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僖貴妃她不想奮斗了/溫僖貴妃在線養(yǎng)老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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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被激起上進(jìn)爭先之心到開始躺平擺爛,而且是逐步試探、緩緩擺爛,這里頭這個過程叫敏若不得不懷疑二公主那位剛剛從家中歸來的乳母。 但敏若當(dāng)日按住未發(fā),而是暗暗使冬葵命人去打探二公主這位乳母家中風(fēng)氣、她家中若有女孩性情教養(yǎng)又如何,上三旗包衣們彼此互有交往盤根錯節(jié),每一戶的身家來歷家人脾氣鄰里之間都十分清楚,打探起來十分容易。 冬葵是今兒一早來給敏若回報,并順便捎來了宮外按照敏若的吩咐新制的雞毛撣子,敏若一邊尋思著冬葵的回報,一邊順手試了試雞毛撣子的手感——倒不是針對公主們的,她不推崇體罰,而且二公主這也不是什么大事。這根雞毛撣子主要是為了法喀準(zhǔn)備的,這一點她身邊的人們也都很清楚。 誰知一個不湊巧竟然正讓容慈撞上了,容慈一貫心思細(xì)致,早注意到二公主的異樣,見到敏若揮舞雞毛撣子難免多想。 敏若暫時安撫住她,帶著她往偏殿去。 她確實打算解決一下二公主的事情,但沒打算用武力解決。那根雞毛撣子且先留著,等法喀回來再用,眼下的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二公主厭學(xué)。 二公主與三公主本是漢名,是康熙給取的,二公主繡瑩,三公主靜彤,過了年才三歲的四公主名叫恬雅,盡都出自《詩經(jīng)》。 唯有容慈是今年敏若才給她取的漢名——容慈,寬和慈厚,有容乃大。 繡瑩、靜彤兩位公主年歲相仿,在公主所里處得很好,十分親近。繡瑩年歲略長,搬入公主所后更是認(rèn)認(rèn)真真地做起了“jiejie”,處處都待靜彤很好,但同時也覺著自己本應(yīng)處處比靜彤做得好。 因為她是“jiejie”,年歲既長,就應(yīng)該像大公主如她那般如靜彤。 大公主自幼就懂詩書,在她看來斯文高雅與常見的宗女子有很大不同,是她所仰望的存在,故而入學(xué)來大公主與她們進(jìn)度不同,學(xué)得更加高深,那是應(yīng)該的,因為她是jiejie,繡瑩并不覺得有什么,只是心懷向往。 而與靜彤,繡瑩希望自己在靜彤心里就如大公主在她心里那般,一朝在學(xué)習(xí)識字的速度上被meimei超過了,繡瑩心里當(dāng)然不高興。 所以第二日上課時候她更加專心,也不似頭一日那天半玩一樣輕松地做功課了,但認(rèn)真上一天課又太累,第三日早起她覺著手疼,就有些懊惱,恰逢她最親近的乳母崔mama在她耳邊絮絮說“針黹女紅方為女子本務(wù),讀書識字都是男人的事情”,她本就小,還不能似她額娘那般想得深,心里很親近相信崔mama,又確實覺著讀書太累而有些退縮,難免就被說動了。 但額娘在她進(jìn)學(xué)之前幾次與她說叫她好生跟著毓娘娘讀書,她雖懵懂,也知道讀書想來是件好事,這幾日額娘又頻頻與她說好好讀書的事,叫她心里有些矛盾。 今兒個講《千字文》的時候,敏若一瞧她,她就想是不是毓娘娘發(fā)現(xiàn)我不想讀書、生氣我不好好讀書了,故而一直惴惴不安地,提著筆將敏若安排的在課堂上做的課業(yè)胡亂應(yīng)付好了,與三妹靜彤一起交給了大jiejie。 