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37

    每年的十二月三十一日，是小鹿奶奶的忌日。

    儘管小鹿奶奶的舊宅如今一片空蕩，然而每逢這個重要的日子，小雨和小晴還是會回到舊宅邸的門口祭拜。

    那日放學(xué)，小晴拎著書包踱步到小雨的座位旁，「小雨，東西應(yīng)該準備的差不多了吧？」她在耳邊輕聲叮嚀。

    聞言，小雨翻了翻掛在一側(cè)的黑色布袋，一一確認物品是否齊全。「水果、金紙、乾糧、打火機……。應(yīng)該是差不多了。」

    小晴點了點頭，神情有些凝重?！改俏覀冓s緊走吧，別耽誤了時辰?！?/br>
    語畢，她拉著小雨的手從教室的側(cè)門快步離去。歐以城猛地回頭，發(fā)現(xiàn)身旁的小晴已經(jīng)不在座位上，下意識的把頭轉(zhuǎn)向左側(cè)的窗外，發(fā)現(xiàn)了小晴漸行漸遠的背影。

    「顏、顏佑晴——」他不自覺的脫口而出。

    小晴隱約聽見背后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于是也下意識的回過了頭。

    她遠遠的瞧見了歐以城那副有些滑稽的模樣，半舉起的右手似乎是想跟她招手，「歐以城，明年見?！顾事暤溃⒘晳T性的朝他揮了揮手。

    歐以城見她回過了頭，于是更用力地朝她擺動手臂，「那、那個我有話……唉……」然而，小晴似乎以為他只是在向她道別。

    歐以城失落地收回視線，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顏佑晴，你怎么就不能聽我把話說完呢……?！顾睦锵胫?。

    他一人怔怔出神，看著兩個人的身影距離自己愈來愈遙遠，直到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教室里空蕩蕩的，只剩下歐以城一個人還坐在位置上。畢竟今晚是跨年夜，每個人都想趕緊回家洗澡，然后全家人守在電視機等著倒數(shù)的聲音響起。

    這時李賀正巧從教室外經(jīng)過，于是朝著教室里探了頭，「歐以城，還沒走啊？你是在等人嗎？」他隔空詢問。

    「沒、沒有，我等會兒就走。」他擺了擺手臂，示意自己會盡快離開。

    語落，他一手把學(xué)校后背包甩道背后，再伸出左腳熟練的把桌椅靠攏。他并沒有注意到，李賀已經(jīng)緩緩的從教室外走近他的身旁。

    直到一隻溫煦的手掌輕輕搭在他的肩上，才猛然的回過神。

    李賀淺笑，眼神里盡是肯定與祝福，「以城啊，老師支持你的決定，相信你自己也已經(jīng)想清楚了?！顾呎f邊在歐以城的肩膀輕拍兩下。

    「謝謝老師愿意支持我，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他客套地說了幾句，然而眼神似乎有幾分迷惘?！改恰蠋煟揖拖入x開了?！?/br>
    聞言，李賀也沒有留他下來意思，而是親切的說了聲再見。

    歐以城踏著沉重的步伐，沿著校園外的圍墻漫步而行，不知不覺已經(jīng)走到了公車站牌前的候車區(qū)。

    他其實并不清楚自己做了轉(zhuǎn)班的決定，究竟是為了什么。然而他能肯定的是，小晴需要他，而他更需要小晴。

    no.138

    晚間七點整，小鹿奶奶舊宅前的一縷白煙冉冉升起。

    而對于這個時間點，他們也是有考究過的。

    據(jù)當時的鄰居口述得知，小鹿的奶奶是在大約七點左右，被人發(fā)現(xiàn)昏倒在自家門口的。畢竟是到院前死亡，具體的死亡時間也不是很清楚，所是只好抓了大概，選在七點整準時祭拜。

    小雨把供品擺在公寓的大門前，并順手把一大疊的金紙丟進金爐里，熊熊烈火在爐子里霹靂啪啦的燃燒著。

    他伸手點燃了兩柱香，并把其中一炷香遞到小晴的手上，「小心一點，別燙到手了?！?/br>
    小晴畢恭畢敬的接過了香炷，用兩隻手緩緩舉在眉目之前。燃燒殆盡的灰燼從香炷的頂端凋零，順著皮膚的表層滑落到地板上，堆積成一小堆的煙灰。

    「小鹿奶奶，你還記得我們嗎？我是小鹿的好朋友小雨，……」

    小雨不停的在口中唸唸有詞，并索性闔上雙眼虔誠的一拜。而小晴也有樣學(xué)樣的拱起九十度的腰，朝著金爐深深的鞠躬。

    「小鹿奶奶，您一定還記著我吧。我是小晴啊，最常去你們家里討吃討喝的那個人，您在天上過得好嗎？不過今年我能有一個小小的請求，不知道您能不能幫我完成……」

    晚風夾雜著兩人細碎的聲音，一路飄揚到世界的另一頭。小晴在心里默默猜想著，這陣風該不會就是小鹿奶奶的在天之靈所賜，希望能聽聽許久未聞的聲音。

    no.139

    待香爐里的金紙已燒成灰燼，而手上的香炷也漸漸消散之時，半個時辰已悄悄過去。

    小晴有些不捨的收拾了水果和鮮花，「奶奶，您應(yīng)該有吃飽吧，那我們先把這些東西帶回去了?！?/br>
    語落，眼角不住泛起一絲淚光。她吸了吸鼻子，并握著衣角把浸濕的眼眶擦乾，以免被小雨發(fā)現(xiàn)她的淚痕。

    而小雨則在一旁澆潑著水，好讓燙手的金爐趕緊降溫?！感∏?，你那邊的東西收拾得差不多吧？」他轉(zhuǎn)過頭問道。

    「嗯，我這邊差不多了。」她盡量壓抑住悲傷的情緒。

    然而小雨畢竟是在她身邊八年的人，怎么能聽不出她語帶哽咽的聲音。小雨放下手邊的工作，緩緩靠近小晴的身后。

    「我想，奶奶應(yīng)該也很想念我們吧。但是她應(yīng)該不希望看到我們小晴掉眼淚，這樣她在天上也會很心疼的。」

    聞言，小晴默默把頭倚靠在小雨胸前，泛紅的眼眶緩緩的下垂?！膏?，我知道的。不過想起奶奶的同時，小路的身影也會跟著浮現(xiàn)……」

    思及此，她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轉(zhuǎn)的淚水，順著細緻的臉頰一路滾落下來，正好掉在小雨溫暖的臂膀。

    小雨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聽她把話說完，直到她哭累便在小雨的懷中逐漸睡去。均勻的呼吸聲在耳畔響起，胸口勻稱的起伏顯得她睡的格外安穩(wěn)。

    小雨將她橫抱了起來，輕聲道，「小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