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 文磊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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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多年來調查之事,竟是某人幕后有意為之,這對于皓俊來說打擊不亞于天崩地裂。 假設沒有這個人的推波助瀾,那就可以實踐于皓依的委託,帶槐序回家,甚至就不會失去姊姊? 這表示他這些年的沉浮,臥薪嘗膽,忍氣吞聲,其實都是某人計畫之一,這個人在棋盤外,笑看他的所作所為。 那他的努力,只是為他人作嫁衣嗎? 孫夏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棋盤上任何事都有可能發(fā)生,不可能有順著你意的棋,定會有一兩枚不聽令的棋,甚至可能出現變數,將你的軍?!?/br> 她俏皮地眨了下眼:「而我,是這盤棋的變數。」 于皓俊愣了下:「什么意思?」 孫夏拔出了劍,在地上作畫:「現在明面上兩盤局,你和槐序,文磊文穎路卓毅。而我的出現,看似與這些局無關,又都息息相關,所以那個人看不透了?!?/br> 于皓俊認同:「確實,若不是認出你,我也想不通為什么你要攪和進這事。」 他突然醍醐灌頂:「我若是下棋者,你出現在這盤局里,我肯定會急,因為我怕自己被你將軍,怕你讓這棋局天翻地覆。」 「嗯,我是他沒算到的那點?!箤O夏伸腿將地上的兩個圈抹去,冷笑一聲:「他當下棋這么容易,就馬走日象走田,車走直路砲翻山嗎?老娘就偏不讓他稱心如意?!?/br> 于皓俊噗地一笑:「被當棋子的是我,你倒是咬牙切齒了?!?/br> 孫夏掠他一眼:「于皓俊,你是他想不到的棋子。」 于皓俊怔然。 「他錯估了你的想法,沒想到你會向外求援,更想不到我們會遇到對方,在我們達成同盟時,他謀劃多年的局便已岌岌可危。」 孫夏將劍收進腰側劍鞘,偏頭看他,眼里躊躇滿志:「于皓俊,還有一點,我們和他要的都一樣,讓天悅亂?!?/br> 于皓俊舒心的笑了:「使它倒臺秘密一定和你身死的真相有關,而天悅倒臺,我就能帶槐序回家?!?/br> 孫夏頷首:「所以你別想太多,他要下,我們就推波作浪,說不定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呢?!?/br> 經此番對話,于皓俊頓時心結已開,他點點頭,眼里已無方才茫然。 說來也奇,他獨自鬱結了兩個多月,但孫夏卻能用幾句話就讓他舒舒坦坦。 見他眉眼都舒展開來,笑起來像此刻暖風和煦,孫夏心情也好上許多:「好點了嗎?」 于皓俊說:「好多了。」他頓了下,恍然抬頭:「你說這些話只是想讓我別想太多?」 又一陣風來,吹起了孫夏束發(fā)的發(fā)帶,也吹起了于皓俊披在肩上的幾縷碎發(fā)。 孫夏臉上莫名多了抹緋紅,她很快的溜他一眼:「我沒那間工夫?!?/br> 是嗎? 于皓俊偏頭,看見她那張?zhí)氐禺嫵蟮哪?,卻覺得清麗,眉眼輪廓都出色。于皓俊抿嘴一笑,不多問,卻心已明瞭。 于皓俊的聲音從身后沉沉響起:「雖然你無心,但確實讓我好一些,謝了。」 風帶來他身上獨有的黑雪松淡香,孫夏倏地恍惚,轉頭看他,見他唇邊那抹未散淡笑,她緊抿著唇,唇角卻不自覺的上揚。 孫夏偏過頭的同時,于皓俊的笑緩緩地收回了。 分析出孫夏是棋局變數后,于皓俊省了一句話沒說——假設他是下棋之人,下一步,定是將她這個變數除了,以防萬一。 他到底是做錯事,誤打誤撞將她捲進此局,讓她陷于危險之中。 于皓俊啞然一笑:「對不起?!?/br> 「對不起什么?」孫夏莫名其妙看他一眼,見他眼里星辰頓失光芒,但著一縷悲。 「終究還是讓你陷于危境?!?/br> 孫夏默然,半晌,她搖搖頭:「我問過你,決定帶槐序回去時怕嗎?