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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大齡寵妃 第33節(jié)

    永和宮多貴人, 目無尊長, 藐視宮規(guī), 著降為常在。

    郁宛覺得天都要塌了。

    *

    乾隆正在養(yǎng)心殿批折子, 接到侍人送來的密報,當即皺起眉頭。

    又叫李玉,“果有此事?”

    李玉神色凝重地點頭,他也嚇了一跳,太后甚少理會后宮中事,遑論訓誡嬪妃,算下來也就昔年淑嘉皇貴妃吃過她老人家?guī)状螔炻?,那還是淑嘉皇貴妃恃寵生嬌藐視主位的緣故。

    多貴人并不敢冒犯太后,這回甚至誠心誠意送上賀禮,怎的太后不但不褒獎,反而要罰她?

    乾隆未知內情,卻也著實有些頭疼。

    郁宛這丫頭沒心沒肺他是知道的,可也是個直腸子,喜怒哀樂皆擺在臉上——他喜歡的正是這點,多貴人的心思是他看得見摸得著的,不比旁人難以捉摸。

    受了這么大的委屈,只怕那姑娘得哭成淚人。

    乾隆固然不擅長安慰人,可若不把這丫頭哄好,只怕得在他跟前掉幾個月的金豆子,只得沉聲吩咐,“擺駕永和宮?!?/br>
    等硬著頭皮進寢殿一瞧,只見郁宛果然趴在床上摧枯拉朽放聲嚎啕,聲震云霄一般。

    叫乾隆覺得耳膜都有些刺刺的,好容易腦中的嗡嗡聲停了些,方才上前柔聲問道:“行了,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跟朕說?”

    郁宛沒理他,她的麻煩是萬歲爺都解決不了的,若是皇后的懿旨倒罷了,太后娘娘的諭旨卻連皇帝都沒法反駁,一個孝字大過天,還有什么可說的?

    最叫她感到冤枉的是那幾條莫須有的罪名,所謂藐視宮規(guī),無非說她遲到過幾次,可她照常請安的次數(shù)也不少呀,有幾回還是去得最早的那個;何況皇后都不計較,太后倒是上趕著打抱不平,未免有些多事。

    至于目無尊長,細想起來,她也就對純貴妃舒妃忻嬪等人還過嘴,還都是在別人主動挑釁的情況下,說句不好聽的,慶嬪懟人的次數(shù)比她只多不少,怎么太后獨獨罰她,真就柿子撿軟的捏?

    這倒罷了,郁宛對位份原沒多么看重,橫豎她現(xiàn)在獨居一宮自在得很,只是由貴人降為常在總歸丟臉,且隨之而來又有份例的變化——貴人年例一百兩,常在年例五十兩,等于足足少了一半,這比名目上的降位更叫她心疼!

    也難怪郁宛哭得愈發(fā)悲催。

    乾隆聽到此處,嘴角還是很不厚道地往上翹了翹,朕的多常在果然與眾不同。旁人多因受辱而難過,她倒是只會心疼錢。

    乾隆將她的肩膀扶正,強迫她坐直了,又拿帕子拭去她眼角淚痕,娓娓說道:“你也忒小題大做,這么點小事值得要死要活,照你這般,伊常在早該去上吊了。”

    那還是皇帝親自罰的,比這個還屈辱。

    郁宛撇撇嘴,“怎么能一樣?!?/br>
    伊常在是自作自受,她卻是無妄之災。

    不過她哭到現(xiàn)在也挺累了,遂乖乖收住眼淚,任由乾隆把她摟在懷中安撫著。

    乾隆望著她兩只腫得如桃兒般的眼睛,本想取笑,好容易才忍住了,避免在她菲薄的自尊心上雪上加霜,只叫了李玉進來,問太后到底因何緣故發(fā)怒。

    李玉便一五一十說了,“貴妃娘娘起的頭,說那炕屏上的萱草繡得像蘭花,舒妃也跟著一搭一唱,太后娘娘的臉色當時便不太好看,之后便叫貴嬤嬤來傳旨了。”

    竟是為這個?乾隆都覺得有些荒謬,又看郁宛滿面的耿耿于懷,知道她還在心疼那五十兩銀子,便含笑安慰道:“太后只說降位份,可沒說連月例銀子一起降,朕交代內務府,往后依舊按貴人的份例給你就是了。”

    郁宛眼睛一亮,還有這種cao作?

    又有些不相信,眼巴巴望著皇帝,“您怕是哄我呢。”

    乾隆扶額,“這有什么好騙人的,本來也有例可援,皇額娘當年還是熹妃時便已享受貴妃待遇,莫說只是加一等,即便加兩等也是舉手之勞?!?/br>
    郁宛方才心定,只要她的小金庫不受損就好,名聲上的事,委屈些就委屈些罷——沒準還能招來皇帝更多憐惜呢。

    她這廂算盤打得飛快,殊不知乾隆也都看在眼里,暗道眼前真是個奇女子,這么快就生龍活虎了,還以為她會多傷春悲秋一陣呢。

    郁宛原地復活,胃口也跟著來了,叫春泥準備幾個水晶包,一碟糖蒸酥酪,再下一碗魚湯面。

    又問乾隆,“您吃不吃?”

