“啊?” 江豈先前看見布告欄招攬吏員的要求,并未有寫要求有功名才能報考,他看到告示的時候心中還暗喜以為縣太爺不看功名,沒想到這朝前來面考還是要拐彎抹角問的。 他心中微微有些失落,正想挑揀著體面些的書來說,卻聽杜衡道:“讀過什么便盡數(shù)說來,不必刻意掩藏?!?/br> 江豈吸了口氣,道:“小人多有研讀《九章算術(shù)》,秋陽縣志也常有翻閱,除此之外,還有些水利天文山林地勢等雜書......” 大耘朝重視科考,讀書人皆以四書五經(jīng)為研習之主,旁此之書大通被叫做為雜書,若是科考的讀書人常翻讀是會被人笑話不學無術(shù)的。 越說到后頭江豈的聲音越發(fā)的小了些。 杜衡又在手冊上記寫了幾句:“你既是研讀《九章算術(shù)》,那本官便問你一二。” 他隨口又考了幾道聯(lián)系實際生活的算術(shù)題,原本是打算給人一個算盤的,沒想到不過須臾,江豈只默了一默就應答出了答案來。 杜衡微有驚艷,不過他并沒表現(xiàn)出來。 “好了,你且下去吧,回去等著通知?!?/br> 江豈心里沒有任何底,想著還是老實回去做個小賬房才是。 他恭敬跪扣,小心退了出去,方才到門口又聽到一句:“夏時也要注意風寒保暖,當早些回去換身干凈衣裳才是。” 江豈一怔,旋即心下發(fā)暖:“多謝大人關(guān)懷,小人定當保重身子。” 退出去的江豈越想越歡喜,來不及喜笑顏開就撞上了等著下一個面考的魏秀才:“你倒是出來的快,瞧著縣太爺也沒甚么考問你的?!?/br> 江豈沒應話,折身出了去。 下午,天放了晴,吏員面考也已經(jīng)結(jié)束,前去面考的都在議論。 江豈樂呵呵的在食肆柜臺前撥著算盤,人見著他手指靈動,湊上去問道:“江賬房,你今兒也去應考了,咋樣嘛?” 江豈正想說縣太爺仁厚,許有點戲,就聽見來食肆里吃茶同去應考了的人扯著嗓子朗聲道: “咱這縣太爺就是體諒老百姓,今兒我去面考衣擺子打濕了,原還怕在縣太爺面前丟了禮數(shù),沒成想人縣太爺非但沒有怪罪,末了還讓我注意身子別惹了風寒?!?/br> “你說咱們這縣太爺,我這點兒事他也都還關(guān)切,家里頭那婆娘都未必問一聲的?!?/br> 一桌子的人磕著南瓜子兒,聽得樂呼:“那說不準兒是縣太爺瞧你一把年紀了不容易?!?/br> 眾人皆笑起來。 江豈聽了這通侃,嘴邊的話又給生生憋了回去。 第96章 不過兩日, 府衙外頭便出了告示,布告了此次縣衙吏員錄用者的名單。 雖是不如科考放榜前去看榜的人多,但還是有不少老百姓前去湊熱鬧瞧看兩眼,畢竟上頭出現(xiàn)的名字以后就要時常出入衙門了, 老百姓辦事過手續(xù)等一應事宜說不準兒就要求上人。 比之科考放榜, 這上頭的人倒是更與自己的生活息息相關(guān)。 早上食肆沒甚么生意, 江豈知曉今日放告示, 他雖心中早覺得沒了指望,但到底前去應招了, 便是沒被錄用過來看一眼熱鬧也是好事。 旁的不說, 回去把消息帶給爹娘鄉(xiāng)親也不錯。 此次縣衙里一共招錄十四人, 兩名主簿,四名六房干員, 還有六個衙差。 另外還有兩名專門服務(wù)知縣的聽差。 報名的時候職務(wù)出來, 想應招哪個職務(wù)就得報哪個職務(wù)的名, 為此就不會按照面考成績的高低再進行分配。 江豈應考那日是頭一個進去面的考,也就不曉得后頭的人面考如何,但也曉得自是佼佼者眾多。 “怎可能!我怎可能沒中!” “這怕是衙門里弄錯了吧, 怎可能不中!” 江豈還沒瞧見紅榜倒是先聽到了一道熟悉的嚷聲。 “選用無常, 這位郎君也不必太傷懷了, 縣太爺親選的總不至于出錯。” “我可是秀才, 哪有秀才應個縣衙主簿還不得上的道理, 定然是縣衙里弄錯了!” 江豈見著已經(jīng)在榜下鬧開了的魏秀才,活像個粗俗地痞。既見他鬧事倒并不多稀奇,他在食肆里來吃酒飯若是吃醉了十有八九都會鬧, 食肆的掌柜見著他都頭疼卻又沒法子, 他自是早已經(jīng)司空見慣。 只是聽其喧嚷的聲音心中也有些詫異, 他竟然也沒中? 江豈不免有些暗愉,讓他總得意總顯擺自己有個秀才功名,又背靠著魏家一族在縣里的人脈地位耀武揚威,不想竟也有吃癟碰壁的時候。 倘若真讓他在縣衙里有了差事兒,往后還不得都拿鼻孔瞧人。 不過樂乎歸樂乎,他也很意外,魏佰有秀才功名也不中,那縣衙的錄用條件未免也太苛刻了些。 正直他出神之際,忽而有人圍了上來。 “江賬房,恭喜恭喜!往后可得對我們這些老面孔多加照拂?。 ?/br> “我便說江賬房年輕歸年輕,可是有本事,縣太爺惜才,必定不會叫明珠暗投?!?/br> “江賬房,今日上我那兒吃酒去如何?” 隨著一聲恭維響起,接著便群起效仿,恭維祝賀聲愈發(fā)的多了起來。 江豈懵著被推到了布告下頭,紅紙黑字的錄榜上赫然落著他的名字。 他一下子腦袋暈眩,遲遲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上榜了?我被選中了主簿?!” “那可不是嘛,上頭端端正正寫著你的名字咧!” “他怎么中得了?一個農(nóng)戶泥腿子,又無半點功名在身上!縣太爺莫不是故意偏袒!” 魏佰見著被圍著恭維的江豈,心中更是氣憤,才被自己嘲諷過的一個小賬房竟然選上了主簿,這不是打他的臉是什么! 歷來是驕橫慣了,魏佰嚷上了頭竟也不顧在縣衙外頭就罵到了知縣頭上。 話音剛落,恰巧路過的馬英幡聽聞此話怒道:“好大的膽子,竟敢在此辱罵知縣大人,實乃目無尊長!虧得還是讀書人,簡直不知禮數(shù)。來人,押去縣學讓儒師好生教導一二,沒得口無遮攔落到知縣大人耳朵里叫大人不愉!” 魏佰還沒反應過來,只見兩個衙差上來就把他給扣住了。 “你們竟然敢扣我,放開,我爹可是......” 沒等人話說完,嘴里就被塞上了麻布,叫衙役拽著就走了。 見著被押走的魏佰,老百姓喜聞樂見的鼓起了巴掌。 翌日一早,杜衡到縣衙時,新錄用的十四人已經(jīng)早早的過來報道了。 此時吏房正在給新來的吏員做分配和簡單的培訓。 杜衡背著手進去,聽了一二,間隙中道:“兩個主簿本官先領(lǐng)過去,衙門里的規(guī)矩就由著吏房和禮房教,具體事宜本官安排便是。” “是?!崩舴康涫愤B忙應咯一聲,沖著新人道:“江豈,鐘圓志,跟著知縣大人去?!?/br> 一老一少隨之出了隊伍,江豈兩眼發(fā)光的看著杜衡,活像只等著主人投喂的小灰狗。 兩人恭恭敬敬的給杜衡行了個禮。 杜衡當初選人的時候看中江豈心思活絡(luò)機靈,算術(shù)又快又準,像此般人就適合干些靈巧活兒,跑腿做事,丈量測算等都好;而鐘圓志則有些上了年紀,瞧著也一板一眼的,但為人踏實穩(wěn)重,適合做些細心的活兒,像是錄記戶籍,過辦手續(xù)等事情就很合適。 