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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執(zhí)玉伴蘭時(雙重生)在線閱讀 - 執(zhí)玉伴蘭時(雙重生) 第4節(jié)

執(zhí)玉伴蘭時(雙重生) 第4節(jié)

    父兄都風(fēng)雅,父親在時,父親畫娘親給她看,也不只畫娘親,經(jīng)父親手的丹青,都是一幅幅全家福,無一人缺席。

    父親走后,五哥便沿襲了這傳統(tǒng),一年一幅的全家福,用最當(dāng)年能尋到的最好的絹,姜府十六口,無一人缺席。

    上完香,跪坐在蒲團上,行叉手禮做溝通狀,“阿爹阿娘,兄長們,我也不知為何會再來這一遭,是你們在天之靈保佑我了嗎?嫌我選的夫婿不夠好嗎?”

    她雖然并不覺得上一世的夫婿選錯了,卻也不預(yù)備再選他一次了。

    “不夠好也沒關(guān)系啦,此生我想接大哥的班,做北境軍的元帥,你們看可好?”

    蘭時絮絮叨叨說了許多,直到黃昏時分。

    她拿走了供在祠堂里的銀鞭。

    “娘子,這是花嬸做的你素日里愛吃的點心,給娘娘也帶了些?!?/br>
    程副將一邊說,一邊往門口送她。

    “程伯,我今日要住在府里?!?/br>
    她同姑母也告了假的,也派人提前同府內(nèi)眾人說過,怎的還往外送她?

    程副將面露難色,往門口使了使眼色。

    大門打開,門口停著一輛不起眼的馬車,不覆鈴,但熏香,是同她那輛牛車如出一轍的辟寒香。

    聞著這香氣,蘭時心情有點復(fù)雜。

    太子殿下總是這樣。

    既然對她無意,何故要燃同一種熏香。

    上一世帝后同進同出,儀仗上也是此香,初時她覺得這是夫妻恩愛的證據(jù),孰不知,太子殿下不過是不在意這些許小事。

    上一世的事,到底沒那么好釋懷,可如今尚未發(fā)生,揪著過去不放,倒顯得她小氣。

    蘭時定了定心神,偷偷給程伯打手勢, “為何不請人進府坐坐?”

    將太子殿下晾在大門口,這像話嗎?

    這要是被御史臺知道,參衛(wèi)國公府的本子能從皇城排到宛城去。

    “誰也不知太子殿下是何時來的,方才才遣人來叩門,說是娘娘托他來帶你進宮的?!?/br>
    程副將趕忙收拾了些點心,給蘭時帶著。

    “姑母尋我?”蘭時不疑有他,拎著點心扣了扣馬車門。

    哪怕車廂狹小,也行云流水一般給太子殿下見禮。

    坐到車內(nèi)才發(fā)現(xiàn),或許此事并沒有那么單純。

    太子殿下朝服未換,手不釋卷,銳利的目光釘在書冊上,面部線條緊繃,蘭時能瞧見的這一半側(cè)臉,從鬢邊至下顎的輪廓都十分清晰,氣勢不凌厲但足夠威儀,這沉浸在書中的模樣,仿佛不知道她進來一般。

    內(nèi)侍官在蘭時對面,小心翼翼地,不敢抬頭,恨不得能把自己縮到小幾底下去。

    太子身邊的內(nèi)侍向來最有眼力,若是平常時候,太子殿下心情好時,會大著膽子說兩句吉祥話的,如今噤若寒蟬,這分明是來者不善!

    蘭時眼觀鼻鼻觀心,端坐如常,一言不發(fā)。

    太子殿下輕咳一聲。

    內(nèi)侍官立時從掛畫狀態(tài)里脫離出來,輕叩車壁,示意車夫駕馬回宮。

    蘭時的視線凝在面前的黑釉盞上,背脊挺得筆直,如同在宮宴上一般。

    車架緩緩移動,哪怕門窗緊閉,辟寒香的香氣也盈滿了整個車廂,在蘭時被辟寒香熏得昏昏欲睡的時候,太子殿下不期然開口,單刀直入道:“你何時認(rèn)識的沈初霽?”

