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房間
翌日顏勁洪終于復(fù)活,但氣色仍是不太好,若然在街上間逛又給看相師傅見到的話必然會說他烏云蓋頂、黑氣纏身。 宋淑兒見狀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你看上去好像真的撞了吶?!?/br> 「根本就是。」顏勁洪沒勁地打了個呵欠,揉了揉后腦勺說︰「這能把之前欠的債都清了吧?」 王清語挑眉,知道顏勁洪說的債是什么債,不就是情債。 他小聲『嘖』了一聲,覺得這男女之間的糾葛最好不要被牽扯進(jìn)去。 顏勁洪簡略地把王清語介紹給宋淑兒認(rèn)識,之后三人便一起出發(fā)到畫室。 來到畫室,門是開的。顏勁洪知道徐宇一定是回來了,但明明他平日是不輕易過來上班的,難道他昨晚闖進(jìn)的房間里有隱蔽攝錄鏡頭把他的行為告訴了徐宇。他耍了個眼色給其馀兩人,然后若無其事地進(jìn)去辦公室,果真如他所想的徐宇正從那間小房間出來,手里拿著一幅畫。 徐宇見到顏勁洪搖了搖頭向他嗤笑,說︰「你騙了林先生拿了鎖匙進(jìn)房?你可知那間房我千叮萬囑過不能給第三者知道嗎?」 顏勁洪知道對方已經(jīng)對自己失去信心,但只是一間收藏畫作的房間,又不是偷畫,自己何罪之有,申辯道︰「我只不過是替他放畫,沒做甚么?!?/br> 「呵呵呵……」徐宇笑得很玩味,「當(dāng)然若果你只是單純地?fù)碛幸活w欣賞畫作的心進(jìn)去看畫,其實也沒大不了的事,問題卻不是。」 顏勁洪挑眉心想難道真的有攝錄鏡頭偷拍了他,但即使拍了也只見他在看畫,也沒有甚么實質(zhì)能指證得了他,道︰「我真的只是看畫,你也應(yīng)該看得出我只是看畫,反而你的畫框質(zhì)量不太好,木刺都跑出來,插傷了我?!?/br> 他舉起包扎了的手掌心讓徐宇看一看他受傷了。 徐宇繼續(xù)嗤笑著拿著那幅黑壓壓的畫作用火機(jī)點著了就在一處防火的地上讓它燒起來。 顏勁洪看清那幅畫就是昨晚的那幅烏鴉。 他訝然的看著徐宇冷靜地?zé)?,最神奇的是顏勁洪還看到畫里的烏鴉在掙扎吃痛『嘎!嘎!』地叫囂,而在這陣詭異的景象里他發(fā)現(xiàn)徐宇竟無動于衷,好像根本沒有聽出烏鴉在慘叫。 王清語本來在外面,嗅到一些難以言喻的氣味從辦公室漂出外頭,他忍不住進(jìn)房,宋淑兒見狀當(dāng)然也緊跟了上去。徐宇一早知道接待處還有人,也不介意他們進(jìn)來。 「這畫吃了血,留不得?!剐煊盥龡l斯理地拿住著火了的烏鴉畫作,盯著滿臉不解的三人再『嘖』一聲調(diào)笑,「反正已有新畫代替,這也可以不用留?!?/br> 王清語捂嘴并不想吸進(jìn)這些晦氣,顏勁洪見狀也拿出面紙給宋淑兒,二人都照樣學(xué)著王清語捂嘴,而此時顏勁洪心里有些怪異,對于畫沾血這說法是指現(xiàn)在這幅因他沾上血,還是本來這畫就沾了血?他記得初到畫室時也嗅過這沾血顏料的味道,難道說當(dāng)時這幅畫仍未沾上血?那他當(dāng)時究竟嗅到的血味是從哪里來的呢?。 滿肚子疑問只能盯著徐宇求答案。 「不吸進(jìn)也是件好事,不過對勁洪來說已經(jīng)沒關(guān)係了?!剐煊钪毖缘溃敢驗槟阋呀?jīng)被牽扯進(jìn)去,誰叫你抱有目的進(jìn)房,他是知道的。」 