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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二娘娘在線閱讀 - 二娘娘 第21節(jié)

二娘娘 第21節(jié)

    王承柔馬上說道:“有晾曬的,我給母親用的這些都是一早就從庫里拿出,由我親自晾曬的?!?/br>
    秦洞天用手指捻了下敷藥,他眉頭微皺,提出疑問:“姑娘肯定是十分用心的,但還是那句話,茜白這物,屬實難侍候,我可以去看一眼,你是怎么晾的嗎?”

    王承柔:“這藥有問題嗎?因著我院中有一處大屋檐,可擋風雨與陽光,我就在那里晾了?!?/br>
    秦洞天:“不是藥有問題,而是怕姑娘方法、環(huán)境有差,那樣的話,哪怕是晾曬充分了,效果一樣會出問題。我看夫人用藥氣色都還可以,不應該連日下不了塌,想是也許與此有關(guān)。”

    秦洞天后面又說了一堆,什么藥材藥性,什么處理不當差之一毫失之千里,一說起藥材,秦洞天就有些停不了口。

    李肅適時打斷道:“既然秦居士難得在,府上又有這稀罕物,不如讓他幫著看看,也可解了疑心?!?/br>
    王承柔也怕每日的熱敷做了無用功,忙應下:“我讓人去取,”

    侯爺這時開口道:“亭真呢?”然后喚了外面的下人,“去找公子來,讓他去小姐那里取藥材。”

    王霜之所以這樣吩咐下人,是因為他一直沒見到王亭真,怕這個兒子莽撞不知家中有客,再沖撞了什么,壞了事,這才又借著取藥材的機會讓府內(nèi)下人去尋他,給他帶信。

    這邊下人領(lǐng)了命剛要去,卻被李肅攔下,他扭頭問秦洞天:“剛才秦居士不是說,不僅要看晾過后的成品,還要看晾曬的環(huán)境嗎?!?/br>
    “對對,是這樣,東西不用取來,我親自去看了才最好?!鼻囟刺旄胶?。

    李肅接上他的話:“所以,還是王姑娘帶路,領(lǐng)我們?nèi)ビH眼瞧上一瞧吧。”

    王承柔微楞,他們這是要去她的院子?李肅也要去?可那藥材確實是在她院中,不去她院里瞧又能去哪呢。

    去女子閨房在本朝倒也沒什么,前提就是要像現(xiàn)在這樣,得有正當理由。王承柔沖秦洞天一福:“您跟我來吧?!?/br>
    一行人來到王承柔所住的桃水榭,她走在前面帶路,一跨進院里,竟見王亭真從里面走了出來,他出現(xiàn)的很急,嚇了王承柔一跳。

    “呀,”王承柔腳下一頓,待看清人后,“哥哥,你怎么在這?小公爺帶著秦居士來給母親診病,父親剛在找你呢?!?/br>
    話音剛落,與李肅走在最后面的王霜,邁步過來道:“今日一天不見你,你母親都病成那樣了,也不知在家呆著多陪陪她,你個不孝子。”

    王亭真馬上沖父親揖禮:“父親大人別生氣,是兒子的錯。我這不是正要去看母親,想到meimei每日都要去母親那里,就想順路找她一道去?!?/br>
    說著,他看向李肅:“小公爺安,勞您記掛家母病情,我這里拜謝了?!闭f完又對秦洞天一拜。

    王承柔看著王亭真,總覺得他不對勁,這個時間,他明明知道自己定會在母親那里,怎么可能如他所言,來此找她一起去母親那呢。

    心中滿是疑惑,但現(xiàn)在也不是問的時候,還是先把藥材的事搞清楚,把瘟神送出她屋子、送出侯府才是正事。

    王承柔在打量王亭真的時候,李肅也在觀察著她。從她的神態(tài)作派看來,她好像并不知道張憲空與王亭真所做之事。

    王承柔首先把秦洞天帶到屋檐下那個天然的晾曬場:“秦居士,這些就是我晾的茜白,您看可否有不妥?!?/br>
    秦洞天還是頭一次見到這么多的茜白,固國公府夠尊貴夠有權(quán)勢吧,至少保帝侯府比不了,但若是他想在固國公府的藥庫里尋找茜白,能找出一棵來就不錯了。這保帝侯府,什么人家啊。

