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給我您的聯(lián)系方式嗎？我看您拿著相機，應該是給報刊亭拍照了吧？還有錄音，我也想要一份。”

    “拿來做什么？”

    “……做紀念?！?/br>
    光是做紀念還不夠。秦意想做一個不會被人忘記的紀念。

    高中生握著書包背帶的手在指節(jié)處隱隱發(fā)白。

    “好吧?！?/br>
    看出了秦意深埋在心底的決意，葉棠沒有多問。她準備回去先把涉及到各位報刊亭經(jīng)營者隱私的錄音內(nèi)容剪掉，再把錄音發(fā)給面前的西瓜頭。

    秦暮嚴難得沒有深夜才回家。

    倒是他那作息規(guī)律得像機器人一樣的大兒子沒在飯點前到家讓秦暮嚴有些吃驚。

    “……你怎么這幅打扮？”

    望著兒子的西瓜頭腦袋，解開了領口與胸前的扣子、露出一截大胸肌的秦暮嚴問。

    “還不是因為我親愛的爸爸是緋聞體質(zhì)，十天半個月不鬧出一條新聞就渾身難受?！?/br>
    秦意說著把頭發(fā)往上一擼。

    不得不說秦暮嚴和秦意這對沒有血緣關系的父子有些地方真是驚人的如出一轍。比如說兩人一梳背頭，那就是大霸總和小霸總站在一起，像是一套俄羅斯套娃里拆出的兩個。

    “白夢會曝光你的身世，這我可是之前就提醒過你了?！?/br>
    秦暮嚴的意思是秦意一出門就會被媒體圍追堵截不是自己的錯。

    秦意想說：提醒但不作為，那還是不作為。但他最后只是搖了搖頭，問：“今晚回來得這么早，是有什么事嗎？”

    被大兒子提起了煩心事，秦暮嚴一聲長嘆，隨后拿杯子給自己倒了半杯白蘭地。

    秦意一看秦暮嚴的舉動，立刻明白過來：“是兩個小的惹禍了？”

    “何止是惹禍?。俊?/br>
    喝了一口酒，秦暮嚴才繼續(xù)道：“那兩個居然在學校和人打架。打的還是女生！”

    秦暮嚴沒說的是：秦安和秦洛二對一，他倆卻是打趴下了的那一邊。

    衛(wèi)家——

    裙子被撕出一條口子，頭發(fā)凌亂、小臉上也有擦傷的衛(wèi)詩語緊緊地抿著唇。

    “哎唷我的天吶！小姑娘怎么能打架呢！還是和男生打！”

    王姨一臉隨時會暈過去的表情，嘴里喃喃不止。

    聽衛(wèi)詩語說了事情經(jīng)過的葉棠卻是啟唇，淡定道：“打得好，干不死他們。”

    第18章 從法制咖手里保護女兒18

    “小姑娘怎么能打架呢！還是和男生打！”

    王姨也是害怕衛(wèi)詩語吃虧才說了這種話。

    畢竟在她眼里男孩子吃得多, 力氣大。又是從小外頭跑著玩兒，撒野撒慣了，做事沒個分寸?？尚」媚飩兡?？

    小姑娘們一個個都是輕聲細語、細胳膊細腿兒的。平時與人吵幾句嘴都能掉淚珠子, 哪兒受得住男孩子們不分輕重的拳頭？

    葉棠不是王姨, 最清楚女孩是被養(yǎng)成“女孩樣”的她才不會對衛(wèi)詩語說那些要她不要和男孩子正面硬剛的話。

    一個人會不會揮舞拳頭，是取決于ta的性別嗎？

    如果是，世界上哪兒來的手無縛雞之力的男孩，和成為世界拳擊冠軍的女孩？

    一個人會不會揮舞自己的拳頭, 首先是取決于ta從小是被灌輸了對力量的恐懼, 還是對施展力量的渴望。

    至于身體素質(zhì)，這完全可以通過鍛煉以及飲食來改變。再弱小的人, 只要不是患上無法鍛煉的疾病，在經(jīng)年累月的鍛煉后都能掌握最少一種格斗技巧。就算沒有刻意學習格斗技巧，其反應速度、招架能力也會天然高于沒有經(jīng)過鍛煉的人。

    衛(wèi)詩語沒有因為對方是男孩子就畏懼，也沒有因為對方是兩人就退縮，光是她的這份勇氣就讓葉棠覺得這孩子很有潛力。

    “詩語要跟著阿姨學習綜合格斗技嗎？”

    “太太！？”