東西交上去了,按照毓娘娘的習(xí)慣,今兒就算糊弄過去了,等會毓娘娘再過來留些回去做的課業(yè),便可以散了。 繡瑩本該輕松起來的,但這會心里卻不由自主地不安起來,敏若進(jìn)來時候,感覺到敏若的目光輕輕落在她的身上,一時不安尤甚。 敏若注意到繡瑩的小表情,心里微微一笑——還是個孩子呢。 她道:“今兒文字課可以結(jié)了,回去照樣是寫大字,樣子我給你們打出來了,回去照著寫便是。容慈,你該做什么你心里應(yīng)該有數(shù),可以多讀些旁的書,去我的書架上翻,那里的書隨你挑,有疑惑不解的地方便記下來?!?/br> 容慈應(yīng)了是,又擔(dān)憂地看了看二meimei,小心翼翼地打量敏若的神情目光。 然而敏若的情緒哪是那么容易能被她們打量出來的,知道容慈在打量她,臉上反而露出輕笑,更叫容慈心內(nèi)惴惴。 敏若繼續(xù)道:“不過今兒的事沒結(jié),你們可以留在這慢慢地做功課,晚膳留在我這用,我已命人去與你們額娘說過了——”她看向繡瑩與靜彤,又對三人地道:“今兒下午咱們開始學(xué)琴,給你們練習(xí)用的琴內(nèi)務(wù)府已經(jīng)備齊了,稍后送來,那邊后頭墻上已經(jīng)釘好了給你們放琴的地方,下午先與你們說琴的由來、教你們?nèi)绾伪pB(yǎng)琴、平日如何放琴。你們的琴,若想方便,便留著掛在這,若想帶回去練習(xí),日后逢五、逢九咱們學(xué)琴,記得當(dāng)日將琴帶來。” 容慈忙帶著兩個meimei應(yīng)是,敏若才看向繡瑩,“你隨我來。” 她這會笑容微斂,不是生氣的樣子,但莫名有幾分威嚴(yán),叫幾個小姑娘升不起反抗的心。 繡瑩心里一瑟縮,乖巧地點頭應(yīng)了,起身跟隨敏若出去。 敏若帶著繡瑩來到正殿西暖閣里,這間正殿大致還保留著先后在時的格局,東暖閣外間是炕、北窗下設(shè)椅席,作為待客之處,里間則原是倚東墻安置的羅漢榻,里外是一重落地罩垂珠簾的隔斷,如今稍有變動,將羅漢榻移走放到了西暖閣書房里,前殿東暖閣的里間放上的餐桌,將用餐的地方從后寢殿移到了前殿來。 西暖閣內(nèi)外兩間打通做了書房,皇后原只用了一間,敏若的書多,又添置了一面墻的書架、一張琴案等等,再加上收納畫具紙筆等東西的柜子,單一個里間儼然是不夠用的,便把整個西暖閣都打通了作為書房使用,再添上了一張羅漢榻日常起坐用。 常待的地方,她還是喜歡布置得闊朗些。 她帶著繡瑩進(jìn)了這個屋子,方才她替兩個小公主打大字的樣子,筆墨未收,這會一面隨手收拾起來,一面叫繡瑩在椅子上坐下。 繡瑩不大敢坐,敏若笑了笑,道:“作吧,毓娘娘有些事想與你說,但不著急,等我先收拾完東西。” 繡瑩多少知道她要和自己說什么,也知道自己怠慢學(xué)習(xí)其實是錯的,于是坐立不安地揉著衣角,等敏若端來一壺茶水,她連忙起身倒茶。 敏若笑了笑,“你額娘說你打小就懂事,禮儀規(guī)矩從沒叫她cao過心,待人接物也一向落落大方地,這幾日毓娘娘冷眼看著,你額娘說得果然不錯,我們小公主屬實是很出挑的?!?/br> 敏若越是夸獎,繡瑩反而越是不安,訕訕地先開口道:“毓娘娘,我知道你生我氣了……” 小孩子心里總是壓不住事的,哪怕是長在帝王家、在紫禁城里學(xué)會用面具掩飾自己的孩子。 敏若見她開門打得就是直球便笑了,道:“我是有些生氣,但不是生你的氣。你還小,心智未定,會很容易受身邊一切人、事、物的影響,這是很正常的事,毓娘娘小時候也是如你這般,一件事情做上兩天就不喜歡了,覺著沒趣兒,便不愛做了?!?/br> 繡瑩聽她了,忙抬起頭看她,眼睛頓時一亮,敏若瞧著覺著她這樣子像只小奶狗,眼睛濕漉漉的,里頭是藏不住的喜氣。 