    并再三保證里頭的魚刺是剔干凈的,絕不會摻雜半分骨刺——她知道皇帝最擔心的就是這個,像她也是,因著這點才很少吃魚。

    不過劉太監(jiān)的手藝的確好,片出來的魚rou極薄,奶白色的湯汁濃滑guntang,味極鮮美,郁宛嘗過一回就念念不忘了。

    乾隆并不餓,但也樂得陪她用些,送佛送到西。

    郁宛雖然心情平復了,卻沒忘記追根究底,“聽李公公的意思,太后似乎不喜歡蘭花?”

    乾隆頷首,“約略如此。”

    慈寧宮一帶的確未曾種植蘭花,哪怕是最容易養(yǎng)活的建蘭,不過御花園的花圃倒是有不少品種,還單獨辟了塊園地,太后也很少會到那兒去罷了。

    “那臣妾也太倒霉了?!庇敉鸨货r美的魚湯激得涕泗橫流,可也不去管它,樂得讓皇帝誤以為她很悲慘。

    乾隆也很好心地不去拆穿——多常在這些小把戲怪有意思的,他覺得比梨園演的還精彩。

    郁宛吸了吸鼻子,忽然突發(fā)奇想,“太后厭惡蘭花,莫非是因為敦肅皇貴妃的關系?”

    她隱約記起在哪兒看到的,敦肅皇貴妃仿佛很喜歡蘭花,一樣的嬌貴命薄,還真是物似主人形。

    太后跟年氏那么不對付,恨屋及烏也有可能。

    乾隆恍惚聽人說起過這事,“似乎如此罷?!?/br>
    郁宛咬著烏木鑲銀的筷子頭,八卦心理暫時戰(zhàn)勝對自身命運的擔憂,“敦肅皇貴妃閨名里,莫非竟有個蘭字么?”

    她記得xx傳里就這么編排的,如果真是的話,那就太湊巧了。

    什么什么傳?乾隆滿腹問號,難道民間還有專寫宮闈秘聞的話本子?

    嬪妃們的閨名當然不能流落在外,乾隆也不會閑著沒事去打聽庶母的名諱,坊間倒是有些下流人捏造他跟敦肅皇貴妃的流言,那當然是謠傳。

    或許太后就因為這個緣故才對年氏愈發(fā)憤恨,死了都不肯放松。

    乾隆給她夾了一塊潔白如雪的魚肚rou,“你也莫著急,皇額娘如今正在氣頭上,等朕幫你開解過便好了,過了臘月便是新年,至遲一個多月,朕必定讓你復位如初,你安心便是?!?/br>
    君無戲言,郁宛相信他不會變卦。埋頭苦吃了兩口面條,她卻忽然想起什么,訝道:“不對呀,既然太后娘娘厭惡蘭花,皇上您怎么還封了個蘭貴人?”

    六月和她一同進宮的鈕祜祿氏,正是皇太后的本家侄女,皇帝理應避開忌諱,那封號可是內務府擬定又由他親自過目的。

    乾隆微微銜著笑意,“你說呢?”

    他固然是個孝順的兒子,但這并不表示他就得事事接受母親的擺布,更不見得要遵照鈕祜祿氏的意愿來寵幸嬪妃。

    小鈕祜祿氏是皇額娘安排進宮的,為的就是延續(xù)母家榮耀,乾隆便故意給了小鈕祜祿氏一個蘭字為封號,如此皇太后每每在慈寧宮召見侄女時,都免不了想起九泉之下的敦肅皇貴妃。

    這種無端的膈應,讓她也不好逼迫乾隆去召幸蘭貴人。

    郁宛望著乾隆暗含驕傲的神情,心想那句話怎么說來著,“與人斗,其樂無窮”,還真是具有普適性的真理。當娘的固然脾性隨和,有時卻也頗具掌控欲;而當兒子的明顯也很享受跟老娘暗暗斗法。

    真是一對神奇的母子。

    等步出永和宮,乾隆臉上才收斂歡愉之色,吩咐李玉,“讓敬事房撤掉貴妃、舒妃的綠頭牌,年前朕都不想看到這兩人?!?/br>
    李玉垂首稱是。

    看來皇帝心中自有一桿秤,多常在這回吃了虧,可皇帝也沒打算放過幕后推手。只怪純貴妃的舉動太不明智,為了逞一時意氣,把自己都給搭進去了,何苦來哉?

