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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剝皮者」的案子完結(jié)了。 警方能趕抵現(xiàn)場的原因,是艾薇兒的突然闖入。 無論芭芭拉還是她本人都沒想到吧,救出那對情侶的時候,直播仍在持續(xù),她的身影自然也進到了畫面之中。 這正是關(guān)鍵所在。 看見這一幕的警員們,全都感到不可思議,為什么克莉絲蒂警探會出現(xiàn)在殺人現(xiàn)場?幾乎沒有一個人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除了,法蘭克以外。 法蘭克知道,艾薇兒讓他查了一個地址,而她自己過不久莫名其妙出現(xiàn)在直播影像中。 這代表什么呢?很顯然,艾薇兒是趕到那個地址去了,也就是說,那也正好是案發(fā)的現(xiàn)場。 就算不擅長推理,他也不至于連這點事都想不出來。 于是,號召了大批警力,他們火速地前往那間工廠,并且發(fā)現(xiàn)了那些驚人的真相。 芭芭拉.史東警長就是「剝皮者」一事已經(jīng)向大眾公開了。 這種事藏也藏不住,與其試圖隱匿,還不如思考用怎樣的方式慎重公開消息。 搜查芭芭拉的住所和辦公室后,發(fā)現(xiàn)了大量的犯罪證據(jù)。 她的個人電腦里,存放著大量的殺人計劃,所有已經(jīng)執(zhí)行的罪案,全都出自她的安排,已是無庸置疑的事實,也讓警方確定所有案件都是「剝皮者」所為,模仿犯并不存在,因此安心了不少。 在那里頭,還有一些未曾、或者說尚未執(zhí)行的殺人手段,讓人看了怵目驚心。 芭芭拉的罪行不容懷疑,罪證確鑿,毫無反駁的馀地。 唯一讓警方不解的是,某些案件,顯然并不是她一個人能夠辦到的,諸如不在場證明等矛盾,讓警方相當懷疑她還有同伙。 然而,對這名同伙的身份,他們完全無法掌握。 留下的資料里,對同伙一事完全隻字未提,甚至連其是否存在都無法查證,愈研究這些檔案,警方就不得不懷疑是否從來不存在同伙?或者,那些芭芭拉自己無法達成的事,或許只是臨時雇人執(zhí)行罷了?那些人甚至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會導(dǎo)致什么后果,只是為了報酬而工作罷了,例如說,艾薇兒的汽車被破壞那件事,就很有可能被當成單純的惡作劇。 比較沒法解釋的,就是--例如蘇珊的案子,當時是以視訊直播的方式,向警方傳發(fā)影片的,可以確定的是,當時芭芭拉人是在警局里的,她不可能親自戴上面具、在案發(fā)現(xiàn)場大放厥詞,想必有另一個人扮演「剝皮者」的角色。 可是,這「另一個人」究竟是誰,卻毫無頭緒,總不可能也是雇了演員吧。 調(diào)查一段時日無果后,警方最后認定,不管這名同伙是否有參與到罪行之中,很可能已經(jīng)遭到滅口,尸體被藏了起來,因此無法找出。芭芭拉本人已經(jīng)死了,無從查出這個人--或者這些人(很可能不只一人)--的下落。 與其說是調(diào)查的結(jié)果,更像是為了結(jié)案而草率妥協(xié)。 無論如何,這個案子最后偵結(jié)了,既然主嫌已經(jīng)死亡,再查下去大概也沒什么意義。 市民們,終于擺脫了提心吊膽的生活,從這方面來看,或許這么做是好的選擇吧。 關(guān)于珍妮的身份,一點也沒有曝光。 至于艾薇兒的部份。 她殺死了、而不是逮捕芭芭拉,意外導(dǎo)致了不小的問題,甚至讓其面臨著訴訟的麻煩。 