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裝后我位極人臣 第51節(jié)
長峰山水渠工程正式啟動。當(dāng)初長峰寨上的山賊便是這次開鑿行動的勞工。 殷君馥遵守了和陳徐恩的約定,沒有傷害對這些普通的賊眾,大約有一百六十人活了下來。即便如此,法不可廢,禮不可失。這些人依法被判處半年到兩年的牢獄之災(zāi)不等。 聞瑎無辜地眨了眨眼,免費的勞動力擺在眼前,不用白不用嘛。 三月三又是一年上巳節(jié),可惜宜這個風(fēng)俗在南方才常見,宜新這里地處最北部,并不過這個節(jié)日。 宋端卻依舊邀請聞瑎去郊外賞春,并且給出了一個她無法拒絕的理由,考察農(nóng)情,把她從繁重的案牘之中拽了出來。 宋端從柳樹上折下來一根細(xì)柳,拿在手中把玩著,在他修長的手指間逶迤翻轉(zhuǎn),襯得他的指節(jié)分明,玉白修潔,莫名更顯矜貴了。 兩人走在縣郊的田野之中,山花爛漫,柳枝輕拂,微風(fēng)拂動。 “師兄,你要走了?” 宋端將這條柳枝插在花叢之中,紅花綠柳,相映成趣,令人賞心悅目,點綴得十分好看。他拍了拍手,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是要走了,我在這里待的時間太長了,陛下可是催我回京了?!?/br> 也是,師兄以往都是三個月往返京中,這次他回去,也要整整四個月了,的確是長了些。 此次離別,不知下次什么時候才能見面,聞瑎有些傷感。 宋端站在柳樹下,眼神柔情似水,看著她目光炙熱坦誠,如湖水般清澈,“折柳送別,以抒離意,他日同歸,還往與君相伴而行。” 聞瑎一時竟不能分辨不清是兄長的寄語還是其他情意。 “小師弟,蝗災(zāi)雖未至,但不可不防。若是初夏蝗蟲再臨,宜新可能就承受不住了?!?/br> 一百多年以前,這個王朝的主人還不姓謝,曾有一場蝗災(zāi)席卷全國各地,蝗蟲成群地掠過莊稼地,農(nóng)民們含辛茹苦種下的稻谷和小麥霎時粒無收。各地災(zāi)害蜂擁而至,攪得朝野雞犬不寧。 但是前朝皇帝信奉宗教,對這場堪稱滅頂?shù)幕葹?zāi),他不僅沒有選擇積極組織抗災(zāi)自救,而是建道場、設(shè)神壇,禱告上天降福滅蝗。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沒過多久,各地漸次傳來“好消息”,有的地方官員上書的奏折之中還繪聲繪色地描述蝗蟲成片成片自行死去的場景,有的地方信誓旦旦地奏言蝗蟲只吃草葉不吃莊稼。 但是這種假象很快就被打破,一大群蝗蟲飛至皇宮,黑壓壓猶如烏云壓頂。前朝皇帝見此景象不勝驚恐,他多年的信仰轟然倒塌。從此一病不起,暴病而死。 而齊朝就是在那之后建立的。 三日后,宋端起程離開宜新,奔赴京城。 翌日,東方欲曉,云蒸霞蔚。 聞瑎站在田間,眼前是一望無際的麥田,長勢茂盛,綠意盎然。但此刻她卻無暇欣賞,心底反而隱隱有些不安,去年蝗蟲過境,莊稼顆粒無收,今年也會有這樣的災(zāi)荒嗎? 想到這里,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師兄所言甚確,既然不能確定今年會不會再有蝗災(zāi),在此之前,她必須要做好充足的準(zhǔn)備。 聞瑎伸手從樹上解開拴著馬匹的韁繩,翻身上馬,雙臂用力抖動韁繩,雙腿狠狠夾了一下馬腹,一人一馬順著來路疾跑而去。 