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奈卿卿動人心 第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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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門關緊,車夫先是拱了拱手,然后壓低了聲音,慢慢說道:“梁王好狩獵,好rou食,尤好鹿rou鹿血,每食必葷……好細腰美臀,尤以纖秾合度為美,好……外物助興……” 聽到這里,阿朝身子一晃,透粉的指甲一點點嵌進手心的軟rou,指尖捏得發(fā)白。 屋內主仆幾人面面相覷,春娘的面色很快恢復尋常。 瓊園出來的人,對男人的手段再熟悉不過,梁王畢竟年事已高,難免心有余而力不足,難免依靠外物。 關上門來的取樂罷了,這都無傷大雅。 車夫頓了頓,又露出難言的神色,益發(fā)壓低了聲:“梁王夜夜都需美人作陪,晨起時以美人為盂……” 春娘皺眉:“何謂美人為盂?” 阿朝面上早已血色全無,也顫顫地抬眼瞧過來,車夫對上那雙哀戚的眼眸,實在是難以啟齒,良久才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梁王有多痰之癥,喜以美人檀口為盂……” 話音落下,阿朝心口登時涌上說不出的惡心,忍不住沖到案幾上的銅水盂前吐了起來。 原本身子就不爽利,勉強吃的那幾口點心茶全都堵在喉嚨口,這會全吐了出來,腹中空空,酸水直往上泛,額頭出了層細汗,渾身脫了力,只能死死撐著桌沿。 崖香也覺得惡心至極,不停地拍著阿朝的后背安撫,銀簾趕忙倒了茶來,喂她漱口。 春娘暗暗咬牙,面色也不大好看,還是給那車夫塞了一錠銀子,將人送出去。 阿朝像西風苦雨里的殘荷,身子幾乎虛脫了。 是不是就這么吐死了,把五臟六腑全都吐出來,就不用去梁王府了? 渾身的筋骨都震震地發(fā)痛,心口一片荒蕪,她沿著桌角緩慢地癱坐下去,在那片昏黃凄惻的光影里不住地搖頭,眼淚從熬紅的眼眶滑落下來,流淌成了河…… 謝府,書房。 謝昶靠在太師椅上閉目養(yǎng)神,眉眼染了冰霜,燭火在他面龐覆上一層陰翳的光影。 他揉了揉眉心,取過案上的冷茶一飲而盡,可屬于另一具身體的不適感依舊沒有半點好轉。 屋內極靜,貼身護衛(wèi)宿酈戰(zhàn)戰(zhàn)兢兢立在一旁候著,直到謝昶鳳眸微抬,“還有事?” 宿酈遲疑道:“大人臉色不好,可要請個大夫來瞧一眼?” 謝昶眉心微折,闔上眼,“不必,你下去吧?!?/br> 宿酈拱手應是,正要轉身離開,謝昶突然問道:“還沒有姑娘的消息?” 宿酈硬著頭皮道沒有,“照大人的指示,這一月以來屬下派人暗中搜遍整個盛京,也找不出一個名喚謝綰顏或者阿朝的姑娘,您確定……姑娘眼下就在京城?這么多年,也許早就……改名換姓也說不準?!?/br> 謝昶沒再說話,他靠在椅背上按了按太陽xue,清瘦修長的手指冷白如玉,骨節(jié)分明,脈絡清晰。 隔得越久,越難尋到,唯一能讓他確定的,便是那一顆溫熱柔軟的心臟,多年如一日的跳動。 他有一種預感,阿朝離他越來越近了。 身體里有她的體征,她所有的冷熱、痛癢、悲喜,謝昶都能感受得到。 