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癥 第106節(jié)
將近下午一點,虞清晚才磨磨蹭蹭地洗漱完換好衣服跟著賀晟出門。 還好上午時間充裕夠他折騰,否則他們恐怕就要遲到了。 虞清晚有一段時間沒見過談硯和賀明緋了,四年前,賀明緋離婚之后沒多久,也選擇一個人離開了燕城,獨自周游世界,在一些發(fā)展國家支教。 聽說沒過多久,談硯也追了出去,放棄了家族產(chǎn)業(yè),做起了無國界醫(yī)生。 兩個人在外輾轉(zhuǎn)幾年,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最后還是選擇了在一起。 車上,虞清晚忽然想到一個重要的問題,扭頭看向他,征求意見地問:“我該叫談醫(yī)生,還是叫姐夫?” 賀晟抬了抬眉梢:“隨你,想怎么叫都行?!?/br> 反正他不叫姐夫。 “.......” 等到了地方,談硯和賀明緋已經(jīng)到了。 幾年沒見,賀明緋已經(jīng)將原來的及腰長發(fā)剪成了齊肩短發(fā),比起從前溫婉端莊的模樣,更多的是灑脫和隨性,好像剪掉了從前壓在賀家大小姐身上的所有枷鎖和束縛。 而談硯依舊是那副溫和清雋的模樣,大概是因為做了多年無國界醫(yī)生,膚色比以前曬得黑了些,卻不影響五官俊朗如初。 虞清晚沖他們笑,“jiejie,姐夫?!?/br> 談硯目光溫和,挑了挑眉,順勢瞥了賀晟一眼。 意思是:你呢?怎么不叫? “.......” 賀晟懶得理他,走過去幫虞清晚拉開座位。 一頓飯時間下來,虞清晚聽了不少談硯和賀明緋的故事。 原來兩個人從小就算是青梅竹馬,談硯當初選擇心理學專業(yè)也是因為賀明緋,苦戀多年,賀明緋卻對此毫不知情。 后來談硯被家里送出國前,終于忍不住對賀明緋表白,卻被她以年齡為借口拒絕。 后面的故事就更陰差陽錯,談硯被家里送出國的那段時間,賀家出事,賀明緋被迫嫁人,兩人漸行漸遠。 直到談硯回國,他不在乎賀明緋有沒有結(jié)過婚,而是選擇包容她的所有。 一直到吃完飯,虞清晚和賀明緋還沒有聊夠,賀明緋又提出想去虞清晚的美術(shù)館里看看,于是兩個女人就果斷相攜離開,直接把賀晟和談硯丟在了一旁。 下午,虞清晚帶著賀明緋逛了一圈美術(shù)館。 兩人并肩走著,賀明緋便跟她講起更多。 “當初因為宮徹不同意跟我離婚的事,談硯特意回了家里。他這些年其實一直不想和家里有任何牽扯,但因為我的事,他還是跟家里服軟了,用談家的背景和賀晟聯(lián)手,才把宮家在燕城的根基徹底解決?!?/br> “幾年前我跟他說,我結(jié)過婚了,以他的條件,總能找到比我更好的??伤褪撬佬难?,怎么說也不聽?!?/br> 一邊聽她講著,虞清晚不禁感慨了句:“談醫(yī)生是個很執(zhí)著的人?!?/br> 賀明緋唇角彎起,笑著應(yīng):“是啊,不然他怎么能跟阿晟當朋友。表面看著正常,其實心理都不太正常。” 虞清晚頓時失笑,點頭表示贊同。 賀明緋頓了頓,忽然想起什么,轉(zhuǎn)頭看向她:“清晚,當年你生病昏迷的時候,其實發(fā)生了很多事?!?/br> 虞清晚茫然地眨了眨眼,不明所以:“什么?” 賀明緋沒再多說下去,而是欲蓋彌彰地笑了笑:“沒事的時候,可以去他的辦公室和書房多翻一翻。我聽談硯說,阿晟瞞了你不少事?!?/br> - 虞清晚的心里始終惦記下午賀明緋跟她說的。 夜里折騰完,賀晟睡著了之后,她還是沒忍住那陣好奇,下樓找到別墅里的書房。 書架的最上層擺著一本書,看起來比其他的書還要厚,里面像是夾著什么東西。 虞清晚踮起腳拿下來,翻開書頁,就見里面夾著幾張照片,和一張看著有些熟悉的心形賀卡。 照片上的風景她很熟悉。 可可西里,昆侖雪山,成群結(jié)隊的羚羊。 