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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溫僖貴妃她不想奮斗了/溫僖貴妃在線養(yǎng)老躺平在線閱讀 - 溫僖貴妃她不想奮斗了/溫僖貴妃在線養(yǎng)老躺平

溫僖貴妃她不想奮斗了/溫僖貴妃在線養(yǎng)老躺平

    康熙十分看重策凌的才干,也相信策凌對他的滿腔忠心,他會將策凌在自己的這艘船上越捆越緊,讓策凌一心向滿清、向愛新覺羅皇室,成為喀爾喀蒙古中堅定效忠大清的主力。

    下嫁公主,是聯絡感情、捆策凌上船的最好選擇。

    那甘棠呢?

    甘棠在這里面,算什么?

    一枚,她的皇父手中的棋子罷了。

    “我自出生日起,便注定是一枚棋子了。大清的棋子,皇父的棋子?!备侍淖⒁曋鸪?,眉眼帶笑,輕聲道:“哪怕沒有策凌,也還會有下一個人的。天下之大,從我生在紫禁城的那一日起,便注定無他枝可依。瑞初……你說我日后,在公主府中種一棵柏樹如何?愿它迎天生長,扎根地下,有枝有干。”

    天下之大,無他枝可依,那我為何,不能做自己的根系呢?

    瑞初從甘棠眼中看出了這一句話。

    第一百七十章

    甘棠站起身,注視著墻上掛著的青竹圖,道:“只是皇父折騰這一場,不可能是為了讓策凌留在京中,做一員尋常朝臣,沒準我是要去與四姐做伴了……那我這幾年辛辛苦苦算紡織廠的賬,豈不是全打水漂了?”

    甘棠神情頗為生動,幽怨地道:“辛辛苦苦三四年,全為他人做嫁衣?!?/br>
    瑞初默了一會,忽然取出一個荷包,從中拿出一枚小巧的印章遞給甘棠,“聘書,自己寫吧?!?/br>
    今年成婚之前的日子她也沒閑著,織造廠打算在蒙古建一個分廠,專做羊毛紡織的一部分內容。

    設想剛剛做出來,攤子還沒鋪開,要等京中一切準備齊全,再向蒙古進發(fā)。算來算去,那邊要開始動,也得明年了。

    原本需要解決的頭一件事,就是那邊的廠子要派誰過去做主。

    她手中人才不少,但擅長做生意又能銳意進取開疆擴土的卻不多,如今一個蘿卜一個坑都用著呢,本來打算退一步選一個穩(wěn)扎穩(wěn)打的守拙之人過去暫時穩(wěn)定局面。

    若甘棠真要去蒙古,她就是最好的人選。

    但……

    見瑞初掏出荷包,甘棠頓時眉開眼笑,將那枚雕刻簡拙的印章接過捧在手里,美滋滋地道:“我可得給自己開個高額月俸……好了,怎么用這種眼神瞧著我?”

    其實瑞初看她的目光很平靜,似乎并無什么特別之處,但甘棠卻從中察覺出一點點擔憂與關切,笑了笑,道:“你這樣瞧著我,倒顯得我才是meimei,你是jiejie似的。”

    瑞初按住了她的手,問:“你真的愿意嗎?”

    言外之意是,若是甘棠不愿意,這一把她拼得起。

    甘棠便又笑了,這一回笑容在臉上停留得更長久一些,又更平淡一些。

    她伸手摸了摸瑞初的頭,學著敏若的樣子,但總是覺著不對,想了想,重新坐下來,拉著瑞初的手往她頭上呼嚕了一把,才覺著對味了。

    甘棠總是輕快地笑著的模樣,這一回笑起來,臉上才添了幾分鄭重。她對瑞初道:“沒有策凌,還會有策一、策二,比起嫁給一個庸碌無為、磨磨唧唧的人,策凌倒算得上是一個好人選。至少有才干,行事也干脆。”