就如今日在街上,他坐在馬車內,心臟就那么毫無預兆地猛地顫動起來,可他掀簾放眼望去,還是那條車水馬龍的棋盤街,與往日沒有半點分別。 人也許就在他身邊…… 宿酈等了半天不見主子發(fā)話,屋內陷入一種可怕的寂靜。 謝昶沉默的時候,天生有種冷戾攝人的威壓,眸光猶如刀鋒浸了雪,令人不敢直視。 宿酈跟在他身邊多年,從未在他身上看出半點年輕人的風發(fā)意氣,仿佛天生就是冷血涼薄的政客,動動手指就是腥風血雨,手段凌厲得不像個文臣。 坐到這個位置上,已經沒什么人或事能觸動他,更不必像普通官員那般圓滑世故。 可就是這樣生殺予奪的人,竟然也有放不下的牽掛。 八年前就杳無音信的謝家小姐,成了主子的癥結,從未有一日停止過尋找。 八年了,主子從一介白身,一步步走上這權傾天下的位置。 家破人亡,親友凋零,數不清的風云變幻。 當年湖州大亂時走丟的小女孩,到如今哪還能活在世上啊。 可“meimei”這兩個字,好像天生就是柔軟溫情的字眼,要讓人疼惜的。 宿酈不忍他獨自傷神,岔開了話題:“八月初十梁王壽辰,王府管家今日送來了請?zhí)??!?/br> 謝昶唇角不著痕跡地一牽,冷哂:“他這是在向我示威?!?/br> 宿酈面色憤然:“梁王總督漕運,這些年大肆搜刮民脂民膏,他那個好兒子補了工部的缺,利用職權大興土木,為著一個六十大壽擴府建園,半條興隆巷都被他挪為己用。老百姓怨聲載道,陛下就這么縱著他這個皇叔?” 碩鼠難滅,何況梁王的勢力根深蒂固,又深得皇帝寵信。 思忖間,謝昶只覺胸口窒悶,頭腦也越發(fā)昏沉,鈍心的疼痛如同潮水般強勢地涌上來,幾乎達到一個頂峰。 今夜她如此難受,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腦海中浮現出青梅樹下那個綿綿軟軟的小團子。 她自小嬌慣,從沒吃過苦,養(yǎng)得胖乎乎的,漂亮極了,總喜歡往他懷里鉆。 這么多年,離了爹娘,離了他,小姑娘不知是怎么過來的。 燈下,謝昶撐著眉心,長吁一口氣。 宿酈眼見著主子的面色越來越難看,拳頭握緊,額頭隱有青筋凸起,一雙鳳眸如同浸了血。 只有宿酈等幾個心腹知曉,主子其實身體不大好。 自小被仇家挑斷手筋,即便早已恢復得與尋常人無異,但無論對誰來說,斷手都如斷命,文官要靠這雙手指點江山,武將要靠這雙手破軍殺將,主子自幼受此磨折,能披荊斬棘走到今日,這份心性就遠非常人能及。 況且主子身上還有宿疾,每個月總有幾日病發(fā),偏偏還不肯看大夫。 謝昶坐在一片明昧交錯的光影里,襯得面色有種詭譎的狠戾,良久才將盤桓心口的不適驅散。 “去找……就算把整個大晏翻過來,也要將人給我?guī)Щ貋?!?/br> 宿酈趕忙領了命。 謝昶飲了口冷茶,寒聲吩咐:“告知梁王,八月初十,本官必如約而至?!?/br> 作者有話說: 嗚嗚阿朝寶貝不哭,哥哥馬上來救你! 【注】“宿昔不梳頭,絲發(fā)披兩肩,婉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來源樂府詩《子夜歌》。 第3章 梁王的壽辰一日日-逼近。 阿朝整個人都是恍惚的,提線木偶一般,每日往里灌藥,人卻消瘦了一圈兒,只能靠參湯一點點地將精神頭調起來。 清醒的時候就拉著崖香的手,眼淚流不盡似的,反反復復就是那幾句,“崖香jiejie,我怎么辦……” 外傷能愈,心病無醫(yī)。 看著長大的姑娘,漂漂亮亮地來,如今卻落得這般田地,崖香心里也難受,卻又無計可施。 