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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娶不須啼 第111節(jié)

    阿寶一把握住,抬眉看了眼裴觀。

    裴觀臉色分毫未變,阿寶余光一掃,就見回廊盡頭露出一段衣角。

    若非她長年練鞭練出來的眼力,夜色之中根本看不清楚。

    是祖父背著人給了裴六郎什么東西?他不想讓人知道。

    于是她不慌不忙,順著話頭說下去:“都是定數(shù),你只管在這兒替祖父盡孝心,母親和meimei我會替你照顧的?!?/br>
    說著收回手去,不著痕跡將硬皮冊子收在袖中,還催促一聲:“夜里涼,你多喝幾口熱湯暖暖身子?!?/br>
    裴觀心中大定,當(dāng)真坐下吃起湯餅來,連餅帶湯都吃了個干凈,這才道:“你早點回去歇一歇,明兒起,有許多事要辦?!?/br>
    “夜深露滑,你仔細(xì)腳下,有什么事,我會派青書松煙知會你的?!?/br>
    阿寶點頭,收起食盒,交給戥子。

    她沒回上房,徑直回了松風(fēng)院。

    屏退丫頭們,連戥子也沒留。

    撥亮了床幾上的玻璃燈,將那本冊子拿在手中,要不要翻開看看呢?

    第96章 發(fā)財(修

    嫁娶不須啼

    懷愫

    阿寶咬住唇, 用指尖挑開小冊的硬殼,才剛掀開一點,又“啪”一聲闔上。

    她找出一只小匣子來, 將這本黑皮硬冊子放進去, 扣上鎖,鑰匙貼身收藏。

    雖沒打開看, 心里猜是祖父攢下的私房錢。

    八百畝水田老太爺都能說給就給, 這一筆得是多大的私房錢呀, 能讓裴老六這么偷偷摸摸的。

    燕草戥子在梢間值夜, 白露給她送了湯食來,也只有她, 這會兒還能從大廚房要出吃食來:“咱們都先吃一口墊墊肚子,明兒又有明兒的忙亂?!?/br>
    三房守過孝,丫頭們的素服都是齊全的,白露立春幾個, 一人翻出一身衣裳, 先借給燕草戥子她們。

    “雖是穿過的舊衣,也都漿洗干凈了?!?/br>
    燕草接過謝她:“多謝你了?!?/br>
    戥子垂頭坐著,忍不住要嘆氣,她是替阿寶憂愁, 回門日都沒過好, 怎么偏偏是今天,就不能換個日子嘛。

    戥子心里悄悄報怨,但又跟著默默念了句佛,她這可不是在咒裴家老太爺。

    人的嘴最毒, 萬一說阿寶的八字不好可怎么辦?

    燕草去換衣, 白露坐到桌邊寬慰起戥子來:“meimei別想那些了, 老太爺?shù)牟∫餐狭藥啄炅耍q這會兒差點兒就……”

    差點兒就要辦喪事。

    想到去年春天,白露便想起替公子侍疾那些日子。

    她壓低了聲音:“那會兒連東西都預(yù)備齊全了,要真有人把這個扯到旁的上去,那就是癡了心,故意給咱們使絆子呢。”

    若不是戥子早就知道白露與立春爭斗的事,光聽白露說的這番話,還真要拿她當(dāng)好人看了。

    戥子一時不知該接什么,燕草換了衣裳出來:“正是這樣?!?/br>
    白露說了番好話,又問:“少夫人明兒想吃什么?我先知會廚房一聲。”廚房正在預(yù)備靈前擺的點心干果鮮果酒水,明兒若有人來祭,還都得預(yù)備飯食。

    要是這會兒不定下吃什么,明日還真怕廚房一時送不上來,耽誤了哭靈。

    戥子扁扁嘴,好容易進了京城能頓頓吃得上rou了,偏偏又要守孝。

    可她還是說:“就讓廚房做些素煎包子來罷,要頂餓的東西,最好是粉絲豆腐的包子,調(diào)些稠汁兒拌一拌,不知道可為難?”

    那就是要素食葷做,白露一聽就笑了,老太太吃齋時,便愛這么吃。

    不能吃葷,又沒說不能吃油,餅子把餡課起來用油煎,也能解解饞,小時候難得有rou吃,豆腐粉絲也算個半葷了。

    “不為難的,明兒一早給送過來?!卑茁墩窍胫ㄗ右谏俜蛉嗣媲俺鲱^露臉的時候,不說素煎包子,就是再難的,她也能讓她娘辦下來。

    阿寶躺在床上烙餅子,心里直癢癢,還是想打開看看,干忍著好奇心。

    看燈火一跳一跳,聽著院里細(xì)細(xì)碎碎的動靜,慢慢睡著了。

    上回夢中還是鋪天蓋地的紅,這回又換了白。

    夢里的阿寶換上孝衣,戥子替她拆下金環(huán)金釵,嘴上寬慰她:“裴家老太爺都病了兩年多了,是他時候到了,外頭人要是說嘴,你別理,就當(dāng)她們放屁?!?/br>
    連粗話都說出來了,阿寶一聽就知戥子定然沒少聽閑言碎語的。

    金豬的事在先,老太爺?shù)氖略诤?,有心人把這兩件不相干的事扯在一起。

    可根由是裴觀只新婚那夜,在房中歇了一夜,第二日就睡到了書房。

    下人們慣會看風(fēng)向,雖不敢當(dāng)面不恭敬,也知這位新少夫人在少爺心里沒份量。

    要不然回門禮這么重要,怎么廚房沒派人仔細(xì)守著?