    她知道瑞初的心意,因為握緊了瑞初的手,道:“我知道咱們有拼一把的資本,但在沒有絕對的、不可動搖的底氣之前,不要妄動這一份資本。瑞初,咱們都該走出很遠很遠,才對得起這些年學來的文武藝,念過的地理天文?!?/br>
    她確認瑞初看到了她眸中的堅定銳利,才緩緩轉變了目光,又帶著淡笑摟著瑞初道:“咱們這輩子啊,要么做人局上的棋,要么咬著牙爭一把,機會不多,就那一把,我不想用在現在?!?/br>
    瑞初想說咱們爭得起,無論怎樣她也不會后悔,話到嘴邊,咽了下去,平靜地回望甘棠,點點頭,示意她明白。

    她當然能夠理智平靜地應對所有事情,這是她與生俱來的本能,但同時,骨子里的銳意也讓她不可能在面對甘棠的終身大事時袖手冷眼旁觀。

    她懂得取舍,卻不認為此刻有比甘棠的幸福更重的砝碼。

    至于甘棠所說的,“爭”的機會。

    機會當然不只有一次,她從來習慣將所有事情掌控在手中,沒有機會,也能生生再撕出一個來。

    她仿佛生來就不知“猶豫退卻”四字怎樣寫,她遇強只會激動,愈戰(zhàn)只會愈勇。

    不是莽撞的蠢勇,是時刻清醒之下的“孤勇”。

    哪怕只有一個人,只要有目標,也能一步不退地沖向前的孤勇。

    敏若有一句形容瑞初的話很對,瑞初是個實打實的理想主義者,她眼里看得見現實,但只要有目標,就不怕眼前的茍且,無論多艱難,都能毫不遲疑地沖過去。

    但此刻,只看甘棠的模樣,瑞初便知道,她今日無需再勸了。

    日后也不必勸了。

    甘棠已拿定了主意。

    瑞初低聲道:“無論前路如何,咱們一同走過?!?/br>
    “是啊,無論前路如何,咱們一同走過?!备侍睦事曅α耍值溃骸敖o你瞧娘娘新送我的畫,這幾日你不在宮中,我瞧娘娘也被閃了一下,總是坐著恍惚出神?!?/br>
    她起身時,口里哼著南曲的調子,瑞初并不喜歡聽那些咿呀戲文,自然也不清楚甘棠口中哼的是什么,只隱約覺著甘棠好像把原本應是纏綿婉轉的調子哼出了幾分凌厲來,像是一把將要出鞘的劍,鋒芒半露、寒光稍泄。

    聽了甘棠的話,瑞初摩挲著茶碗默默,半晌道:“是我叫額娘傷心了。”

    甘棠回頭看她,不禁失笑,道:“我這張臭嘴啊,就該就此縫上,什么話都別說了?!重M是你讓娘娘傷心的?或早或晚,總會有這一遭。我看娘娘其實適應得很好,只是一下被閃到了罷了。

    娘娘是最會排解自己情緒的,長這么大我就沒見她真正傷心難過走不出來過,反倒是你,若還因此愧疚難安,只怕娘娘才真會傷心?!?/br>
    瑞初搖了搖頭,甘棠又沉默一會,才明白過來她的意思。

    父母在,不遠游。十哥已是注定了留不住的,不定哪年就殺去北邊種地了,毓娘娘身邊本會有一個女兒承歡孝敬,讓娘娘享天倫之樂。

    皇父為瑞初賜婚、賜公主府在京中,其實也是這個意思。

    但瑞初注定不可能長久留在京中,做富貴叢中的榮華公主。

    甘棠想了一會,覺著怎么說,言語都是蒼白無力的,她只能道:“毓娘娘會支持你的。”