她們這一行,盡管身為下賤,卻也有個高低之分。姑娘們自小接受比外人嚴格百倍的栽培,琴棋書畫的造詣未必不如那些高門貴女,伺候的也都是有頭有臉的達官貴人,運氣好,來日抬為平妻貴妾也是有的。 本以為此來京城能掙個令人艷羨的前程,卻沒想到那位主遠比她們想象的更加暴虐無道。 姑娘到底是她看著長大的,崖香怎忍心她受那樣的凌-虐? 可是能怎么著呢,這就是她們的命,從那十萬兩銀進了玉姑囊中,姑娘就已是梁王的人了。 身上再不舒坦,容貌的底子到底在這里。期間蘇老板來瞧過兩回,竟在她病態(tài)的蒼白里瞧出幾分比從前更加楚楚動人的韻味。 春娘想稱病拖延幾日,蘇老板卻說不成,人已經在梁王跟前遞了名,八月初十一早,王府就會派人來接,就安置在擴府新建的西苑瀾月堂。 阿朝早知躲不過去,可這話一出,全身的血液幾欲涼透,支撐著她的最后一根弦也徹底繃斷了。 眼見著就要撐不住,春娘眼疾手快地喚崖香將人扶進去,自己去送蘇老板出門。 兩個丫鬟將她扶上了床,淚眼汪汪地陪守在床邊。 “姑娘,天無絕人之路,興許梁王看重姑娘的美貌,比旁人多幾分疼惜呢。” “是啊姑娘,您得想開點,養(yǎng)好自己的身子比什么都強?!?/br> 阿朝面容慘白,沒有半點血色,襯得眼瞳像漆黑的深海,寂滅而空洞。 春娘將蘇老板送走,又遇到了上次那名車夫,車夫將她喊到一邊,悄悄給她傳了個信兒。 春娘一雙丹鳳眼瞬間亮了起來。 打定主意,轉頭便進了阿朝的屋子。 床上的姑娘像枯萎的花,往日娟媚旖旎的一張臉,像是被一點點抽走了生機。 春娘在她床邊坐下來,“芊眠,你若不愿伺候梁王,眼下還有一個辦法。” 阿朝手腳冰涼,身子甚至是微微震顫的,良久才反應過來,迷惘地抬起頭。 春娘低聲道:“王府西苑是由梁王世子親自督辦,今夏才竣工的,里里外外都是世子在cao持,我聽說,這梁王世子英俊瀟灑,性子驕侈,喜好聲色?!?/br> 卻只字未提車夫那一句——“世子酒后性情粗暴,床幃間好使鞭,尤喜破瓜之樂”。 阿朝聽到這話,原本死寂的杏眸仿若照進來一抹光亮,心里燃起來一簇火苗,怔怔地看向春娘。 春娘越性一口氣說了:“你既不愿伺候梁王,若能討得梁王世子的歡心,倒也不失為一條出路?!?/br> 梁王生辰當日,世子殷重玉定要在場主持大局,盡管這對父子皆好美色,但世子英俊風流,比起那一只腳踏進棺材又愛折騰人的老梁王定然好上太多。 銀簾歡喜道:“這么說,姑娘便不用去伺候梁王了?” 崖香卻有些擔心:“姑娘是蘇老板送給梁王的美人,若是同世子牽扯不清,只怕梁王不會善罷甘休……” 聽到這話,阿朝眼里那點光又黯淡了下去。 是啊,進了王府的瘦馬不安分,才進門就勾搭上了世子,梁王生性殘暴,還不知賜她個什么死法呢。 春娘讓她不必擔心:“那車夫說,他父子二人時常互贈美人,你若有幸得了世子的青睞,叫他愛不釋手,梁王未必不肯放人。橫豎人也進了梁王府,歸他父子二人所有,不必擔心蘇老板的利益受損,如何抉擇,就看姑娘自己。” 阿朝泛白的嘴唇闔動,連日波瀾不興的眼眸微微泛著光,像溺水瀕死之人抓到一根浮木。 春娘看出她的心思,微笑道:“想好了嗎?想好了,便只管養(yǎng)好身子,等著迎接世子,其他的我來安排?!?/br> 聽春娘的描述,那位世子殿下亦非良人,未必就能讓她就此去危就安,但……只要不是梁王,那就還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