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娘 第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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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疾嗎?不管是真是假,都是個好理由。他記得剛才宴席上,確實聽到有人提起侯夫人生病遍請名醫(yī)的事。 “生辰吉樂,壽比南山?!?,李肅目光落在這一行字上,也許,侯夫人真的病得很重,作為侍疾的晚輩,她確實無心它事,也算情有可原。 李肅把帖子重新封好,然后放到了抽格里。被他打開的這一格里,里面還有些別的東西。 如一個鳥弓,那是父親在他七歲時給他做的;還有一個他百歲時候母親親手縫制的避祟吉祥扣,上面有他的小字以及小老鼠和燈油,預(yù)示著他永遠(yuǎn)平安永遠(yuǎn)能吃好飯。 這些東西都在李肅的記憶里留下了美好的回憶,雖現(xiàn)在這兩樣都用不上了,但他舍不得丟,被他保存在這個暗格里。 而王承柔的這封親筆信,竟也被他放到了這里,放的時候他也沒多想,待要關(guān)上暗格門時,李肅才頓了一下,但馬上他就找到了理由,他是覺得她的字古怪,待以后還有研究的價值,他一向?qū)鴮懪c書法感興趣不是嗎。 關(guān)上暗格的門,李肅又想起王承柔書信上的內(nèi)容,他忽然喚人道:“去查一查,保帝侯夫人得了什么病?” 這消息很好打聽,保帝侯府本來就是生怕他不知道,而特意把一個生病請醫(yī)弄得聲勢浩大。 李肅正用著晚膳,下人來回:“是舊疾腰痛,應(yīng)是痛得下不了地,影響行走了。侯府請了不下四五個大夫,均不見效?!?/br> 李肅又想到,連王亭真這樣最喜吃喝玩樂的一個人今日也沒到,看來侯府夫人的病情還真是嚴(yán)重。 李肅放下碗筷問:“現(xiàn)在什么時辰?” 管青山:“剛到酉時?!?/br> 李肅站起身來:“去找秦洞天,你與他都來,隨我走一趟?!?/br> 管青山馬上跟上:“去哪里?” 李肅:“保帝侯府?!?/br> 第28章 秦洞天剛給國公爺喂完藥, 剛才令國公爺強(qiáng)撐兩個時辰的神藥,副作用也是很大的。宴會結(jié)束,藥效一散, 人的精神比服藥前還要差。 是以,秦洞天提前準(zhǔn)備好后續(xù)的湯藥,以便把神藥對國公爺?shù)奈:档阶钚? 這才剛忙完回到院中, 小公爺緊接著就親自過來找他了。 李肅問:“婦人腰疾你會治嗎?” 秦洞天:“倒是也知一二, ” 李肅是知道秦洞天的, 他從來不把話說滿, 但只要他不否定的事情, 那就是成竹在胸,很有把握了。所以,沒等他說完,李肅道:“拿上你那套家什, 隨我走一趟?!?/br> 秦洞天其實是個淡薄名利,性格孤傲之人, 之所以與固國公府扯上關(guān)系,是因為國公爺于他有恩。他為人又頗知恩圖報, 自然有關(guān)國公府的一切要求,秦洞天都不會拒絕。 這里邊固然有恩情在, 同時也有這么多年, 他與之相處出交情的原因。 李肅這邊在忙著帶上大醫(yī)手,醉翁之意不在酒地前往保帝侯府。而另一邊,同樣有人也要在今夜上門。 王亭真看著身穿一身夜行衣的張憲空, 道:“你這是早有準(zhǔn)備啊。” 張憲空雖在心里告訴自己, 他與王兄的交往不能因承承的存在而變味兒, 但還是無法完全以之前的態(tài)度對待他。至少現(xiàn)在,若他與王亭真再發(fā)生點像是剛認(rèn)識時的誤會,王亭真要動手,他也不敢還手。 唉,姻親里面,大舅哥是令多少人嘬牙花子的存在。