作者有話說: 其實這里的聞小瑎明顯還很稚嫩,跟宋端這種官場上浸潤了這么多年的狐貍精根本比不過。但是比最開始剛來宜新莽莽撞撞樣子著實是進(jìn)步太多了。 發(fā)出老母親的感慨! 第56章 陳毛生因為失職已經(jīng)被聞瑎撤掉了巡檢的職位,本該將其送入大牢,但將功折罪,聞瑎只罰了陳毛生二百兩銀子。 對于平民百姓來說,一家子人一年賺到的錢也不過就二十兩銀子左右,二百兩銀子可能會要了他們的命。雖然他一個從九品的巡檢一年的俸祿不過二十兩銀子,但是陳毛生聞此消息卻是大喜過望,簡直把聞瑎當(dāng)成了再生父母。 他犯下的罪可不是一兩年的牢獄之災(zāi)就能夠解決的,更何況宜新大牢什么情況沒人比他更清楚。不過這都不是他這幾天最為心驚膽戰(zhàn)的,畢竟他原本當(dāng)差的時候?qū)κ窒碌难靡劭h卒可不好,進(jìn)了大牢免不得受人欺辱。 陳毛生當(dāng)巡檢了十年,收到的賄賂,陳家的賞錢不說一千那也得有八百,雖然一下子拿出二百兩銀子有些rou疼,但是也比牢獄之災(zāi)好上太多。 至于現(xiàn)在的巡檢,聞瑎從原本的縣衙無品階的衙役中提拔上來了一個年輕人,雖說年輕其實比聞瑎還要大上六七歲。 此人叫向大田,名字聽著雖說土里土氣的,但是卻實實在在是一個讀書人,四年前考過的秀才。他本在縣衙六房的刑房當(dāng)值,是一個書吏。 雖說是書吏,但是觀其模樣,倒像是普通農(nóng)村田里的漢子,膚色被曬得黑黃,手上有很多糨子,聞瑎一眼便看出他和自己原來一樣,原本定是以砍柴為生。 但是為何選他,倒不是因為同病相憐這種原因,而是偶然發(fā)現(xiàn)的原來獄中審問工作多是此人代替陳毛生完成,再加上他力氣極大,緝捕盜賊、盤詰jian偽這些巡檢必備的技能或許比陳毛生還要熟練。 也好堵住了那些暗搓搓打聽能不能買官的那些人的口舌。 夜色昏暗,聞瑎坐在書房,眉頭不展。 今日,縣衙下班后,陳毛生將一箱銀子搬到了聞瑎面前,他以為這些錢她并不打算充作庫銀,而是放進(jìn)自己的腰包。所以陳毛生來的時候小心翼翼,還自作聰明地繞過了縣衙里其他人的視線。 “陳毛生,你這是何意?!甭劕€看著眼前一箱白花花的銀子,眉頭稍蹙:“你既在官府任職十年,定是清楚罰金上交的流程,你將這銀子交于我是如何。” 陳毛生本在諂媚地笑著,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他甚至大著膽子看了聞瑎好幾眼,娘嘞,這聞大人還真不是他想的那個意思。 “大人,這,這錢您不收,是要充公?”他的嘴唇囁嚅了半天才說出這一句話。 “難道我當(dāng)初說得還不夠清楚。雖將功折罪,但仍不可不罰,所以罰你上交這十年所得俸祿,以儆效尤?!?/br> “大人,小的以為您是······”他說了一半,在聞瑎越來越冷的目光中止了嘴。 不知是不是聞瑎給了他那種錯覺,陳毛生深呼了一口氣,“大人,小人斗膽說一句,若是冒犯了您,您可千萬別治小的罪。” 他的目光不似作偽,聞瑎甚至還從里面看出了真情實意的關(guān)心。聞瑎稍微皺了下眉,還是點了點頭,吐出一個幾個字:“你說吧?!?/br> 陳毛生雖然接觸聞瑎只有幾個月,不過已經(jīng)摸清楚聞瑎是一個言而有信之人,既然大人都這么說了,他心中也沒了太多懼意。 “聞大人,雖說您是一縣之令,掌管全縣,但是您到底還是初入官場?!