    秦洞天一個藥癡,看到這些被整整齊齊晾曬著的茜白,兩只眼睛里就再也看不到別的了,他忙過去查看,測濕。

    李肅也跟著進到了屋來,一進去,一股似有似無的香味飄在空中,與他冷杉堂里偶爾熏的冷香的味道不同,這種香氣有一種綿延的細膩感。

    本以為除了冷香,其它香味都不喜的李肅,竟覺得好聞,多聞一會兒,甚至給他一種熟悉與安寧的感覺,好想聞著這味道安眠。

    難道這是安神香,可味道又著實不像,李肅默默地記下了這個味道的同時,抬眼打量起這間屋子。

    他眼中銳利乍現(xiàn),一下子就看出了可以藏人的地方。心中有數(shù)后,李肅收回視線,開始又打量起屋內(nèi)擺設。

    一個多寶閣下放著一個箱子,箱子是打開的,里面隨隨便便地堆著一些擺件。李肅看著這些東西覺得十分眼熟,待一細瞧,這與王承柔送他的生辰吉禮,大小一樣,造型多為吉獸,同樣金光熠熠,像是一套似的。

    李肅這時候心內(nèi)一直燒著的一把火,又被添了一把柴??蓺馊说氖?,那裝東西的箱子上貼著一個紅紙條,上書:權(quán)高勢大無交情之備選。

    被送禮人家的范圍明晃晃地標在了上面,此箱內(nèi)禮品,著實透著敷衍與不走心。

    第29章

    李肅目光剛一離開那箱子, 清心就在王承柔的眼色提醒下,走過去盡量不著痕跡地把箱子關(guān)上了。

    誰能知道,小姐會帶外人進來,本來打算這兩日記好數(shù)整理好后, 封箱抬回庫里的。就這么一會兒的功夫, 就讓賀禮是從這里出的收禮人李肅給看到了。

    雖然李肅不再盯著箱子看, 但王承柔打起全部的精神, 暗中注意著他。這人, 登頂皇位成為帝王, 在馭下方面張馳有度, 在用人方面心胸寬廣不狹隘,但唯獨對她,對待私人情感上,他氣量極小, 霸道不寬容,報復心也重,王承柔因這吃了不少的苦頭。

    如今,唉,明明是在盡力不得罪他了, 偏偏事與愿違。忽然,王承柔表情警覺起來, 李肅那是又朝哪看呢?

    李肅目光剛落到窗前的一張桌子上,王承柔快他一步以身體擋在了桌前,這個動作反倒引起了李肅的懷疑,她在擋什么?

    王承柔之所以做出明顯會引起李肅注意的行為, 是因為她眼尖的發(fā)現(xiàn), 她離開前放在桌上的親手縫制的吉禮, 被人動了。

    不止動了,是右邊的一角被折了個特定弧度,這個弧度賦予了這條腰帶不同的意義。

    王承柔心跳加快,越來越快,那個折角是定情男女收到對方禮物時,為表感謝,禮物會被折成這樣一個弧度來存放。當然,現(xiàn)在此舉多為做儀式時使用,比如定親時交換聘禮嫁妝,或成親時這樣來擺放聘禮嫁妝。

    是以,王承柔若是沒看錯,能有資格也會這么做的,只有張憲空。她腦內(nèi)忽然閃過剛才王亭真的怪異之處,一下子有了個猜測。

    這一連串的變故與猜測,在王承柔這里發(fā)生的太快,她來不及掩飾臉色,完全暴露在李肅面前。

    看著在上一世十分熟悉的李肅的樣子,王承柔知道完了,他不會放過這個細節(jié),他一定會用他的方式搞清她在做什么。王承柔兩害取其輕,不打算在裝,也知道這一節(jié)她掩飾不過去的。