張憲空與王亭真的交往中,再坦蕩磊落,現(xiàn)在也無法拿以前的態(tài)度對之了。 他道:“是我思人心切,王兄見笑了。” 其實他只說了一半的理由,好幾天沒見承承,張憲空自然是思念的,但那日二人見面后,他回去夜里睡下前忽然想到,自己是不是無意中駁了她的好意,甚至她是否會誤會,認(rèn)為自己覺得提出翻,。墻建議的她太過離經(jīng)叛道,對她有了不認(rèn)同的想法? 所以,她才會在自己沒第一時間答應(yīng)下來時,馬上就收了口,沒堅持沒再提,而是順著他的話說了下去,把這段直接掀過。 這樣一想,張憲空心里開始失落落的,要是兩人能時常見面倒也沒什么,這一下子很多天沒見面沒聯(lián)絡(luò),張憲空想了想,還是決定不讓任何微小的誤會出現(xiàn)在兩人之間。 于是他找上了王亭真,說明自己與王承柔兩情相悅,并想在生辰之日,能偷偷進(jìn)到府去,見王承柔一面。 王亭真聽說是他的生辰,自然是先驚訝一番他與李肅竟是同一天,然后才久久打量著他,沒說行也沒說不行。 王亭真是了解王承柔的,對張憲空也有一些了解,他總覺得這事不是由張憲空提起的,肯定是承承那丫頭出的主意。 王亭真暗自想了想,這不正好是一個品評張憲空的機(jī)會嗎。 他在充分打量了一番張憲空后道:“這事,不能是你想怎樣就怎樣吧?” 張憲空:“是我冒昧了,但還讓王兄看在是我過生辰的份上,允了我吧?!?/br> 話頭他都引到這份上了,張憲空還是一句沒提承承,從他嘴里說出的話,好像真就是他一人的主意。 王亭真干脆直接問了出來:“是王承柔讓你去的吧,她出不來,就想了這么個主意給你過生辰,我最是知道她,對于慶生這樣的事,她最上心,自己的與別人的都是。要是給你過不成這個生辰,她今天晚上可能都要睡不著了。” 張憲空笑笑:“不是這樣的,是我的主意?!?/br> 就在張憲空這樣說了后,王亭真終于吐口,同意讓他進(jìn)侯府見王承柔。這事嘛,小菜一碟,他熟。 他偷買那些王夫人不讓他買的東西,又想與同好一起賞玩的時候,都是偷偷把人帶進(jìn)侯府。不止,還有時王夫人禁他的足,他這樣坐不住的,在家閑得發(fā)慌,也會在夜里把酒友放進(jìn)來,一喝就是半宿。 決定了幫張憲空與王承柔后,二人朝侯府而去,張憲空聽著王亭真對他穿夜行衣的揶揄,想著一會兒就要見到思念之人,心跳都快了一些。 而侯府內(nèi),王承柔正在自己房中忙著,她可是真忙。 手上忙著活計,嘴上指揮著清心清香在窗臺上晾曬茜白,這種草藥灰白無味,十分難尋,對于王夫人的腰痛有奇效。阿娘雖是在裝病,但腰痛的毛病確是一直都有的。 王承柔最近的盡孝也不是為了騙人而說說,她已連著幾日,每天都為王夫人做這種草藥的敷包。 茜白十分難得,尤其是在夏日,且夏日太潮,不利于茜白療效的發(fā)揮,一般用之前都要在太陽落山的背陽通風(fēng)處晾一晾,晾過之后的藥材才能發(fā)揮最大的功效,否則,這樣貴這樣難得的珍稀藥材就浪費了。 侯府有錢能買來它,但不能糟,。踐。所以,王承柔每日都在太陽落山后,有好好把藥才親自晾在大檐下。今天沒有親自上手是因為,她手上在忙著別的事。 王承柔沒有忘,今日是張憲空的生辰,她雖不能與之相見,但她要在今日把吉禮完成,哪怕可能禮物到他手里還要很多天后,王承柔也要在今日完成。 她手中在繡的是一個腰帶,一看款式就是專門配武服的。張憲空當(dāng)差的時候都是穿這樣的衣服,所以,王承柔特意繡了一個與之配套的。 暗藍(lán)色的底色,配上綠色的鑲邊,上面的花紋圖案是幾枝竹子,整個腰帶只有藍(lán)綠二色,看上去十分清新淡雅。 王承柔確實是個琴棋書畫,女紅刺繡都會的女孩子,王夫人總說她聰明,什么東西一學(xué)就會,但若是她不喜歡的,不認(rèn)頭學(xué)的,也就止步于此了,再不會精進(jìn),就在中不溜的水平晃蕩著。 