    王姨忍不住叫出了聲。

    她是真的不忍心看見面前這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哪天受了重傷, 鼻青臉腫地給抬進醫(yī)院。

    葉棠沒有因為王姨打斷她的話就生氣。她好脾氣地抬眼，道：“王姨, 你聽說過一句話嗎？‘好女孩下地獄’?！?/br>
    “什、什么……？”

    王姨差點兒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好女孩怎么會下地獄呢?。?/br>
    見王姨臉上全是不認同, 葉棠笑著解釋：“這句話的意思不是在指責好女孩，而是說眾人眼里的好女孩容易遇到壞事。”

    王姨在進城打工之前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農(nóng)村婦女。她文化水平不高，接觸的人也大多和她一樣, 連小學都沒讀完就輟學了。

    葉棠不會罵王姨愚昧，也不會鄙視王姨說她封建。她知道王姨只是沒有什么渠道去接觸進步的思想。

    ——哪怕王姨也有智能手機，哪怕王姨也在刷最新最火的小視頻, 她的世界仍是狹窄的。大數(shù)據(jù)推送之下，人人都被貼上了標簽。絕大多數(shù)的人只能看見被大數(shù)據(jù)認為是符合ta認知、喜好的東西, 從而被關入大數(shù)據(jù)制作的一個個信息繭房之中。

    “王姨你知道嗎？遭遇咸豬手的，往往不是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穿著暴露，又或者是戴著唇環(huán)、臍環(huán)，身上有紋身的女孩?！?/br>
    “最容易遭人尾隨、最容易被人偷拍，最容易受到性侵犯的，是那些穿著樸實，身材瘦弱，看起來就老實、內(nèi)向、膽子小的女孩?！?/br>
    葉棠拿酒精棉球給衛(wèi)詩語擦了擦臉上的擦傷。小姑娘疼得一顫，卻是沒有哭鼻子。

    “越是膽小、越是不敢大聲說話的女孩，越羞于把自己受害的遭遇公之于眾。越多的女孩羞于說出自己受到的侵害，人們就越認為受到侵害不能說，因為遭到‘玷污’的受害者比犯罪者更可恥。”

    就像原本的衛(wèi)詩語。

    她忍氣吞聲、委曲求全，遇上再惡心的事，也只是放在心里，痛苦地忍耐。

    可她的忍耐又給她帶來了什么呢？不過是下一輪的侵害。

    “受害者不吱聲，那就是給了犯罪者繼續(xù)犯罪的默許。反抗才是結束侵害的唯一手段?！?/br>
    “今天的事情雖不到犯罪的程度，但詩語的還手一點錯都沒錯。”

    《被囚禁的天使》原作里，衛(wèi)詩語念的小學是衛(wèi)衍為她安排的嘉城外國語大學附屬小學。

    早已知曉原作的葉棠不會忘記衛(wèi)詩語就是在外國語附屬小學遇上變態(tài)戀童癖教師還有惡魔雙胞胎的。這一次她當然不會再讓衛(wèi)詩語去同樣的學校，又遭一回罪。

    變態(tài)戀童癖教師那邊，葉棠讓私家偵探跟著了——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就算沒有衛(wèi)詩語，戀童癖也遲早會對別的孩子下手。葉棠手里沒有證據(jù)，不能拿那變態(tài)戀童癖教師如何。但那變態(tài)戀童癖教師一旦忍不住對任何孩子下手，葉棠雇傭的私家偵探立刻就會收集證據(jù)，并告發(fā)這變態(tài)戀童癖。

    衛(wèi)詩語這邊，葉棠讓她讀了嘉城一小。

    一小雖然是公立學校，但師資條件不比外國語附屬小學差。只是在硬件上沒有外國語附屬小學那么頂尖。

    葉棠告訴衛(wèi)衍她準備讓衛(wèi)詩語讀嘉城一小的時候，衛(wèi)衍著實有些吃驚。

    外國語附屬小學是嘉城父母們的首選。畢竟有錢人家的孩子上小學，十有八九都會去外國語附屬小學。抱著人脈從娃娃抓起，希望孩子能在學校里交到富二代朋友的父母著實不在少數(shù)。

    衛(wèi)衍雖沒有這樣的心思，卻還是托關系走人情希望能把衛(wèi)詩語送進外國語附屬小學是因為他認為有錢人小孩多的學校，校方應該會對孩子們的安全管理更上心一些。

