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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大齡寵妃 第47節(jié)

    乾隆:……什么亂七八糟的。

    這么并排著走太沉默也尷尬, 乾隆閑閑道:“可知朕為何去你宮里?”

    可不就是想拉個墊背的, 既怕得罪嫡妻,又怕得罪寶貝閨女,可不只有拿捏她這個小小貴人了。

    郁宛心里門兒清,面上卻天真無邪地?fù)u頭,“臣妾不知?!?/br>
    乾隆攥緊她的手,“朕今兒也想當(dāng)一回桃花源人?!?/br>
    隨即朗聲念道:“晉太元中,武陵人捕魚為業(yè)……初極狹,才通人, 復(fù)行數(shù)十步, 豁然開朗……”

    郁宛心想, 原來是為家庭瑣事困擾, 想找個不問世事的仙境躲懶, 可隨即越聽越覺得不對,她咋覺得這篇文章的詞句也有點污呢,似乎描繪那種事也是恰如其分的。

    且喜燈籠的黃光掩蓋了她臉上的暈紅,不然背個書都能背得思緒蕩漾,那也太奇怪了。

    殊不知乾隆爺全給聽了進(jìn)去,本來沒覺得什么,經(jīng)她這么一遐想頓覺充滿暗示意味,猛地咳嗽了兩聲,差點沒嗆著。

    郁宛忙拍著他的背給他順氣,“您不要緊罷?”

    這么看是真喝了不少,難道不是裝醉?那她就放心了,聽說男人酩酊大醉的狀態(tài)是硬不起來的。

    她可不希望敬事房的記檔多出一個鮮紅的筆跡,就算皇帝今晚宿在她宮里,也要保證他們是清白的。

    這樣至少忻嬪等人對她的恨意會少一點。

    乾隆神色古怪地瞟她一眼,郁宛沒發(fā)覺,還在自以為幽默地活躍氣氛,“您每天用完膳這么出來散散步也好,飯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聲音戛然而止,人家自稱萬歲呢,她還說九十九,這是祝福還是詛咒?

    小臉迅速地耷拉下來,一副誠惶誠恐模樣。

    乾隆心里暗暗好笑,表面卻很配合地板著臉皮,叫郁宛以為動了真氣。

    等回到寢宮,郁宛始終忐忑不安,伺候起來也比以往更加殷勤備至,親自幫他寬衣,端了醒酒湯一勺一勺喂到他嘴里,伺候洗漱就不必了,她可不想送羊入虎口。

    好容易忙活完上了榻,郁宛看著皇帝擰緊的眉毛仿佛放松了些,這才大著膽子熄燈就寢。

    身后的男人忽然給了她一個熊抱。

    郁宛大氣也不敢喘,“萬歲爺,您還沒睡?”

    乾隆輕輕嗯了聲。

    “您不生氣了吧?”郁宛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朕為何要生氣?”乾隆淡淡道,就算有,也不是因為郁宛那句無心之言,而是氣他的家人為何這般不知體諒——難得歡聚一堂,一個個卻恨不得烏眼雞似的你吃了我我吃了你,這就是天家氣象。

    口口聲聲視他如父如夫,又有幾個真心替他著想的?

    也只有在多貴人這里才能放松。

    郁宛小聲道:“那句俗諺里的九十九是虛指,不是說只能活到九十九的意思,您當(dāng)然會長命百歲的。”

    乾隆笑了笑,胳膊如同柔韌的藤蔓般越纏越緊,“已經(jīng)很足夠了,若真?zhèn)€成了萬年不滅的老妖怪,孑然一身有什么趣兒。”

    親昵地在她頸窩處蹭了蹭,“人生得一知己,能相偕共老已是幸事。”

    又來,郁宛對這類甜言蜜語早就免疫,她才不信等自個兒到了七老八十皇帝還會喜歡她,多半會去找更年輕鮮嫩的作伴——等等,說不定皇帝到時有心無力,也只可遠(yuǎn)觀不可褻玩了。

    不知觸動哪根敏感的神經(jīng),乾隆驀地翻了個身,將她雙手反剪在枕后。

    郁宛驀地想起許多強(qiáng)制愛文學(xué),不過乾隆卻是要她把那孔雀公主的故事講完——他也挺有興趣,可惜礙于面子,不好去問永璂他們。

    郁宛:“那您壓著我胳膊作甚?”

    白激動了,還有點痛呢。

    乾隆一本正經(jīng)道:“當(dāng)然是怕你講著講著睡著了?!?/br>
    郁宛:……

    *

    碧桐書院中,勞碌一天的那拉氏對鏡除下簪珥,臉上早沒了絲毫威嚴(yán)之色,有的只是深深倦容。

    容嬤嬤給她端了盞養(yǎng)氣的參湯來,又嘆道:“娘娘適才不該那么說的?!?/br>
    就算為了彈壓和敬公主,也不能拿萬歲爺扎筏子,這般只會把萬歲越推越遠(yuǎn)——今晚皇帝宿在武陵春色,焉知不是惱了皇后的緣故?