不過,也只是一時而已。 經(jīng)過現(xiàn)場採證,與當事人的證詞相互對照過后,可以確定艾薇兒當時的舉動全部都屬正當防衛(wèi),因此,對于她執(zhí)法過當?shù)闹缚厝坎挥杵鹪V。 面對兇殘的殺人魔,演變成這樣的狀況也是沒有辦法,幾乎所有聲音都站在艾薇兒這邊,沒人對她投以指責,反倒不少人開始宣揚她是名英雄,解救人民于水火之中……之類的。 對她而言,那些都是言過其實的讚揚。 她,只不過是意外闖進了案發(fā)現(xiàn)場,一不小心救出了人而已。 對于芭芭拉的死,她還是感到相當自責。 不是因為她殺了人,而是,沒能讓那名犯人真正贖罪這件事。 她沒辦法說,自己做出了正確的決定。 不過……有件事是確定的。 她確實救了人。 那對情侶,茱莉亞和安妮兩人,都順利地獲救了。 在艾薇兒離開后,茱莉亞對狀況危急的安妮進行了人工呼吸,好不容易才讓她好轉(zhuǎn)過來,等警方到場,提供了妥善的醫(yī)療照護后,就完全沒問題了。 可以說,兩人的命,都是艾薇兒搶救回來的。 「真的……非常感謝您……!」 艾薇兒在醫(yī)院里療傷時(由于動作太過激烈,她的車禍舊傷嚴重地復(fù)發(fā)了),茱莉亞和安妮前來探視過她,并且不停地對她道謝。 對茱莉亞而言,不僅是救了自己,更是救了她最心愛的人的救命恩人;當然,對安妮也是如此吧。 不過,艾薇兒自己反倒覺得有些羞赧。 她當時沒有留下來幫助兩人,而是選擇了繼續(xù)追蹤珍妮的足跡。 以她的角度,認為自己并沒有真正善盡應(yīng)行的職責。 只是,成功從鬼門關(guān)里活過來的兩人,對此并不在意的樣子,她也就沒辦法多說什么了。 ※※※※ 案子結(jié)束后,已經(jīng)過了好幾個月。 這段日子以來,發(fā)生了許多事情。 警界的動盪是可想而知的,「剝皮者」一案所引發(fā)的丑聞,導(dǎo)致許多高層被迫下臺負責,人事調(diào)動頓時成了巨大的難題。 市警局的警長一職也空了下來。 期間,曾經(jīng)有人問過艾薇兒的意愿,不過她果斷地拒絕了,讓大家都相當驚訝。 最后,另一位能力也不錯的同事升了遷,填補了這個空缺。 高層們的處置與究責,艾薇兒沒多加關(guān)心,總之應(yīng)該遲早會擺平的吧。 警局的運作,也逐漸回復(fù)到往日那樣,社會的紛亂平靜了不少。 隨著光陰的流逝,案件的影響,終究逐漸被消磨、逝去。 然而,有些影響,是永遠也抹滅不了的。 逝者,已經(jīng)回不來了。 米莉.詹森。愛麗絲.布萊克。凱瑟琳.富蘭克林。安娜.格林。吉兒.愛丁頓。可柔.湯普森。多瑪.普朗克…… 以及,蘇珊.海德曼。 她們,已經(jīng)不在這個世上了。 對深愛她們的人們而言,這個世界,已經(jīng)永遠地改變了。 時間,或許會沖淡這一切,沖淡這些悲劇所帶來的傷痛。 可是,不可能完全消除。 傷痕,是最痛的存在,最深的悲哀。 「……」 在店門口停了一會兒,艾薇兒鼓起勇氣,踏了進去。 「歡迎……喔!艾,好久不見!」 「嗯,好久不見了,保羅?!?/br> 對著老友熟悉的笑臉,艾薇兒回以僵硬的一笑。 目前的她,還沒辦法完全放開,也是沒辦法的。 「我今天不久留,只是來看看而已……喝個一杯就好?!?/br> 「這樣啊,那,我?guī)湍阕鰝€特調(diào)吧?」 「謝謝,那就拜託了。」 細細品味那復(fù)雜的滋味,艾薇兒輕輕放下酒杯,環(huán)視店內(nèi)的景況。 