你當時說不怕,而我那時也將這個答案回送給你。」 她分明比于皓俊矮,但此刻挺直腰桿,下頜微揚,卻像個能頂天立地的巨人,毫無畏懼:「所以不管如何,什么困難都阻不了我想找的真相,任何危險我都不怕?!?/br> 「于皓俊,你沒按著我讓我和你結盟,我是自愿的。所以這是你最后一次為此事和我道歉,我們沒也沒欠誰。」 于皓俊盯著孫夏的眼看,此刻的她沒了傾國姿容,但那雙眼睛依舊炯炯有神,絲毫不懼怯,如有簇火,熊熊燃燒,火光烈焰,好比春日勝放的玫瑰,萬花之王,自然紅的張揚明艷。 赤紅的焰火肆無忌憚的燒在他心上,鮮紅的玫瑰爛漫炫麗的開在他心底。 一個女子,膽識才智卻更勝男人,于皓俊想,難怪自己當年會愛上她。 「好,以后不道歉了?!褂陴┛⌒α耍布礆a笑,神色添了一絲勇猛果敢:「你不怕,我也不怕?!?/br> 孫夏無聲一笑,望著落英繽紛,忽地想起什么,轉頭問他:「不過你怎么說是認出我?分明是我告訴你的啊?!?/br> 沒料到她會問這個,于皓俊頓了下,隨即一笑:「是我認出來的?!?/br> 孫夏問:「怎么認得?」 他卻語焉不詳:「猜吧。」 「你——!」 * 文磊大抵知道天悅現在對他採取的策略,以不變應萬變。他仍每日孜孜不倦到公司練習,指導老師們也對他態(tài)度如常,他正心生納罕,便試探了一回。 六月初旬,他翹了一天練習,瞞過所有人,直奔仁南找文穎。 他讓文穎別告訴任何人這事,文穎雖費解,還是先給他酒店房卡,讓他到房里躲著。 那一整天,公司沒個人找他。 文磊有些唏噓,當時還是被取個太子爺綽號的時候,正值叛逆期,也曾翹過課翹過練習,每隔幾分鐘就有電話問他下落,他當時還嫌煩,將手機關機。 現如今看,可真是今非昔比。 他呈大字型躺在床上,終于看懂天悅的意思,現在,公司有他無他,都無所謂了。 他悵然一笑,他已經沒有利用價值。 期間他開了電視,看到im1上音樂節(jié)目打歌的片段,看著梁權在臺上載歌載舞,心生鬱結,又關了電視,倒回床上。 什么狗屁天悅太子爺,誰家太子爺落的這種下場。 思及此,想起自己的練習生合約,又是發(fā)愁。 為保障雙方權益,就算只是練習生也得簽約,七年一約,三年前的文磊還正是備受矚目的天悅太子,何曾想過自己會虎落平陽,傻呼呼地又與公司簽了五年合約。 這下好了,就算想走,還得面對違約金的問題,想著想著文磊頭又大了。 忽而聽見門閂開啟,約莫是文穎,文磊便沒坐起身,但想想又覺太早,文穎見到他時,還告訴自己今天有場夜戲,讓他累了就自己休息的。 「今天我的戲排到凌晨,所以你不用等我,我還有一張房卡?!刮姆f說到此,忽露一絲忸怩:「小磊,你急著回去嗎?」 文磊搖頭,來此前打包了兩天份的行李。 文穎哦了聲,遲疑了會,才怯聲怯氣的問:「我明天有空,還有些演戲上的問題想請教你,你多留一晚行嗎?」 文磊失笑:「我也才演過一部戲。」 「不是科班第一次演戲就能入圍新人獎?你少謙虛了。」 文磊沉默了下,驀地一笑:「我的演技也是孫夏姊姊教我的,你不如去請教她?!?/br> 文穎不自在:「我跟她不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為之,我跟她的戲幾乎是錯開的,所以劇組里,我也就跟江霈熟些?!?/br> 提到孫夏,文穎又想起一事:「孫夏跟皓哥關係很好呢?!?/br> 文磊聽了怔神:「他們關係好?」 演《承千歌》時文磊親眼目睹于皓俊惹哭孫夏,還是他一股腦熱帶著孫夏離開的,當時氣氛如此的僵,他們沒反目就算好事,居然還能關係好? 想起這事,又是滿腹疑團,文磊望著天花板發(fā)愣,突然,一雙顧盼生輝的狐貍桃花眼出現在自己視線內。 孫夏抱著胳膊,低頭看文磊:「你可真不當我是外人,我都進門了,你還躺著?」 文磊眨了眨眼,心跳慢了拍,才如擂鼓狂跳不止。 他騰地坐起,用力眨眼,確認眼前真是孫夏,更加詫異:「你、你怎么在這???」 他突然反應過來:等等,他剛才是怎么躺的,得不得體,好不好看? 