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過的白月光來找我了 第12節(jié)
當(dāng)年沈jiejie救她的時候,還不是這樣的。 那個時候,她還是稚童,和其他被邪修擄來的女童少女們擠在狹小的山洞里,一整天沒吃東西,連如廁也只能在山洞里找個角落,各種難聞的味道混雜著,在惶惶不安里嗚咽。 在那個山洞里,為人的尊嚴(yán)已完全消失,她覺得她們更像是一群待宰的羔羊,在恐懼和痛苦中等待屠刀落下。 就在那種死灰的恐懼里,沈如晚自云外來,容貌昳麗如芙蓉清波,劍光破雪,半山草木復(fù)生,一片荒蕪忽成滿眼青綠,那樣強(qiáng)大的邪修也轉(zhuǎn)眼死在劍光下,仿佛天光破云,把所有陰霾都照亮。 “各位受苦了,主使邪修已伏誅,我先帶各位回宗門駐地,到時再一一聯(lián)系親眷,送各位回家?!眲馊缪┑纳倥戩o沉穩(wěn)、面面俱到,讓人不由安心信服,她轉(zhuǎn)頭,目光在女童里掃了一圈,忽而展顏一笑,“哪位是小清昱?令堂還在等你?!?/br> 少女目光落在章清昱身上的那一刻,她只知道呆呆地回望,話也說不出。 那時沈如晚既溫柔又體貼,很快就安撫了所有惶惶不安的心,成了大家都依賴的對象。 章清昱記了很多很多年,半點(diǎn)也沒忘。 可十來年后,臨鄔城再相見,物是人非。 “想什么呢?”沈如晚忽然問她。 章清昱猛然回過神。 “啊,我在想,當(dāng)年沈jiejie你救出我們的時候,所有人都特別特別崇拜你?!彼f著,笑了,“我們都嚇壞了,那時候覺得你就是仙女?!?/br> 沈如晚挑眉。 “我怎么記得當(dāng)時有一個特別鎮(zhèn)定的姑娘,”她不甚在意地說,“當(dāng)時你們都嚇壞了,就她特別冷靜,到了宗門駐地還問我那個邪修的同伙有沒有被抓到。她對我就很平淡。” 章清昱也想起來了。 當(dāng)時有個被擄來的大jiejie特別鎮(zhèn)定,一直在安撫大家,若非有她的安撫,大家未必能撐到沈如晚來救人。 章清昱詫異,“不應(yīng)該???” 她分明記得,當(dāng)沈如晚在人群里,朝她的方向回過頭,展顏而笑,那個鎮(zhèn)定的jiejie就站在她邊上,目光直直地望著沈如晚,神色忡怔,專注到連呼吸也忘卻。 這怎么會是態(tài)度平淡呢? 沈如晚卻已經(jīng)不再在意。 她頓住腳步,抬起頭,朝樓上望去。 曲不詢正倚在欄桿上,不輕不重地?fù)苤鵁艋\穗。 背著光,看不分明他神色,只知道他在看她。 “又偷聽?”沈如晚意味莫名。 曲不詢也嗤笑。 他隨手敲敲欄桿,“我先來的?!?/br> 誰也沒把誰的話當(dāng)真。 沈如晚抬步向前。 “走了?!彼f。 章清昱朝曲不詢禮貌地笑了一下,趕緊跟上。 樓臺上,曲不詢撐著欄桿,看她們走遠(yuǎn)。 許久,忽而一哂。 怪不得章清昱和沈如晚關(guān)系還挺好。 原來當(dāng)年那個讓沈如晚特意去救的小姑娘就是她。 他靠在柱子上,抱著劍,百無聊賴地看了會兒天光破云。 “物是人非事事休,”他輕笑,“還挺準(zhǔn)的?!?/br> 第12章 風(fēng)卷蓮動船(十二) 黃昏時,沈如晚帶著章家備好的材料去花田布陣,添了兩個尾巴。 鴉道長聽說她要去花田,非得跟著她。 “此事因我而起,我自然得去看看,”他是這么說的,“只要沈坊主需要,我必然要盡綿薄之力。” 沈如晚看出他只是不放心,想要借此看看她的實(shí)力。 “不需要。”她說,語氣平淡,平鋪直敘,“我做不到的事,你肯定做不到?!?/br> 鴉道長險些被她氣出個好歹。 “縱然我實(shí)力微薄,道友也不必這么說?!彼喈?dāng)惱火,卻勉強(qiáng)維持笑容,最終只能露出一個充滿怒火的微笑,“我知道之前惹出的麻煩讓道友受累了,我向你賠罪?!?/br> 沈如晚走得漫不經(jīng)心,看也沒看他一眼。 “這你倒不必?fù)?dān)心,”她說,“我不累?!?/br> 鴉道長連笑容也維持不住。 