    等出了金豬的事,見少爺和夫人狠狠發(fā)落了廚房上的人,連白露的娘都趕了出去,院子里嚼舌頭的仆婦們領(lǐng)板子罰月錢,底下風(fēng)氣一正。

    偏偏又在此時,出了老太爺?shù)氖隆?/br>
    其實他搬到書房去睡,正合阿寶的心意。

    戥子還給她出主意,讓她去請一請,或是送些吃食去,怎么也得想辦法把他請來:“難道往后你就這么過日子?”

    “有什么不好?”阿寶雖才來了幾天,可她新婚第二日就跟著裴三夫人料理三房的家事了。

    也去老太太那兒請過安,知道裴府里就算是無子的姨娘,過節(jié)過壽還要添新衣吃壽酒,姨娘都如此,何況她是正妻。

    戥子跺腳:“你傻了你!那你不就成了管家娘子,能落下什么呀!”在她看來,姑爺人生得俊秀,也知禮數(shù),金豬那事兒也給了交待。

    正可借這個由頭,送送禮或是做些吃食,就這么干耗著不成?

    “我會謝他的,可叫我去貼著他,我不成?!?/br>
    往后她把家管好,就對得起母親了。

    “可……可出嫁前,你不是還說要好好過日子么?”

    “我這就是在好好過日子?!卑毿α耍澳憔头判牧T,咱們初來乍到才會這樣,等我跟母親接下管事權(quán),她們就再也不敢了?!?/br>
    夢外的阿寶點了點頭,不錯,這才是她的脾氣!

    原來那幾個夢都凄凄惶惶的,到這個夢她才覺得好受些。

    就見夢中的自己跟著裴三夫人去老太太房中,裴三夫人道:“大哥二哥兩家接著信就會往回趕?!?/br>
    裴四夫人道:“天兒這么熱,老爺子停靈那也停不住啊。”

    阿寶每回去上房,就站在裴三夫人身后,不問到她便不說話,這是母親教她的。

    可裴四夫人卻挑三夫人給老太太喂湯藥的時候,輕聲對她道:“六郎是老爺子一手教出來的,說是八歲才挪到外頭,其實打小就跟著,會說長句時就會背詩文?!?/br>
    夢中的阿寶不明其意,點頭聽著。

    “他這回傷心得很了,你是他媳婦,好好寬慰他,多往書房走動走動?!?/br>
    自打她進門,四嬸從未對她如此親熱過,就連夢中的認(rèn)親禮,都比夢外的要薄幾分,突然向阿寶釋放善意。

    阿寶笑了:“謝四嬸提點我?!?/br>
    “我自然是為著你好,你們小夫妻和美就后,等過了孝再生個大胖小子?!迸崴姆蛉诵Σ[瞇握了阿寶的手,“要生兒子,可有秘方,你得了閑到四嬸這兒來?!?/br>
    夢里夢外,兩個阿寶都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夢里的阿寶一出老太太的房門,便把這事告訴了母親。

    裴三夫人眉心一擰:“少同她走動,給你的東西也少碰,她總說自己有生兒子的秘方,給過我,還給過你五嬸。”

    五嬸娘只有一個女兒。

    阿寶恍然夢醒,她絕不信夢里的那個阿寶會去信什么生子秘方,那都是騙人的。

    王府后巷那么多人家,三姑六婆可不少,說有生子秘方那多半就是喝符灰,還曾經(jīng)喝死過人呢。

    這個夢是什么意思?

    很快,夢中的事一模一樣發(fā)生了。

    天才亮,滿府女眷都穿上孝衣哭靈,阿寶跪在母親身后,不時照顧著母親和珠兒。

    她們倆身子都弱,珠兒跪了不到半個時辰,便有些撐不住,阿寶對母親道:“我送珠兒到里頭歇歇去?!?/br>
    這才一晚上的功夫,孝棚都搭了起來。

    內(nèi)堂還給有女眷們消息梳妝的地方,珠兒歪在椅子上,一問才知,她又沒吃什么東西,阿寶讓竹月趕緊要一碗糖粥來:“多擱些糖。”

    不能吃rou,就得吃油吃糖吃鹽,什么都不吃,身子哪能撐得住。

    便在這時,四夫人來了:“珠兒這是怎么了?趕緊的,歇一歇?!?/br>
    阿寶看著四嬸,不會罷?她不會要說她夢里說過的話罷?

    “六郎啊那是老太爺一手教出來的,他這回傷心得很了,你可要多寬慰他些?!彼姆蛉吮鞠攵嗾f幾句的,可這新媳婦看著她的目光有些古怪,她一時便有些說不下去。

    她笑一笑:“這些話也不著急說,你先照看珠兒罷?!?/br>
    她是想探一探六郎拿到什么東西沒有,昨天夜里他們都仔細(xì)翻過了,玉華堂里什么也沒有。

    “四嬸這就回去了?”阿寶眼睛一瞬,先發(fā)制人,“我聽人說,四嬸那兒有生兒子的秘方,是不是真的?”

    “當(dāng)然是真的!”喬氏忍住笑,這可是她早就想過的法子,這世上哪有女人能跳得出“包生兒子”的謊。

    “你隔日到我屋里來,我告訴你?!边@可是她自個兒愿意上門的。

    六郎回門日還能趕得回來,老太爺書房里的東西,一定是他拿走的。

    裴觀在玉華堂里安插了人手,不在內(nèi)堂,只是個外院灑掃的小廝,他爹在門房當(dāng)差。

    怕祖父覺得他手伸得太長,除了事關(guān)祖父身體的大事,并不曾讓他稟報什么。

    上輩子他成親之后祖父病逝,這一世明明都隔開一年,又在他成親之后病勢沉重起來,若說命數(shù)巧合,那也實在是太巧了些。

    裴觀常在玉華堂侍疾,陪阿寶回門之前,他還特意找過裴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