    她把手伸到身后,把折角抻平。這樣,既使李肅懷疑桌上有不想讓他看到的東西,他也不至于再聯(lián)想到更壞的地方去。

    李肅上前一步道:“可否借姑娘筆墨一用?!?/br>
    語氣根本不是在問她,他現(xiàn)在的樣子,沒了套著小公爺身份的內(nèi)斂,而是像極了上一世的帝王,強勢不可拒絕。

    王承柔知道,她若不滿足他,哪怕現(xiàn)在是在侯府,在她自己家,他也不會罷休。

    已然破壞了腰帶上的折角,王承柔從書桌前離開,把桌子留給了李肅。

    一條一看就是被主人小心翼翼放在桌上最顯眼地方的腰帶,赫然入目。李肅目光凝在上面,那款式圖案是男子配戴的,再看,嶄新的,做工并不精細,上邊繡有一行小字,“如月之恒,如日之長”。

    想到她寫給自己的“壽比南山”,這個賀禮顯然比什么“大鵬展翅”更像吉禮,一份用了心的吉禮。

    七月初四,他的生辰,那個張憲空竟然也是。

    李肅不想嚇到王承柔,但他有那么一瞬間差點沒控制住表情,但他不知道的是,王承柔已經(jīng)了解了他一輩子,他現(xiàn)在這個樣子就已經(jīng)很嚇人了。

    李肅緩緩伸出手去,王承柔在這一刻克服了上輩子的陰影,她搶在他前面,把屬于張憲空的腰帶快他一步拿到手中,她忍受不了自己的這份心意被李肅觸碰。

    “桌子已騰空,小公爺請用?!闭f著她似不在意地把手上的腰帶往旁邊一丟,任它扭扭曲曲地落在了墻角。

    王承柔寧可它落在地上,也不想它落在李肅手中。染了塵的腰帶在王承柔心中并不臟,她相信張憲空也會這樣認為。

    李肅瞇了瞇眼,手上青筋乍現(xiàn),最終他還是提筆在紙上寫著什么。

    王亭真發(fā)現(xiàn)了這里的不尋常,他欲插,。進小公爺與meimei之間不對勁的氛圍中,但剛欲前往,父親拍了下他的肩:“在這里陪著秦居士,記下他所說的要記。”

    然后,王霜就湊到了小公爺身邊,這時李肅已寫完放下了筆,他把所寫的東西折了幾折,拿在了手中。

    慢步走到王承柔旁邊的閣柜處,他道:“這柜子榫子有些松了?!痹捯魟偮洌鋈簧斐鍪秩?,一掌拍在了柜子上,整個柜子震了一震。

    王承柔意識到了什么,被嚇到臉色刷白,有沖上去的沖動,但在見到柜內(nèi)并無動靜,柜子也原樣不變地立在那里,她忍著沒有上前查看。

    王霜趕忙道:“這種粗活就不勞小公爺了,回頭叫了長工來修就是?!?/br>
    見李肅退后一步,收回拍掌出去的手背在了身后。王霜見狀,趕忙朝外喊著王承柔院中的人:“王路,”

    而李肅在這當口,一步邁到王承柔身前,把手上他剛寫的那張紙遞到她面前。

    王承柔沒接,他說:“拿著,否則你會后悔?!?/br>
    王承柔知道他沒嚇唬她,但他確實是在嚇唬她,此嚇唬雖非彼嚇唬,但王承柔還是不甘不愿的接了。

    大檐下,秦居士說得差不多了,王亭真一邊心亂著一邊記了下來。他當然看到了李肅剛才施的那一掌,基本可以肯定,李肅知道那里藏了人,可是他怎么會知道的呢?

    張憲空武功出自丘山周派,功底與武技都不低。他若有心藏,是不可能露出馬腳的。或許,真有這么湊巧的事,這柜子的榫子松了?