顏勁洪感覺徐宇不是說玩笑話,他自己也直覺陷了進(jìn)去,但還是不死心地想表逹心情,于是豁達(dá)地放開捂口的手,幽幽嘆氣︰「我真的很無辜呀……」 「這幅畫為何要燒?」宋淑兒雖不信鬼神,但現(xiàn)場又帶出幾分玄幻,再者因她的原故把朋友牽扯了進(jìn)去,道義上她不能不管,問︰「它是小女生所畫的最初那張烏鴉畫作?」 徐宇表情沉默,想不到除了顏勁洪還有其他人知道這畫的來歷。 宋淑兒坦然說︰「其實是我委託勁洪去查的,因為我姐不久前受到文苑苑的畫作影響而惹上麻煩。」 「文苑苑…原來如此?!剐煊畹磭@氣,「基本上有新的一幅『黑』便能替代上一幅的『黑』,當(dāng)然也會有例外,總之結(jié)果如何我們都希望能留下一幅『畫』的根本延續(xù)下去,而沾上他人血液的畫作通常也不會使用,因為血會讓畫有了意識,若果血的對象是一位畫家的話便更明顯地能令畫妖魔化?!?/br> 徐宇瞥了一眼顏勁洪,眼神里充滿指責(zé)。 王清語見畫作已燒成碎渣也放開捂嘴的手,說︰「難道你是『顏靈天水』的畫師?」 顏勁洪跟宋淑兒一臉呆愣,不明白王清語說的所謂『顏靈天水』是何等名目,難道就如『蒼水堂』般的存在? 王清語知道他們二人是平凡不過的正常人,怎會了解『顏靈天水』的存在,見徐宇把地上的灰燼用特別的小型吸塵器吸進(jìn)去再把它倒進(jìn)一個玻璃瓶,原本應(yīng)該是灰燼的東西變成液體流落玻璃瓶中,那是黑色的液體。 「據(jù)說『顏靈天水』里用的顏料是用人的愿望、怨念、恨意和慾望而煉成,果真是如此了呢?!雇跚逭Z看到這玻璃瓶中的黑色顏料下了結(jié)論。 「你是誰?」徐宇收好玻璃瓶后問,「不像是一般的天師?!?/br> 「我只是一名小小的初領(lǐng)證天師,不值一提?!雇跚逭Z客氣的想掠過話題重回這幅畫的根由,「這幅畫不是一位小女生畫的嗎?」 徐宇眼底略過一絲狡黠,再次玩味的勾了勾嘴角,說︰「不,那不是小女生,只是女畫家想返到那個時間,她只是想確定一些真相,殘念魂魄留戀在世罷了。」 畫家是一名女子,她現(xiàn)在已去世了。 當(dāng)年她的母親失蹤留下她,父親沒跟她說為何母親要離開她,明明說只要她畫一幅畫參賽得獎后,母親便會做一個大的蛋糕送她,結(jié)果畫還未完成,人就消失不見。直至有一天她跟保母在住宅附近垃圾場看到一條被烏鴉啃食中的腿子時,她覺得那是她母親的殘肢。只是這件可怕的記憶從來都只是她一個人認(rèn)為是真的,保母說她根本沒有見到可怕的腿子在那里。自那時開始她把所看到的烏鴉深深烙印于腦海,一直以黑色為主調(diào)作畫的她由于太過黑暗,被當(dāng)時的藝術(shù)家評為暗黑派,但她從沒有畫過一幅以烏鴉為題材的作品,直至某年她來到『顏靈天水』的總壇,要求重獲那天的記憶,當(dāng)年的『顏靈天水』畫師要她必須畫出一幅可以喚醒心靈的畫作以作報酬才解開她的心結(jié)。 『顏靈天水』的原顏料全都是靠這方面收集過來,若然委託人是畫家的話,他們只收取畫作為酬勞。 「究竟那位畫家見到了什么?」宋淑兒好奇問︰「難道她其實知道了誰殺害母親?」 「誰知道。」徐宇很冷漠,「那都是十幾年前的往事,我當(dāng)年還只是孩子,什么也不知道。」 顏勁洪眼中陰沉一片,顯然覺得徐宇敷衍了事,說︰「你既然是什么『顏靈天水』的人,定然知道詳情?!?/br> 徐宇勾了勾手指,顏勁洪也不怕有詐的跟上去,然后整個人被徐宇拖進(jìn)收畫的小房間前,一腳把他踢進(jìn)去,叫道︰「你自己問他吧!」 