現(xiàn)在既已經(jīng)選上了人,他也便不吝對兩人夸獎,且言明了錄用兩人的緣由,也好叫兩人好好發(fā)揮自己的優(yōu)勢長處。 另又簡單的說了些自己的規(guī)矩,又給兩人分配了活兒。 “小人定當謹慎周到辦事,不負大人賞識?!?/br> 杜衡應聲擺了擺手,叫兩人回了理政堂旁主簿辦事處先熟悉一二縣衙環(huán)境去。 江豈捧著懷里的一疊冊卷,領(lǐng)了命一邊往外頭走一邊忍不住回頭去看已經(jīng)垂下目光開始處理政務(wù)的杜衡。 他眼中嘴角藏不住笑。 他就曉得大人是賞識他才關(guān)切他的,要不然關(guān)切了別人怎就沒有錄別人去? 大人聲如清泉郎溪。 大人面若月色暖玉。 他現(xiàn)在就要化作明月身旁的一顆星子,即便為大人做不到排憂解難,那也要時時縈繞,叫人看到了大人必定也會在身后再瞧見他的身影去。 兩人一間屋子的主簿辦事處,書案軒敞,周遭幾大書架的卷宗,一派書卷氣之地,叫他心里舒坦的很。 這可比在食肆的柜臺前算賬好上不止一二分。 江豈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對杜衡的感激之情來,想要報效知縣大人的心越發(fā)的充盈。 縣衙拾騰完人事變動的事情,已經(jīng)是七月中了。 午飯后天炎人乏,縣衙里下衙的時辰早,午時休息的時間只有半個時辰,吃了午食也就差不多該上衙了,想要午睡片刻時間多是不夠。 人大都昏昏沉沉的。 杜衡去了一趟縣學回來,前幾日馬英幡把魏佰扣到了縣學教育,對此一事他十分的贊賞。 倒不是因為他心眼兒小看魏佰暗罵了自己幾句,自己受到縣衙中人維護這種行為的愉悅,實乃是作為讀書人不知禮義廉恥,目無尊卑該被好生教化,否則頂著功名不對縣府做貢獻,反而以此囂張成為毒瘤,那讀書科考還有何意義。 縣里針對此專門做了規(guī)矩,若是讀書人不自行約束自身,做好禮儀表率,受人檢舉或是被抓住,一經(jīng)查證便送到縣學去再做教化,好好的臊臊這些讀書人的臉皮,否則也太過囂張了些。 一時間縣里的風氣倒是好了不少。 “大人,新沏的茶?!?/br> 杜衡回來帶著一身的正午熱氣,提著筆正在出神,聽到聲音,他又把筆放在硯臺上。 看見是江豈又端了茶來,他道:“這些事兒讓聽差干就是?!?/br> 江豈道:“這當兒天正是人困乏的時候,不是小人有意告狀,瞧著聽差靠著廊柱都瞇眼睡著了,小人也不忍喊醒了人,也不過是端盞子茶的功夫,小人送進來要也整好醒醒神?!?/br> 杜衡笑了一聲:“都說年輕人精力好,沒甚么困勁兒,也便是說你這小子了?!?/br> 江豈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后腦勺。 杜衡捧起茶杯飲了一口,旋即又吐了一口濁氣出去。 “小人見大人從縣學回來后便隆眉不展,可是還有甚么煩心事?” 杜衡道:“去了一趟縣學,我倒是又想起了家中幼子也當?shù)脤そ塘?,這都打聽了些日子,還沒尋著個合適的。” 他沒想到小哥兒姑娘的求個教導這么難,也不曉得是秋陽縣太偏貧了還是什么原因,他猶豫著要不要寫封信回去讓打聽一二,若是有合適的就是多花點銀錢請過來也不礙事,就是怕找不到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