他也去過那里。 又或是說,他是為了她才去的。 虞清晚忍不住泛起哽咽,另一張賀卡的樣式有些眼熟,她好像也在哪里見到過。 虞清晚擰了擰細眉,努力在記憶中搜索著。 突然,有些模糊了的畫面猛然涌入腦海。 她想起來了,在哪里見到過。 那天是情人節(jié)。 她一個人形影單只地走在意大利的街頭上,街上賣玫瑰花的孩童送給了她一支免費的玫瑰花,那束玫瑰花上的卡片,和夾在這本書里的卡片一模一樣。 原本她以為,那花只是來自陌生人的善意。 卻沒想到,是他買給她的。 情人節(jié),他只能以別人的名義,偷偷送了她那支花。 這張被他藏起來的賀卡,藏匿起來的愛。 在她努力朝前走的時候,他一直在她身邊,陪著她走完了一段又一段。 她的指尖開始發(fā)抖,書擺放著的書架最上方,還壓著兩份文件。 虞清晚踮起腳,把藏起來的文件拿下來。 看清文件里的內(nèi)容,虞清晚的呼吸一停。 一份是墓地選址,另一份遺囑。 在她重病昏迷,生命垂危的時候,賀晟已經(jīng)決定好隨她而去,甚至已經(jīng)安排好了所有的一切。 他明明答應(yīng)了她,會好好活下去,實際上卻早就堅定了陪她一起離開這個世界的決心。 如果重病的那段時間,她真的出了任何意外,他都做好了準備,不會讓她孤單一人。 她的丈夫啊。 她本該是孑然一身地活在世界上,何其有幸,遇到他。 所有生命中缺失的愛,都由他一個人補了回來。 虞清晚的指尖捏著那份遺囑,呼吸開始發(fā)抖,終于無法自持地哭出聲來,淚水一滴滴砸落在紙頁上,復(fù)雜的情緒漲滿心臟,緊緊收縮。 越是想忍耐,淚水卻越是洶涌不止。 臥室里,賀晟聽見聲音,走進書房時,就看見她拿著那份他當初立下的遺囑,哭得泣不成聲。 他快步走過去,將她攬進懷里,深邃的眸底是不易察覺的慌亂。 “不哭了,嗯?” 虞清晚埋在他的胸口,淚水迅速沾濕他的衣襟,耳畔是他沉穩(wěn)有力的心跳。 她哭著說:“騙子....” 明明答應(yīng)過她的,要好好活下去。 賀晟沒有講話,只是將她緊緊抱在懷里,掌心無聲輕撫她的發(fā)絲,喉結(jié)輕滾了下。 她哽咽著,忽而出聲問:“我手術(shù)之后,失明的時候,照顧我的那個人是你,對不對?” 話落,虞清晚感覺到男人的身體僵了下。 幾秒后,他才慢慢放松下來,不再否認:“怎么知道的?” 她吸了吸鼻子,悶聲說:“我又不笨。” 他以為只要不說話,她就認不出他了嗎? 連給她吹頭發(fā)的方法都一模一樣,十年如一日不變。 虞清晚知道,那個時候賀晟因為當年的事不敢面對她,所以只能用這種方式,陪在她身邊照顧她。 既然他不想讓她發(fā)現(xiàn),那她就裝作認不出他。 賀晟,膽小鬼。 她埋在他的胸口低聲抽泣著,還是哭個不停,賀晟不知道怎么辦好,只能一下下輕撫著她的后背。 書房靜謐,臺燈靜靜亮著,在地板上灑下一片暖光,拉扯出兩道長長的影子。 賀晟垂下眼,幽深的眼眸里藏匿著無盡情愫。 他的嗓音低沉:“賀太太,別忘了,你還欠我一場婚禮。” 聞言,虞清晚一怔,抬眸的瞬間,撞進他深邃的視線里。 四年前因為她病重,錯過的那場婚禮。 得補給他。 賀晟緊緊凝著她的雙眼,聲線忽而變得鄭重無比。 他的喉結(jié)輕滾,一字一句地問:“這一次,還愿意嫁給我嗎?” 不同于上次雪天的游樂場里,他準備了那么多浪漫,補給了她一場盛大的求婚。 今天只是一個平淡無奇的夜晚。 是他獨自等待了很久之后,終于等來的夜晚。 她再也不會離開,而他也不會再放開她的手。 虞清晚含著淚,重重地點頭。 到底怎樣才算真正愛過呢? 若是生離,他們的確真真切切地分開過,四年又四年。 若是死別,她也只差那么一點,就把他一個人孤零零地留在世界上。 可即便如此,他也從未想過放開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