标惷蛄颂蜃齑?,猶豫了一下繼續(xù)說:“您應(yīng)該也聽過,這官場上一個清官往往都是鳳毛麟角,少之又少?!?/br> 聞瑎心中像是被哽住了,他這句話莫不是在勸自己把這二百兩占為己有,陳毛生莫不是腦子抽了。 “大人,我在來宜新之前,其實住在清赤府轄下的其他縣里,當(dāng)初我們那個縣令也是個清官,特別好的官,但是沒過一年就死了。但是我們當(dāng)?shù)氐陌傩斩贾?,他是擋住別人的路被人害死了?!?/br> 他這話為什么這么熟悉,聞瑎的眼皮亂跳,身上一陣發(fā)冷。 陳毛生特別感慨地說:“我記得那位縣令的家人也失蹤了,不知道是不是也被殺了。大人,小的從那之后就知道真正的清官是活不久的?!?/br> “那位縣令叫什么?”聞瑎這話一出,連她自己都有些驚訝,原來她的聲音居然啞成這般模樣。 “都十幾年了,小的記不太清了。大人,難道有什么問題嗎?” “你原來住在哪?” 陳毛生以為聞瑎聽進(jìn)去了他的話,有些興奮地比畫著,“東臺,小的原來在東臺縣,就是咱們這里往南在越過一個縣就是。大概有一百多里地,要不是我當(dāng)初實在是混不下去了,我也不會來這里投奔陳向坤,也不會做這種錯事。但是,大人······” 他后面又吵吵嚷嚷地說了一大堆話,可聞瑎已經(jīng)一個字沒聽進(jìn)去了,東臺縣,東臺縣。 聞瑎睫毛顫了顫,打斷了喋喋不休的陳毛生:“你回去吧,本官不治你的罪。記得把這箱銀子送到該去的地方。” 蝗蟲就是常說的螞蚱,上輩子,她小的時候也曾爬到樹上捉螞蚱,捉的數(shù)量夠了,mama就把這些東西炸一炸,雖然外表難以下咽,但是味道出其不意的不錯。所以聞瑎最開始很是疑惑,蝗災(zāi)導(dǎo)致百姓無糧凍死那么多人,那為何沒有人捉蝗蟲來吃。 但她過于狹隘了。蝗蟲油炸之后配上調(diào)料香脆可口是可以被當(dāng)作小吃??墒?,如果讓一個從未吃過蝗蟲的百姓上頓吃下頓,肯定讓人十分難以下咽。 即便餓急的百姓拋開神明的心理限制,主動抓蝗蟲來吃,可古代的烹飪方式不多,他們頂多是拿水來煮一煮,怎么可能會好吃?這與現(xiàn)在的各種調(diào)味作料相混合的現(xiàn)代油炸螞蚱相比,是有著巨大差異的。 更何況,大齊現(xiàn)在還沒有這些調(diào)料,甚至連現(xiàn)代人每天食用的食鹽對百姓來說也是昂貴的物品,已經(jīng)沒有了谷物糧食的老百姓哪里有錢買,又哪里舍得吃。 對于他們來說,與其去吃蝗蟲還不如選擇去挖草根、樹皮來吃。 聞瑎曾問過一位老伯,他是怎么度過那年的寒冬,他說的話聞瑎至今想起都心中都酸澀得難以釋懷。 他是笑著告訴聞瑎的,他說:“娃子,你知道嗎?老朽我最知道樹皮,草根啊這些東西如何吃才能吃飽了。生啃肯定是不行的,那樣可吃不飽,一定得用水煮一煮,泡一泡,那樣這東西會變得特別大,我們一家全都能吃飽了?!?/br> 前朝面臨蝗災(zāi)之時,未曾做出行動,以至于蝗蟲肆虐整整三個月,全國上下幾乎顆粒無收,餓死街頭,慘死屋內(nèi),人口銳減,朝野震怒。大齊開國皇帝推翻前朝的行動乃人心所向,金石為開。 接下來的兩周內(nèi),聞瑎秘密地逐個和宜新所有藥材供應(yīng)商見面,她以減稅和補(bǔ)貼的形式談攏了一項生意,威逼利誘,花費了不少心思和口舌。 三月二十四日,縣衙墻外的告示板上張貼了一張嶄新的告示。告示的內(nèi)容不過一個上午,便傳遍了整個宜新縣。 初夏將至,蝗災(zāi)恐襲。經(jīng)過去年那場慘絕人寰的蝗災(zāi)后,宜新的百姓聽到蝗蟲這兩個字就免不得打個哆嗦。 