    “完事了?”李肅問向秦洞天。

    秦洞天:“嗯,王姑娘晾曬還算得法,熱敷藥材沒什么問題,可以繼續(xù)敷療,我回去后,再熬些藥膏,配合著敷于患處,再有,口服的煎藥,我也一并配好。到時讓府上派了人去取就行。這些都是可以存放的,一次可以拿月余的量?!?/br>
    “多謝秦居士。”侯府幾人同時感謝道。

    送客出去的自然是侯爺與府上公子,王承柔只需欠欠身,分別與李肅和秦居士拜禮相別,就算是送客了。

    待人都出去后,王承柔叫了一聲:“清心?!?/br>
    清心心領(lǐng)神會,馬上出去關(guān)院門,遣開人。

    “你也出去?!蓖醭腥岚亚逑阋步辛顺鋈?。

    清香不解,清心回來后,拉著她不讓問,一路把她拉出了正屋。

    王承柔緊張地要去拉那扇柜門,忽然發(fā)現(xiàn)手中還攥著李肅迫她拿的紙張,她趕忙把紙張揣進袖里,然后才去慢慢地打開柜門。

    里面迎接她的是一張帶笑的臉,真是張憲空,他道:“下次我們換個法兒調(diào)皮,至少不能再做這種陷你于不利的事情。”

    王承柔一直在擔心李肅給他的那一掌,還沒來得及去想今日這事張憲空會作何感想。她會不會怪她出了餿主意,會不會覺得正是聽了她的話,才把自己陷入到了危險之中。

    她萬萬沒想到,張憲空會這樣化解她的愧疚與羞恥。

    王承柔心里百感交集,最后只化作一句話:“張憲空,他打疼你了嗎?”

    張憲空從柜中出來,他道:“不疼,除了有點憋的慌,我什么事都沒有?!?/br>
    王承柔顧不了那么多,她上手攥住張憲空的衣袖,上上下下看了個遍,然后覺得他沒有騙她,他好像真的沒事。她不懂武功,難道李肅那一下真的只是拍了下柜子,根本沒有隔山打牛的本事。

    在看到他無事后,倆人都知道此地這不能久留,王承柔道:“那個秦名醫(yī)來了,母親的病裝不了幾天了,我過幾日可以出府去。”

    張憲空:“知道了,有事你跟你兄長說,王兄會把話帶給我的。那我先走了?!?/br>
    王承柔:“等等,生辰康樂?!?/br>
    張憲空笑著點頭,那份滿足的笑,能讓人感同身受,也忍不住微笑起來。

    張憲空一邊往后退一邊說:“這是我過的最刺激最美好的生辰?!?/br>
    王承柔上前兩步:“還有,”她說著朝一側(cè)而去,從地上撿起被她親手扔到這里的腰帶,雖根本看不出臟跡,但她還是小心地拍打著。

    張憲空:“給我的?你做的?”

    王承柔雙手遞給他:“嗯。本想鋪平褶痕,弄個盒子裝起來再送的,但現(xiàn)在你馬上拿去,我心里才踏實?!?/br>
    張憲空同樣雙手接過,不知是不是因為太過喜歡縫制它的人,他覺得這腰帶是他見過的最好看的腰帶。

    他的手剛一觸到腰帶上,王承柔忽然按住了其中一只:“這是什么,是血嗎?”王承柔這才看到,張憲空所穿的黑色衣服上,袖口位置上有一塊血跡。

    張憲空把手抽回:“沒什么,是上次抓賊時,碰到的對方的血,這次出來的急,沒來及換件新的。”

    王承柔還是有點疑心,但看他說話的樣子,確實與平常無異,別說是受傷,一點不舒服的表現(xiàn)都沒有。

    “不能在此耽擱時間了,你父兄馬上就要回來了?!闭f完張憲空把王承柔送的腰帶揣進懷里,沖她揮揮手一下子就消失在了屋中。

    張憲空說的對,他剛走,父親與哥哥就重新回到了她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