    那拉氏木然道:“本宮不過以理服人?!?/br>
    瑞官女子再不好,那也是皇帝的姬妾,誰叫皇帝當(dāng)初要選她進(jìn)宮的?難道瑞官女子犯錯,皇帝就沒半分責(zé)任?

    和敬公主想攻訐她治下無方,那拉氏不能任憑她在這里顛倒是非,她已經(jīng)沒了皇后的里子,若連面子都保不住,那真就無立足之地了。

    自家主子就是太過好強(qiáng),可男人家就幾個喜歡個性強(qiáng)硬的?容嬤嬤勸道:“和敬公主是驕縱慣了,您可不能跟她硬碰,叫人說您不慈,適時地服些軟兒,或是求萬歲爺從中斡旋調(diào)和,興許會更好。”

    那拉氏冷笑,她要是拉得下臉早就去說了,只是憑什么?和敬公主縱使原配所出何等尊貴,可時過境遷,如今坐在后位上的是自己,她這位皇女合該主動前來問好,倒得她去做小伏低?

    在那拉氏看來,和敬公主如此刁蠻,皇帝也是有責(zé)任的,是他給了和敬同自己作對的勇氣,否則怎會愈發(fā)有恃無恐?

    有這般先入之見,那拉氏更懶得去找皇帝訴苦,說不定皇帝很樂意她被和敬為難,好稍稍補(bǔ)償他對孝賢的虧欠——這宮里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巴不得她出丑的。

    走到現(xiàn)在,那拉氏已不覺得皇后身份是什么福祉,更像一重?zé)o形的枷鎖,完美無缺的孝賢皇后便是那座大山,哪怕她想視而不見,人人也逼著她去攀爬,還得嘲笑她爬得不夠高不夠遠(yuǎn),死了也翻不過這座山去。

    容嬤嬤知曉自家主子的煩難,唯有極力苦勸,“話雖如此,娘娘總得顧著十二阿哥?!?/br>
    是啊,十二便是她此刻唯一的念想。那拉氏枯坐片刻,到底還是擎著蠟燭去了愛子房中。

    永璂本來在桌上寫些什么,見她進(jìn)來唬得忙藏進(jìn)抽屜中去。

    可那拉氏已然瞧見了,“是什么?拿出來?!?/br>
    永璂只能苦著小臉將東西遞給她,膽怯地向上瞥一眼,“兒臣想把多娘娘講的故事繪成連環(huán)畫……”

    他知道這是不務(wù)正業(yè),正經(jīng)他該把先生布置的那幾篇功課背熟才是,可他就是對說文解字提不起興趣,反而更熱衷畫畫。

    “兒臣有負(fù)皇額娘所托?!庇拉D垂下頭。

    那拉氏無聲望著他,她自然希望兒子能夠成才,可從種種跡象看,永璂的天資似乎都比不過當(dāng)初永璉永琪他們,她到底是該按照自己心目中的方式培養(yǎng),逼他刻苦攻書,還是該聽之任之,讓他擁有一個快樂的童年?

    哪樣是對,哪樣是錯?

    那拉氏心緒復(fù)雜,良久,方輕輕摩了摩永璂的頭頂,“若你能按時完成先生交代的課業(yè),其他時間你想做什么,額娘也由你?!?/br>
    永璂歡快地應(yīng)了一聲,又巴巴望著她,“那我改天能跟八哥他們一起踢球么?”

    永璇永瑆請了他好幾次,永璂礙于母親不敢答應(yīng),但他心里當(dāng)然是很想去的。

    那拉氏道:“小心著些,別磕傷碰傷了,回頭你皇阿瑪責(zé)怪下來,看你們哪個吃罪得起?!?/br>
    這便是勉強(qiáng)答應(yīng)的意思。

    永璂只覺心花怒放,立刻化身好寶寶,不敢熬夜畫連環(huán)畫,乖乖上床躺著睡覺去了。

    那拉氏幫他緊了緊鋪蓋,望著兒子恬靜睡顏,于黑暗中輕輕嘆了口氣。

    *

    次早皇帝邀眾嬪妃到福海乘船——說是海,其實更像人工湖,但卻是圓明園中最大的湖泊,既深且闊,遠(yuǎn)遠(yuǎn)望去一望無垠,還真有點遠(yuǎn)渡重洋的感覺。

    當(dāng)然她們需要乘坐的不是游艇,而是龍舟。

    郁宛隔著十丈遠(yuǎn)就瞧見岸邊停泊的那艘船只,雕梁畫棟,晴彩輝煌,船身雕刻的龍首惟妙惟肖,纖毫畢現(xiàn),還在龍須處墜了兩顆碩大無朋的明珠——不曉得是真的還是仿制品,總之富貴又氣派。

    郁宛本以為里頭會是熙熙攘攘一片熱鬧,哪知進(jìn)了船艙卻發(fā)現(xiàn)只有乾隆一人——李玉王進(jìn)保等等當(dāng)然不算人,至少皇帝眼里如此。

    她有點疑心自己中套了,“皇后娘娘呢?”