如今防蝗的消息傳來,眾人表現(xiàn)卻大不相同,甚至有些躍躍欲試,摩拳擦掌,期待著蝗蟲的到來。 畢竟縣衙外那告示板上白紙黑字地寫得分明:大蝗一斗,給錢一百文,小蝗每升給錢五十文。更重要的是,那告示上最后一條分明標(biāo)注:三月三十日,驅(qū)蟲藥材將在宜新縣城的各個醫(yī)館、藥鋪售賣,二十文一袋。這個價格甚至比普通的藥材還要便宜。 古代雖然沒有高效殺蟲劑與農(nóng)藥,但已經(jīng)具備了一定的藥理知識,驅(qū)蟲藥材配方早在前人所著《農(nóng)政全書·蝗蟲篇》已經(jīng)出現(xiàn)。但是蝗蟲十幾年不遇一次,更何況這些藥材價格昂貴,沒有多少百姓會選擇花錢購入。 價格如此廉價,堪堪夠得上藥材的成本。即使是宜新最貧窮的老百姓都能買上一兩袋。這個消息一傳出來,別說老百姓,連那些手里有些閑錢的商人、富紳都蠢蠢欲動,想著多多購入,而后倒賣發(fā)財。 還沒等他們高興幾天,三月二十九日上午,縣衙又新出一告示:每家每戶憑戶籍信息限購兩袋,超過的袋數(shù)需按原價一兩銀子一袋購入。 次日,各大醫(yī)館、藥鋪門前幾乎排滿長隊。 在這之后的十日,聞瑎下令,衙役輪班到縣域各個村落展開宣講如何消滅蝗蟲的注意事項,務(wù)必落實到每家每戶。 一切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現(xiàn)在就等待這蝗蟲來還不是不來了,聞瑎捏了捏有些酸澀的眼眶。 一縷陽光從東窗進(jìn)來,被鏤空的窗花篩成了斑駁的花斑,亮著的光點落在了聞瑎辦公案牘上的幾個字上,剛好是“一切順利”。 聞瑎的手指輕撫過這幾個字,心里默念“一切都會順利的?!薄?/br> 四月二十三日,蝗蟲至,剎那間昏天黑地,一群饑不擇食的蝗蟲掃蕩農(nóng)作物。 而這一次,情況變了。 六日后,蝗蟲離開了宜新境內(nèi),朝西北方位離開,那里是匈奴異族所在之地。 而此時通過捕捉到的蝗蟲領(lǐng)到的賞金已經(jīng)超過三百兩銀子,焚燒蝗蟲的尸體近千斤。 五月初一,蝗災(zāi)已過去兩天,聞瑎看著戶房統(tǒng)計的數(shù)據(jù),與去年近兩千畝受災(zāi)農(nóng)田,今年只有三百多畝。她終于長舒了一口氣,眸亮如星,暢快地笑出了聲。 - “聞縣令,您的信到了。”小童敲響了書房的門,聲音洪亮。 “進(jìn)來吧,把信放桌面上就行。” 聞瑎頭也沒抬,繼續(xù)看著手中的圖紙,這是長峰山水渠建造的概略圖。上任縣令在位時,這項大工程已經(jīng)進(jìn)行了一大多半,如今又開鑿了這么長時間。她昨日去那里視察了一番,若是按照這個速度,再過幾個月便能投入使用了。 聞瑎走到大門的桌子旁,把信拿到燈下,寄信人是蕭明剛。 蕭將軍,上個月她就寫信問過情況,那時得到的回信是他依舊在昏迷之中?,F(xiàn)在這信,莫非是殷君馥醒了。 她密長的睫毛顫了顫,迫不及待地拆開信封,果然,她的眼底閃過一絲喜色,殷君馥已經(jīng)清醒了一段時間。 后日便是端午休假,要去看看他嗎?綏寧離此處不過三十里,聞瑎看了看身后案牘上的公文,有些猶豫。 兩日后,端午佳節(jié)。 晨光熹微,聞瑎已到綏寧城門下。 她打了個哈欠,臉上帶著明顯的倦容。 作者有話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