這做活刺繡就是,會,她是會的,但論起精來,就差點意思了。 這也沒辦法,刺繡這活計是王承柔臨時抱的佛腳。上一世,李肅還是首輔的時候,衣服是要按制穿搭的,連小件的配飾也都是有標(biāo)準(zhǔn)的,后來當(dāng)了皇上,規(guī)制更是嚴(yán)格,不可能隨意穿戴宮妃出品的東西。 是以,王承柔沒起過給李肅做衣服繡東西的念頭,在重來的這一世里,她自然選擇了一項沒有為李肅做過的事情,來成為她與張憲空勾勒回憶的選項。 王承柔看著還差幾下就可以完工的腰帶,心里默念,沒有關(guān)系,只要她想學(xué),以后一定會繡出不輸繡娘的精品。 “好了。”最后一針,王承柔終于完工了。 她拿起腰帶站了起來,這還是王承柔第一次為個男子而動手做女紅,仔細(xì)看看,也沒有很難看,中規(guī)中矩罷了。王承柔因家境殷實,什么好東西沒見過,要她違心地說自己繡的好,她還真說不出來。 清香湊過來小聲道了一句:“是姑娘的心意啊,張公子懂的。” 王承柔樂了,她把腰帶平放在桌上,想等會兒找個盒子來放,不想把它弄折了。 “行了,回頭找個平盒,我放腰帶用。”她吩咐完清心,就帶著清香去往母親那里,到了該給阿娘熱敷的時辰。 此時,侯府門外,李肅與秦洞天分別下了馬車。李肅對剛下馬的管青山說:“你去敲門,呈拜帖?!?/br> 管青山聽命親自去做此事,待他敲開侯府大門,沒一會兒就出來了。只是出來后,臉上的表情都變了。 李肅看著他走回來,管青山低頭小聲稟報:“蔣海在此,他是跟著張憲空與王亭真來到的侯府,看著張憲空有門不走,翻,。墻而入的。正決定要跟進(jìn)去探查,就見到了公子一行?!?/br> 李肅剛還恬淡,甚至帶了點暖光的眸色一下子冷冽了起來。管青山硬著頭皮接著報:“說是,今日也是張副指揮的生辰,與王姑娘約定的來府上,給他慶生?!?/br> 這話說完,管青山就知道,公子已怒極。李肅一時不語,最終冷言道:“來的正是時候。走,進(jìn)去吧?!?/br> 秦洞天不知發(fā)生了什么,自然是拿上醫(yī)箱跟上了小公爺。 王夫人院中,王承柔這幾日都是按著阿娘真的生了腰病來侍候的,想來上一世受盡了父母寵愛,卻沒能為他們做什么,現(xiàn)在正好借這個機(jī)會盡盡孝,解解心疼。 “阿娘,這個力度可以嗎?” 王夫人聽著小女兒與她說話時特有的嬌嬌氣氣,心里暖了一下,她道:“好了,歇會兒吧,這大熱天的,看你這一頭汗?!?/br> 王承柔:“我算著時辰呢,再按一會兒就好了。” 她這話才剛說完,就聽外面阿娘屋里的大丫環(huán)清琴進(jìn)來報:“夫人,侯爺?shù)娜藖碚f,固國公府的小公爺?shù)礁蟻砹耍f是聽聞您久病不愈,特帶了名醫(yī)來給您診治。以答謝,” 清琴說到這里,看了王承柔一眼:“以答謝咱家姑娘所送的太過貴重的生辰吉禮?!?/br> 王承柔“蹭”地一下就站了起來,誰來了,李肅嗎?為什么?她滿腦子都是疑問,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李肅在這個日子這個時間都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 王夫人也一下子站起來,但她馬上又坐下了,她還在在病中,她現(xiàn)在的病情是起不來身的。 王夫人問清琴:“侯爺怎么說,真要過來嗎?” 清琴:“要過來的,而且已經(jīng)向這里來了,侯爺讓人提前跑來通知一聲,好讓咱們有個準(zhǔn)備。夫人,該是準(zhǔn)備起來了,沒有多少時間了。” 王夫人:“知道了?!比缓笈ゎ^對王承柔道,“別慌,我們做的準(zhǔn)備很充足,以平常心來對待就好?!?