    太子殿下有些好奇,蘭時自幼養(yǎng)在宮里,不是陪在皇后左右,便是由女官教習(xí),甚至都幾乎不曾回衛(wèi)國公府小住,沈初霽又是年長她多歲的外男,這二人究竟如何識得?

    事情脫離掌控的感覺不太好,不好到他本應(yīng)回宮,卻直接換車轉(zhuǎn)道來了衛(wèi)國公府,他待蘭時如幼妹,養(yǎng)得她溫柔識禮,可不是為了便宜這連個功名都沒有,整日尋花問柳的紈绔。

    于蘭時而言,各種緣由實在沒法實話實說,只得半真半假地解釋道:“他與我五哥是好友,聽聞遇上了些難事,五哥讓我悄悄來尋他問一問,看看我衛(wèi)國公府能不能搭把手。我其實并不認(rèn)識他,今日第一次見?!?/br>
    沈相一黨與以衛(wèi)國公府為首的武將一黨政見不合,這不是秘密。

    為避嫌,沈姜兩家私下里也是不來往的,千里之外的姜五郎聽聞昔日好友有難,托自己小妹詢問一二,似乎也無不可。

    蘭時這么說,也算情有可原。

    但太子殿下可沒這么好打發(fā),今日第一次見之后想說什么?如滿城小娘子慕艾一般,覺得一見如故?

    “小姜將軍既是關(guān)心同窗,便是他如今遠在北境也能遞過消息來,何至于要你一個未出閣的小娘子親自去問?”

    這置姑娘家閨譽于何地?

    蘭時沒想到他要說這個,半轉(zhuǎn)向太子殿下,盡量笑得自然,“殿下,與人談話留有余地才談得下去呢,許是我五哥覺得我更可靠些,才托我過去的?!?/br>
    太子殿下看了她一瞬,轉(zhuǎn)而問道:“那龍舟爭標(biāo)又是怎么回事?”

    這次不用顧左右而言他了。

    蘭時鄭重捧著黑釉盞遞給太子殿下,思慮片刻,認(rèn)真道:“殿下,我敬殿下如敬兄長。”

    她嫌自己這話說得不夠,重新開口,“說句僭越的話,太子殿下在我心目中就如同我的嫡親兄長,那我同太子殿下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殿下可不許笑我異想天開?!?/br>
    太子殿下皺著眉頭接過茶盞,示意她繼續(xù)。

    “我長于宮中,受教于皇后,可說到底,也是父母早亡的一個小娘子而已,我想著若是屬于姜蘭時的榮耀多一些,將來會被夫家高看一眼的吧,那將來同樣能在龍舟爭標(biāo)上求恩典的小娘子,也會感念我一些吧。”

    “也不是非得感念我,感念衛(wèi)國公府也可?!?/br>
    其實蘭時說了這許多,她只想隱晦地透給太子殿下知道兩件事,第一是她視太子殿下為兄長,第二件事是無論是她亦或是她家,都不曾覬覦儲君正妃之位。

    她知太子殿下不會疑她,但信任這種東西,是給多少都不嫌多的。

    她是要往北境去的,她不知道到她走時,前朝能不能容下女子如仕,若是容不下,太子殿下還得在她有軍功傍身前幫她擋住那幫腐臣的口誅筆伐呢。

    第4章 考校

    十日后,正好休沐,我來考校你

    這段話任誰聽來都是言辭懇切,但落在太子殿下耳中僅剩下兄長和夫家兩個詞。

    太子殿下食指輕點著幾案,輕皺了下眉,胸中有些煩悶又不知究竟何處煩悶。

    最后他垂下眼,看著下首捧著茶盞的蘭時,小姑娘長大了些,也還是他看著長大的小姑娘,寬她心道:“你不必如同一般閨閣女子一樣cao心婚嫁,也不必四處奔走,大涼四境都會感念衛(wèi)國公府?!?/br>
    衛(wèi)國公家女兒,想嫁誰嫁不得?

