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過的白月光來找我了 第50節(jié)
“沒有?!彼f,“我很多年不關(guān)注修仙界的事了——這難道是哪位大能的傳道新作?新的修仙心得?” 楚瑤光和陳獻繼續(xù)目瞪口呆地看著她。 “有話就直說,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沈如晚皺眉,“到底是什么?” 楚瑤光拈著那疊報紙,只覺話也不知道怎么說了,“是,是一份專門記錄天下軼聞趣事、風(fēng)云變化、市井傳聞、詭異傳說的報紙?!?/br> 她頓了一下,補充,“沈jiejie,這份報紙在修仙界很有名的,火了好些年了,連我祖母都愛看。” 沈如晚擰著眉頭。 “火了好些年?”她朝楚瑤光伸手,接了頭版過來看,這已是第二二八期,既然是“半月摘”,半月一期,約莫辦了九年半。 九年半,正好是沈如晚退隱大半年后、定居臨鄔城。 難怪她半點也不知道。 “怎么會有修士不知道《歸夢筆談半月摘》呢?”陳獻已是懷疑人生,大受打擊,坐在椅子上呆呆的,“我八歲就開始看歸夢筆談了,我認(rèn)識的每個人都在看,我還以為每個人都知道歸夢筆談的?!?/br> 沈如晚目光詭異地看看他。 “這半月摘是你或者你們家辦的?”她不明所以,“你特別希望它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不是?!标惈I慢慢地?fù)u頭,神情憂傷,“但,每個修士一生中都必須追一次歸夢筆談半月摘,不然修仙人生是不完整的?!?/br> 沈如晚一腦門問號。 照他這么說,她的修仙人生就已經(jīng)不完整了唄? 曲不詢還靠在窗框上,手?jǐn)傇谧腊干先尉G絳瓊枝拔除傷口中殘留的天川罡風(fēng),一抬眼,“我也沒看過?!?/br> 陳獻二次受傷,捂著心口,表情痛苦。 沈如晚看過去。 曲不詢懶洋洋地說,“之前好似是聽人說起過這個,但這當(dāng)期報紙也不是那么好搞來的,一到貨就售空,我可沒空等。忙來忙去,只撈到過一版,隨便看了兩眼,都是堯皇城里雞毛蒜皮的事?!?/br> 那版上全是什么“鄙人年過而立,精通符篆,薄有家產(chǎn),有堯皇城東城獨院一座,現(xiàn)誠意求一位佳偶,有意定居堯皇城、精擅符篆者優(yōu)先”。 他又不去堯皇城相親,看那玩意有什么用? “那師父你一定是拿到了‘人間煙火味’那一版。”陳獻一聽就知道,“那都是修士找道侶的版面,一點意思都沒有,你當(dāng)然看不下去了。” 陳獻熱情地推銷,“我也是挑著看的,其中‘怪味世事談’最有意思,里面講了天南海北的修士奇事,大大開闊眼界,正好手頭有,擇日不如撞日,我給你們念念這一版吧?” 沈如晚有點好笑,“那你就念吧。” 退隱十年再歸來,要說她對這些年里忽然爆火的東西不感興趣,那也是假話,尤其楚瑤光和陳獻聽說她沒看過這報紙齊齊露出驚愕之色,仿佛有多不可思議,叫她忽而有幾分不是滋味。 從前七姐還在的時候,她們總是走在別人前面,什么有意思的事都是她們最先試過,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成了后知后覺的那一個。 十年,十年。 陳獻已在那攤開報紙,精神一振,清了清嗓子,開始念道,“今有一修士,青年有為,結(jié)成金丹……” 沈如晚拈著溫柔腸斷草,逐字逐句聽著,這一期講的是一個年紀(jì)輕輕便結(jié)成金丹的男修,此人天賦出眾、氣度折人,從踏入修仙一途起便如錐處囊中,脫穎而出,在宗門內(nèi)獨得尊崇,無論長輩還是同門,都對他格外服膺仰慕,可謂事事順?biāo)?、人生得意?/br> 這少年天才人生處處得意、事無大小全如探囊取物,難免有些超然獨處,雖然待人妥帖,卻不輕易交心。