孫夏沒看出他的少年心思:「我剛拍完一段,可以休息兩個小時,就想說先洗個澡再回片場?!?/br> 時值六月,天氣已經邁入夏季氣候,一天比一天炎熱,孫夏最不能忍的便是渾身黏膩,既然有時間有機會,便想沖個涼解黏膩。 文磊搖頭:「我問的不是這個,這不是我姐的房間嗎?你怎么能進來?」 孫夏笑笑,拉了張椅子坐下,將手中房卡放在文磊面前。 上頭寫的數字,正是文穎的房號。 「從哪說起呢,下午我剛結束一場戲,你jiejie突然出現在我的必經之路上,滿臉忸怩的跟我說你來了?!?/br> 文磊扶額,不早告訴她誰也別講的嗎。 「她說你好像有心事,又說你常跟她提起我,就想讓我過來關心你,所以給了我房卡。」 孫夏托著腮問他:「怎么了,什么心事?」 剛才還想著的人,突然就出現在自己眼前,文磊耳尖如火燃燒,訥訥:「其實沒什么心事?!?/br> 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和她說反而顯得自己好笑。 孫夏笑了:「那你等等要和文穎說清楚,別讓她擔心。」她一頓,說:「她很關心你,我也看出她應該是個怕生的,但卻愿意為了你特地來找根本不熟的我。所以你也得懂事些,別讓姊姊多cao心?!?/br> 文磊蔫蔫的嗯了聲。 孫夏想了想,挑眉一笑:「對了,好像有人在二月答應過我,說要讓我和他jiejie見上一面,現在都六月了,不曉得他是不是忘了?!?/br> 文磊眉宇有一瞬愕然:「我沒忘,但我想說……你們在片場就能見面,還需要我嗎?」 孫夏眸色一凝:「文磊,其實我大概猜的到你們姐弟為什么想和我、于皓俊打好關係。我們想和你們姐弟交好也是為同樣的目的?!?/br> 「既然我們都猜的到,那別人想不到嗎?所以他們只好暫時錯開我們和文穎的時程,讓我們湊不到一起?!?/br> 文磊心中一凜:「對,我姊姊想過是不是有人刻意安排?!?/br> 「除了有人為因素外,還有一點,你jiejie其實不信任我?!箤O夏苦笑:「我大概也能料到,我只大你兩歲,你無比相信我,但不代表她就得信任我,所以這段時間,我們也都未曾深交過?!?/br> 「同樣的,她對于皓俊的態(tài)度也是如此?!?/br> 「我不怪她,畢竟她經歷太多,有防備也自然?!箤O夏說:「所以我們得靠你,你是她如今唯一信任的人,得麻煩你說服她,如此,我們才有機會和你們姐弟見上一面?!?/br> 文磊嗯了聲,陷入思考。 這半年歷經了諸多事情,就想通了單槍獨馬難成事。 這時孫夏又說:「但是,還有一點,我想來也必須和你好好說清楚?!?/br> 她語氣轉為嚴肅,文磊抬頭,見她正言厲色,不由心中微驚,當即挺直了背脊。 孫夏沉吟片刻,說:「應該是有人正在盯著我們,所以雖然我們已經格外小心了,也難保不會出差錯,所以單獨四人見面時,很有可能會被他們知道。」 「所以這個問題的答案,我拋給你們,見了,可能被發(fā)現反意,但指不定能有突破;不見,你們自然還是安全的,但也只能原地踏步?!?/br> 文磊不自覺攥起了拳頭。 是,文穎若真有去意,在天悅肯定掀起天翻地覆,也正是知道這點,姐弟倆才會如此舉棋不定。 但也如孫夏所說,這么下去,也只是原地踏步。 那還不如賭一把。 說及此,孫夏認為已無要事,看了眼時間只剩一個半小時,便起身想離去回房。 「我先走了,至于這些事情,我跟于皓俊都不急,你跟姊姊好好討論,我們可以等。」 文磊起身要送,猛然發(fā)現,她的好多句話,都帶著一個人。 文穎說過,他們現在關係很好。 文磊艱澀一笑:「jiejie,你現在跟于老師……好像關係不錯?!?/br> 聽見此話,孫夏愣了下,竟也覺得他說的有理。 她忍不住掩嘴輕笑:「是啊,我們現在關係好像真的挺不錯的。」 文磊看的走了神,頓時心中一陣酸澀泛起,這酸勁漫成了無意義的醋,像洪水猛獸,來勢洶洶難以抵御。 這么好看的笑,卻不是為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