她心里有些想笑,面色卻沉重嚴(yán)肅了起來,“但唯有一件事,是毓娘娘從始至終堅持,哪怕額娘不喜也從未退怯過的,你知道是什么嗎?” 繡瑩被她變臉的速度嚇了一跳,心里再度惴惴起來,吶吶搖頭道:“我不知道……” “是讀書?!泵羧魻孔∷氖?,溫柔又不容拒絕地拉著她站了起來,走到那兩面墻的書架前,輕撫著排列整齊的書脊,低聲道:“世人說,才藻非女子事,說紡績女紅方為女子之要,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子史經(jīng)籍非女子能讀,《女四書》、《列女傳》才是女子應(yīng)學(xué)之書,女子應(yīng)從中學(xué)三從四德、三貞九烈。可憑什么,有些書男人讀得,讀得出黃金屋顏如玉功名利祿封侯拜相光宗耀祖,而女人讀了,就會‘因而亂智’了呢 ?” 她語氣驟然冷了下來,才被蘭杜引來的容慈與靜彤腳步一時頓住——她們從沒聽敏若用這樣的語氣說過話。 她們怯步的功夫,敏若已抬頭看向她們,恢復(fù)了素日溫和的容聲,“你們也進(jìn)來吧?!?/br> 二人遲疑著走了進(jìn)來,敏若目光在三個小姑娘身上緩緩劃過,低低一嘆,“我幼年時,曾有一位教引嬤嬤,以前朝一無名氏女子教育我。 那女子家境貧寒,十四嫁與人為繼,婆母不喜她容色姝麗,對她十分苛刻嚴(yán)厲,動輒打罵。丈夫在她過門之后不久便出門行商,她在家中要cao持田地、侍奉婆母、養(yǎng)育丈夫原配留下的兒女。 因婆婆對她苛刻,家中的孩子但有傷病哭鬧,婆婆不分青紅皂白便毒打她,打得她身上新傷復(fù)舊傷,常常青紫,還要每日勞作到后半夜,家里的所有家務(wù)活都得她來干,每日雞叫時若不起床,也是一頓毒打。讓她每日勞作卻不許她吃干飯,一家人裁制新衣也不帶她。不出一年,她便被磋磨得形容憔悴,她娘心疼她上門來講理,卻被她婆婆罵出門去?!?/br> 三人聽了都憤憤道:“那婆婆可真惡毒!” 敏若看著她們,問:“那若你們是這媳婦,你們往后會怎樣對待婆婆?”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等她老了、走不動的時候,也不給她做衣裳、吃干飯!”在這幾位自幼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公主心里,沒有新衣裳穿、吃不到干飯已經(jīng)是很艱難的,不給人新衣干飯,自然十分惡毒。 見繡瑩最先回答、滿臉憤怒,敏若心里一笑,口中繼續(xù)問道:“好,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可那婆婆是她的長輩,她若磋磨回去豈不是有違孝道?” “那也不能白受欺負(fù)了!”繡瑩氣道:“那老虔婆豈配為人長輩的?” 敏若搖搖頭,神情很淡,“可世人對女子的要求是恭敬順從。你們說,她為何會成為教引嬤嬤用來教育我的事例?” 年歲最長的容慈似有所覺,試探著道:“可是女子待她婆母從始至終恭順孝敬,最終打動了婆母?” 敏若冷嗤一聲:“豈是這么簡單?女子過門數(shù)年后,婆母便病了,只能臥床養(yǎng)病,她兒子也在行商時出了意外,癱倒在床,一家的重?fù)?dān)都在女人身上,她要伺候兩個病人,還要照顧孩子。然而婆婆依舊性情不改,還是稍有不順就對女人一頓打罵,女人從始至終對她孝敬恭順,伺候了她整整兩年,處處體貼無微不至,端屎擦尿拿她當(dāng)親娘一樣,婆婆終于在死前被她感化,承認(rèn)她是個好媳婦。” 這在時下算得上是“大圓滿”結(jié)局了,幾位公主卻都聽得眉頭緊皺。 