「剝皮者」的案子落幕后,保羅的酒吧就恢復(fù)了往常的榮景,甚至因為那段時光的人人自危,人們鬱悶許久的不滿,造成了報復(fù)性的消費反彈?,F(xiàn)在,室內(nèi)到處可見打情罵俏的同性伴侶,有些還沒有對象的人,則時常找機會與人搭訕,當然了,也有些只是過來玩玩的人,各種各樣的客人都有,業(yè)績量上升不少。 「……你想走出來了嗎?」 「……不,還沒那么快?!?/br> 她自己,還不可能投身其中。 保羅也明白,沒有多做強求。 將剩下的杯中物一飲而盡,堅持付完錢后,艾薇兒向保羅道別,走出了店門。 她漫步走回了自己的住所。 不算太過老舊,也不怎么新穎的公寓。 一切,如同幾個月前一般,沒什么改變。 或許,建筑就是這樣,比起來更經(jīng)得起歲月摧殘吧。 人,就不一樣了。 物是人非,就是這樣殘酷。 「……嗯?」 剛要打開門時,艾薇兒發(fā)現(xiàn),信箱里有一封信。 她將信取了出來,發(fā)現(xiàn)是一封國際郵件。 這讓她忍不住心跳加速。 連忙走進屋內(nèi),直奔臥室,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坐在床邊,直直地盯著手中的信封看。 「……」 這間房子,已經(jīng)失去過兩個人。 一個是蘇珊,她,是再也不可能回來了。 另一個人,則是珍妮。 在出院過后,艾薇兒查過珍妮的下落,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找不到她。 珍妮曾經(jīng)提過的那間公司,確實有過她這名員工,不過,在兩人最后一次見面后不久,她便辭職了。 手機、電話也打不通,稍微動用了些管道查出她的地址,卻發(fā)現(xiàn)早已人去樓空。 據(jù)原本的房東表示,她好像搬到外國了的樣子,卻沒有提過是到哪個國家。 可能,是想逃避吧,從一切的一切之中,逃離出去…… 「……」 過了許久,艾薇兒才打開了這封信件。 里頭,正如她所猜測,是那個人的信息。 「……」 她讀了很久,將紙上的文字讀了一遍又一遍。 那里頭,雖然沒有明言,充滿著對收信人的無比思念與眷戀。 最后,她的目光,停在信紙的最后幾行字上。 『……如果可以的話,現(xiàn)在,我將自己的全部,都託付給你了?!?/br> 查看信封,上頭寫著寄件人的地址?!浮?/br> 只要艾薇兒想要的話,她可以向警方透露這個地址。 隱姓埋名也無所謂,只要告訴警方,這是曾涉入「剝皮者」案件的一名嫌犯的住處,即使已經(jīng)結(jié)案了,想必還是會不得不重啟調(diào)查吧。 未曾真正落幕的案情,也將終于迎來最終的尾聲。 「……」 放下了信,艾薇兒閉上了雙眼,沒過多久又睜了開來。 她看向房間里的一個柜子。 走過去,打開柜子,里頭放著好幾張附著相框的照片。 那些全是蘇珊的照片,有些是獨照,有的則是她和艾薇兒的合影。 自從她身亡過后,艾薇兒就將這些照片封印進柜子之中。 她沒辦法看著這些照片,卻得忍受……影中人已經(jīng)不在了的日子。 如今,她第一次重新開啟柜門,輕輕拿起了其中一張相片。那是張?zhí)K珊的個人照,里頭的她,洋溢著歡快、陽光、開朗的笑容。 與那不合的,淚水,一不小心落在她的臉龐上頭。 「蘇……」 將相片溫柔地放在胸前,與心跳相貼。 她很困惑。 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蘇……你能告訴我……我該怎么做嗎……?」 …… 沒有回答。 她只能擦擦眼淚,放下相框。 回眸,向那封剛送來的信望去。 與其說這是封信…… 或許,更像是個邀請函吧? 「……」 她沉思了許久。 最后,深深吸了口氣,再將其吐出。 她做出了決定。