姚凜就走在他們身后半步,之前沈如晚要求的材料都是他備下的,來搭把手也理所應(yīng)當(dāng)。 他比鴉道長看得清明多了,沈如晚分明完全不在乎他們跟不跟著,只不過冷嘲熱諷兩句罷了,她就是這個誰也看不上的脾氣。 目的既然已經(jīng)達(dá)成,又何必再糾纏沈如晚? 他適時地插話,“沈坊主,是否需要告知周圍島民,最近不要到花田附近出現(xiàn)?” 沈如晚偏頭看了他一眼。 “不用?!彼喍痰卣f,“很快。” 鴉道長似乎還想說話。 姚凜稍稍加快腳步,領(lǐng)先鴉道長半步,回過頭,在沈如晚看不見的地方,朝鴉道長投去淡淡一瞥,凌銳如刀尖鋒芒,半點(diǎn)也看不出平時恭敬內(nèi)斂的模樣。 鴉道長掃到這點(diǎn)鋒銳,張了張口,又把到嘴邊的話咽下去了。 沈如晚在前面停下。 她朝鴉道長招手,言簡意賅,“你過來?!?/br> 鴉道長摸不著頭腦。 沈如晚從姚凜手里把東西一把提過來,塞進(jìn)鴉道長手里。 “拿著?!彼Z氣平平,十足吩咐的口吻,“我讓你埋在哪,你就埋在哪?!?/br> 鴉道長手忙腳亂地拿著東西跟在她后面,還沒反應(yīng)過來—— 他怎么就成了她的跟班了? 沈如晚走在前面,用腳步丈量花田,順著靈氣流向自東向西,一圈下來,不偏不倚,足尖正好踏在最初站立的位置。 “看明白了?”她問鴉道長。 鴉道長在心里翻她一個白眼。 不就是靈氣流向沖突了嗎?還要一副考他的樣子,真把自己當(dāng)根蔥了。 但面上還是笑容溫和,“果然是風(fēng)水改易,靈氣沖撞,難怪此處朱顏花不能成活,道友好眼力?!?/br> 他也能看出靈氣沖撞,這有什么稀奇的? 難的是怎么解決。 鴉道長不是沒有辦法,但要花的精力和代價不小,他憑什么要為了一堆沒用的花費(fèi)那么多功夫?沈如晚愿意吃力不討好,他正好看熱鬧,也能看看沈如晚的獨(dú)家手段,偷學(xué)兩手。 沈如晚一眼就能看出他那點(diǎn)算計(jì),她既不怕他學(xué),也不在意。 如果他能學(xué)去,下次做事情周全一點(diǎn),也算他的造化。 鴉道長能看出這里的靈氣流向,已經(jīng)達(dá)到了她的最低要求。 沈如晚這些年見過太多處在不同層次不同水平的人,有些異人本身有些奇異的本事,卻根本看不透靈氣走向,完全無法感應(yīng)到靈氣,那種人顯然是不可能理解東儀島的問題的。 “那你還愣著干什么?”她冷淡的眼鋒一下掃過去。 鴉道長愣住。 他……應(yīng)該干什么嗎? 沈如晚現(xiàn)在知道自己絕對不適合帶徒弟了。 起碼也是一個收獲。 她斂眸。 “我讓你埋在哪,你就埋在哪?!?/br> 鴉道長被她指揮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拿著個鋤頭,再怎么注意形象,也擋不住塵土飛揚(yáng),灰頭土臉滿頭大汗后,看她站在原地動也不動,氣不打一處來:他是來偷師的,又不是來拜師的!憑什么要幫她干活? “沈坊主,這樣就夠了?”鴉道長還在笑,但笑容里滿是質(zhì)疑,他一下一下地?fù)]著鋤頭,把黃銅老香爐埋進(jìn)土里,“是不是太簡單了一點(diǎn)?” 就隨便埋點(diǎn)東西在土里,就能解決靈氣沖撞的問題了? 沈如晚沒說話。 她垂著手靜靜地站在那里,目光淡淡地掃過鴉道長,不置可否。 鴉道長被她這么看一眼,無端惱火。 姚凜在旁邊忽然俯身,“這株花是不是變精神了?” 哪有那么快? 鴉道長忍住白眼,湊過去看一眼。 剛抬頭,他便忽然一愣。 眼前靈氣已分,井然有序,哪還有半點(diǎn)靈氣沖撞、風(fēng)水不寧的模樣? 鴉道長驟然回頭去看沈如晚,她已經(jīng)斂了袖口,轉(zhuǎn)身朝田埂外走去,只留給他們一個獨(dú)來獨(dú)往的冷淡背影。 “她會陣法?”鴉道長猛地看向姚凜,難以置信。 姚凜微微垂首看花。 “正經(jīng)踏入門檻的修士,總有一手?!彼Z氣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