一心修練,無心他顧。 故而有一日,當(dāng)他見了同門師妹,一見鐘情,心魂也顫,竟不解情竇,思來想去,竟在心里默默地翻來覆去想著,“她的劍意真美”。 陳獻讀到這里,不由哈哈大笑起來,“這人是不是傻???真有人連自己喜歡誰都不知道嗎?” 一抬頭,發(fā)覺曲不詢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不由嚇一跳,“呃……我,我繼續(xù)讀?!?/br> 這少年天才一心修煉,壓根沒往男女之情上想,只以為自己對師妹是欣賞,總想著結(jié)識一番,但陰差陽錯總不湊巧,最終也沒能認(rèn)識。 豈知,多年后,少年天才竟與師門反目成仇,不期然與師妹狹路相逢,第一次說話,竟是刀兵相見之時。 陳獻讀到這里,不由怔住。 “雖說世事難料,可陰差陽錯到這種程度,未免也太慘了吧?這一期不會又是凄涼篇章、慘淡結(jié)局吧?”他喃喃,目光在報紙上快速逡巡過,忽而又松了口氣,“不是不是,最后兩人化解誤會,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曲不詢坐在那里,神色晦暗難辨,倚在窗邊,突兀開口,冷笑,“怎么就忽然化解誤會、終成眷屬了?這人傾慕他師妹是不假,可他師妹就一定喜歡他么?為了一個美滿結(jié)局便牽強圓上,真是不知所云?!?/br> 陳獻細(xì)細(xì)把報紙又看了一遍。 “這上面還真沒說?!彼等?,“是了,師妹當(dāng)真喜歡他嗎?兩人都刀兵相見了?!?/br> 沈如晚支頤坐在桌案邊,聽到這里,神色忡怔,思緒也慢慢飄遠(yuǎn),連曲不詢在看她也沒察覺。 “哎,不管這么多,反正兩人在一起了,這就行了。”陳獻一揮手,把報紙放下,相當(dāng)滿意,不由又把感慨翻來覆去地說,“不過這人是真的好笑,怎么會有人不知道自己喜歡一個人的?還說什么劍意真美,真是笑死了?!?/br> 曲不詢硬生生捏斷了手邊的椅子扶手,臉色冰冷。 “師父,你這椅子坐著不舒服?”陳獻疑惑。 曲不詢深深看他一眼,沒說話。 “這半月摘上的傳聞,都是從哪來的?”沈如晚忽而開口,“是真事,還是編者信手杜撰來的?” 陳獻收起報紙折好,一面回答她,“據(jù)說都是真事隱去姓名、稍作刪改,摘錄在報紙上的,還有人自稱是故事主角的原型,甚至還要去堯皇城找半月摘編者的麻煩呢。不過誰也不知道這是真是假,也許只是半月摘自抬身價放出的傳言?!?/br> 沈如晚幽幽地靠在桌案上。 之前曲不詢也同她說,長孫寒說她劍意很美…… 她幽幽地出神許久,回過神來,終是心里輕輕一澀。 往事盡隨流水去,青山長憶故人游。 可故事只是故事,是旁人的故事。 至于她那些舊人舊事,還翻來覆去想這沒意思的做什么? “這半月摘是誰編纂的?都是一人主筆嗎?”她隨口問。 “那倒不是,還是有不少編者共同編纂的,有時候還會刊錄外來投稿?!标惈I說到這,又翻了翻手頭的報紙,眼睛一亮,“喲,這一期的‘怪味世事談’竟然是夢筆先生親自編撰的?!?/br> 沈如晚和曲不詢倏然抬眸,“誰?” “夢筆先生啊,就是《歸夢筆談半月摘》的創(chuàng)刊人、主編者?!标惈I笑著說,剛要再多說幾句,手頭的報紙卻忽然被抽走了。 沈如晚攥著那張報紙,垂眸一看標(biāo)題下的署名: 筆者:蠖江鄔夢筆。 第46章 一聲梧葉一聲秋(二) 曲不詢和她一起盯著那一行署名。 “怪不得, ”他沉吟片刻,“我總覺得這名字很是耳熟,莫非是旁人提及這《歸夢筆談半月摘》時聽到的?” 但他總覺得不太像, 總感覺是在另一個場合聽說的, 可又偏偏想不起來。 “師父, 沈前輩,你們在說什么啊?”陳獻左看右看, 不解, “夢筆先生從第一期就開始執(zhí)筆了,有什么奇怪的嗎?” 沈如晚皺著眉。 