    “我知道額娘不會怪我,她也只會盼我能飛得更高?!比鸪踉噲D學敏若的樣子用指尖輕輕敲敲瓷器,又覺著自己大約是學不出那兩分漫不經心的灑脫神韻,于是收手,將那只茶碗平穩(wěn)地捧在手上,平靜地道:“是我怕她孤單?!?/br>
    “還有雅南她們呢,雪霏是大了,雅南、舒窈正經還能陪娘娘幾年?!备侍膸е嬣D身回來,聞此言便笑,道:“沒準過兩年咱們又有小meimei出生?娘娘身邊總歸不會冷清的?!?/br>
    瑞初抬眼去看畫,輕輕點頭沒言語。

    瑞初成婚后不久,京城便入冬了。

    甘棠的婚事到底還沒有開篇,敏若是作弊來的消息,宮里如今還安安靜靜的,也有有心人揣摩六公主最終花落哪家,思來想去,也無非是蒙古那幾家的少年兒郎。

    那拉貴人想得多些,博爾濟吉特氏身份合適的適齡兒郎都被她盤包漿了,一個個身份背景、傳聞性情如何她閉著眼都能說出來,只是公主的婚事她到底做不得主,縱是生身母親,心里關注,也只能趁見到康熙時委婉地問他一句。

    哪怕作為甘棠的親額娘,哪怕她心里一萬個關注著急,在甘棠的婚事上也半點做不得主,只能得等康熙的意思。

    失寵年久,哪怕有些東西那拉貴人心里其實并不在意,為了她和女兒的日子在宮里能過下去,她還是得小心地應對康熙。

    在宮里生存,她活著一日,活的就不僅是她一個人,還有身后的父母親族,以及最重要的——她的寶貝女兒。

    她唯一平安長大的血脈延續(xù)。

    正因為清楚甘棠對那拉貴人來說有多重要,敏若才不敢想,知道康熙看好的女婿人選之后,那拉貴人會是什么反應。

    歷史上康熙六公主的額娘似乎頗為長壽,然她的女兒卻英年早逝,深宮中的幾十年,以如今她親眼所見的那拉貴人對女兒的看重,也不知那拉貴人是怎樣熬過的。

    眼下,宮里還算平靜,瑞初順利成婚,好像了結了一樁大事——至少欽天監(jiān)的大人們不必再提心吊膽,唯恐這位公主再出點什么差池,讓皇上懷疑他們辦事不力,挑選出的吉日不夠吉利。

    對敏若來說,今年大概是個好年景,瑞初順利成了婚、沒有再出什么意外,安兒的新稻種試種工作也進行得出奇順利。

    ——這一點從康熙看到奏折之后持續(xù)一天的合不攏的嘴上就可以看出來。

    不過安兒對此所持態(tài)度并不樂觀,嘆了口氣,道:“今年只是在兩個莊子所屬土地上試種,已經出現了不少問題。大部分土地的畝產都不錯,但也有許多出現問題的地畝顆粒無收。明年擴大試種范圍之中,這種問題出現得可能還會更多。”

    縱然敏若對這些事情并不了解,也知道想要在古代改良稻種,在沒有高科技加持的情況下是有些難度的。

    她給兒子添了杯茶,輕聲問:“現在有什么合適的解決方案嗎?”

    “我想試著改良一下殺蟲藥?!卑矁合蛎羧酎c頭致謝,然后灌了口茶,皺眉道:“但暫時還沒有什么頭緒?!?/br>
    在這一點上,敏若也幫不上安兒什么忙,她只能拍拍安兒的肩,道:“不急,慢慢來,你還有時間。”

    “兒子知道。”安兒扯出個笑來,道:“芽芽最近又學會說不少新詞,跟著她娘文縐縐地背詩……比兒子小時候出息多了?!?/br>
    說起女兒,安兒眼中神情逐漸鮮活起來,笑呵呵道:“大了肯定也比兒子出息?!?/br>
    敏若笑聽著,聞聲白他一眼,“你是覺著我教孩子不如潔芳?”