    葉棠說服衛(wèi)衍的理由倒也簡單：萬一學校里出現(xiàn)校園霸凌，老師會站窮學生那邊還是富學生那邊？站了窮學生的老師，會被富學生的父母利用他們手里的財力權利趕出校園嗎？如果這位老師被趕出了校園，ta還能再找到好工作嗎？

    答案已經(jīng)很明顯了。

    那么多家長為外國語附屬小學的入學名額搶破頭，校方當然不會挽留一個衛(wèi)詩語。

    嘉城一小方面入學競爭壓力不大，衛(wèi)詩語輕松通過了學?？己恕Ｓ忠驗樾l(wèi)詩語報名得比較晚，一小的入學名單基本已經(jīng)確定了下來。葉棠仔仔細細地確認過嘉城一小一年級的新生里絕對沒有雙胞胎男孩。

    天知道惡魔雙胞胎還是出現(xiàn)了。

    葉棠想這或許是強制力的影響也說不定。

    不同的小說世界有不同的世界規(guī)則。有的小說世界沒有什么強制力，或者強制力不算太強，一旦遇上有角色重生，或是有角色被人穿了，就可能正文故事都還沒發(fā)生，整個世界的走向就已經(jīng)面目全非。

    有的小說世界強制力稍強。角色只要不按照原作的情節(jié)把故事進行下去，就會受到各種各樣的懲罰，甚至是死亡威脅。

    強制力最強的小說世界，不論角色如何掙扎、如何試圖改變劇情，劇情仍會保持下去。被誤會的角色一定會被誤會，被犧牲的角色一定會被犧牲?？傊褪菬o論怎么陰差陽錯，結局都不會改變。

    衛(wèi)衍的死期被延后了幾個月，但他終究是死了。本該就讀外國語附屬小學的雙胞胎，如今還是出現(xiàn)在了衛(wèi)詩語的身邊。

    和原作一樣，雙胞胎又一次盯上了衛(wèi)詩語。

    這倆臭小子上躥下跳地嘲笑她，說她“死了爸爸”、“沒有mama”、“沒爹媽教養(yǎng)”、“你媽不要你了”。

    衛(wèi)詩語并不理會雙胞胎的嘲諷。

    她的爸爸確實去世了，她的親生mama又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她爸爸在世時也不怎么管她，她的親生mama要是沒拋棄她，也不會在她爸爸死后依舊不曾露面。

    但衛(wèi)詩語不是很在意這些。

    她并沒有爸爸已經(jīng)去世的實感。對她來說，衛(wèi)衍就像是又去閉門寫書了。而她的mama……她都沒見過mama的照片或者畫像，mama對她來說就是一個不存在的人。就算被人說“你被一個不存在的人拋棄了”，衛(wèi)詩語也不會產(chǎn)生分毫的感覺。

    “秦安秦洛說的是事實。”

    衛(wèi)詩語一臉淡定地阻止了被秦家雙胞胎氣得七竅生煙、眼看著就要沖上來和他們撕打的其他女生。

    雙胞胎立即發(fā)現(xiàn)自己的嘲諷對衛(wèi)詩語沒用。

    于是這倆不知“死”字這么寫的小混蛋換了話來刻薄衛(wèi)詩語。

    “哈哈，裝什么淡定呢！告訴你個好消息吧！你那個阿姨才沒把你當她的孩子！她不過是想要你爸的財產(chǎn)罷了！”

    “你爸的遺產(chǎn)都留給你了吧？你阿姨看起來是在照顧你，實際是在拿你當飯吃?！?/br>
    “你遲早會被拋棄的哈哈！”

    “人家轉(zhuǎn)移完你爸的財產(chǎn)就會拋棄你了?！?/br>
    “沒有人是真的對你好！沒有人會用真心對你！你這些所謂的‘朋友’可憐你、同情你！實際上她們在背后笑你過得不好笑得比誰都大聲??！”

    衛(wèi)詩語爆發(fā)了。

    軟軟糯糯像小兔子一樣的小姑娘真的咬人了。

    “不許說我朋友……”

    “不許說夏阿姨的壞話??！”

    一拳杵在秦安的臉上，把秦安打得摔坐在地。見秦洛要來抓自己，又張嘴一口咬住秦洛的手掌。衛(wèi)詩語兇悍的像只小豹子，她不到半分鐘就撓花了秦安和秦洛的臉。

    哪怕和秦安、秦洛的撕扯里衛(wèi)詩語自己也受了些擦傷、撞傷，裙子也被撕裂了個口，還被老師聯(lián)系家長，被老師罰放學后寫悔過書，她也沒有后悔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