這個“蠖江鄔夢筆”, 和他們當(dāng)初在東儀島假洞府里發(fā)現(xiàn)的第二張紙條的落款,一模一樣,當(dāng)時他們推斷此人是華胥先生的好友, 卻沒想到對方在修仙界竟然有如此響亮的名聲。 倒是她多年不接觸修仙界, 孤陋寡聞了。 想到這里,她不由抬眸望向曲不詢, “我退隱小樓,多年不接觸修仙界, 不知道也就罷了, 怎么你也不知道?” 曲不詢翻著報紙的手一頓,八年被困歸墟,他就算是想看也沒處去看。 不過須臾,他便行動如常,神態(tài)不變,“我云游四方, 也不愛到處交際, 這種小朋友愛看的東西, 自然是不太關(guān)注的?!?/br> 陳獻抗議,“老少咸宜,怎么就是小朋友看的東西呢?” 曲不詢置之不理。 “九年半?!鄙蛉缤磬?,“我后來問過姚凜,鄔夢筆告知他身世的時候,也差不多是九年前?!?/br> 也就是說,鄔夢筆在去東儀島前后創(chuàng)辦了這份半月摘。 若是湊巧些,說不定鄔夢筆來東儀島的時候,沈如晚已經(jīng)在臨鄔城定居了。 楚瑤光和陳獻在一邊聽得懵懵懂懂,不解其意,互相對視一眼,楚瑤光忽然“咦”了一聲,“陳獻,既然你這么愛看《歸夢筆談半月摘》,怎么會不知道沈jiejie呢?有段時間半月摘上一直在講碎嬰劍沈如晚呀?!?/br> 沈如晚目光立刻挪過去。 “這半月摘上還提到了我?”她挑眉,神色平平,“怎么說的?” 陳獻則在邊上大吃一驚,“什么時候的事?是哪一期的?” 楚瑤光同時對上這兩人的目光,一時都不知道該先回哪一個問題,思忖了一下,“大約是一兩年前吧?那時‘寄蜉蝣’那版專門提到了蓬山沈如晚,主要述說了沈jiejie執(zhí)劍鏟除jian兇,其后奉命追殺蓬山叛逃首徒長孫寒,名揚四海,卻在最有名望時毅然退隱,半點不執(zhí)迷名利?!?/br> 看她模樣,倒不像是為了迎合沈如晚而刻意挑好的說,而是報紙上當(dāng)真這么講。 曲不詢唇一撇,眉毛抽動了一下。 總是以反面角色出現(xiàn),多少次都覺古怪。 沈如晚不置可否。 自從她退隱后,確實有許多人把她夸贊得天上少有地上絕無,只是浮名浮利,對她已沒半分益處,只是偶爾和舊友邵元康聯(lián)系,后者會同她提起。 她不在乎。 “寄蜉蝣。”她語氣淡淡地重復(fù)一遍,像是把這名字反復(fù)咀嚼,“這版面講的都是什么?” 楚瑤光笑著說,“這版都是介紹成名英豪、風(fēng)云人物的,如非威名赫赫、眾所服膺的人物,則寧愿當(dāng)期不設(shè)此版面,也不會強加?!?/br> 沈如晚不由輕笑一聲。 “專記名動一時、眾所服膺之人,卻偏偏起名叫‘寄蜉蝣’。”她似笑非笑,“真是有意思?!?/br> 再是名震神州、人皆嘆服、修為高深,人生也不過是百五十載,此身天地寄蜉蝣,時光悠悠,都是黃土一抔。 給這版面起這樣的名字,倒真不知道鄔夢筆是不是惡趣味了。 陳獻在邊上聽了楚瑤光的話,倒是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原來是那時候的事,怪不得我沒看過,那時候我剛剛離家出走啊?!?/br> 因為當(dāng)時陳獻離家出走,在外面顛沛流離了好一陣,經(jīng)驗不足,錢財也不夠,看到的半月摘自然是斷斷續(xù)續(xù),沒法一期一期全都買齊,沒想到竟就這么湊巧,沒看到和沈如晚有關(guān)的版面。 “你就是在那段時間里遇到孟華胥的吧?”沈如晚問他。 陳獻反問,“你說的是老頭?原來他叫孟華胥啊?沒錯,就是那段時間?!?/br> 沈如晚頓了一下,原先也聽曲不詢說起,陳獻一直管孟華胥叫“老頭”,如今又親耳聽見,不由追問,“孟華胥長什么樣?你管他叫老頭,他看起來很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