    安兒知道她是有意打趣,聞言便也故意做出委屈的模樣,“兒子哪敢啊……”

    “那你就要相信,你是最好的。”敏若想摸摸兒子的腦袋,又因為二人之間隔了一張炕桌而懶得伸出手去——母愛有,但畢竟有限。

    安兒會意,下炕繞到敏若這邊來,半蹲在敏若身邊,把腦袋遞到敏若手底下,敏若才順手摸了摸,垂眸眼光柔和地道:“額娘相信,只要你想,無論什么事情你都能做好的?!羰菍嵲诤芾?,倒也不妨歇歇。”

    “雖有些難,卻未覺得累?!卑矁貉瞿槢_她笑,然后將頭靠在敏若頭上,似乎陷入了漫長的回憶當中。

    “去年試驗田的試種結果出來,我心里好像一下就開滿了花。那些稻子也會開花,額娘,我一想到,它們如果能順利種出來、種到千家萬戶去,能填飽多少人的肚子,讓多少人免于饑餒之痛,心中便萬分滿足?!?/br>
    “一想到它們順利推廣種植的那一日,如今花多少心思,好像也都不覺著累了 。”

    敏若支著下巴看他,過了許久忽然笑了,她道:“你和你meimei不愧是親兄妹,我何德何能啊?!?/br>
    安兒茫然地眨眨眼,敏若胡亂揉了一把他的頭,“行了,想做就去做,別管外面人怎么說。他們今日將你捧到天上去,明日說不準又想將你踩進泥土里。世人多善變,別把他們的話太當回事?!?/br>
    知道瑞初說的是朝中的那些人,安兒笑瞇瞇道:“額娘放心吧!……還是要當回事的,今年芽芽周歲,他們送禮出手確實很闊綽,兒子打算明年芽芽兩周歲再辦一次。”

    敏若一時無語,他和瑞初這兄妹倆真是絕了。

    一個現在盯著薅羊毛,一個惦記著以后宰羊。

    不過朝里那些人……倒是也不無辜。

    康熙晚年朝中的亂象如今其實已初見端倪,便如貪腐問題,在康熙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情況下愈演愈烈日漸嚴重。

    敏若本以為自己能做徹頭徹尾的局外人,但真正身在其中的時候,才發(fā)現讓自己冷眼旁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靜了半晌,敏若忽然問:“你meimei這段日子還在忙嗎?”

    “她自成了婚,便沒有一日閑著的。”安兒道:“虞云本來休沐時候還能與我聚聚,如今好了,也跟在她身后忙得腳打后腦勺,休沐倒像是做差事打工了?!?/br>
    他嘖嘖搖頭并報以同情的嘆息,敏若瞥了這個拉著媳婦一起種地研究稻種和肥料的男人一樣,非常想告訴他:你和你meimei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差別。

    如果非要說,就是你和你媳婦是情投意合蜜里調油,瑞初和她名義上的配偶則是完全的工作搭子。

    安兒對敏若心里的吐槽渾然不覺,還在哀嘆于虞云頭也不回地進了瑞初這個大坑,從此再也不復從前的悠閑時光。

    一想到虞云眼睛底下那算賬算出來的黑眼圈,他就心內訕訕。

    幸虧他也不精通經濟事務,不然就憑他和瑞初這出生就認識的關系,還不早就被瑞初的賬本子給榨干了?

    阿彌陀佛,死兄弟不死貧道。

    從自己肚子里出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安兒這會神情飛速轉換,他心里想的什么敏若閉著眼睛都能猜到,懶洋洋地點了點安兒的額頭,道:“你可老實些吧,再惹到你meimei,仔細挨收拾都不知是在哪吃的虧?!?/br>
    “這么多年親兄妹,我就算惹到她了,瑞初也不會對我下死手的?!卑矁赫f這話的時候揚起下巴,看起來竟然有些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