然而敏若這把火可不準(zhǔn)備簡簡單單地只燒到這,她在心里整理好詞句語序,不著痕跡地注意著幾人的目光,繼續(xù)道:“終于伺候走了婆婆,沒兩年,女人的丈夫也走了,他的傷病拖垮了家庭,他去世之后,女人一人拉扯他與原配的三個孩子,娘家人勸她改嫁也不愿意,說‘好女不侍二夫’,要終身為丈夫守貞。然后為了供養(yǎng)三個孩子讀書,不惜去碼頭上扛沙袋、做苦工,還賣身與富人家為奴,生活百般艱難,卻從不讓男人留下的孩子做一點家務(wù),只叫他們好生讀書將來好為夫家光耀門楣。” 三位公主越聽越氣,怒其不爭,剛要說話,卻聽敏若冷冷道:“這樣的故事,是世人所推崇的,世人認(rèn)為女子應(yīng)有如此的德行,世人覺得女子應(yīng)當(dāng)做到這樣,可這世人,究竟是全天下人,還是女子成為這樣之后他們會受益的那一波人?” 年歲最長的容慈身形猛地僵住,下意識抬頭愣愣地看著敏若,敏若與她目光相對,直直地看著她,神情不悲不喜。容慈一時怔怔地出神,手不自覺地按在酸澀難忍的心口,回過神才發(fā)覺自己眼眶濕熱,伸手一摸,原來淚珠早已滾滾而下。 第三十八章 敏若看著容慈似悲似茫然的神情,心中輕輕一嘆,卻沒有手軟地繼續(xù)加火:“許是祖宗庇佑那家人,那幾個孩子長大后紛紛中了榜,長子最先考中進(jìn)士,其后二三場內(nèi)小的也都中了,娘家人都以為那女子的好日子來了,不想那三人卻只向朝廷請封祖母、生母為誥命,以女子并非他們生母,又曾入賤籍為由將女子趕出家門。女子彼時傷病一身,窮困潦倒,已經(jīng)扛不動碼頭的沙袋,也做不動奴婢的伙計,只能回到娘家向兄長借屋居住,靠給人漿洗衣裳謀生?!?/br> 繡瑩兩眼一紅,憤憤罵道:“真是三個白眼狼!他們就該跟著那老虔婆刁婦人一起死了!白拖累這女人這些年?!?/br> 容慈看向敏若,“之后呢?” 若三個孩子都成了白眼狼,這故事儼然是不符合“世情”,不能夠被人傳唱的。 不然女子多年的辛苦豈不是成了笑話,哪能拿來宣揚德行以圖影響世間女子。 容慈眼光冷冷,敏若見她如此,便知道她是想明白了,輕嘆一聲,繼續(xù)道:“不錯,之后是還有。女子回家不久,便得了急病,彌留之際她養(yǎng)大的那三個孩子終于找上門來,向她磕頭賠罪,哭著說自己不孝、爭搶著把她帶回京中養(yǎng)病。當(dāng)時的皇帝聽了,恩封女子為誥命夫人,稱贊三人‘知錯能改,孝心可嘉’?!?/br> 靜彤冷笑道:“別是折騰一回,就為了這八個字吧?” 繡瑩明白過來,臉上更有急色,“皇上怎么能被這三個白眼狼所蒙蔽呢?” “這只是個故事,又不是你汗阿瑪賜的字?!泵羧裘念^安撫一句,容慈低聲道:“需要的也只是這個故事,對嗎?” 她抬起頭,敏若彎了彎唇角,似乎是笑著,然而眼中一片冷然,“可不是如此么?!?/br> “我明白了。”容慈喃喃道,敏若看向繡瑩,問她:“這故事里的女子,世人所稱贊推崇的賢孝恭順?biāo)砩辖杂校赡銈儝行淖詥?,真想要長成這樣的人嗎?” 靜彤最先干脆地回答:“不想!” 簡潔有力的兩個字,擲地有聲,容慈道:“容慈不愿?!?/br> 最后是繡瑩,她眨眨眼,有些茫然地、求助一般地看向敏若,然而敏若一直不言語,她才吶吶道:“嬤嬤說的是錯的,對嗎?我不像長成那樣的人,賢孝恭順……我不愿意?!?/br> 繡瑩仰頭望著敏若,好像溺水的人在水中試圖抓住一根浮木,問敏若:“那我應(yīng)該怎樣呢?我應(yīng)該隨您讀書嗎?” “繡瑩。”敏若半蹲下身,看著她,又拉住了靜彤與容慈的手,“毓娘娘要告訴你們的是,當(dāng)世間女子活成眾koujiao贊的模樣時,她們活得已不是她們自己了。