大力地關(guān)上門,外面兩人愣愣不知為何有這情況發(fā)生,被關(guān)進(jìn)房里的顏勁洪就更加呆,這是什么了?!背后陣陣寒風(fēng)逼近,毛管瞬間豎直,這分明就是他背后站了什么人。 冰冷的指尖觸動他的脖頸,有如冰點的寒氣吹了吹,顏勁洪在房間里大吵大叫︰「放我出來!放我出來!」 慘叫聲不斷,王清語也顧不得情況如何上前想打開房門,徐宇也沒阻止他退開一步,問題是門是向外拉的,奇就奇是如何用力想拉開房門,房門還是聞風(fēng)不動緊緊鎖住,王清語和宋淑兒都清楚看到徐宇沒有鎖上門,再者顏勁洪也能從里間打開門,他若真的有什么也不會不懂自己打開門逃出來,所以只能說有外在的力量阻撓了他。 「什么東西?」王清語怒吼︰「你不說我便硬闖了!」 徐宇擺了兩手,愛莫能助。 王清語咬牙切齒,從身上取上黃符貼上房門,「轟隆」炸響,房門一下子被打開,然后吃了王清語再次關(guān)上門。 宋淑兒啞著看完,美妙地嚇昏在地。 徐宇不理會他們走到接待處準(zhǔn)備開門營業(yè),其實小房間里根本沒安裝攝錄鏡頭,他早回畫室也只是為了這一星期的岸俊仁個人小型展覽會做準(zhǔn)備功夫,也亦因這理由這一星期都會暫停畫班教學(xué)。他把先前從小房間里拿出來的『紅菜』掛在展覽用的大房間門外出入口的墻壁上,心想今次要收集『紅』。 ********* 王清語揉了揉腦袋,就在他被不知明的生物拉進(jìn)空間時他不小心撞到了一些東西,然后在終于都能夠集中視線后他看到的竟然是一地的血,在這大量的血水中躺了個人。顏勁洪死不瞑目地盯著某一個方向,王清語也從他的視角處看過去,他吸了一口氣,小女生手里握住一把尖銳的油畫刮刀,明顯本來不會傷到人的刮刀因為曾經(jīng)撞擊而被削尖,那個尖銳就給地上的那人脖頸上造成了一個創(chuàng)口,而血就由創(chuàng)口處洶涌而出。 當(dāng)然死者不是顏勁洪而應(yīng)該是小女生的母親,顏勁洪只是在回憶路上變成了她。 時間過了不知多久,小女生仍是驚嚇地緊握住刮刀站著對準(zhǔn)地上那人,而顏勁洪早已沒了氣。王清語知道他和自己只是一名過客,沒能在回憶里有任何作為,那就乖乖地看顏勁洪如何表逹一位死人的怨恨。 父親返來發(fā)現(xiàn)了事故,他抱住嚇壞了的女兒道︰「沒事的…沒事的…爸給你處理?!?/br> 小女生目無表情地目睹父親拖走顏勁洪進(jìn)去浴室,殘忍的分尸整整做了一夜。 王清語有些木納見証血腥場面,估計顏勁洪要用碌柚葉洗澡才能把晦氣洗盡,祈求他沒有任何知覺自己被人分尸。之后他再跟著小女孩的父親目睹如何棄置殘肢,直至天光才再返家。 小女生喃喃自語︰「媽,我會好好畫畫的,一定能得獎……」 身心疲累的父親再次抱住女兒,「爸也知你最喜歡畫畫,你一定會得獎的?!?/br> 父母的理想通常都會加諸于子女身上,特別是自己辦不到的事、逹不成的夢,或多或少連子女都明白到父母對他們身上的渴望,能夠也喜歡上便更好,不過能夠喜歡也不代表真的可替父母完成夢。 父親滿心感慨太太對女兒的過度要求所造成的惡果,同時也怪責(zé)自己明知女兒已超出負(fù)荷還讓太太去逼迫她來完成自己逹不成的夢,他心想成為眾望所歸的存在真的很重要嗎?若果自己能夠早點出來控制場面會否就不會出現(xiàn)悲劇,他抬頭嘆息現(xiàn)在只能這樣保護(hù)她,他不想再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