    且衛(wèi)國公府為了大涼,舉家扎根北境,家中兒郎大半為國捐軀,這樣的大義,自是人人感念。

    “我當(dāng)然信殿下的?!?/br>
    蘭時笑得明快,太子殿下覺著自己的煩悶都被驅(qū)散了些。

    許是最近都在大慶殿聽政久了,聽到的每句話他都要琢磨背后有無深意,如今同蘭時說話不用防備才輕快些。

    由是對上蘭時,更溫柔了些,“下次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同我說,不必另想法子,如同今日,其實不用尋那沈相子,我自能令你參加爭標(biāo)。”

    蘭時乖巧點頭,這是真的,無論前世今生,她所求,太子殿下都允準(zhǔn)了。

    只有愛她一事,她從未提起過,也不曾謀求過。

    如今,她什么也不預(yù)備請求,她心中所求,她要自己去實現(xiàn)。

    馬車一路行進了宮,太子殿下能坐著車駕一路回東宮,蘭時卻沒法子做馬車到仁明殿。

    在東宮門口與太子殿下道別。

    臨別時,太子擋在蘭時身前,低頭說道:“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1”

    蘭時不明就里,但還是如往常一樣接道:“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2”

    得到回應(yīng)的太子殿下很滿意,“課業(yè)倒是還沒退步,今日考你這一闕,是要你記得,女兒家也不必每日琢磨將來嫁個何樣的夫婿。書中自有顏如玉,明日我再來考你?!?/br>
    嗯?

    她幼時所學(xué),的確大半都由太子所授。

    可如今,哪怕不算前世壽數(shù)也十六了,平常人家家里的小娘子早就相夫教子了。

    她如今還要被考校課業(yè)?

    她方才說了那么多,好不容易讓太子殿下忘掉了她同沈初霽熟識的那一茬事。

    究竟是哪句話說得不好,引得太子殿下覺得她詩書全忘?

    蘭時可不愿意再多和太子殿下接觸,她心底還沒徹底放下呢,這若是接觸多了,她又要嫁給他可怎么好。

    蘭時低眉順眼,迂回地想法子,“殿下您都隨陛下聽政了,還來考校我多耽誤時間,不若我尋兩冊書卷,自己研習(xí)?!?/br>
    太子殿下勉強認(rèn)可,著人捧著他日前才讀完的《資治通鑒》與《古文觀止》出來,“一本知新,一本溫故,既是要研讀,那就盡量讀細(xì)些,十日后,正好休沐,那日我來考你。”

    蘭時那說不出話來的模樣太明顯,太子殿下透出一點笑意,夜色漸深,沒人瞧見。

    太子殿下收斂神色,背過手去,一本正經(jīng)地囑咐:“那繡活香篆熏香插花一類,就先莫要研究了,這放空腦子的活兒,做了容易胡思亂想?!?/br>
    不然她在仁明殿待得好好地,琢磨未來夫家做什么?

    蘭時不欲多做糾纏,行禮達了個是。

    想從內(nèi)侍官手里接過書,趕緊回仁明殿去。

    太子殿下大手一揮,“我隨你同去,給母后請安。”

    轉(zhuǎn)頭吩咐捧書的內(nèi)侍官,“常保,跟上。”

    蘭時若是此刻還沒看出太子殿下的刻意,那都枉費她與太子殿下相伴一生的時光。

    雖然她不知太子殿下為何如此,但直覺不是這不是什么好事,因此亦步亦趨跟在太子殿下身后,一言不發(fā)。

    二人一同到仁明殿時,正用晚飯的皇后娘娘吃了一驚,“怎的一道來了,硯書添筷。”

    他們二人都是自幼養(yǎng)在皇后膝下的,三人一桌用飯的時候是最多的,如今太子入朝聽政,忙的時候多了才不常來。

    蘭時秉著多說多錯的道理,悶頭吃飯。

    太子殿下?lián)幕屎筇崞鸾袢諡楹螘m時一道來,以及原本要在衛(wèi)國公府小住的蘭時為何又趕著宮禁回宮了,也沉默吃飯。

    皇后是怕提起什么引蘭時傷心,也食不言。

    三人悶頭吃完,太子殿下便告退了,他案上其實還壓了許多陛下吩咐下來的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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