    作者有話說:

    歷史上女主原型的確降位過一次,原因不明,文里情節(jié)屬于作者菌自由發(fā)揮~

    別著急,很快會復位回來的,也就短短幾章工夫~后面就都順風順水了~

    ps:下章還是白天六七點~

    第38章 雙份

    慈寧宮中。

    鈕祜祿氏剛送走幾個來請安的小阿哥, 就聽門前通報御駕造訪。

    她笑著向身側貴嬤嬤道:“皇帝還是這么愛逞意氣。”

    明明執(zhí)政多年,卻還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些許一點小事就白眉赤臉。

    貴嬤嬤垂眸不語, 皇帝習慣了予取予求,旁人休想違拗其心意, 動輒大動肝火, 他盛寵多常在,旁人自然得唯他馬首是瞻, 如今卻是他的親額娘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怎能不惱?

    鈕祜祿氏惆悵嘆了口氣, 倒也不慌,只讓人備茶準備待客。

    乾隆進門時, 慣例先問了太后身子,他雖氣惱, 卻還沒忘記禮數(shù), 又嗅見室內那股馥郁茶香,皺眉道:“皇額娘怎么喝起了普洱?”

    他記得太后最愛老君眉,若是為招待他,也該上龍井。

    鈕祜祿氏徐徐給他斟了一杯,輕描淡寫道:“皇帝才在永和宮用了膳,這一路踏著雪氣過來,恐怕積了冷在心里,正該喝點普洱消食。”

    語氣卻是極溫煦的。

    乾隆面容稍霽, 眼中亦且有些滋潤, 皇額娘還是如小時那般關心他飲食起居。他不由得想起早年母子倆相依為命的時光, 固然他一直頗受皇瑪法倚重, 可先帝爺未必這么想, 皇額娘又不怎么得寵,先有李氏生的長子弘時,后有年氏生的幼子?;荨晔系孟鹊坨姁?,故而在?;萆砩弦喔裢庥眯?,幸而此子命短,否則恐仍有變數(shù)。

    如今隔著幾十年的歲月往回看,他不免想到皇額娘為他付出的辛苦。

    當然乾隆也沒忘記正題,“好端端的,您為何要責罰多常在?”

    那幅炕屏他可是看著郁宛怎么一針一線繡出來的,對她這么一個愛犯懶的姑娘而言,真可謂嘔心瀝血,皇額娘不賞賜也就罷了,怎么還能責罰?何況這件賀禮還有他的手筆,豈不是連他當兒子的臉也給打了?

    乾隆道:“就算多常在技藝不精,把那萱草繡得有些走樣,您也不該為這個跟她置氣,毫無容人之量。”

    說句不中聽的,他真覺得皇額娘老糊涂了。

    鈕祜祿氏嘆道:“皇帝,你真當哀家分不清萱草跟蘭花么?”

    漫說只是旁人只言片語,就算多常在真?zhèn)€不知禁忌繡了蘭花上來,那也沒什么——難道她還能在闔宮把蘭花禁了?死人不作數(shù),縱使她跟敦肅皇貴妃從前有再多恩怨,如今也該煙消云散。

    乾隆一怔,“那您是為什么?”

    鈕祜祿氏定定望著他,“你捫心自問,打從博爾濟吉特氏進宮的這半年來,你明里暗里寵幸了她多少回?秋狝的時候胡鬧也就罷了,連南苑也只帶她一個人去,你可知多少人在背后議論,說你荒yin縱欲,恣意胡為?”

    被母親當面點破,乾隆老臉上難免有些微紅,可他一向自負慣了的,有錯尚且不認,何況沒錯,“這都是無稽之談!若真有人敢這般議論,皇額娘就該問著她們去,好好抓幾個嚼舌根的,宮里自然就安生了?!?/br>
    鈕祜祿氏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你管得住一個后宮,管得住朝臣、管得住天下人怎么說?你要真為了多常在好,就不該將她置于流言蜚語之上,這是害她?!?/br>
    乾隆輕哼,“朕貴為天子,富有四海,難道連寵幸一個喜歡的女人都得看旁人臉色?”

    那也太荒唐了些。

    鈕祜祿氏默然半晌,“前車之鑒,后事之師,你難道忘了孝賢皇后跟慧賢皇貴妃?”

    兩位皆是他曾盛寵過的女子,可下場萬般凄涼。孝賢貴為皇后,連喪二子,這其中有無旁人手腳也說不定;慧賢皇貴妃枉喝了大半生的坐胎藥,卻連懷孩子的福氣也沒有,縱使風光無匹,如今也只能落得一聲唏噓。

    提起孝賢,乾隆臉上總歸有些動容,可他素來倔強慣了,哪怕是生母的肺腑之言他也未見得肯聽,“皇額娘的意思,難道是朕害了她們?”

    鈕祜祿氏沒這么說,可她還真就這么想的。

    “總之,哀家的懿旨已經(jīng)頒布,皇帝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罷,事情已然定了。你不肯委屈多常在,就讓哀家來當這個惡人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