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有些事情，有一就有二。

    三人行，好像沒有想象中那么難接受，有時候也能解鎖更多姿勢。

    某次，慕澤調(diào)轉(zhuǎn)投影機的方向，直接將三個人纏綿的樣子投影到天花板上。慕煙一邊看一邊做，高潮的速度和次數(shù)都破了嶄新的記錄，著實給了慕澤和黎湛很大的驚喜，在取悅慕煙這件事情上，他們永遠有新的空間。

    最后，神智迷糊之際，她聽見慕澤問她：“jiejie，你開心嗎？”

    慕煙沒有力氣回答他，只囈語般地嗯了一聲。她想告訴他，她開心的，有慕澤、黎湛，還有破曉的姐妹們。

    她很開心。

    -

    房間里都是腥甜的味道，黎湛抱著慕煙洗了澡，慕澤換了嶄新的床單。

    黎湛抱著她上床的時候，慕澤已經(jīng)躺在了床上翻著一本夜場經(jīng)濟學(xué)。

    慕澤側(cè)顏冷淡而立體，神情散漫道：“黎湛，你的套用完了，自己記得補貨?！?/br>
    黎湛怔了怔，嗯了一聲，幫慕煙蓋好被子，也躺在了她的右邊。

    “煙煙，時至今日，你還是不想要孩子對嗎？那我也去結(jié)扎好不好。”他輕輕摸著慕煙白凈的臉龐，滿心愛憐。

    慕澤聞言，啪——合上了書，“你發(fā)什么瘋？就為了不戴套？萬一jiejie有一天想要孩子了怎么辦，你知不知道我給不了她。和我在一起，已經(jīng)剝奪了她做母親的資格了?！?/br>
    黎湛沉聲：“那我就得為你買單？我只在乎她，所以我這不是才問她嗎？”

    慕煙不安地皺了皺眉頭，慕澤聲音小了幾分貝，“明天再說吧，別打擾她休息了。”

    黎湛點點頭，躺下，慕煙卻睜開了眼睛，柔聲道：“阿湛，你去做吧。我堅決地不要孩子，這一生都不要，我不會后悔?！?/br>
    一個孩子的出生，生育成本高，培育成本更高。如果是一個男孩的話，她得教他如何尊重自己，尊重女性，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是一個女孩，就得更花費更多精力，教她如何辨別善惡是非，如何保護自己。即便這些都教了，社會的險惡并不會因此減少，這世界，對女孩并不友好。

    直到今天，慕煙還是沒有改變想法。何況，“破曉”剛剛起步，她要做的事業(yè)，遠比生孩子要重要得多。她要幫那些沒有選擇而來到人間的女孩子們發(fā)聲，她的精力可以放在成就個人的事業(yè)上，也可以放在解決的她人困境上，但絕不會是培育一個孩子上。

    人間荒唐困苦，她可能比很多人都幸運一點，有黎湛和慕澤的忠貞不渝。但她知道，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還有千千萬萬孤立無援的女性，她得去找到她們，讓社會看到她們。

    “所以，阿湛，你想做就去做吧?！?/br>
    慕煙沒有什么養(yǎng)兒防老的需求，也不要太多羈絆和牽掛，更不需要延續(xù)香火。等以后年紀大了，她的錢會全部投入“破曉”，總有新生兒，總有年輕女性來繼承破曉的事業(yè)。

    如果有幸，他們?nèi)齻€可以攜手一生，他們就是彼此這輩子最深的牽絆。百年之后，隨風(fēng)化身天地塵埃，同歸虛無，也不失為一種浪漫。

    黎湛摸了摸慕煙的臉，心頭動容：“我都聽你的，煙煙?！?/br>
    慕澤長長一嘆，“這樣也好，jiejie，沒有小屁孩搶走你的注意力，你是不是能多看看我?！?/br>
    慕煙被慕澤逗笑，“什么醋都吃也不怕酸死你。”

    慕澤握著她的手親了又親，“什么醋都吃只會讓我營養(yǎng)均衡?！?/br>
    一旁地黎湛也不由地發(fā)笑，三個人又鬧騰一陣兒，天微微亮的時候才睡著。

    *

    初夏，慕煙參加了錦秋的電影慶功會?！断某薄反螳@成功，豆瓣評分9.7，成為那個夏天無數(shù)人討論的話題。

    而慕煙，在夏至那天收到了一封慕連海的來信。

    是一張來自慕尼黑的明信片：

    [慕煙，見字如面。

    最近還好嗎？身體是否康?。渴聵I(yè)是否順利？還有，你和小澤是不是又在一起了？

    這一次我不是來譴責(zé)你的。這些年我去了很多地方，見了許多人事，經(jīng)歷過戰(zhàn)爭和饑荒，見證過真情和辜負，才明白自己過去的生活有多狹隘。

    這世界很大，人與情感太復(fù)雜，是我等為人父母，沒有及時發(fā)現(xiàn)你們的不對，責(zé)任在我，不該怪你們。

    海城太小，小到梁薔和梁薇的世界只有我，小到梁薔將自己活成了梁薇，小到你這樣乖的孩子要承受我們一次又一次無端地冷落和隱形暴力。

    我真摯地和你說一聲：對不起，我的女兒。

    我并不奢求你的原諒，我唯一的心愿是你要幸福。

    忘掉梁薔和慕連海吧，孩子，往前走。

    我依舊無法贊成你和小澤在一起，但我也不再干涉。我不會回來了，無論你們未來如何，我都會在遠方默默祝愿你和小澤健康、快樂、平安。

    另外，聽說你成立了一個女性公益組織。我給不了其他助力，隨信附贈一筆錢，里面有五十萬，密碼是你和小澤的生日，我想你會需要的。]