/br> 阿娘什么都不知道,不了解李肅是個什么樣的人,但王承柔知道,所以,她雖表面以鎮(zhèn)定的表現(xiàn)安撫著母親,但心里還是很不安的。 這是送去拒貼后,最壞的結(jié)果。李肅對她有些過于上心了。 王夫人雖是在扮病,但她也不能躺著,在清琴的幫助下,她倚在榻背上,身上蓋了一條薄巾。 做好這一切抬眼看向王承柔,這孩子還是緊張了。一雙眼緊緊盯著門口的方向,如臨大敵。 王夫人也輕輕地提起了一口氣,小公爺帶著名醫(yī)主動來訪確實令人不安,但還不是慌的時候,總要看看人家到底是來做什么的。畢竟承承確實是送了大禮。對方來表示下道謝,并送上名醫(yī),可能正是不想欠侯府人情,不想與侯府深交的意思。 沒一會兒,侯爺領(lǐng)著李肅還有一位帶著醫(yī)箱的人走了進(jìn)來。 王霜先道:“夫人,小公爺聽說你腰疾復(fù)發(fā),特請了秦名醫(yī)來給你瞧病,這可真是太費心了?!?/br> 王夫人坐在榻上,扮演著一位連床都起不來的重病之人,清琴替她打簾,她微微探了下頭:“謝小公爺?shù)肽?,因病在腰上,站立不起,失禮了?!?/br> 父親與母親都說完話,王承柔上前半步,對李肅行禮道:“謝謝小公爺,小公爺安?!?/br> 李肅發(fā)現(xiàn)王承柔真的很顯眼,哪怕她站的位置在榻的另一側(cè),要扭下頭才能看到她,但自他一進(jìn)這屋,他的余光就掃到了她。 此刻,她恭敬地對著自己行禮,李肅可以正面、大大方方地瞧她了。原來,她在家里是這個樣子的,穿著一件淡黃色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素衣,衣服上連點刺繡都沒有,倒顯出她的年輕俏皮。 頭上更是簡單,別著枝白珠釵,只此一只。可能是在家中的緣故,一頭青絲沒有被精致地盤斂,松垮松垮的,透出一種隨意與慵懶。李肅再一細(xì)瞧,還有些毛絨細(xì)發(fā)沒有被盤上,落在耳上,一路散到她脖頸的位置。 李肅替她覺得癢,想伸手挑起這縷,幫她別到耳后去。不止,他還有一種沖動,想要逼她到角落,質(zhì)問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子,為什么會招外男入府,她與張憲空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他們已走到了哪一步?! 這些情緒都被李肅掩在了平和的表象下,他適時收神,道:“王夫人、王姑娘客氣了,不必多禮?!闭f完他開始介紹秦洞天。 秦居士其實根本不用介紹,他的名氣很大,也許有人沒見過他真容,但卻不會有人沒聽過他的大名。 秦洞天又是一番禮貌寒暄,然后他進(jìn)入正題:“夫人,可否伸出舌頭一看?” 王夫人照做,后又在王承柔與清琴的協(xié)助下,秦洞天在男女有別的避諱下,盡可能地掌握了王夫人的病情。他內(nèi)心有疑,以他看到的,以他的經(jīng)驗,王夫人確是腰上有疾,但不至于病成這樣,連床都下不來。 出現(xiàn)這種情況無外乎兩種原因,一是王夫人就是在裝病,二是,病人各體有異,他就算醫(yī)術(shù)再高,也有看錯看漏的時候。無論是這兩種情況中的哪一種,秦洞天都不可能發(fā)出質(zhì)疑的聲音。王夫人確實有腰病,他作為大夫,給病人治病就是了。 秦洞天問:“夫人在服什么藥?我看您熱敷的是茜白,這種藥材可不好找,如今府上有了,倒是可以充分一用。不過有一點,現(xiàn)在這個季節(jié),藥材容易沾染潮氣,別的藥材倒也罷了,偏這茜白最是嬌氣,受了潮療效會大不如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