你們幾個尚有做選擇的余地、有學(xué)習(xí)的機(jī)會、有未來掌控自己的心的能力,但這世上還有許多女子,在年少懵懂時便已被規(guī)定好了一生,為人女、為人妻、為人母,最終成為被世俗禮教、世人目光所cao縱的傀儡,在不知不覺間,便失去了擁有自己思想的權(quán)利。” 她說:“你們未必要隨著我讀書,我并非只是教你們讀書,我會盡我所有、把能教給你們的都教給你們,你們未來,有更廣闊的天地,我希望你們未來能有更多選擇?!?/br> 也希望你們能以你們的身份去幫助更多的人。 容慈忽然道:“想要一輩子清醒地活著,就要有底氣,是嗎毓娘娘?” 敏若看向她,點了點頭。 容慈道:“滿蒙聯(lián)姻是舊俗,大清的公主多會撫蒙,這也是我們無力改變的,對嗎?” 敏若默然,容慈道:“我懂了。” 她懂了什么? 敏若也不知道,只是看著容慈堅定的目光,敏若覺著如果她猜測的太皇太后的想法是真的,那太皇太后定是不能如愿了。 容慈若真到蒙古去,也絕不可能如太皇太后所想的那般一心一意為夫家考慮。 敏若又看向繡瑩,“你可以自己選擇,愿意繼續(xù)跟隨我學(xué)習(xí)嗎?學(xué)與不學(xué),在你自己?!?/br> “學(xué)啊二jiejie!”靜彤急忙拉了拉繡瑩的袖子,敏若問她:“三公主覺著學(xué)習(xí)好嗎?” 靜彤扭過頭來看敏若,眼睛清澈明亮,“毓娘娘您方才說,子史經(jīng)籍,為什么男人讀著有好處,卻說女子讀了會壞心亂智,我覺得是因為女子一旦讀得多了,便不會順從他們的cao縱。額娘說讀書能明理,憑什么女子只能做針線女紅,不能讀書明理呢?是不能讀,還是世人不想要女子明理?因為明理了就不會賢孝恭順,因為明理了就有自己所想的,就、就……” 她到底還小,一時詞窮,容慈淡淡地接道:“也想要黃金屋,想要朱袍青衫,想要馬上封侯。一旦明理開智,便會不受控制地生出野心,不會再甘愿一生困于四方天內(nèi)生兒育女cao持家務(wù),不會再甘心做男人的附屬品。” 容慈站得很直,按照清宮禮儀教導(dǎo)要求與審美標(biāo)準(zhǔn)來講,宮里的女子穿著旗衣、踩著花盆底,身子應(yīng)該微微向前低著,頭也應(yīng)微微垂著,脖頸應(yīng)該是一條柔美的曲線弧度,走起路來肩膀微向前傾,整體看來是非常柔美溫順的模樣。 這是后年的審美,但在如今的宮中也略有苗頭,教引公主們禮儀的精奇嬤嬤們平日也教導(dǎo)公主們行走間溫柔婀娜些,和順秀美些。 只是后宮內(nèi)先后兩代數(shù)位掌權(quán)人與高位嬪妃多是行動端正的,所以宮中這樣的風(fēng)氣未曾成為主流。 容慈今日忽然立得挺拔,因為姿態(tài)端正,所以身形略有些瘦削卻并不顯得柔弱。 敏若看著她,良久方道:“這話,只可在我這說說吧?!?/br> “都放在心里了,娘娘……先生?!比荽鹊溃骸拔冶夭粫钾?fù)您的期望的?!?/br> 她知道敏若非這樣大的口舌周折,絕不僅僅是為了勸說繡瑩讀書而已。 她道:“漢人史上有沒有和親公主掌權(quán),我不知道。但我大清公主嫁到蒙古是下嫁,是撫蒙,無論我嫁到蒙古哪一部,他們都應(yīng)以我為尊、以我為君,我代皇父攝掌他部軍政,自然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br> 敏若的反應(yīng)是下意識往外看了一眼,確定殿門緊關(guān),又知道蘭芳一直守在外面,才放下心來。 一個人的野心不可能在頃刻之間升起,敏若知道她只是一把火,一把點燃了容慈心中干草的野火,讓容慈心中燃起熊熊烈火,讓容慈不再甘于只做一顆妝點皇朝盛世、彰顯大清厚愛的明珠。 敏若只說了四個字,“只要你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