    讀完，慕煙將信封倒了倒，倒出一張銀行卡。

    她愣愣地看著那張卡，發(fā)了很久的呆，直到工作人員催促她上節(jié)目，她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身在南風(fēng)電臺。

    慕煙以為自己會哭的，她碰了碰自己的眼皮，除了酸澀，好像也沒別的了。

    曾經(jīng)無比渴望的東西，到了真正得到的時刻，也沒有那么想要了。

    原來，自己早就不在意了啊。

    “慕煙姐，要開始了?！?/br>
    慕煙收斂心神，對著話筒，朝外面的導(dǎo)播比了一個OK的手勢。

    “調(diào)頻FM98.7歡迎大家來到南風(fēng)電臺的全新改版的【星與星愿】，我是你們的老朋友慕煙。今天我們的話題是【愛情里最難解的問題是什么？】接下來，讓我們來接收聽眾的來電和分享。”

    那期節(jié)目，慕煙聽到了許許多多的回答，最后有一個打進電話的聽眾反問她：

    “慕煙老師，那您呢，對您來說，愛情里最難解的問題是什么呢？”

    慕煙有些意外，隨后輕輕彎唇：“年少的時候，我不懂感情也不會愛，曾經(jīng)的我是個膽小鬼，更是親密關(guān)系的無能者，遇到挫折只會逃避，甚至到現(xiàn)在還有一點后遺癥。但直到，我遇見了……”她頓了幾秒，又繼續(xù)，“有人在我一次又一次逃避的時候，堅定地追在我身后，一次又一次地用行動告訴我，我值得被愛被選擇。于是，有一天，我忽然就有了答案?！?/br>
    愛情本就難解，尤其是像他們這樣脫離任何規(guī)則和公式之外的關(guān)系，近乎無解。

    而結(jié)果出人意料，她確實找到了答案，而且是兩個。

    兩條河流遇上同一片海域，誰也不肯更改航道。

    生命蒼白如紙，有人為她撫平褶皺，有人為她涂抹色彩，他們共同為她架構(gòu)了愛與被愛的樂園，讓她真正明白珍惜自己和身邊之人的意義。

    聽眾：“那他一定很好?！?/br>
    慕煙：“是的，很好?！?nbsp; 他們都很好。

    -

    慕煙下了節(jié)目，夏日的夜晚風(fēng)里都帶著悶熱。走出槐金大廈，遠遠看見地面停車場的路燈下站著兩個身姿頎長的男人。

    看見她，漆黑和琥珀色的兩雙眼睛里同時閃現(xiàn)光芒，遠遠就朝著她奔跑而來。

    很多時候，她只要站在原地不動，他們總會奇跡般的找到她。

    這兩個傻子，一個拿著氣球，一個拿著冰淇淋。

    “你們哪兒買的，哄小孩呢。”

    慕澤小心地剝開冰淇淋遞給她：“剛才有個老奶奶在路邊賣的，這么晚了，想讓她早點收攤?！?/br>
    黎湛將那一捆氣球系在她的手腕上：“你可不就是小孩?！庇肋h擁有赤子之心，年輕且熱忱的小孩。

    慕煙咬了一口冰淇淋，頂著黏糊糊的嘴在兩個人每個人的側(cè)臉上親了一口，小聲道：“我愛你們。”

    風(fēng)靜止，光靜止，慕澤和黎湛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睛里看到了錯愕和難以置信，然后是瘋狂的喜悅上涌。

    在一起這么久，她從未說過愛。

    回過神，她已咬著冰淇淋跑遠，手腕上的氣球跟著她歡欣跳躍。

    兩人追上去。

    “煙煙，你再說一遍?！?/br>
    “jiejie，我沒聽錯吧?！?/br>
    慕煙眉眼俱笑，身心都歡暢無比，“小澤，阿湛，我想我學(xué)會了，愛是什么?！?/br>
    “我愛你們，很愛很愛。”

    后面一句，她說得很大聲，聲音回蕩在寂靜空曠的街道上。

    身側(cè)的氣球晃著腦袋散發(fā)著憨憨的快樂，和慕煙心底的雀躍同頻。她盯著面前這兩人，張嘴舔了舔冰淇淋，打算再咬一口。

    下一瞬，猝不及防地落入兩個懷抱。

    “jiejie，我只愛你?！?/br>
    “煙煙，我也愛你”

    空氣靜默，慕煙愣了愣，緩緩抬頭，頭頂上是亮如清晝的月光，夜色朦朧，像被披上了一層水霧薄紗。

    世界如同巨大而虛幻的捕夢網(wǎng)，她和他們置身其中，是彼此最真摯的夢。

    ——

    【正文完】感謝一路相伴的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