    李玉便笑著解釋,那拉氏跟和敬公主都有事推脫了,看樣子是不想碰見彼此,結(jié)果一個也沒來;純貴妃得服侍太后,也吹不得湖上的風(fēng);令妃養(yǎng)胎;慶嬪陪她養(yǎng)胎;愉妃得照顧五阿哥,婉嬪又得看著八阿哥十一阿哥等等,如此種種,皆不得閑。

    郁宛:……這么說,她成了唯一落單的那個?

    不免打起了退堂鼓,正想找借口辭去,乾隆卻淡淡道:“坐下。”

    郁宛很沒骨氣地認(rèn)慫,好在地板上鋪了波斯絨毯,哪怕跪坐著也十分舒坦。

    很快她就被一股濃郁悠遠(yuǎn)的香味給吸引了,吸了吸鼻子,才發(fā)現(xiàn)味道來源于乾隆身前的小吊爐,上頭擺著一個銅銚子,里頭咕嘟咕嘟不知燉著什么。

    郁宛忍不住開口詢問。

    乾隆面露嘚瑟,小樣,就知道這饞貓受不了誘惑。他悠閑地打著扇,面上卻神秘道:“是唐僧rou。”

    還真有唐僧rou?。坑敉鹉康晒反?,下意識咽了口唾沫。

    等等,唐僧rou不就是人rou么?郁宛神色發(fā)僵,她倒是知道有些貴族子弟多么怪癖,吃人rou仿佛也不稀罕,各地縣志也有記載,以前戰(zhàn)亂的時候食不果腹,唯有殺人充饑,叫什么“兩腳羊”“不羨羊”,易牙烹子還被稱作美談呢。

    皇帝這是山珍海味吃膩了,想換換新鮮?

    郁宛拿團(tuán)扇掩住口鼻,看著李玉親自給乾隆盛了一碗rou羹,而乾隆臉上沒有半分抵觸,反而津津有味品嘗著——殊不知這人心底已快笑破肚皮。

    乾隆還故意問她,“你要不要也嘗一口?”

    郁宛撥浪鼓似地?fù)u頭,她才不吃人rou呢,多可怕呀。

    乾隆卻執(zhí)意讓王進(jìn)保給她盛了小半碗,“當(dāng)是朕賞你的?!?/br>
    君命不可違,郁宛無法,只能戰(zhàn)戰(zhàn)兢兢接過,用筷子戳起一塊rou,準(zhǔn)備捏著鼻子送進(jìn)嘴里——大不了回去催吐。

    然而這一試就試出來了,分明是牛rou的口感和滋味,不過是加了小茴香燉的。

    郁宛又細(xì)看了看那rou的紋理,確定是牛身上的無異,方才不無埋怨地道:“您做什么嚇我呀?”

    乾隆狡辯的話術(shù)也是一流的,“唐三藏縱使取得真經(jīng)修成正果,也難保不入輪回歷練,焉知這輩子他沒托身畜類?”

    那也不見得就是這頭牛變的,你還不如說牛魔王呢。郁宛瞪著他,可念在rou羹的滋味的確不錯,便也懶得計較了。

    徐徐微風(fēng)中,湖面忽有裊裊樂聲傳來,郁宛望著皇帝打趣道:“您也是塊上好的唐僧rou呢?!?/br>
    圓明園的船娘可不會邊干活邊唱歌,多半是某位嬪妃為博圣寵使出的招數(shù)。

    可見乾隆比唐僧還吃香呢。

    小妮子愈發(fā)膽大包天。乾隆擰了下她的臉,到底有些好奇,讓李玉將紗簾掀開。

    郁宛亦湊趣靠近去,想看看是哪個本事非凡的妖精。

    只見對面一葉玲瓏小巧的扁舟,將將只容得兩三人站立。正當(dāng)中的那人雖蒙著輕紗,然湖上風(fēng)大,載浮載沉間依稀也能窺見真容——原來是昨夜鎩羽而歸的忻嬪。

    此時她身著一襲朱紅亮烈的湘妃裙,手執(zhí)一枝碗口大的粉色菡萏,馳行于亭亭玉立的翠綠荷蓋間,翩翩起舞,端的是美不勝收。

    身側(cè)一左一右的兩名歌姬既要為她伴唱,還得負(fù)責(zé)掌舵,看上去卻是有些苦不堪言,香汗把臉上的妝給泡花了。

    郁宛對舞蹈研究不深,也說不上什么門道,不過忻嬪這舞蹈難度會否太大了點?要知湖上極難保持平衡,忻嬪是總督府的小姐,家里也不會專門教她這些——畢竟是下九流的行當(dāng)——多半是進(jìn)了宮后天學(xué)起。

    可一個基礎(chǔ)不牢靠的人還去挑戰(zhàn)高難度動作,只能說忻嬪勇氣可嘉。郁宛看著她每抬一次腿船身都得微微晃動,心肝也不由得跟著微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